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妍的生日派对在一家高档酒店的顶层举行,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程微意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的阴影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许明哲。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轻易打开了她锁在心底多年的记忆盒子。五年了,自从他毫无预兆地出国留学,他们之间就断了联系。而现在,他就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西装笔挺,谈笑风生,依然是那个能让全场女性目光追随的焦点。
看谁呢,这么入神林妍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了然地挑了挑眉,哦,许明哲啊。他上周刚回国,听说要接手家族企业了。
微意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香槟杯,指节泛白。我没在看他,她轻声说,声音却微微发颤,只是觉得有点闷。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走吧,我介绍你们认识。毕竟都是老同学了。
不——微意还未来得及拒绝,林妍已经拉着她的手腕朝那个方向走去。
许明哲！林妍高声招呼。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目光先落在林妍身上,然后移向微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了,随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程微意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微意精心构筑的平静表象。她强迫自己微笑：好久不见,明哲。
五年三个月零十四天。许明哲脱口而出,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抱歉,这听起来有点stalker（跟踪狂）的嫌疑。
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听说你结婚了许明哲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三年了。微意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觉得那金属环异常沉重。
周承渊是个很好的男人。林妍插话道,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微意生病时他能在医院守三天三夜不睡觉的那种。
微意感激地看了闺蜜一眼。林妍的话像一盆冷水,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她是周承渊的妻子,不该为过去的心动而动摇。
许明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常。那真是恭喜你了。他举起酒杯,为老同学重逢干杯
三只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微意抿了一小口酒,感觉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路灼烧般的触感。
派对结束后,微意婉拒了林妍送她回家的提议。她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消化今晚的意外重逢。出租车后座上,她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思绪却飘回了大学时代。
那时的许明哲是学生会主席,校园风云人物,而她是文学社的才女。他们因为一次联合活动相识,之后便有了若有似无的暧昧。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包括微意自己。直到毕业前夕,许明哲突然宣布要去美国读研,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那段日子,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心碎而死。直到两年后,周承渊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想起丈夫,微意的心头涌上一阵愧疚。周承渊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是她决定嫁给他的重要原因。他像一块坚硬的磐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依靠。但今晚见到许明哲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忘记过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家门口,微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掏出钥匙。推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周承渊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
回来了他放下文件,起身迎上来,派对开心吗
还行,就是有点累。微意避开丈夫探寻的目光,弯腰换鞋。
我给你热了牛奶。周承渊走向厨房,喝了会好睡些。
微意看着丈夫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背,永远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他是那么可靠,那么...安全。但此刻,这种可靠却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窒息。
谢谢。她接过温热的牛奶,强迫自己喝了一口。
林妍的生日,许明哲也去了周承渊突然问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微意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杯子。你怎么知道
她发了朋友圈。周承渊指了指手机,有你们的合照。
微意这才想起社交网络的存在,暗自懊恼。嗯,他刚从国外回来。
周承渊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微意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
我去洗澡。她放下杯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客厅。
浴室里,微意让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走脑海中许明哲的笑容。她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学图书馆里他为她拂去头发上的花瓣,篮球场边她为他加油时他回望的眼神,毕业晚会上那支未跳完的舞...
洗完澡出来,周承渊已经躺在床上看书。微意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背对着丈夫。
晚安。周承渊关了灯,轻声说。
黑暗中,微意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过了许久,她确定丈夫已经睡着,才悄悄起身,来到书房。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她取出那本尘封已久的日记本,和一沓用丝带捆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和许明哲年轻灿烂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轻轻抚摸那些影像,仿佛能穿越时光触摸到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微意慌忙合上日记本。周承渊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睡不着他问,声音里没有责备。
嗯,突然想起有些工作没处理完。微意撒了个谎,心跳如鼓。
周承渊走进来,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微意,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对吗
微意感到一阵鼻酸。周承渊总是这样,体贴得让她心疼。我知道,她勉强笑了笑,真的只是工作。
周承渊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别熬太晚。他站起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微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无法控制的心动,更恨自己对周承渊的欺骗。但最让她害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选择。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悄爬上了地平线。
第二章
手机屏幕亮起,微意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它。
明天下午三点,朗廷酒店咖啡厅,有些合作细节想请教。明哲。
简短的文字让微意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许明哲回国后第一次单独约她见面。她咬了咬下唇,迅速回复：好的,明天见。然后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意手一抖,手机掉在了沙发上。她转身看见丈夫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表情平静。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她弯腰捡起手机,不着痕迹地锁上了屏幕,明天下午有个客户要见。
周承渊点点头,走进客厅把文件放在茶几上。我煮了咖啡,要喝吗
好。微意松了口气,跟着丈夫走进厨房。周承渊的背影挺拔如常,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倒咖啡的动作一丝不苟,就像他做任何事情一样精确而沉稳。
微意接过咖啡杯,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周承渊的手总是温暖干燥,而此刻她的掌心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谢谢。她低头抿了一口,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周承渊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如井。最近工作很忙
嗯,有个新项目。微意避开他的视线,可能接下来几周都会比较忙。
注意休息。周承渊说完,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回了书房。
微意望着关上的书房门,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结婚三年,周承渊从未质疑过她的任何决定,总是给予最大的信任和空间。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此刻却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良心上。
第二天下午,微意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朗廷酒店。她在洗手间里反复检查妆容——特意加深的眼线,玫瑰色的唇膏,还有这条凸显身材的墨绿色连衣裙。镜子里的女人眼眸明亮,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许明哲已经在咖啡厅等候。见她走来,他立刻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扬起赞赏的微笑。你比约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客户至上嘛。微意故作轻松地说,却在拉开椅子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许明哲敏捷地扶住杯子,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微意感到一阵熟悉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许明哲总是这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轻易搅乱她的心神。大学时她曾把这称为化学反应,而现在她只感到一阵罪恶的悸动。
说说你的合作项目吧。她强迫自己进入专业状态。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许明哲侃侃而谈他的商业计划,偶尔穿插几句大学时的趣事,逗得微意轻笑连连。当话题转向当年时,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还记得文学社那次朗诵会吗你穿白裙子,站在讲台上念自己写的诗,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微意的心猛地一颤。她当然记得。那天结束后,许明哲在图书馆后门吻了她,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那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出国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埋藏了五年,终于脱口而出。
许明哲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叹了口气：家里安排的,我别无选择。他伸手覆上她的手,微意,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你。
微意感到一阵眩晕。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精心上锁的记忆匣子。她应该抽回手的,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你结婚了。许明哲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如果...如果我说我希望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遗憾,是不是太迟了
微意猛地抽回手,心跳如擂鼓。我...我得走了。她慌乱地抓起包包,还有个会议。
许明哲没有挽留,只是在她起身时说：周五晚上有个行业酒会,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
微意几乎是逃出了酒店。坐进出租车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承渊的信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回到家,微意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试图洗去那种奇怪的感觉。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灯还亮着。
承渊她轻轻推开门,却见丈夫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周承渊迅速切换了页面,但微意还是瞥见了一个熟悉的logo——许氏企业。
你回来了。周承渊合上笔记本,吃饭了吗
吃过了。微意靠在门框上,你在看什么
一些工作资料。周承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开她额前的一缕湿发,你换了新香水
微意心头一跳。这是她今天特意喷的,许明哲大学时送她的那款。嗯,林妍送的试用装。
周承渊点点头,没再多问。我去洗澡。他说着,与她擦肩而过。
微意站在书房里,目光落在周承渊的笔记本上。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想要打开它,看看他刚才在看什么。但最终,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周五晚上,微意告诉周承渊要去参加行业酒会。需要我一起去吗周承渊问,语气平常。
不用了,都是金融圈的人,你会无聊的。微意边说边对着镜子调整耳环。
周承渊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微意穿着一条黑色露背礼服裙,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已经很久没有为他们的约会这样精心打扮过了。
很美。周承渊轻声说。
微意从镜子里看到丈夫的表情,那目光让她心头一紧。她转身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是林妍。你真的要去那个酒会许明哲会在吧
微意皱了皱眉,快速回复：只是工作。
朋友周承渊问。
林妍,她说也要去酒会。微意撒了个谎,拿起手包,我走了。
酒会现场,许明哲果然在。他穿过人群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我就知道你会来。他递给她一杯,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指。
整个晚上,许明哲都站在微意身边,向每个走过来的人介绍她是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他的手臂时不时轻碰她的后背,那种熟悉的温度让微意既紧张又莫名安心。
微意！林妍的声音突然插入。她挤过来,挽住微意的手臂,借你一分钟不等回答就把她拉到了洗手间。
你疯了吗一关上门林妍就压低声音质问,所有人都看得出许明哲在追你,而你是有夫之妇！
微意感到一阵恼火：我们只是老朋友叙旧,你想太多了。
林妍翻了个白眼：老朋友会那样看你会一直贴着你站微意,周承渊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你别犯糊涂。
我没有！微意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压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妍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对了,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微意一愣：挺好的,怎么了
随便问问。林妍拍拍她的肩,走吧,回去陪你'老朋友'。
回到酒会现场,微意发现许明哲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热聊。看到她回来,许明哲立刻招手：微意,来见见张总,他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
微意走过去,专业地微笑握手。谈话中她渐渐了解到,许明哲的家族企业确实遇到了资金问题,急需新投资。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动,但很快又被许明哲的一个笑话逗笑,抛在了脑后。
酒会结束已是深夜。许明哲坚持送她回家,微意婉拒了两次后还是上了他的车。
谢谢你今天帮忙。许明哲在车停在她家楼下时说,张总很欣赏你。
微意笑了笑：举手之劳。
许明哲突然倾身过来,微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他只是帮她解开了安全带。晚安,微意。他轻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微意匆忙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周承渊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这么晚还没休息她脱掉高跟鞋,脚趾在柔软的地毯上舒展。
周承渊合上书：等你。他站起身,走近时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微意绕过他走向卧室,我去洗澡。
周承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微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谈谈。
微意心跳加速：太晚了,明天吧。
周承渊看了她几秒,最终松开手：好。
第二天清晨,微意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是母亲。微意,你爸爸突然胸口疼,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微意瞬间清醒：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慌乱地穿衣服。周承渊已经起床,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怎么了
爸爸心脏病发作,送医院了！微意声音发抖。
周承渊立刻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你上午不是有重要会议吗我自己打车去。微意抓起包包就往门口冲。
周承渊拦住她：会议可以推迟。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一起去。
医院里,微意的父亲正在急诊室抢救。母亲坐在走廊长椅上,脸色苍白。微意跑过去抱住她：妈,爸爸会没事的。
周承渊去办理了所有手续,又联系了医院最好的心脏专家。当微意父亲被推出急诊室转入ICU时,医生告诉他们幸亏送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需要立即做搭桥手术。医生说,家属请签字。
微意颤抖着手接过文件,是周承渊沉稳的声音在旁边说：请用最好的设备和药物,费用不是问题。
整个上午,周承渊都陪在微意身边,打电话取消了所有会议。微意靠在丈夫肩上,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有一条许明哲的信息：听说伯父住院了,祝早日康复。
简单的一句话,连电话都没有打。微意盯着屏幕,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谁的信息周承渊问。
许明哲,他说祝爸爸早日康复。微意说。
周承渊点点头,没说什么。但微意注意到他的眼神暗了一下。
下午,林妍来医院探望,带来了水果和鲜花。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抱了抱微意,然后看向周承渊,周总,听说你取消了和宏远的签约会议那可是上亿的单子。
周承渊摇摇头：家人更重要。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了微意一眼。微意突然感到一阵羞愧。父亲病危时,是周承渊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陪在她身边,而许明哲只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信息。
但当她看到手机里许明哲发来的自拍——他站在某个高级餐厅里,举杯祝她父亲健康——那种熟悉的悸动又回来了。她偷偷保存了照片,设成了私人相册。
晚上,周承渊坚持让微意和母亲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医院守夜。有情况我马上通知你们。他说。
回到家,微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两点,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承渊：爸爸醒了,情况稳定,放心睡吧。
微意盯着这条信息,眼眶突然湿润了。她想起这三年来周承渊无数个这样体贴的瞬间——她加班时送来的热饭,她感冒时熬的姜汤,她做噩梦时轻拍她后背的手。
但为什么,这些记忆在许明哲出现后变得如此模糊
她给周承渊回复：谢谢你,我爱你。
发完这条信息,她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但很快,手机又亮了,是许明哲：睡不着,想起大学时我们通宵聊天的日子。你现在还会为看星星专门跑到天台上去吗
微意的心又乱了。她看着两条并排的信息,一条来自给予她安稳现实的丈夫,一条来自唤醒她青春悸动的旧爱。在黑暗中,她选择了回复后者：有时候还会,但没人陪我了。
发完这条信息,她把脸埋进枕头,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第三章
微意盯着日历,红色的圆圈标记着今天的日期——5月18日,她的生日。往年这个时候,周承渊总会准备一些小小的惊喜。第一年是一趟突如其来的巴黎之旅,第二年是在家里布置的星空投影,第三年是亲手做的三层蛋糕,虽然有点歪歪扭扭。
今年会是什么呢
手机震动起来,微意以为是周承渊的信息,抓起来一看却是许明哲：生日快乐,我的缪斯女神。今晚有空吗我想当面送上祝福。
微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犹豫了一下,回复：谢谢,但今晚承渊可能有安排。
许明哲很快回复：理解。那明天补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微意正要回复,办公室门被敲响。秘书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走进来：程总,您的花。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今晚七点,我来接你。——承渊
微意把花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谢谢老公的生日花束。不到一分钟,林妍就点了赞,评论道：周总还是这么浪漫~晚上玩得开心！
下班后,微意特意补了妆,换上一条新买的红色连衣裙。六点五十分,她收到周承渊的信息：我在楼下。
走出公司大门,微意愣住了。停在路边的不是周承渊常开的黑色奔驰,而是一辆深蓝色的旧款丰田。车窗摇下,周承渊穿着浅蓝色衬衫和牛仔裤向她招手——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的打扮。
这是...微意惊讶地拉开车门。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我借了同事的车。周承渊微笑着,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几岁。
微意当然记得。那时周承渊刚创业不久,公司只有两辆车,一辆接送客户,一辆出差用。为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他特意借了同事的车。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家意大利餐厅微意问,心里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
周承渊点点头,发动了车子。车里的香水也是当年那款,清淡的柠檬草味道。微意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餐厅还是那家,甚至座位都是靠窗的同一个位置。桌上摆着一小束满天星,和当年一模一样。
你连这个都记得。微意拿起小花束,指尖轻触那些细小的白色花朵。
周承渊为她拉开椅子：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突然沉甸甸地压在微意心头。她想起自己锁在书房抽屉里的那些照片,想起偷偷保存的许明哲的自拍,一阵愧疚涌上来。
前菜上来了,是微意最爱的香煎扇贝。周承渊甚至记得她喜欢挤多少柠檬汁。
公司最近怎么样微意试图转移话题,上次你说有匿名举报
周承渊切扇贝的手停顿了一下：在处理中,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抬头看她,不想在生日这天谈工作。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微意下意识地想去拿,又忍住了。但紧接着,电话铃声响起。
不接吗周承渊问。
微意歉意地笑笑,拿出手机。屏幕上许明哲三个字让她心头一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微意！许明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我...我需要见你...现在...
你怎么了微意压低声音,不自觉地转过身去。
我在Blue
Note...喝多了...心里难受...你能来吗许明哲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声。
微意咬了咬下唇：你等一下。她捂住话筒,转向周承渊,是许明哲,他喝醉了,好像遇到什么事...
周承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又恢复平静：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先吃,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微意已经站起身,抓起包包,很快回来。
周承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微意匆匆离开餐厅,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因此错过了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Blue
Note酒吧离餐厅不远,微意十分钟就赶到了。许明哲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看到她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抱住她。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微意扶他坐下：怎么回事怎么喝这么多
许明哲眼神涣散：今天...见了投资人...他们不肯注资...说我们公司账目有问题...他抓住微意的手,微意...只有你能帮我了...
微意这才注意到桌上散落的文件,是许氏企业的财务报表。她随手翻看,眉头渐渐皱起——流动比率低得惊人,负债却高得离谱。
明哲,你们公司情况这么糟糕
许明哲突然激动起来：都是我爸！他瞒着我做了那么多错误决策！现在让我来收拾烂摊子！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微意...你能借我一些资金周转吗就三个月...不,两个月！
微意愣住了。她没想到许明哲找她是为了借钱。
我...我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你和周承渊有共同账户对吧许明哲急切地说,两千万...不,一千五百万就行！
这个数字让微意倒吸一口冷气。她和周承渊的共同储蓄确实有这么多,但那几乎是他们的全部流动资产。
明哲,这不太合适...
许明哲的表情突然变了,眼神锐利起来：你爱上他了,是吗
什么微意被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
周承渊。许明哲冷笑一声,你选择他而不是我。
微意感到一阵不适：我已经结婚了,明哲。
但你爱的是我！许明哲突然提高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大学时你说过会永远爱我！
微意站起身：你喝多了,我帮你叫车回家。
许明哲抓住她的手腕：别走...求你了...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我只是...太想你了...
看着这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微意突然感到一阵陌生的疲惫。许明哲的反复无常,他的醉酒失态,还有这个不合时宜的借钱请求,都和她记忆中那个阳光自信的白月光相去甚远。
我送你回去。她坚定地抽出手,叫来了服务员帮忙。
把许明哲塞进出租车时,他已经半昏迷状态。微意告诉司机地址,预付了车费,然后站在路边看着车子远去。夜风吹散了酒吧里带出的烟酒味,她突然想起被自己抛在餐厅的周承渊。
看看手表,已经过去近两小时。她急忙拦了另一辆出租车赶回餐厅,但到达时,他们的座位已经空了,桌上甚至没有用餐的痕迹。服务员告诉她,那位先生等了近一小时才离开,还付了全款。
微意站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愧疚。她拿出手机,给周承渊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回到家,门厅的灯亮着。微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餐桌上摆着未动的牛排和已经冷掉的汤,旁边是两个燃尽的蜡烛。周承渊坐在客厅的暗处,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承渊...微意站在客厅入口,不知该说什么。
周承渊抬起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他没事吧
喝多了,我送他回家了。微意绞着手指,对不起,我应该...
不用解释。周承渊站起身,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我去睡了。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微意突然注意到他右手的绷带。你的手怎么了
周承渊停下脚步：没什么,做饭时烫了一下。
微意这才想起,那家意大利餐厅的招牌菜之一是火焰牛排,需要现场烹制。周承渊一定是想亲自为她做,就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样。
眼泪突然涌上眼眶。她想说些什么,但周承渊已经关上了卧室门。
微意在客厅呆立许久,最终走向书房。她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那本大学日记和许明哲的照片。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和影像,她试图找回曾经的感觉,却发现记忆中的悸动变得模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今晚周承渊孤独离去的背影。
她把日记和照片放回抽屉,但没有上锁。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她不再觉得需要把这些回忆锁起来。
第二天早上,微意起床时周承渊已经出门了。厨房桌上放着早餐和一张纸条：公司有事,早出晚归,不用等我吃饭。
微意拿起手机,想给周承渊发个信息,却看到许明哲凌晨发来的消息：昨晚失态了,抱歉。谢谢你照顾我。资金的事请再考虑一下,真的很急。
她放下手机,突然没了回复的欲望。
上班路上,微意接到林妍的电话：昨晚生日过得怎么样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那束花真漂亮！
微意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起自己确实发了花束的照片,却抛下丈夫去见了另一个男人。还行。她含糊地说。
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林妍敏锐地问。
微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微意,林妍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对吧
我只是去帮个朋友...
朋友林妍打断她,你抛下丈夫的生日约会,去酒吧见一个喝醉的'朋友'而且这个'朋友'还向你借钱
微意无言以对。
听着,林妍叹了口气,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告诉你,你正在犯一个巨大的错误。周承渊是我见过最包容、最体贴的丈夫,而你却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前任这样对他
我没有...微意弱弱地反驳。
那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包括许明哲借钱的事。林妍挑战道。
微意沉默了。
我就知道。林妍的声音带着失望,微意,醒醒吧。许明哲突然回来找你,是因为他家公司要破产了,而你有钱还有人脉。你真以为他是为了重温旧情
你怎么知道他家公司的事微意警觉地问。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周承渊调查过。他上周找我打听许明哲的情况,说担心你被骗。
微意的心猛地一沉。周承渊调查许明哲为什么他没告诉她
他...还发现了什么微意小心翼翼地问。
这你得问他本人。林妍说,但我劝你在事情无法挽回前,好好想想谁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挂断电话,微意站在公司电梯里,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思绪万千。周承渊知道多少他为什么不直接质问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地对待她
走进办公室,秘书迎上来：程总,法务部的李律师找您,说关于那个匿名举报的事。
微意一愣：什么匿名举报
就是针对周总公司的那个啊,李律师说情况有些复杂,需要您签字确认一些文件。
微意这才意识到,周承渊公司面临的麻烦可能比他表现出来的严重得多。她立刻给丈夫打了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下午,微意亲自去了周承渊的公司。前台见到她很惊讶：周总不在,他去参加听证会了。
什么听证会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关于那个匿名举报的调查...具体我不清楚,周总不让多说。
微意的心揪了起来。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小麻烦,周承渊能轻松解决。现在想来,他这段时间的早出晚归,眼下的青黑,还有手上的烫伤,都是压力过大的表现。而她,却只顾着和许明哲重温旧梦,甚至没认真问过丈夫的情况。
回到家,微意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周承渊回来。她翻出食谱,笨拙地切菜、调味,不小心割伤了手指,油溅到手臂上烫出红点。原来做饭这么不容易,而周承渊三年来几乎每天都为她准备早餐。
晚上九点,门铃响了。微意惊喜地跑去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扶着醉醺醺的周承渊站在门口。
周太太您好,我是周总的助理小张。年轻人一脸歉意,听证会结束后,投资人硬要拉周总去喝酒,他推脱不过...
微意帮忙把周承渊扶到沙发上。送走助理后,她拧了湿毛巾给丈夫擦脸。周承渊半睁着眼睛,含糊地说：微意...听证会...通过了...
嘘,别说话了,休息吧。微意轻声说。
周承渊却抓住她的手：不要...借钱给许明哲...他的公司...有问题...
第四章
微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转账确认页面,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微微发抖。一千八百万,这是她和周承渊共同账户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只需点击确认,这笔钱就会转入许明哲指定的账户。
手机震动起来,许明哲的短信：微意,情况真的很紧急,今天下午五点前必须到账,否则银行就会冻结我们的资产。
三天来,许明哲几乎每小时都会发信息或打电话,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他解释说这只是短期周转,最多三个月,利息按市场最高标准计算。他甚至发来了盖有公司公章的正规借款合同。
微意咬了咬下唇。自从生日那晚后,她和周承渊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他依然每天为她准备早餐,依然会在她加班时发信息提醒她吃饭,但那种亲昵的氛围消失了。他们像两个彬彬有礼的室友,而非夫妻。
尤其是当她试探性提起许明哲公司需要资金周转时,周承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公司财务状况非常糟糕,涉嫌多笔违规贷款。周承渊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调查过。
微意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调查他
为了保护你。周承渊直视她的眼睛,微意,不要借钱给他。
那一刻,微意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周承渊凭什么调查许明哲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他只是需要短期周转,有正规合同和抵押。她辩解道。
周承渊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收拾碗筷。但微意能感觉到他的不赞同。
现在,坐在书房里,微意再次阅读许明哲发来的合同。条款看起来确实很正规,还有许氏企业旗下一处商业物业作为抵押。周承渊一定是太谨慎了,或者...她不愿想下去,或者他只是在嫉妒。
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转账完成了。微意长舒一口气,给许明哲发了信息：钱已转,请查收。
几乎是立刻,许明哲回复：太感谢了！你救了我一命！下周我请你吃饭,有家新开的法餐很棒。
微意微笑着放下手机,突然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周承渊回来了,比平时早了许多。她慌忙关闭银行页面,打开了一份工作文件。
在家啊。周承渊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穿着正式的西装,像是刚开完重要会议。
嗯,有些工作要处理。微意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今天回来得早。
听证会提前结束了。周承渊走进来,把文件袋放在书桌上,调查结果对我们有利。
太好了！微意由衷地感到高兴。这段时间周承渊压力太大了,胃病反复发作,却一直不肯好好休息。
周承渊没有接话,目光落在微意的笔记本电脑上。她下意识地合上了屏幕。
微意,周承渊突然说,我需要用一下我们的共同账户资金,大概两千万。
微意的心跳骤然加速：现在为什么
公司有个紧急投资机会,三天内必须付款。周承渊的语气平常,像是在讨论天气,我现在转一下。
微意的手指绞在一起：能不能...缓几天
周承渊静静地看着她：钱不在账户里了,是吗
微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周承渊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直接看透她的心思。
你转给许明哲了。这不是疑问句。
只是短期周转！微意急忙解释,有正规合同和抵押,三个月内就还回来！
周承渊转身走出书房。微意跟上去,看见他径直走向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小型保险箱。她从来不知道家里有这个保险箱。
周承渊输入密码,打开箱子,取出一叠文件和一个U盘。微意惊讶地看到文件最上面是许明哲的照片,下面似乎是一些财务资料。
这是什么她问。
周承渊把文件递给她：许氏企业的真实财务状况。他们至少涉及五笔违规贷款和三起合同欺诈,正在被银监会调查。你借给他的钱,很可能血本无归。
微意翻看着文件,心跳越来越快。这些资料非常详尽,包括许氏企业的银行流水、抵押物清单、甚至是许明哲与一些投资人的私下谈话录音文字稿。
你...你什么时候调查的这些她的声音发抖。
从他重新出现在你生活中的第一天起。周承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知道你会需要这些。
微意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你监视他还是监视我
周承渊深吸一口气：保护不等于监视。我只是不想看你被骗。
所以你觉得我蠢到分不清是非需要你像个监护人一样在背后调查我的朋友微意的声音提高了。
朋友周承渊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微意,看看你自己的行为。这三个多月来,你哪一次不是随叫随到你甚至抛下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约会去见他！
那是他喝醉了！
生日那天他根本没醉。周承渊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照片,他离开酒吧后直接去了另一个约会。看,这是当晚十一点他在酒店门口的照片。
照片上,许明哲搂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腰,笑容灿烂,哪有一点醉意
微意的手开始发抖：这...这不能说明什么...
还有这些。周承渊又拿出几张照片,都是许明哲与不同女性的亲密合影,时间跨度从他去美国到现在,他回国后联系了至少四个'大学好友',全是女性,全都家境优渥。
微意感到一阵眩晕。她跌坐在床边,照片从手中滑落。这些证据太确凿了,许明哲的笑容在每张照片里都那么熟悉——正是他看她的那种笑容。
为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周承渊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柔和下来：因为他需要钱,而你有钱也有人脉。微意,我不想看你受伤。
微意抬起头,突然注意到周承渊眼角的细纹和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他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既要处理公司危机,又要担心她被欺骗。一丝愧疚涌上心头,但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被窥探、被控制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她质问,为什么要偷偷调查,像个间谍一样收集这些
我试过提醒你。周承渊站起身,但你每次都为他的行为找借口。
微意也站了起来：所以你就擅自调查我的过去,我的朋友圈周承渊,这是不信任,不是保护！
那你转走我们共同的钱去帮另一个男人,这就是信任了周承渊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情绪。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微意的心。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周承渊转身走向门口：我需要冷静一下。晚上不回来吃饭。
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大,却震得微意耳膜生疼。她呆立在卧室中央,看着散落一床的照片和文件,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陷入了冷战。周承渊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大多待在书房。微意几次想开口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偷偷联系了许明哲,询问借款的事,对方回复说资金已经到位,公司运转良好,还款不会有问题。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周五晚上,微意独自在家,门铃响了。是林妍,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看来我需要一个解释。林妍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朋友圈——许明哲半小时前发的照片,他在某个高端俱乐部举杯庆祝,配文难关已过,感谢贵人相助。
微意叹了口气,让林妍进门。两杯酒下肚,她把事情原委告诉了闺蜜。
林妍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惊再到无奈：你真的借钱给他了周承渊没拦着你
他...反对,但我已经转了。微意低头看着酒杯,然后我们大吵一架。
他是不是给你看了许明哲的那些照片
微意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林妍苦笑：因为他来找过我,问我许明哲在大学时的情况。我告诉他许明哲同时约会过至少三个女生,包括学生会的小学妹和外语系的系花。
微意的心沉了下去。大学时她确实听说过这些传言,但许明哲解释说那只是谣言,他只有她一个特殊的朋友。
微意,林妍放下酒杯,严肃地看着她,周承渊做这些不是要控制你,而是怕你被骗。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没对任何人这么上心过。
微意想起周承渊说我知道你会需要这些时的表情,不是得意,而是一种近乎悲伤的笃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她轻声说。
首先,向你的丈夫道歉。林妍直截了当,其次,祈祷那笔钱能拿回来。最后,离许明哲远点。
微意点点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林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周承渊回来时已是深夜,发现微意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他轻轻抱起她,准备送回卧室。
承渊...微意在半梦半醒间呢喃,对不起...
周承渊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向卧室。他把微意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她身边,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微意醒来时发现周承渊已经出门了,但厨房里留着早餐和一张纸条：出差三天,上海会议。有事打电话。
简短得不像往常的他。微意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却看到许明哲凌晨发来的消息：下周有个大学同学聚会,一起去吧很多老同学都想见你。
微意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不了,最近很忙。
放下手机,她走向书房,决定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周承渊的笔记本电脑还放在桌上,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它。密码是她的生日,一直没变。
桌面很整洁,几个工作文件夹,一个家庭相册,还有一个标着调查的文件夹。微意点开后者,里面是更多关于许氏企业的资料,包括银行往来记录、抵押物评估报告,甚至还有许明哲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这些资料太过详尽,几乎像是专业侦探收集的。微意不禁怀疑周承渊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在这上面。她继续浏览,发现一个子文件夹标着微意保护,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份文档,标题是应急方案。
文档内容让她愣住了。这是一份详细的计划,列出了如果许明哲真的欺骗了她,周承渊准备采取的所有法律措施来追回资金和保护她的名誉。最后一段写着：无论发生什么,确保微意不受伤害是第一优先级。如果资金无法追回,从我个人账户补足,不让她知道。
微意的视线模糊了。周承渊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切,却依然尊重她的选择,甚至在背后准备好了补救方案。而她,却指责他控制欲强、心胸狭隘。
她合上电脑,擦干眼泪,做了一个决定。
周承渊出差的三天里,微意做了三件事：第一,她联系了公司的法务顾问,咨询关于民间借贷的法律问题；第二,她整理了所有与许明哲的往来信息,包括借款合同和转账记录；第三,她彻底清理了书房抽屉里的大学纪念品,只留下周承渊这三年来写给她的卡片和礼物。
第四天早晨,微意早早起床,做了丰盛的早餐等周承渊回来。门铃响起时,她几乎是跑着去开的门。
但站在门外的不是周承渊,而是一个快递员,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周先生的急件,说务必亲手交给您。
微意疑惑地接过信封,关上门后立刻拆开。里面是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张纸条：微意,我们需要谈谈。今晚七点,我在家里等你。——承渊
下面的文件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是许明哲公司的财务报表复印件,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多处问题；一份银行通知,显示许氏企业的账户已被冻结；还有几张照片,是许明哲与不同女性出入酒店的画面,日期就在他向她借钱的前后。
最下面是一份文件,微意翻开第一页,顿时如遭雷击——离婚协议书。周承渊已经签好了名字,日期是空着的。
微意双腿发软,跌坐在门厅的地板上。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周承渊的号码,却听到冰冷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窗外,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而微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分崩离析。
第五章
微意把离婚协议书塞进抽屉最深处,像埋藏一个不祥的秘密。周承渊整晚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第二天清晨,微意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刚进办公室就接到许明哲的电话。
微意,同学聚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就在明晚,很多人都说一定要见到你。许明哲的声音阳光灿烂,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金钱往来。
微意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有些私事...
是因为周承渊吗许明哲突然问道,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会
微意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许明哲轻笑道,那天在酒吧我就看出来了,他很介意我们的关系。不过你放心,同学聚会都是老朋友,他不会多想吧
微意想起抽屉里那份离婚协议书,胸口一阵刺痛。我们...确实有些问题。
那就更该出来散散心了。许明哲的声音温柔下来,明晚七点,悦华酒店。就当陪我去,好吗我有些好消息要当面告诉你。
挂断电话,微意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许明哲说的好消息会是什么是还款的事吗自从看到那些照片和财务文件后,她对许明哲的信任已经动摇,但内心深处仍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周承渊的调查有误,也许一切都有合理解释。
下班回到家,公寓依然空荡荡。周承渊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咖啡杯洗净倒扣在沥水架上,仿佛他只是暂时出门,随时会回来。微意打开衣柜,他的西装、衬衫都还在,洗漱用品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手机震动起来,微意急忙抓起来看,却是林妍的信息：听说你要参加明天的同学聚会
微意皱眉回复：许明哲告诉你的
林妍直接打来了电话：微意,别去。许明哲邀请了所有当年知道你们关系的人,他明显是要做给周承渊看。
我和承渊...微意声音哽咽,可能要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发生了什么林妍的声音严肃起来。
微意简单说了离婚协议书的事,但没有提自己借钱给许明哲的细节。
你们需要谈谈。林妍坚定地说,而不是你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火上浇油。
但他根本不接我电话...
那就去公司找他！微意,你难道真要为了一个许明哲,放弃周承渊这样的丈夫
微意没有回答。挂断电话后,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第一次真切地感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周承渊了。
第二天中午,微意去了周承渊的公司。前台小姐见到她很惊讶：周太太周总不在,他去上海参加金融峰会了。
什么时候回来
原定今晚的航班,但刚才秘书说改签了,可能明天才回。
微意失望地离开。她本想直接去机场等,但上海航班那么多,根本无从找起。最终,她鬼使神差地去了悦华酒店。
同学聚会比想象中热闹。二十多个大学同学挤在包厢里,笑声不断。许明哲站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迎上来,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你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今天真美。
微意下意识地躲开一些。许明哲今天格外英俊,深蓝色西装衬托出挺拔的身材,身上是她大学时最爱的那个香水味。
包厢里的老同学们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纷纷起哄。哟,我们的金童玉女又合体了！明哲说能把你请来,我还不信呢！听说你结婚了老公不介意你来这种场合
最后这个问题让微意脸色一僵。许明哲立刻解围：微意的老公很大度的,对吧他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摩挲。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烈。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微意本想拒绝,却被许明哲拉着加入了。几轮下来,瓶子转向了微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当主持的同学坏笑着问。
真心话吧。微意谨慎地选择。
你现在还喜欢明哲吗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她。微意感到脸上一阵燥热,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
我...
这问题太简单了！许明哲突然插话,看微意愿意抛下老公来见我,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他大笑着举起酒杯,来,干杯！
众人哄笑着举杯,话题被巧妙带过。微意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不安。许明哲的话听起来像是暗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游戏继续,瓶子这次转向了许明哲。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冒险。
和你右手边第三个人喝交杯酒！
许明哲右手边第三个人正是微意。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笑着端起酒杯走向她。老同学,配合一下
微意想拒绝,但包厢里二十多双眼睛盯着,她不想扫兴。许明哲的手臂绕过她的,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喝完后,不知谁喊了一句亲一个,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许明哲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别理他们。但他却没有退开,反而伸手拂去她嘴角的酒渍,动作亲昵得过分。
闪光灯突然亮起,有同学拍下了这一幕。太配了！我要发群里！
微意这才意识到不妥,急忙推开许明哲：够了,别闹了。
聚会持续到深夜。微意喝得有点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许明哲在走廊等她。
头晕他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叫车。微意试图抽出手,却被他拉得更紧。
微意,我想告诉你那个好消息。许明哲靠近她,声音低沉,我们公司拿到了大投资,你的钱下个月就能还上,还带利息。
微意眼前一亮：真的
不仅如此,许明哲继续道,投资人很欣赏你的能力,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年薪翻倍,还有股权。
这个提议太突然,微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别急着回答。许明哲轻抚她的头发,考虑一下。我知道你和周承渊出了问题,这是个新的开始。
他怎么会知道她和周承渊的事微意正想追问,许明哲却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微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推开他。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许明哲眼中闪着微光,微意,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你。现在我们都自由了,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自由他是什么意思微意脑中一片混乱,酒精和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无法思考。她挣脱许明哲,踉跄着走向电梯：我要回家了。
许明哲没有追来,只是在她身后说：明天我发投资方案给你看。微意,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微意踢掉高跟鞋,瘫在沙发上。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同学群里已经炸开了锅——她和许明哲喝交杯酒的照片,还有几张他们凑得很近说话的抓拍,被配上各种暧昧的文字和表情包。
最让她心惊的是,有同学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配文大学时代的金童玉女重逢了！。微意急忙联系发帖的同学要求删除,但为时已晚,这些内容已经在社交网络扩散。
她突然想起周承渊。他会不会看到这些照片想到这里,微意急忙给他发了条信息：同学聚会喝多了,那些照片都是误会,别多想。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微意又发了一条：我们能谈谈吗
依然没有回应。
第二天一早,微意被电话铃声惊醒。是公司秘书,说有个重要客户临时要求见面。她头痛欲裂地爬起来,冲了个澡勉强清醒些。
出门前,她再次检查手机。周承渊依然没有回复,但林妍发来一条链接和一句话：你最好解释一下。
链接指向一个商业八卦微博,标题是《金融峰会惊现报复性出轨》。配图是周承渊在某个酒会上与一位优雅女性交谈的照片,两人站得很近,那女人正笑着帮他整理领带。照片拍摄时间是昨晚十点,地点上海。
微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周承渊说去上海开会,却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密她放大照片,认出那女人是知名风投基金合伙人苏雯,业界有名的才貌双全。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许明哲：看到新闻了吗周承渊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一边冷落你,一边和其他女人暧昧。
那不是暧昧,只是正常工作交流。微意下意识地反驳,却感到一阵酸涩。
别自欺欺人了。许明哲冷笑,对了,投资方案发你邮箱了,记得看。今晚有空吗我们详细聊聊。
微意含糊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她盯着周承渊和苏雯的照片,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她知道商业酒会上这种互动很正常,但想到自己和许明哲的照片也被传得到处都是,周承渊会怎么想
一整天,微意都心不在焉。会议结束后,她再次尝试联系周承渊,依然无果。傍晚回到家,她惊讶地发现周承渊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
你回来了。微意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该退。
周承渊抬头看她,眼神疲惫：同学聚会开心吗
微意脸一热：就是普通聚会...
交杯酒也是普通同学会做的事周承渊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微意如坐针毡。
那是游戏！大家起哄...
就像大家起哄让你们接吻一样周承渊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微意和许明哲在走廊的照片,角度问题看起来就像在接吻。
微意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接吻！他...他突然靠近,我马上推开了！
周承渊放下手机,喝了一口酒：不重要了。
什么叫不重要微意声音提高了,那你和苏雯呢帮她整理领带就很正常
苏雯周承渊皱眉,随即了然,那是工作照。她是我公司新引入的投资人。
但你从没告诉我！
就像你从没告诉我同学聚会的事周承渊反问,微意,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苏雯或许明哲。
微意哑口无言。周承渊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这是许氏企业最新的财务审计报告。你借给许明哲的钱,大概率拿不回来了。
微意拿起文件,快速浏览。报告显示许氏企业已经资不抵债,许明哲所谓的大投资根本不存在。
不可能...她的手开始发抖,他明明说...
他在骗你。周承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
微意抬头看他：你调查他
为了保护你。周承渊拿起外套,我回来拿些东西,马上还要回上海。父亲住院了,脑溢血。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微意头上：什么严重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周承渊走向门口,家族会议,外人不能参加。
外人微意如遭雷击。结婚三年,她第一次听到周承渊这样称呼她。
承渊...她追上几步,我们谈谈...
周承渊在门口停下,没有转身：没什么好谈的了。离婚协议你看到了,签好字联系我的律师。
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微意心上。她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许明哲：微意,考虑得怎么样了今晚八点,我来接你
微意盯着那个名字,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按下拒接键,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微意蜷缩在门厅的地板上,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她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周承渊。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第六章
上海华山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上,周承渊盯着墙上时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跳动。凌晨三点十七分,父亲已经昏迷超过十二小时。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溢血,手术虽然成功,但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承渊。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承渊转身,看到大伯周志远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董事会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周承渊看了眼病房门：父亲还没醒。
公司不能等。大伯压低声音,现在股价已经跌了15%,再没有明确消息,明天开盘会崩盘。
周承渊捏了捏眉心。三十个小时没合眼,太阳穴突突地跳。自从接到母亲电话,他就像被卷入了一场旋风——从金融峰会直接赶到医院,然后是没完没了的家族会议、律师咨询、董事会电话。
给我十分钟。他说。
大伯点点头,带人退到走廊另一端。周承渊推开病房门,母亲坐在病床边,握着父亲的手。曾经叱咤商界的周氏集团创始人现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像一片枯叶般脆弱。
妈,我得去开会。周承渊轻声说。
母亲抬头,眼睛红肿：你决定好了吗
周承渊沉默。父亲突然病倒,留下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作为独子,他要么接管这个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要么眼睁睁看着它被亲戚和董事会瓜分。而这一切都源于五年前那个赌约——父亲说他离开家族创业撑不过三年,他赌气说五年内不靠家里一分钱做出自己的事业。
现在五年零三个月,他确实做到了。但代价是什么一段即将破裂的婚姻,一个被自己亲手推开的爱人。
你父亲一直以你为傲。母亲轻抚丈夫苍白的手,即使在你离家创业时,他也常偷偷关注你的公司。
周承渊喉头发紧。这五年他几乎没和父亲说过话,每次家庭聚会都找借口缺席。现在想来,那些固执和骄傲多么可笑。
我会接手。他终于说,但不是因为赌约,而是因为这是父亲的心血。
母亲含泪点头：去吧。这里有我。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董事会成员,还有几位周家长辈。周承渊一进门,所有目光都投向他。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大伯开门见山,现在需要立刻确定临时董事长人选,稳定市场信心。
几位董事交换眼色。周承渊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离家五年的少爷,突然空降回来领导公司更何况他的婚姻问题已经上了八卦新闻,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公司形象
我提议由志远兄暂代董事长职务。财务总监王磊说,等董事长病情稳定后再做长远安排。
周承渊静静听着。这种试探在意料之中。五年前他离开时只是个26岁的MBA毕业生,现在他带着估值十亿的科技公司回来,但这些老狐狸不会轻易买账。
我反对。独立董事李教授举手,公司章程明确规定,董事长无法履职时由直系亲属接任。除非周承渊主动放弃,否则临时董事长应该是他。
会议室安静下来。大伯的脸色不太好看。
承渊,他转向侄子,你确定要现在接手吗你还有...个人问题需要处理。言外之意很明显——你那摊子婚姻丑闻先解决干净再说。
周承渊站起身,缓缓环视众人：首先,感谢各位对我父亲的关心和支持。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关于公司临时管理问题,我尊重章程规定。如果董事会信任,我愿意暂代董事长职务。
他停顿一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其次,关于我的'个人问题',已经解决了。这是离婚协议,双方都已签字。
会议室一片哗然。连大伯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周承渊面无表情地把文件放在桌上,内心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三天前他让律师把协议送到微意那里,今早收到回复,她已经签了字。
既然如此,王磊迅速转变态度,我支持周承渊先生暂代董事长职务。
投票很快通过。会议结束后,律师留下来和周承渊讨论交接细节。
周总,关于您个人公司的并购事宜...律师推了推眼镜。
按原计划进行。周承渊说,团队和核心技术保留独立运营,只做财务并表。
还有...关于程女士的那笔资金。律师谨慎地选择措辞,按照协议,您已经通过第三方账户补足了共同账户的损失,需要告诉她吗
周承渊摇头：不必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上海凌晨的天际线。一千五百公里外,微意现在在做什么她收到离婚协议时是什么表情会难过吗,还是松了一口气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的信息：你父亲手指动了,医生说是好迹象。
周承渊立刻赶回医院。父亲确实有了轻微反应,虽然还没醒,但医生说情况在好转。他在病床边守到天亮,直到秘书提醒他九点有紧急董事会。
走出病房,周承渊迎面撞上一个人。
苏雯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风投合伙人,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周董事长住院,代表公司来看看。苏雯递过一个果篮,顺便谈谈我们的投资协议。媒体那篇报道出来后,基金风控有些担忧。
周承渊皱眉。那篇把他和苏雯正常商务互动歪曲成报复性出轨的八卦文章,已经在圈内传开了。
都是误会。他说,我和太太...前妻是和平分手。
苏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许明哲是谁介绍给那家媒体的吗
周承渊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我查了一下,苏雯压低声音,那篇报道的记者是许明哲大学同学。照片也是他提供的,包括你'出轨'的和程微意'旧情复燃'的。
周承渊胸口一窒。原来这一切都是许明哲精心设计的局先制造他和苏雯的绯闻,再放出微意和自己的亲密照,彻底离间他们的婚姻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苏雯。
苏雯耸耸肩：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何况...她停顿一下,我看过你公司的技术,很出色。不想因为这种下作手段影响合作。
周承渊道了谢,送走苏雯后立刻给助理打电话：我要许明哲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他犹豫了一下,点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和微意的合影是在她生日那天,他准备了一桌饭菜,她却匆匆离去。照片里的她穿着红色连衣裙,美得让他心碎。
周承渊关掉手机,走向电梯。这段婚姻已经结束了,他告诉自己。是时候向前看了。
与此同时,微意正坐在咖啡厅里,面对一个不速之客。
你是许明哲的前女友她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漂亮女孩。
女孩自称林小雨,约她见面时说有关于许明哲的重要事情相告。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穿着时髦,妆容精致,但眼神中有种掩不住的疲惫。
不只是前女友。林小雨搅动着咖啡,我们去年才分手,而他上个月还在给我打生活费。
微意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许明哲和我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林小雨直视她的眼睛,而他现在正在追求你,对吗
微意的手指紧紧攥住咖啡杯,指节发白。不可能...他说他单身...
林小雨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几张照片。一张是许明哲抱着一个婴儿的合影,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还有几张是近期的聊天记录,许明哲承诺会给儿子生活费。
这些可以PS。微意声音发抖。
那这个呢林小雨点开一段视频。画面中许明哲穿着家居服,正哄一个小男孩睡觉。上周拍的,就在我们家里。
微意感到一阵眩晕。视频里的许明哲温柔耐心,和她在同学聚会上见到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艰难地问。
因为他是个骗子。林小雨收起手机,他接近你只是为了钱。你知道他公司快破产了吗知道他已经向至少三个'大学好友'借过钱了吗
微意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用同样的套路追过我。林小雨苦笑,我是林氏建材的独女,三年前他通过校友会认识我,说是大学同学。后来我才知道,他专门找家境好的女生下手。
微意脑中闪过许明哲借钱时的急切,还有那些所谓的投资机会。周承渊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她选择了无视。
我不相信...她喃喃道,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林小雨站起身：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不想更多人上当。她留下一个U盘,这里有他公司的真实财报和一些...有趣的照片。密码是你们大学的建校年份。
微意没有碰那个U盘。林小雨离开后,她呆坐了许久,直到咖啡冷透。手机响了,是许明哲的信息：今晚有空吗想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微意盯着那条信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回复：抱歉,最近很忙。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
走出咖啡厅,微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林小雨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真相。许明哲真的在利用她吗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从未忘记你的告白,都是演技
她突然想起周承渊。如果是他,会怎么做一定会冷静分析,查证事实。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再也没有资格依靠他的理性了。
回到家,微意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拆开后,她倒吸一口冷气——是周承渊寄来的。盒子里整齐地放着她的几件落在公寓的物品,一条她常盖的毛毯,几本她爱看的书,还有...他们的结婚照。
微意颤抖着拿起相框。照片里,周承渊搂着她的腰,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三年前,在马尔代夫的海边,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他穿着浅蓝色衬衫。摄影师抓拍的瞬间,她正笑着抬头看他,而他低头吻她的发顶。
一滴眼泪砸在玻璃相框上。微意把照片紧紧抱在胸前,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不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而是一个真心爱她、包容她、甚至在她伤害他后仍然默默保护她的人。
手机又亮了,是许明哲的来电。微意看着屏幕上那个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名字,第一次感到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厌恶。
她没有接。而是起身走向书房,插上了林小雨留下的那个U盘。
第七章
U盘里的内容让微意彻夜未眠。
财务报表显示许氏企业早已资不抵债,许明哲所谓的大投资纯属虚构。而那些照片——许明哲与不同女性出入酒店的画面,时间跨度从他去美国前到现在——彻底击碎了她心中那个白月光的幻象。
最令她作呕的是那份Excel表格,标题为资源联络表。里面详细列出了五个女性的信息,包括她。每个人的名字后面跟着资产状况、性格分析、接近策略和可利用价值评估。在她的名字旁,许明哲标注着：情感依赖型,易操控,通过怀旧策略可快速建立信任。预估可获取资金：2000万+。
微意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仿佛要把这几个月吞下的所有谎言都吐出来。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面色惨白,像个可悲的傻瓜。
她回到电脑前,颤抖着给林妍发了条信息：我需要见你,现在。
凌晨四点,林妍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微意家门口,一看到好友的状态立刻清醒了：天啊,发生什么事了
微意无言地指向电脑屏幕。林妍看完U盘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混蛋！我早就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微意声音嘶哑,我现在知道了。
林妍抱住她：哭出来吧,会好受些。
但微意没有哭。她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像是高烧退去后的虚脱。我需要拿回那笔钱。
难。林妍摇头,周承渊的律师说过,许明哲的公司已经进入破产前清算,普通债权能拿回10%就不错了。
微意猛地抬头：周承渊的律师他知道这件事
林妍露出懊悔的表情：呃...我不该说的...
告诉我！微意抓住她的手,他还做了什么
在林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微意拼凑出了令她心碎的真相：周承渊早就调查清楚许明哲的背景,在他第一次出现时就警告过她；当她执意借钱后,周承渊安排了律师准备追讨方案；甚至在签署离婚协议后,他还通过第三方账户补足了他们共同账户的损失,不让她知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微意声音发抖。
林妍叹了口气：因为他爱你啊,傻子。即使决定离婚,也不想看你吃亏。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微意强撑的平静。她终于崩溃大哭,眼泪冲刷着这几个月的自欺欺人和愚蠢盲目。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灵魂都哭出来。
天亮时,微意精疲力竭地睡着了。林妍给她盖好被子,悄悄离开前在茶几上留了张纸条：有事随时叫我。PS：周承渊回周氏集团了,今早财经头条。
微意醒来已是下午。看到纸条,她立刻打开财经新闻。头条赫然是《周氏集团权力交接：周承渊正式出任CEO》,配图中周承渊一身笔挺西装站在董事会前,面容冷峻,气场强大,与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判若两人。
她颤抖着手指划过屏幕,读着报道内容。周父突发脑溢血后,周承渊临危受命接管家族企业,短短两周就稳定了股价,并宣布了几项重大战略合作。文章称他为商界新贵,最值得关注的年轻CEO。
微意关上手机,胸口一阵刺痛。那个曾经为她做饭、为她暖手、默默守护她的周承渊,现在已经站在了她触不可及的高度。
接下来的日子,微意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清理了家里所有与许明哲有关的东西,包括那本大学日记。然后她做了一件很久没做的事——全心投入工作。
金融分析本就是她的专长。利用职业权限和人脉,微意开始深入调查许氏企业的财务往来。每一份报表,每一笔交易,她都不放过。白天上班,晚上分析数据,经常熬到凌晨。
两周后的深夜,微意终于发现了关键线索——许明哲在向她借钱前一个月,将公司核心资产转移到了一个离岸公司名下,这明显是恶意逃避债务的行为。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还找到了许明哲与几位政府官员的不正当资金往来证据,足以构成商业贿赂。
微意把这些证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保存文件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久未联系的号码——周承渊的私人律师李明。
电话接通后,李明明显很惊讶：程女士
李律师,我有关于许明哲公司的重要证据,可能对...对周总也有用。微意尽量保持专业口吻,方便见面谈吗
第二天上午,微意在律师事务所见到了李明。看完她提供的资料,李明眼中闪过赞赏：这些证据很有力,尤其是资产转移部分,完全可以追究他的个人责任。
能拿回钱吗微意问。
可能性很大。李明推了推眼镜,不过...周总已经安排我们准备了诉讼方案,其实您不必...
微意打断他：这是我自己的事。周...周总已经做得够多了。
李明犹豫了一下：其实周总吩咐过,如果您联系我,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关心我的事
周总很忙,但有些习惯没变。李明意味深长地说,比如每天看金融版的行业动态,特别是您公司的消息。
微意眼眶一热。金融版...那是她发表分析文章的地方。离婚后她写了三篇专栏,周承渊都看了吗
请别告诉他我来了。她最终说,这些证据你可以用在任何对...对案件有利的地方。
离开律师事务所,微意走在初秋的阳光下,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她拿出手机,删掉了许明哲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给林妍发了条信息：中午一起吃饭我请客。
生活总要继续。她失去了一个不爱她的骗子,也失去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前者是幸运,后者...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
微意没想到,与许明哲的再次相见来得如此突然。
那是在一周后的金融峰会上。微意作为公司代表参加,正在和几位同行交谈,突然看到许明哲西装革履地走进会场,身边跟着两个中年男人。
三个月不见,许明哲依然英俊逼人,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看到微意,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挂上那副迷人的笑容走过来。
微意！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依然能让她起鸡皮疙瘩,不过现在是出于厌恶。
微意冷冷地看着他：许总还有脸出席这种场合
许明哲笑容不变：生意场上的误会而已,何必这么刻薄他压低声音,听说你和周承渊离婚了真可惜,少了个靠山。
微意握紧酒杯,指节发白：你利用我,欺骗我,还敢说这种话
利用许明哲轻笑,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每次我勾勾手指,你就屁颠屁颠跑来,连结婚纪念日都能抛下丈夫。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扇得微意头晕目眩。许明哲趁势靠近：不过我现在还缺个情妇,如果你...
微意扬手将杯中酒泼在他脸上。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许明哲脸色铁青,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到定制西装上。贱人！他抬手要打。
许总好大的火气。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插入。
微意转头,呼吸一窒——周承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身后跟着几位商界大佬和保镖。他穿着一套深灰色三件套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气场,与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判若两人。
许明哲的手僵在半空,表情瞬间变得恭敬：周总！没想到您也来参会。
周承渊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向微意微微颔首：程女士,好久不见。
这个生疏的称呼让微意心如刀绞。她勉强点头回应：周总。
许明哲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认识
周承渊这才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冰：许明哲,三江项目的投标资格被取消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明哲脸色刷白：那...那是个误会...
商业贿赂不是误会。周承渊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人都竖起耳朵,银监会已经立案调查。建议你回去准备应诉。
说完,他礼貌地向众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再看微意一眼。
许明哲也灰溜溜地走了,留下微意站在原地,成为众人窃窃私语的焦点。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周承渊是恰好在此时出现,还是...一直在关注她的处境
峰会结束后,微意在酒店门口等车,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周承渊轮廓分明的侧脸。
送你一程他语气平淡,像在问候一个普通同事。
微意心跳如鼓：不用了,我叫了车。
周承渊点点头,车窗开始上升。
等等！微意突然叫住他,谢谢你...刚才的解围。
周承渊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不必谢我。许明哲确实涉及商业贿赂,我只是陈述事实。
还有...谢谢你让李律师帮我追讨那笔钱。微意鼓起勇气继续道。
那也是为了公司利益。周承渊语气疏离,你的证据很有用。
车窗完全关上前,他最后说了一句：你最近的文章写得不错。
车子驶离,微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还看她的文章...这个认知比任何道歉或解释都更让她心痛。因为那意味着,他依然关心,却已决定放手。
回到家,微意收到李明的邮件,说许明哲已经同意返还部分资金以求和解。这算是个好消息,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周承渊在财经新闻中的照片。那个曾经为她做饭、为她暖手、默默守护她的男人,现在已经站在她触不可及的高度。
而她,必须学会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第八章
金融监管局的灰色大楼前,微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袋。三个月来收集的证据已经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足以证明许明哲涉嫌商业欺诈、资产转移和贿赂。今天,她要以专业分析师的身份正式提交举报材料。
程女士,这边请。一位工作人员引导她进入会议室。
微意穿着利落的深蓝色套装,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妆容精致但不张扬。过去几个月,她像换了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工作,连续发表了几篇引起行业关注的分析报告,甚至被提名年度金融新锐人物。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监管官员。微意从容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陈述：这是关于许氏企业及其实际控制人许明哲涉嫌多项违法违规行为的举报材料...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逐项展示证据：许明哲在借款前转移公司核心资产的银行流水；他与政府官员的秘密会面照片；还有他向多位投资人提供虚假财务报告的邮件记录。
最有力的证据来自一段录音——许明哲向某位投资人吹嘘自己如何通过感情牌从几位大学女同学那里筹集资金,并暗示这些钱根本不用还。录音中他轻蔑的语气让在座几位官员都皱起了眉头。
根据上述证据,微意合上电脑,我请求监管局对许氏企业立案调查,并冻结许明哲个人资产以保障债权人利益。
程女士,一位年长的官员开口,这些证据确实很有力。但我要提醒你,举报人可能需要出庭作证,你准备好了吗
微意直视他的眼睛：完全准备好了。
离开监管局,微意的手机响了。是林妍：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微意招了辆出租车,他们说要研究一下,但我感觉会立案。
太好了！林妍兴奋地说,对了,你看今天的财经新闻了吗周承渊又上头条了。
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自从金融峰会偶遇后,她再没见过周承渊,但这个名字依然能让她胸口发紧。什么新闻
周氏集团收购了香港那家著名地产公司,股价又涨了15%。林妍顿了顿,还有...八卦版说他最近和苏雯走得很近。
微意握紧手机：哦,那很好啊。声音里的颤抖只有她自己能察觉。
回到家,微意还是忍不住搜索了周承渊的新闻。屏幕上,他被记者簇拥的照片光彩夺目——剪裁完美的西装,从容不迫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商界领袖风范。文章提到他接手周氏集团半年就让公司市值增长了40%,被誉为商界点金手。
另一篇花边新闻则刊登了周承渊和苏雯在某慈善晚宴上的合影,标题是《金童玉女周氏新掌门与风投女强人恋情疑曝光》。照片中,苏雯挽着周承渊的手臂,两人看起来确实般配。
微意关上电脑,走到阳台上深呼吸。初冬的风刺骨地冷,却比不上心里那股寒意。她曾经拥有这个男人的全部温柔,却亲手把它丢弃了。
第二天,微意接到金融论坛的邀请函,作为青年分析师代表发言。论坛规格很高,出席者多是行业领袖。她本想拒绝,却在嘉宾名单上看到了周承渊的名字——他是闭幕式的主讲人。
犹豫再三,微意还是接受了邀请。这是她专业生涯的重要机会,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而放弃。更何况,她需要习惯在有周承渊的场合保持冷静——金融圈就这么大,他们总会再见面。
论坛当天,微意提前半小时到达会场。她选择了最保守的黑色套装,发言稿反复修改了十几遍。当主持人念到她名字时,微意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今天我要分享的主题是'新兴市场投资风险识别'...她的声音在会场中清晰回荡。
演讲很成功。微意用几个近期案例生动讲解了如何识别财务造假和关联交易,其中就包括许氏企业的部分数据（隐去了公司名称）。台下掌声热烈,几位资深分析师甚至主动找她交换名片。
程女士的分析很精彩。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微意转身,周承渊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香槟杯。他比上次见面时更显成熟,眉宇间的锋芒更加锐利,西装三件套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
周总过奖。微意努力保持专业微笑,却感到手心冒汗。
特别是关于关联交易那部分,周承渊语气平淡,像在评价一个普通同行,案例分析很到位。
他在说许氏企业。微意突然意识到,周承渊完全知道她在讲谁的案例。谢谢,这是...近期重点研究的课题。
一阵尴尬的沉默。周承渊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会议,先告辞了。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一群等待他的商界大佬。
微意站在原地,看着周承渊被众人簇拥的背影。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这种客套寒暄了吗
论坛闭幕式上,周承渊作为主讲人发表了关于金融监管新趋势的演讲。他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引经据典,不时引发全场掌声。微意坐在角落,贪婪地用目光描摹这个曾经属于她的男人——他思考时微蹙的眉头,他做强调手势时修长的手指,他谈到感兴趣话题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这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演讲结束后,一群参会者围上去提问。微意注意到几位年轻女分析师特意补了妆凑到前排。最引人注目的是苏雯,她一袭红裙站在周承渊身侧,不时低声与他交流,姿态亲昵。
微意悄悄离开了会场。
回到家,她踢掉高跟鞋,瘫在沙发上。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是论坛群里分享的照片。她忍不住点开,看到周承渊和苏雯的合影被疯狂转发,评论区满是郎才女貌什么时候官宣之类的留言。
微意关掉群聊,却看到林妍发来的私信：看到照片了别难过,你值得更好的。
她回复：我没事,早放下了。发完这条谎言,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走进浴室,让热水冲刷着脸庞,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一周后,金融监管局正式对许氏企业立案调查的消息登上财经头条。微意作为举报人没有具名,但圈内人多少猜到了真相。她收到几条同行的慰问信息,甚至有位监管官员私下称赞她的勇气和专业。
正当微意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她接到了法院传票——许氏企业的债权人提起集体诉讼,要求她作为关键证人出庭作证。开庭日期定在两周后。
别担心,李明律师在电话里说,你的证据很充分,只需要如实陈述即可。周总...呃,周氏集团也是债权人之一,会有专业律师团队支持你。
微意惊讶：周氏集团也是债权人
是的,通过一家子公司持有的债券。李明解释道,实际上,这次诉讼的主要推动者就是周氏的法律团队。
挂断电话,微意陷入沉思。周承渊是故意推动这次诉讼的吗是为了追回资金,还是...为了帮她
开庭前一天,微意正在整理出庭材料,门铃响了。开门后,她看到一个快递员捧着一大盒东西。
程微意女士的特快专递,需要签收。
盒子很轻,寄件人一栏空白。微意拆开后,发现是一套深蓝色的职业套装,剪裁精良,标签是她常买的那个奢侈品牌。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适合出庭着装。——K
K...周承渊的英文名是Kevin。
微意捧着套装,眼眶发热。这套衣服不仅是出庭的完美选择,更是周承渊无声的支持——他记得她喜欢的品牌,知道她适合的款式和尺码,甚至预料到她可能为出庭穿什么而烦恼。
她拿起手机,想发信息感谢,却发现自己早已被周承渊拉黑。这种被隔绝在他世界外的感觉,比任何言语的伤害都更痛。
第二天,微意穿着那套蓝色套装出庭。剪裁得体的西装让她看起来既专业又可信。法庭上,她冷静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清晰地展示每一份证据。许明哲坐在被告席,脸色阴沉得可怕。当微意展示那段他吹嘘欺骗女性的录音时,他甚至被法官警告保持安静。
休庭期间,微意在走廊上看到了周承渊。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正与几位律师交谈。看到她,他微微点头示意,但没有走近。微意也礼貌地点头回应,然后快步走向洗手间,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最终,法院当庭裁定冻结许明哲个人资产并对其限制高消费。这是个阶段性胜利,追回资金还需要更漫长的诉讼过程。但微意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专业能力和勇气——她不再是那个被感情蒙蔽双眼的女人,而是一个能够直面欺诈、捍卫正义的专业人士。
走出法院,微意被记者围住。程女士,作为举报人,您为什么决定站出来您与许明哲先生是什么关系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微意正要回答,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法院台阶下。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周承渊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没有看她,但这个时机太过巧合,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什么。
我只是一名金融从业者,做了分内之事。微意对记者说,至于未来,我会继续专注于风险分析领域的研究。谢谢大家。
记者们还想追问,微意已经快步走下台阶。那辆黑色轿车仍然停在那里,后车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像是无声的邀请。
微意犹豫了三秒,最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熟悉的木质香水味。周承渊坐在另一侧,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仿佛她不存在。
谢谢你的衣服。微意轻声说。
周承渊头也不抬：不客气。
沉默再次降临。微意偷偷打量他的侧脸——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工作过度。
胃...胃还好吗她鼓起勇气问。
周承渊的手指在平板上停顿了一秒：老样子。
别太劳累。微意说完就后悔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关心他
周承渊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你做得很好,今天。
这句简单的称赞让微意鼻子一酸。他指的是她在法庭上的表现,但这背后似乎还有更多含义——也许是对她重新振作的认可,也许是对她专业能力的欣赏,又或者只是客套。
谢谢。她低声说,也谢谢你推动这次诉讼。
周承渊没有否认：公司利益需要。
又是这种疏离的公事化回答。微意想问他和苏雯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想问他还恨不恨她,想问他为什么还关心她的出庭着装...但最终,她什么也没问。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下。微意道谢后下车,周承渊降下车窗：许明哲不会善罢甘休,最近注意安全。
微意点点头,看着黑色轿车驶离。她知道,这可能是周承渊给她的最后一点关心——出于责任,或习惯,而非爱情。
回到家,微意打开电视。财经新闻正在报道今天的庭审,画面上她穿着那套蓝色套装走下法院台阶。镜头一转,是周承渊在另一场商业活动中的发言：...周氏集团将持续关注金融市场的规范发展...
两个画面并列在一起,仿佛两个平行世界的主角。微意关掉电视,走到窗前。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就像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也许有一天,他们能真正重逢,而非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第九章
金融法庭的终审判决下来了。
微意通过李明律师得知,许明哲因商业欺诈和资产转移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并需偿还全部债务。这已经是周氏集团律师团队能争取到的最严厉处罚。
周总说,感谢你的关键证据。李明在电话里说,语气公事公办,追回的资金会在下周返还到你的账户。
微意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外面春日的阳光。这场持续近半年的斗争终于结束了,她却感到一种奇怪的虚无。许明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周承渊完成了他的复仇,而她...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替我谢谢周总。她轻声说,明知这句话永远不会传到周承渊耳中。
挂断电话,微意打开邮箱,看到一封来自许明哲的邮件。自从法庭判决后,这是他第三次尝试联系她。前两封她直接删除了,这一封的标题是《最后的道歉》,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微意,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我罪有应得。但我想告诉你,那些日子里我对你说的话,不全是为了钱。大学时的感情是真的,重逢后我对你的心动也是真的。只是我太贪婪,太自私...
微意关掉邮件,没有读完。曾经,这样的告白会让她心跳加速；现在,她只觉得可笑又可悲。许明哲永远知道该说什么来打动人心,就像他当初精心设计接近她一样。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上当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HR的邮件——她被提升为金融分析部副总监,下周生效。这半年来,她主导的几个风险评估项目获得了客户高度评价,还发表了两篇引起行业关注的论文。事业上的成功填补不了心中的空洞,但至少证明了她没有在打击中一蹶不振。
下班后,微意决定去那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餐。就是周承渊为她庆祝生日,却被她抛下去见许明哲的那家。离婚后,她一直不敢去那里,怕触景生情。但今天,在一切都结束的这一天,她突然想去面对那段记忆。
餐厅还是老样子,暖黄的灯光,红白格子的桌布,甚至那位留着八字胡的领班还在。微意要求坐靠窗的位置,正是那天周承渊精心准备却被她辜负的座位。
一个人吗,女士服务员递上菜单。
微意点点头,点了当年周承渊为她选的香煎扇贝和奶油蘑菇意面。食物上桌后,她尝了一口,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那天她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尝一口周承渊为她点的菜。
味道还满意吗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微意猛地抬头,周承渊就站在桌边,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成熟稳重,眉宇间的锋芒内敛了许多,却更显威严。
很...很好。微意声音发紧,放下叉子,你也来这里吃饭
商务晚餐,刚结束。周承渊的目光在她面前的菜品上停留了一秒,还是喜欢扇贝配柠檬汁
他还记得。微意鼻子一酸：嗯,老习惯。
一阵沉默。餐厅的背景音乐是那首《Por
Una
Cabeza》,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播放的曲子。太过巧合,仿佛命运在嘲笑他们。
恭喜你升职。周承渊突然说。
微意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行业消息。周承渊嘴角微微上扬,你做得很好。
这句称赞让微意眼眶发热。这半年来,她拼命工作,某种程度上就是想证明给他看——证明她不再是那个被感情蒙蔽双眼的傻女人,证明她配得上他曾给予的爱与尊重。
谢谢。她轻声说,也恭喜你...听说周氏集团市值翻了一番。
周承渊点点头,没有接话。微意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而她自己,离婚第二天就摘下了婚戒,那道白痕却直到上个月才完全消失。
许明哲的案子结束了。周承渊说,你的钱下周会到账。
我听李律师说了。微意犹豫了一下,谢谢你...推动这件事。
周承渊摇摇头：不必谢我。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慢慢吃。
他要走了。微意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私下交谈。从此以后,即使偶遇,也只会是点头之交的寒暄。这个认知让她胸口一阵刺痛。
承渊。她叫住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颤抖,我...我想为过去的一切道歉。
周承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测。
不必了。他声音平静,都过去了。
不,我需要说。微意站起来,手指紧紧攥着餐巾,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太盲目,太自私...
微意。周承渊打断她,我原谅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带来解脱,又带来新的疼痛。他原谅她了,这意味着他真的放下了。而她,还在原地挣扎。
谢谢。她勉强微笑,那...祝你幸福。
周承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今天来这里吃饭吗
微意摇头。
三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平静地说,就在这个位置。
微意呼吸一滞。她完全不记得这个日期,而周承渊却记得如此清楚。就像他记得她喜欢扇贝配柠檬汁,记得她害怕雷雨夜,记得她每月的生理痛...他记得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而她,却把他的好当作理所当然。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诚实地说。
什么都不用说。周承渊微微颔首,保重。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微意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经深爱她、保护她、最终被她伤害的男人一步步走远。在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遗憾,释然,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割舍的温情。
然后他推开门,走进了春夜的黑暗中。
微意坐回桌前,发现食物已经冷了。她叫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走出餐厅,微意在路边长椅上坐下。夜风微凉,带着花香。她拿出手机,翻出周承渊的号码——虽然早已被拉黑,但她一直没舍得删除。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最终她打了一段话：
谢谢你记得那个日子。谢谢你爱过我,这让我学会了如何真正去爱。祝你一切都好。
发送后,意料之中地显示发送失败。微意没有沮丧,反而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这段信息本就不是为了被收到,而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一个结束。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周氏集团CEO周承渊宣布与风投合伙人苏雯订婚》。配图是周承渊和苏雯在某高级餐厅的合影,两人十指相扣,苏雯的无名指上戴着闪耀的钻戒。
微意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周承渊的表情平静而温和,没有特别喜悦,但也没有勉强。这就是他的新生活,和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女人,一段建立在互相理解和尊重基础上的关系。
她关上手机,仰头看向星空。奇怪的是,她没有哭,反而感到一种释然。这半年来,她无数次幻想周承渊会原谅她,会回到她身边。但现在她明白了,有些错误无法弥补,有些伤害无法愈合。而真正的爱,有时候就是学会放手。
微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向地铁站。明天还有工作,还有生活,还有未来。她不再是那个为爱盲目的女孩,也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悔恨中的女人。她是程微意,一个经历过失败也经历过成长的女人。
路过一家珠宝店,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婚戒。微意停下脚步,看着其中一对简约的白金戒指。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过这样一枚戒指,和一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现在,那枚戒指已经归还,那个男人已经走向新的人生。而她,也将带着这段记忆给予的教训和礼物,继续前行。
微意最后看了一眼橱窗,转身离去。春夜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像是告别,又像是祝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