1.
我被岳母堵在院门口时,晨露还沾着青石板。
陈无咎,你这吃软饭的废物!她甩来半块冷馒头,砸在我胸口,苏家养你三年,平日里我就觉得你偶尔眼神中似乎藏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连算盘珠子都拨不利索
今日去账房帮忙,再整不明白,卷铺盖滚出苏宅!
围观的下人们捂嘴笑。
三年前我穿越来这大雍朝当赘婿,原主确实是个连加减乘除都算错的草包。
不过我穿越而来,脑子里时常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知识,只是一直没机会展露。
可现在
我捏紧馒头,喉咙发紧。
盐商账房在城南。
我路过街角糖粥摊时,摊主老周正蹲在灶前叹气:今日连三碗都没卖出去,娃的药钱...
我盯着他锅里的糯米,那些奇怪知识里突然浮现出现代奶茶店的珍珠配方。老周,我教你做个新糖水,卖十文一碗,保准抢光。
你老周抬头,脸上写满怀疑。
我抄起他的木勺:把糯米泡两时辰,掺木薯粉搓小团,煮到浮起来过凉水。
再煮红茶加奶,最后把'珍珠'舀进去——
这能卖钱
你信我。我扯了块干净布擦手,卖出去的银钱,分我两成。
老周犹豫片刻,咬咬牙开始搓粉团。
半个时辰后,第一碗珍珠奶茶端出来时,我捏着碗沿吹了吹:吸的时候要咬珍珠,Q弹。
第一波客人是俩小娘子。这黑粒粒啥
琼浆玉露。我瞎掰,喝了能养颜。
俩小娘子抢着付钱。
老周数钱时手直抖,我兜里很快揣了三钱银子——够买半袋米,够在岳母面前扬回脸。
正得意呢,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气息靠近,一只手伸来,指尖沾着奶茶渍。
我转头,苏九娘站在阴影里,嘴角还挂着珍珠。
她穿月白衫子,发间银簪晃得人眼晕,偏生腮帮子鼓着,像只偷腥的猫。
味道不错。她擦了擦嘴,再做一杯,不然我撕了你在账房的记录。
苏账房这是见钱眼开我故意笑,您上月还说我拨算盘像敲木鱼。
你这种赘婿,连账本借贷方都分不清。她哼了声,可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周重新煮的奶茶,快些。
我看着她捧着杯子小口抿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三年也不算白熬——原主那桩指腹为婚的婚约,倒让我捡了个表面端庄实则馋嘴的小娘子。
正乐着,这时我听到街边有些嘈杂,似乎有人在低声谈论着什么稀奇的物件。
我转头看去,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往我这边挤,他一边挤一边还喊着糖葫芦嘞。
就在他靠近我时,他迅速地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隐蔽。
我低头一看,是块龟甲,还有个算盘。
他压低声音:天机阁系统已绑定。
我以为听错了,可下一秒,脑子里嗡地炸出一行字:【新手任务:破解密信,奖励50两白银。】
我下意识摸怀里——早上岳母塞给我的密信还在。
展开看,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符号,像蚂蚁爬。
系统提示突然跳出来:【摩斯密码,内容为子时城南废宅取货】
废宅
我脊梁骨发凉。
这密信是苏老爷让我转交的,可系统说...这是陷阱
陈无咎!苏九娘的声音打断我,她捧着空杯子走过来,发什么呆
该去账房了。
我捏紧密信,看她发梢沾着的奶茶渍。九娘,我喉结动了动,最近...街上有没有生面孔
她脚步顿住,回头看我:你问这做什么
随便问问。我把密信塞进袖筒,走罢。
她转身时,我瞥见街角有个青衫身影一闪——像极了三年前那个说要与我同考功名的同窗陆砚青。
到账房时,我盯着案头那封密信,算盘珠子在手里转得飞快。
系统说这是陷阱,可苏老爷为何让我送
陆砚青又为何...
发什么呆苏九娘把算盘往我面前一推,先把上月盐引账对了。
我低头拨算盘,余光瞥见她鼻尖泛红——许是刚才喝奶茶烫的。
可袖筒里的密信还在发烫,烫得我掌心发疼。
今晚子时,城南废宅...
2.
我捏着那封密信在账房转了三圈,昏黄的烛火跳跃着,映得纸角泛着如旧时光般的黄。
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似在诉说着这密信的神秘。
这玩意儿昨天突然从门缝塞进来,当时门缝外似乎还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闪而过,我只当是错觉,信上说是苏府通敌证据。
发什么呆苏九娘的声音从身后轻柔地飘过来,如同微风拂过耳畔。
她抱着账本,月白色的裙角如同轻柔的云朵扫过我的鞋尖。
我回头时正撞进她怀里,鼻尖立刻萦绕着桂花糖霜那甜腻而温暖的香气,若真通敌,我这管账的第一个被砍头。
我挠了挠后颈:九娘这是要同我共患难
她把账本往桌上一摔,清脆的声响在账房里回荡,玉簪在烛下晃出冷冽的光,好似透着一股坚毅:先破密信。
我扯过条长凳坐下,把密信摊开。
那些符号在烛光下看着像虫蛀的洞,又像……我突然拍了下大腿。
上辈子做游戏策划时,为了设计解谜关卡,专门研究过摩斯密码——点、划、间隔,不就和这符号的长短间距对上了
借支笔。我冲苏九娘伸手。
笔尖在纸上轻轻敲出有节奏的轻响。
点对应短,划对应长,三个符号一组——当最后一个字符落下时,我倒抽口冷气。
今晚亥时,城南粮仓有变。
苏九娘凑过来看,她的发尾扫过我耳垂,痒痒的,带着一丝少女的温柔:你…怎么会这个
天赋异禀。我歪头冲她笑,九娘要是想学,我教你啊
她耳尖刷地红了,转身时碰翻了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密信上晕开:谁要学这个…亥时快到了,你真要去
我把湿了的密信塞进怀里,感受着那微微的潮湿,不去怎么知道是不是圈套
我离开账房,走在路上,月光洒在地上。
路边的草丛里传来虫鸣声,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了许多。
城南粮仓的木门在亥时前一刻吱呀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猫在墙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比更鼓还响。
突然,巷子里窜出三道黑影,刀光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直往我心口扎。
小心!苏九娘的尖叫混着风声,那声音充满了惊恐。
我就地一滚,后背撞在青石板上,那坚硬的触感让我疼得倒吸冷气。
刀风擦着耳尖过,割下缕头发,发丝在空中飘飞,我能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这伙人,是要我的命。
当啷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钥匙插进锁孔,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老狱卒的破棉袄在月光下泛着灰暗的光,他拽着我往门里拖,他粗糙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带着一股力量:因果循环,莫要轻信他人。
门砰地关上,外头的叫骂声被隔绝,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我的心跳声还在回荡。
我转身要谢,老狱卒已消失在粮仓的阴影里,只剩钥匙在我掌心,还带着他手心里的温度,那温度让我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我不禁猜测,这老狱卒究竟是谁
他为何要救我
我现在是否真的安全了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任务【破解密信危机】完成,奖励50两白银。但请注意,所有奖励最终流向未知。
我攥紧钥匙,后颈冒起冷汗。流向未知谁在盯着我的奖励
第二日天没亮,我被拍门声惊醒,那声音急促而响亮。
门外是苏九娘,她攥着茶盏的手直抖,茶沫子溅在门槛上,发出细微的溅落声。
我看到她眼底的慌,那慌乱的神情让我心中一紧。
城南粮仓的事刚了,驻军又出问题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远,发出扑扑的声音,我摸了摸怀里的密信残页,那纸张的触感带着一丝回忆,这局,才刚开始。
3.
驻军要崩了。她嘴唇发白,面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焦急,王将军在演武场等你。
我急忙套上鞋子,然后跟着她往城南跑去。
晨雾弥漫,演武场的旗杆歪着,在朦胧的雾气中,仿佛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士兵们蹲在草堆上,有人拿刀尖戳蚂蚁,刀尖与地面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叮声;有人抱着刀打哈欠,在这寂静的晨雾中显得格外慵懒。
哪像守边的兵
倒像被霜打蔫的菜,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脸上的神情疲惫而麻木。
王将军迎上来,铠甲都没系全,铠甲上的铁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陈兄弟,前日你破了粮仓密信,现在这伙儿兵,比发霉的米还蔫。
再不振作,敌军摸过来连刀都举不动。
我挠头,心里有些犯难。
现代游戏策划那点本事,搁古代能当饭吃的...突然想起前阵子系统奖励的50两,兑换了部老手机——虽然没信号,但里头存着百八十首抖音神曲。
王将军,我指了指演武场中央的土台,那土台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给我半柱香,您看行不
他拍着胸脯,那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哐哐的声响:你要能让这帮龟孙吼起来,老子请你喝三坛烧刀子!
我扯着嗓子喊:全体集合!那声音在演武场回荡,带着一丝威严。
士兵们慢悠悠挪过来,他们的脚步声拖沓而懒散。
有个络腮胡的老兵嘀咕:赘婿能教个啥那嘀咕声带着一丝不屑和怀疑。
我掏出手机,手机的外壳在晨雾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放了段魔性的《踏山河》前奏,那激昂的音乐声如同奔腾的骏马,瞬间打破了晨雾的寂静。跟我唱!我踩着拍子,大声喊道,那拍子的节奏仿佛是战鼓在敲击,长枪刺破云霞——
老兵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这是啥破调
能震得敌军尿裤子的调!我提高嗓门,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来一遍!
长枪刺破云霞——
有人跟着哼了,两个,三个。
声音越来越多,如同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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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台底下的声音越滚越大,震得旗杆上的破旗子哗哗响,那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也被这激昂的歌声所鼓舞。
到副歌放下一生牵挂时,百来号人吼得土台子直颤,那声音如同滚滚的雷声,震撼着整个演武场。
王将军瞪圆眼,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举着酒葫芦跟着晃,酒葫芦里的酒液晃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小子!
真他娘带劲!
下午,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
斥候狂奔来报,他的脚步声急促而慌乱,敌营乱套了!
说咱们的歌比狼嚎还魔性,笑得刀都拿不稳,正收拾铺盖往回撤!
演武场炸了锅。
士兵们举着刀转圈,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老兵拍我后背,那力度带着满满的感激和热情:赘婿兄弟,明日我请你吃卤煮!
苏九娘不知啥时候挤到台前,手里攥着油纸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跳下土台,她塞过来,糖醋排骨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那香气浓郁而诱人。谢你...救了驻军。她耳尖红得像蘸了蜜的山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艳。
我故意凑近,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调侃道:苏娘子这糖霜排骨,是谢我还是...
想挨揍她抄起茶盏作势要砸,指尖却悄悄勾住我袖口,她的手微微颤抖,透露出一丝羞涩。
此刻,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乌云,阳光被遮挡,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笑声还未完全消散,突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如雷般碾进来,仿佛是命运的车轮。
陆砚青骑着黑马,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玄色披风被风掀开,如同黑色的火焰在燃烧,腰间玉佩晃得人眼晕,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陈无咎,好手段啊。他盯着我怀里的手机,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和怨恨,前日破密信,今日传军歌——你倒是把大雍的机密,当自家玩意儿耍
士兵们静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将军按住刀柄,刀柄上的纹路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清晰,陆公子,说话得有凭据。
凭据陆砚青抛来个油皮纸包,那纸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里头是半张密信残页——跟我前日在粮仓捡到的纹路一样。这是我在敌营截获的,上头写着军歌曲调。
陈无咎,你说你没通敌
我捏起残页,手指触摸到残页粗糙的质感。
密信边缘有火烤过的焦痕,那焦痕散发着淡淡的烟火味。
左下角隐约能看见个砚字——是陆砚青常用的徽记。
前日破解密信时,我记过他书房的墨香,那墨香如同幽灵般萦绕在我的鼻尖,跟这残页上的一模一样。
陆公子,我把残页甩回去,残页在空中发出簌簌的声响,你这戏,演得太急了。
他瞳孔缩了缩,
回苏家时,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那声音尖锐而刺耳:等级提升至2级,解锁特殊任务【因果闭环】。
我摸着怀里的手机,手机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过来。
突然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脑袋。
模糊的画面涌进来——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天机阁系统的代码。
右下角的署名...是陈无咎。
我攥紧手机,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原来这系统,是我自己设计的
院门口,苏九娘的绣鞋尖露在门后,那绣鞋上的花纹精致而美丽。
我抹了把脸,笑着走过去:糖霜排骨还有吗
她红着脸转身,发间的茉莉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瞥见墙根下有截玄色丝线——是陆砚青披风上的。
4.
回苏家第二日,我蹲在账房门槛上啃着芝麻饼,那芝麻饼外皮酥脆,芝麻的香气在唇齿间四溢开来。
张掌柜的算盘珠子突然噼里啪啦地砸在案几上,那声响在安静的账房里格外清脆。
陈姑爷,您来瞧瞧。他捏着账本角,指甲盖泛着油光,凑近一看,我甚至能闻到他手指上沾染的墨汁味儿。庆丰号三月盐引十六车,可底下记着银钱流水是八百两——这行市,十六车盐能卖八百两
我抹了抹嘴角黏着的芝麻,凑过去,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账本的纸张,有点粗糙。
账本第三页,墨迹新得发亮,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庆丰号三个字的笔锋还带着抖——分明是连夜改的。
我心里暗自猜测,这背后会不会是王将军小舅子那伙人干的,他们或许想从中谋取私利。
许是算错了我装糊涂。
张掌柜冷笑:算错
上回算错您说'赘婿不管账',这回算错......他抽走账本往怀里一揣,那动作带着些怒气,我这就送官府,省得有人说咱们苏家吞钱。
我盯着他发福的后背,系统在脑子里叮了一声:检测到账本异常,建议触发隐藏NPC。
这时,墙角突然飘来糖葫芦那甜丝丝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里,让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站起身来,好奇地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探寻的神情。
只见那穿青布衫的小贩正蹲在槐树下,竹棍上的红果儿被太阳晒得透亮,红得像火一样,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正是前日在街角遇见的那个。
九娘!我扯住要追张掌柜的苏九娘袖子,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纸张在手中摩挲,有点沙沙的感觉。我昨儿翻到本御膳房菜谱,糖醋排骨的。
她眼睛刷地亮了,绣着玉兰花的袖口蹭过我手背,带着一丝轻柔。真的
假的我把自己炖了。我指天,但得先帮我拖住张掌柜半个时辰。
她抿嘴笑,发间茉莉颤了颤,那淡淡的花香也随之飘散开来。成,我去说账房钥匙落我这儿了。
等她的绣鞋声哒哒哒地走远,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槐树下。
小贩正用草绳捆糖葫芦,草绳在他粗糙的手指间缠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见我过来,指节敲了敲竹筐:要龟甲
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天机阁的玩家,哪回不缺这玩意儿他掀开筐底破布,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露出枚黑黢黢的龟甲,纹路像极了现代会计的借贷符号。拿三串糖葫芦换。
我咬牙递上铜子儿,铜子儿在手中沉甸甸的。
龟甲入手发烫,那热度透过手掌传遍全身,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古代记账密文,宿主可模仿。
跑回账房时,后背全是汗,汗水浸湿了衣衫,贴在背上黏黏的。
我把账本摊开,照着龟甲上的符号改数字——庆丰号的盐引,十六车该是三千二百两,改账的人漏了个三字;还有笔五月的米行银子,被涂了重写,我用密文在旁边补了批注。
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在寂静的账房里显得格外悠长。
苏九娘倚着门框,手里攥着张糖纸,糖纸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张掌柜在偏厅喝茶呢,说要等钥匙。她瞥了眼我手里的笔,挑眉,陈姑爷,您这手改账的本事......
跟街头先生学的。我合账本,故意把墨汁蹭在指腹上,那墨汁凉凉的。九娘,这账本有问题的可不止庆丰号。
她凑过来,发香裹着糖霜味儿,轻轻萦绕在我身边。你是说......
上个月给西市布庄的银子,实则进了同福粮行。我翻开另一页,同福粮行的东家,是王将军的小舅子。
系统突然尖叫:隐藏任务触发:调查粮草贪腐案,奖励古今通宝×5。
苏九娘的指尖顿在同福粮行四个字上,抬头时眼尾微挑:我帮你查。
你不怕
怕什么她把账本收进檀木匣,檀木匣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苏家的钱。
话音未落,账房外传来马蹄声,那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我抬头,陆砚青正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青石板,发出唰的一声。
他手里捏着封信,隔着门楣冲我笑:陈兄,有人托我带句话。
信是素笺,字是我自己的笔迹:因果闭环已启动,你逃不掉的。
我捏着信纸,后颈发凉,那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
王将军的粮草,陆砚青的信,还有系统里跳动的任务提示——这局,才刚摊开第二张牌。
5.
一更梆子那清脆的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我蹲在苏家后院墙根儿,粗糙的墙面硌着我的膝盖。
我将灶灰抹在脸上,那灶灰带着烟火的温热和呛人的味道。
苏九娘抱着两套杂役衣裳站在我旁边,清冷的月光洒下,把她的发梢照得如同银线般透亮。
她轻声说道:你确定这法子能混进去
县库房值夜的老张头爱抽旱烟。我边说边把粗布短打套在身上,那粗布摩挲着我的皮肤,有些刺痒。
后领被她扯了扯,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歪了。我今早用半块桂花糕换的消息。我拽直衣领,他戌时三刻准得溜去后巷买卤煮,那时候门房就剩个小徒弟,眼拙得很。
她把另一套衣裳往我怀里一塞,动作干脆:换。
九娘,男女授受不亲。
再废话我把你推进粪坑。
我听着她略带威胁的话语,乖乖闭了嘴。
两柱香后,我俩混在送夜香的杂役队里进了县衙。
那刺鼻的夜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皱起鼻子。
县库房在西跨院,青砖墙根儿爬满了深绿色的青苔,摸上去滑溜溜的。
我摸着砖缝,那粗糙的砖面磨着我的指尖,数到第七块,指尖触到个凹痕——老张头说的暗门机关。
等等。苏九娘拽住我袖子,她的手很凉。里面有动静。
我贴在门缝上看,摇曳的烛火晃得人眼晕,那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李捕头正拿锁链敲桌案,那锁链撞击桌面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对面跪着个灰衣商人,他的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烁。
他颤抖着声音:小的...小的真不知道粮行的米是往军营送的!
上月十五,同福粮行往城北运了三车粮。李捕头把茶盏重重一墩,茶水溅出的声音格外清晰。车辙印子都查到你铺门口了,还装
商人突然拔高声音:是王将军府的人逼的!
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他话音顿住。
我盯着他攥紧的左手,拇指在食指关节上蹭了三下。
这是江湖上约定俗成的暗语,代表停。
九娘,我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他在撒谎。
她睫毛颤了颤,轻声问道:怎么说
刚那句'王将军府'是假话。我摸出怀里的碎瓷片,那瓷片带着我体温的温热。你去左边窗下,等我摔东西就动手。
不等她应,我抬手把瓷片砸向门楣。哐啷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李捕头霍然站起,提刀冲出门,他的声音带着愤怒:谁
我猫腰往东边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鼓点一般追来。
转头瞥见苏九娘溜进库房,她的裙角扫过青石板,那细微的摩擦声比我的心跳还轻。
站住!李捕头的刀鞘磕在廊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再跑老子放箭了!
我拐进死胡同,后背紧紧抵着墙,那冰冷的墙面让我打了个寒颤。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头顶突然传来瓦片挪动的响动——老狱卒蹲在墙头上,锈钥匙在指间转得飞快,那钥匙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他喊道:小友,该走了。
他甩下钥匙,我接住时摸到上面刻着个山字,那锈迹扎得掌心生疼。
墙根儿突然裂开道缝,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味道让我几乎窒息,但身后李捕头的脚步声如催命符一般,我顾不上许多,拽着苏九娘就钻了进去。
身后传来李捕头愤怒的骂声:见鬼了!
系统不是善物。老狱卒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带着一丝沧桑。因果循环,小友好自为之。
我攥紧钥匙,掌心被锈迹硌得生疼。
回到苏宅偏院,我把偷来的文件摊在桌上。
烛火映着墨迹,赤焰堂三个字刺得人眼疼——同福粮行的账本最后一页,盖着枚朱砂印,纹路和陆砚青腰间玉佩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震动:叮!等级+1,解锁资源:火药配方。
我盯着系统界面,太阳穴突突跳,那跳动的感觉如同有小锤子在敲打。
那些熟悉的图标排列方式,菜单栏的弧度,像极了我上辈子在游戏公司设计的后台模板。
陈无咎苏九娘趴在桌上,发梢扫过赤焰堂三个字,她的发丝轻柔地拂过纸面。你发什么呆
我摸摸她的发顶,她的头发丝滑柔软,她蹭了蹭我的手心,像只贪睡的猫。
文件最底下压着半张名单,排头第一个名字是赤焰堂,后面跟着一串朱砂红印——其中一枚,和陆砚青腰间玉佩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把文件重新收好,窗外起了风,那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烛火忽明忽暗,烛火摇晃的影子在墙上舞动。
系统在识海里跳动,我盯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陆砚青那封信上的字:因果闭环已启动。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下棋的人。
6.
我捏着账本的手骨节发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那账本的纸张触感粗糙,带着岁月的痕迹。
赤焰堂的朱砂印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妖异的红,那红光如鬼魅的眼,和陆砚青玉佩上的云纹严丝合缝。
我定睛看着那印子,眼中满是凝重。
苏九娘凑过来看,她的发梢轻柔地扫过我手背,痒痒的,带来一丝温热的触感。
她轻声道:这印子...和陆公子腰牌上的纹路像极了。
他要垄断盐市。我把账本推给她,系统在识海震动,那震动如沉闷的鼓点,新解锁的火药配方闪着幽绿的光,光芒刺得我眼睛微微生疼。
上辈子做游戏时,我总爱用烟花当新手任务奖励——现在倒成了反击的钥匙。
九娘,明日去收盐票。我拽她坐近些,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用苏家现银,能买多少买多少。
她指尖抵着下巴,陷入沉思,那动作轻柔优雅。盐价正涨,现在收...要砸手里的。
等三天。我指了指窗外,窗外夜色如墨。我让人在城南放烟花。
她瞪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声音提高了几分:烟花
那不是烧钱的玩意儿
烧的是赤焰堂的胆。我敲了敲系统界面,界面传来清脆的敲击声。火药配方能做响头大的。
陆砚青性格多疑,最近又对军器库格外关注,爆炸声一起,他得以为是军器炸营。
苏九娘忽然笑了,伸手戳我额头,那触感带着一丝俏皮。你这脑子,上辈子怕不是专坑人的。她翻出账册,账册纸张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行,我信你。
苏家还有三千两现银,全砸进去。
第三日未时,城南传来连环炸响,那声音如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开,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站在盐市门口,眼前尘土飞扬,看百姓疯了似的往那边跑,脚步声嘈杂混乱。
——赤焰堂的人挤在街角,脸色比锅底还黑,他们的表情惊恐又慌乱。
军...军器库炸了有小喽啰结巴,声音带着颤抖。
撤!为首的疤脸踹翻盐筐,盐筐倒地的声音砰砰作响。王将军要清场!
盐市瞬间乱作一锅粥,人们的哭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囤盐的商人哭嚎着抛票,原本三十两一张的盐票,跌到五两都没人接。
苏九娘从后门钻出来,怀里抱着一摞票子,票子纸张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按陈公子说的,五两收!
三日后,盐市恢复平静,微风轻拂,带来一丝淡淡的咸味。
赤焰堂的人全缩到城西,王将军带着亲兵巡街,马蹄声哒哒作响,他拍我肩膀直乐,那拍打声带着欢快的节奏:那炸响绝了,我都以为营里走火!
苏九娘站在盐商行会门口,手里攥着新印的腰牌,腰牌的金属质感在阳光下闪耀。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子,那光芒仿佛能穿透我的内心。我成女当家了。
我刚要说话,身后传来冷笑,那笑声如冰碴般寒冷。
陆砚青倚着朱漆柱子,手里转着块玉牌——正是那云纹玉佩,玉牌转动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玩得开心么他慢条斯理擦指甲,那动作带着一丝不屑。你以为烟花是破局
期货是奇谋
陈大策划,这局是你亲手画的饼。
我太阳穴突突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系统突然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红色提示刺得人睁不开眼:最终任务:打破因果闭环。
奖励未知。
我心中满是疑惑和震惊,开始怀疑之前的计划是否真的能成功。
剧痛从后颈窜上来,眼前的苏九娘开始模糊。
我下意识抓她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
她抬头看我,眼尾的笑纹不见了,瞳孔里映着陌生的光。
无咎...她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声音缥缈而空洞。你到底...是谁
风卷着落叶扑过来,落叶打在身上,带着一丝刺痛。
我晃了晃,险些栽倒。
陆砚青的笑声混在风声里,像根细针戳进耳朵:因果闭环,该醒了。
7.
我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那声音仿佛重锤在耳边敲响,要炸开一般。
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苏九娘的手突然紧紧攥紧我的手腕,那温度从指尖渗进来,像根细针挑破了混沌。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指的力度。
无咎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哭腔,你额头全是汗。我似乎还能听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我猛地抬头。
她眼尾的笑纹还在,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不是刚才那团空洞的光。
我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关切,那眼神明亮而温暖。
系统的尖叫陡然变调,尖锐的声音在脑子里炸成一串乱码:因果闭环...记忆覆盖...警告!那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我脑袋生疼。
记忆潮水倒灌。
我是天机阁初代测试者,和陆砚青同批进组。
我们争因果闭环的理论验证权,争到最后,他说:不如投到古代,用真人局测数据。于是有了这场戏——我当赘婿,他当反派,系统当裁判,把我们的人生编成剧本。
可我早忘了这些。
直到刚才,陆砚青转着云纹玉佩笑这局是你画的饼,系统突然崩了线。
在失忆的情况下,我之所以以给苏九娘做烟花为由让李捕头帮忙查军火库位置,或许是潜意识里残留的记忆在引导着我。
原来你早醒了。我攥紧苏九娘的手,那双手的温度让我感到安心,你一直都知道
她愣住:知道什么我就看你刚才像被抽走了魂。我看着她那有些慌乱的神情,感受到她语气中的迷茫。
我喉结动了动。
原来在这场闭环里,只有我和陆砚青是清醒者。
苏九娘、李捕头、老狱卒...都是被数据串起来的局中人。
可刚才她手心里的温度,她慌得要掉眼泪的模样,怎么会是假的
系统又响:闭环剩余三十分钟。选择一:接受设定,成为锦鲤贵人;选择二:打破闭环,代价是清空所有系统奖励。那机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低头看苏九娘。
她正掏帕子给我擦汗,帕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莲花——是她前日说要学女红,偷偷练了半夜的成果。
我闻到帕子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我选二。我轻声说。
系统沉默两秒,提示音变得机械:检测到主观意识越界,开启因果修正程序。
我甩开苏九娘的手冲进大牢。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
老狱卒正蹲在墙根啃馒头,见我来,吧嗒吧嗒嚼完最后一口,那咀嚼声在安静的大牢里格外明显:等你呢。
他从怀里摸出面铜镜,镜面蒙着层灰:山神守了三百年的因果锁。砸了它,系统核心就废。我接过铜镜,能感觉到铜镜的冰冷与粗糙。
代价呢
你那些古今通宝、任务奖励,全没了。老狱卒抠着牙笑,不过你小子早不爱用系统了,对吧上次用摩斯密码破密信,非说‘靠自己才有成就感’。
我接过铜镜。
铜面映出我发皱的衣领——是今早苏九娘帮我系的,她手笨,系了三次才系紧。
我仿佛还能感觉到她系衣领时手指的触碰。
谢了。我转身要走,老狱卒突然说:那姑娘的账房钥匙,在她枕头底下。她总说‘等查清亏空就告诉你’,可你早知道是陆砚青动的手脚,对吧
我脚步顿住。
赤焰堂总坛的火把照得人睁不开眼,那火光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
陆砚青倚在虎皮椅上,脚边堆着从苏记盐行卷走的账本。
他看见我手里的铜镜,挑眉:你不会真信老东西的话吧这破镜子——
能反射阳光。我打断他,反手把铜镜对准屋檐下的灯笼。
那铜镜反射出的光有些刺眼,我能看到光斑在柱子上晃动。
火光折射在柱子上,投出一片刺目的光斑。
赤焰堂的喽啰们被晃得捂眼,我趁机踹翻脚边的火盆。
火舌猛地窜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燎着了挂在梁上的火药包——这是我上周以给苏九娘做烟花为由,让李捕头帮忙查的军火库位置。
陈无咎!陆砚青抄起桌上的短刀,你以为——
李捕头!我大喊。
后墙轰地被撞开,那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朵发麻。
李捕头举着刀冲进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衙役。
陆砚青的刀还没劈下来,就被两个捕快按在地上。
你赢了陆砚青冷笑,可闭环还在,下一世我们——
我举起铜镜,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一声。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成碎片。
我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苏九娘蹲在灶前给我煮酒酿圆子,我仿佛能闻到那甜美的酒酿香气;李捕头骂骂咧咧帮我搬奶茶铺子的砖,那粗嗓门的叫骂声犹在耳边;老狱卒往我牢饭里多埋半块酱牛肉,我似乎还能尝到那酱牛肉的咸香...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打破闭环的瞬间,我感到一阵轻松,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
赤焰堂里弥漫的烟火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苏记盐行后堂传来的糖炒栗子香。
我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苏记盐行走去。
苏记盐行的后堂飘着糖炒栗子香,那香甜的味道直沁心脾。
苏九娘坐在我腿上,戳我胸口:说!刚才跑哪去了李捕头说你捣了赤焰堂,可你手背上的伤——
被铜镜碎片划的。我抓住她戳人的手指,九娘,我不做赘婿了。
她眼睛亮起来:你要当锦鲤贵人我听茶摊的说书人讲,现在满京城都传你破了盐引案,连皇上都要召见——
不。我把她耳鬓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要当苏九娘的夫婿。等你查清苏记亏空,当商帮女当家那天,我给你备十里红妆。
她脸刷地红了,扑进我怀里。
我闻到她发间的桂花油香,那香气淡雅而迷人。
我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书房。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在书案角落。
那月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
那里躺着枚新龟甲,上面用朱砂刻着:下一局,等你开启。
我摸了摸龟甲,那龟甲的纹理有些粗糙。转身关窗。
管他什么闭环。
至少这一世,我和苏九娘的糖炒栗子,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