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于一场可疑的实验室爆炸。
当我再次睁眼,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我正挣扎着从麻醉中清醒过来,身边的仪器发出单调的声响。
眼前恍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梅,我那美丽而野心勃勃的妻子。她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头发精心盘起,正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程伟,签了它。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愣住了。这一幕太熟悉了。
上一世,我在这份文件上签下了名字——将我潜心研究五年的量子计算模型专利权全部让给了刘梅和她的导师张浩文。仅仅三个月后,我在实验室的爆炸中丧生。
而那一天,是我儿子一周岁的生日。
也是刘梅与张浩文偷情被我发现的第一百天。
上一世的我执着地想挽回婚姻,用自己的科研成果作为交换,妄图重获妻子的心。可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而现在,奇迹般地,我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程伟!签不签刘梅不耐烦地催促,眼中没有丝毫对病床上丈夫的怜悯。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签。我声音嘶哑,接过文件,在上面草草地写下我的名字。
刘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反复检查了我的签名,确保没有任何破绽。
签完了,你可以放心了。我平静地说。
别想耍花样。她冷冷地警告,这种时候还是别逞强了。
念在夫妻一场,我会帮你付这次的医疗费,但其他的——她顿了顿,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转身离去,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敲出得意的节奏。
在清华物理系,我曾是最有前途的量子物理学家之一。我放弃了国外的高薪职位,全心支持刘梅在北医的事业。我用自己的名义发表了无数论文,帮她攀上了医学研究的高峰。而她,只是将我当作踏脚石。
从未想过,十年爱情,五年婚姻,换来的只是一纸离婚协议和一场谋杀。
护士将熟睡的儿子抱到我的病床旁。我看着他小小的脸庞,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改变我们父子的命运。
夜深了,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强忍着伤痛下床,想去看看儿子是否睡得安稳。可婴儿床却是空的。
恐慌瞬间席卷全身。我猛地转头,看见窗边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白大褂,手中正抱着我的儿子。
张医生我声音发颤。
张浩文回头,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程先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他站在半开的窗户旁,怀中是我熟睡的儿子。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你在做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我挣扎着向他扑去,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张浩文发出一声冷笑,正要开口,门突然被推开。
刘梅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你们在干什么
2
刘梅的出现让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张浩文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镇定下来。他将我的儿子轻轻放回婴儿床,笑道:我路过程先生的病房,听到孩子哭了,不想打扰他休息,就进来帮忙哄一哄。
他说着看向刘梅,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无声的默契。
程伟!刘梅厉声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不好好休息,又在发什么疯
我踉跄着站直身子,指着张浩文:他抱着我儿子站在窗前,你说他在干什么
胡说八道!张浩文立刻反驳,我是看孩子哭闹不止,怕影响你休息才抱起来的。程先生,我知道你经历了那场实验室事故后精神状态不稳定,但请不要随意污蔑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刘梅走到张浩文身边,语气软了下来:张医生,真是麻烦你了。程伟他最近精神确实不太正常,连着好几天做噩梦,总说有人要伤害他。
我冷笑一声。上一世,我对这个女人的爱蒙蔽了我的双眼。而现在,我看得一清二楚。
刘梅,他是谁只是你的导师,还是你的情人
刘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张浩文则眯起了眼睛。
程伟!你疯了吗刘梅尖叫道,张医生是我的导师,是医院最受尊敬的心外科专家!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他
侮辱我冷静地反问,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上周四下午三点,你不在医院坐诊,而是在蓝岛酒店2308房间
刘梅的表情凝固了。这是上一世我无意中发现的事情,但当时我选择了原谅她,自欺欺人地相信她的解释。
张浩文上前一步,声音低沉:程先生,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辞。刘医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名誉,即使是她的丈夫。
学生我忍不住讽刺,哪有导师会在学生的腰上留下吻痕
刘梅本能地将手放在了腰间,脸色更加惨白。
张浩文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走向我,压低声音:程伟,你最好乖乖配合。你已经签了专利转让协议,很快就会签离婚协议。别忘了,你还指望着我们的资助来完成后续治疗。
他的话里充满威胁。上一世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愚蠢地相信他们会公平分享我的研究成果。而现在,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
我不需要你们的资助,我平静地说,我只要我的儿子。
刘梅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拿什么养他你的事业已经完了,程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研究员。更何况,孩子自然是跟母亲的。
张浩文补充道:别忘了,你现在的状况,法院不会判给你抚养权的。
我看着这对狼狈为奸的情人,心中的怒火几乎将我吞噬。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
走着瞧。我只说了这三个字。
张浩文轻蔑地笑了笑,搂着刘梅的腰准备离开。在转身的瞬间,他回头补了一句:哦,对了,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新的病房,明天一早就会转移。毕竟,重症监护室的资源很宝贵,不是吗
他们离开后,我缓缓走向婴儿床,看着熟睡的儿子。上一世,我给他取名星星,希望他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
而这一次,我轻声道:震民,你要像你的名字一样,坚强如铁,不被任何人摧毁。
从今天起,我将与过去彻底诀别。
3
第二天清晨,医院的走廊上充满了忙碌的脚步声。我正准备离开医院,一位护士匆匆走进来,告诉我需要先去办理一些手续。
在医院大厅的手续窗口前,刘梅已经在等着我,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她穿着精致的职业装,妆容完美,看上去与昨晚狼狈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是离婚协议,趁热签了吧。她冷淡地说,将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协议显示房产、车辆全归刘梅所有,我只需负担孩子的抚养费。对财产我毫不在意,但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孩子的抚养权归刘梅。
抚养权我不能放弃。我坚定地说。
刘梅冷笑一声:你拿什么抚养孩子你现在一无所有,甚至连工作都没有了。
我可以找新工作。
谁会雇佣一个被指控有精神问题的研究员刘梅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忘了,张医生已经对你的精神状态做了评估。
我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坚持要孩子,他们会用精神不稳定的借口阻止我。上一世,我就是这样被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的。
但这一次不同。
好,协议我可以签,但我有个条件。
刘梅挑了挑眉毛,显然对我的妥协感到意外。
什么条件
我要每周探望孩子一次,直到他满三岁。三岁后,我要重新申请抚养权评估。
刘梅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在评估我这个要求的威胁性。最终,她点了点头。
可以,但每次探望不超过两小时,必须有我在场。
我签下了协议,心中已有盘算。这只是暂时的让步,为了赢得时间重整旗鼓。
刘梅收好文件,脸上流露出胜利的微笑:程伟,你比我想象的要识趣。本以为你会大闹一场呢。
没必要。我平静地说,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不如体面地结束。
刘梅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冷静。在她的预想中,我应该歇斯底里地挽留她,就像上一世那样。
对了,我又补充道,我需要回去拿一些个人物品。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吧,我医院的事情处理完就过去。
刘梅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行,下午我有手术,不在家。钥匙还是老地方的备用钥匙。
说完,她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这一次,我不会被动挨打,而是要主动出击。
离开医院后,我直接前往了我们共同的家。这是我们婚后一起购买的房子,首付一半是我的积蓄,另一半是刘梅的。
站在门口,我输入了熟悉的密码——我和刘梅相识的日期。
密码错误。电子锁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我又试了一次,仍然错误。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输入了刘梅和张浩文初次见面的日期——他们在一次医学会议上相识,刘梅曾无意中向我提起过。
密码正确。电子锁发出欢迎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苦笑了一下。上一世,我竟然从未怀疑过这个密码的含义。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原本属于我们家的摆设几乎全部更换,墙上挂着刘梅和张浩文的合照,他们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在瑞士的雪山下,在威尼斯的贡多拉上......照片上的他们灿烂微笑,亲密无间。
而这些地方,都是刘梅曾对我许下承诺,说要一起去却从未实现的地方。
上一世,我以为她是真的忙于工作,没时间陪我旅行。现在才知道,她只是没时间陪我而已。
我走进曾经的书房,那里本该放着我的研究资料和笔记本。但现在,书桌上只有张浩文的医学著作和刘梅的论文草稿。
我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留下。
4
我站在书房中央,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任何属于我的痕迹。然而,这里就像是被彻底净化过一样,没有一丝我存在过的证据。
甚至连我放在抽屉深处的结婚照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医学杂志,张浩文的署名论文,以及一些明显是用来装饰的医学模型。走廊的墙上,原本挂着的我们的毕业照被换成了刘梅独自的荣誉证书和学位证明。
我走进卧室,情况更糟。床头柜上摆放着男士的物品——明显不是我的。衣柜里,我的衣服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套昂贵的男士西装,尺寸比我的大一号。
这不仅仅是搬走我的东西,而是彻底抹去我的存在,用另一个男人取代我。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靠在墙上支撑自己。上一世的我,是如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前门打开的声音。
我忘了拿病例,就回来取一下......
刘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
你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用密码。我平静地回答,看来你们的纪念日很特殊啊。
刘梅的脸色变了,但很快恢复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说好下午的。
我想看看我的东西还剩下多少。我环视四周,看来是一件也没留下。
刘梅不屑地笑了:那些破烂有什么好留的张医生说了,搬进来的东西随我处理。
搬进来我故作惊讶,他已经住在这里了
刘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闪烁:只是偶尔过来......
别装了,我打断她,床头柜上的剃须刀,衣柜里的西装,浴室里的男士洗漱用品,沙发上的领带......这哪里是'偶尔过来'的样子
刘梅的表情变得冰冷:那又怎样我们很快就会结婚,他提前住进来有什么问题
结婚我冷笑一声,你们倒是计划得很周全。
程伟,刘梅上前一步,语气变得强硬,你已经签了离婚协议,这套房子归我。你现在就是在非法闯入,如果你不马上离开,我就报警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这个曾经我深爱的女人,现在在我眼中如此陌生。
我会走,但我的研究资料呢我的笔记本,我的硬盘
扔了。刘梅毫不犹豫地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稿纸有什么用占地方。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些资料是我多年的心血,里面有许多未成形的想法和构思,甚至包括我最新的量子计算模型的草稿。
你知道那些东西对我有多重要。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重要刘梅嗤笑一声,如果真的重要,你就不会轻易签下专利转让协议。说到底,那些东西不过是一堆废纸。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现在,请离开我的家。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对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帮助。我需要冷静,需要一个计划。
好,我走。我向门口走去,经过刘梅身边时,我停下脚步,低声说: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每周探望孩子一次。
刘梅冷笑道:当然,约定就是约定。下周六下午两点,医院儿科大厅见。
我点点头,走出了这个曾经的家。
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听到刘梅拨打电话的声音:喂,张医生是我......他刚才来过家里了......不,没有......他已经走了......好的,我知道了......
我站在电梯前,心中思绪万千。他们以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但他们错了。
我的脑子里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我的知识和我的决心。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5
离开家后,我径直前往了北京国家科研院。这座高耸的玻璃钢结构大楼是我曾经工作的地方,也是我上一世失去一切的起点。
我用通行卡刷开研究院的大门,意外地发现卡仍然有效。保安认出了我,友好地点头致意。看来刘梅和张浩文还没来得及撤销我的权限。
乘电梯到达量子物理研究部门,熟悉的环境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我直接走向了部门主任梁教授的办公室。
梁教授是我在研究院的导师,也是我在学术上最尊敬的人。上一世,当我决定放弃研究支持刘梅时,是梁教授极力劝阻我,但我没有听。
我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梁教授正埋头在一叠论文中。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惊讶。
程伟你不是在住院吗
今天刚出院,我走进办公室,梁教授,我想和您谈谈。
梁教授摘下眼镜,示意我坐下。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学者,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依然锐利。
我听说了那场实验室事故,真是太危险了。还好你没有大碍。
我苦笑一声:不止是实验室事故,梁教授。我的婚姻也结束了。
梁教授显然早有预料,轻轻叹了口气: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但说实话,这也许不是坏事。
您曾经警告过我。我真诚地说,我应该听您的劝告。
五年前,当我宣布要辞去研究员职位,全职支持刘梅的医学研究时,梁教授曾明确表示反对。他认为我在量子物理领域有极大潜力,放弃等于自毁前程。
梁教授摇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重返研究院工作,我直接说出我的目的,但我知道这很难,毕竟我放弃了之前的职位。
梁教授沉思片刻:确实不容易。你离开的这五年,量子计算领域发展迅速,很多新的理论和技术已经问世。而且,目前研究院并没有合适的职位空缺。
我点点头,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不过,梁教授突然说,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的量子研究中心正在招聘研究员。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
德国这是我没想到的方向。
他们需要什么条件我问道。
主要是量子计算和量子信息处理方面的专业知识。我记得这正是你的专长,虽然你中断了几年,但基础应该还在。梁教授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他们中心主任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直接联系他,就说是我推荐的。
我接过名片,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离开中国,远离刘梅和张浩文,也许正是我需要的新开始。
谢谢您,梁教授。但还有一个问题——我的儿子。
梁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孩子的抚养权归谁
暂时归刘梅,我解释道,但我有探望权,而且三年后可以重新申请评估。
梁教授点点头:这样的话,你可以先去德国站稳脚跟,然后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我思考着这个建议。离开意味着暂时见不到震民,但这可能是保护他的最好方式。如果我留在这里,面对刘梅和张浩文的势力,我几乎没有机会争取到抚养权。
还有一件事,梁教授突然说,你的那个量子计算模型专利,听说你已经转让给别人了
我心头一紧:是的,我签了转让协议。
可惜了,梁教授摇头叹息,那个模型有很大的潜力。不过,既然已经签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没有告诉梁教授,那个签字是在我半昏迷状态下完成的,也没有说那个模型实际上还有一半内容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离开梁教授办公室时,我的心情复杂但充满决心。德国的机会是一条出路,但在离开前,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首先,我需要了解我的研究到底被刘梅和张浩文利用到了什么程度。其次,我需要确保我能够定期见到我的儿子。
最重要的是,我需要防止上一世的悲剧再次发生。
6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为离开中国做准备。我联系了德国的研究中心,得到了积极的回应。在梁教授的推荐下,他们对我的专业背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需要我通过视频面试和提交一份研究计划就可以初步确定职位。
同时,我也在悄悄收集刘梅和张浩文的活动信息。我租了一间小公寓暂住,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院的公共区域工作,晚上则研究德语和准备面试材料。
周六下午,我准时到达医院儿科大厅,等待与震民的第一次探望。刘梅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才出现,怀中抱着我的儿子。
抱歉,临时有个手术。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
我伸手想抱震民,但刘梅后退了一步。
探望可以,但孩子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我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点点头:好,那我们去儿科的游戏区吧。
游戏区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有各种适合婴幼儿的玩具和垫子。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刘梅终于把震民交到我手中。
儿子在我怀里笑了,那纯净的笑容让我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我轻轻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暖和重量,仿佛在确认某种真实。
你最近在忙什么刘梅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找工作,我简单回答,梁教授推荐我去德国一个研究中心。
刘梅挑了挑眉:德国你要离开中国
是的,下个月就走。我轻声说,同时逗弄着震民,看着他咯咯笑起来。
刘梅皱起眉头:那孩子怎么办
我们的协议是每周探望,我看着她,但如果我在德国,显然无法做到。所以我想提前安排一些时间,多陪陪他。
刘梅思考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对她来说,我离开中国意味着少了一个麻烦,但同时也意味着震民失去了父亲的陪伴。
也许这样更好,她最终说道,孩子不需要一个漂泊不定的父亲。
我没有反驳,只是继续和震民玩耍。我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儿科大厅的门口——张浩文。他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容。
刘医生,急诊科有个紧急会诊,需要你过去一下。他走过来,目光在我和震民之间扫视。
刘梅立即站起身:好的,马上过去。然后转向我,时间到了,把孩子还给我。
才过了20分钟,我指出,我们约定的是两小时。
急诊优先,张浩文冷冷地说,这是医院的规定。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这是他们的计谋,故意缩短我与儿子的相处时间。
那好吧,我轻轻亲了亲震民的脸颊,将他交给刘梅,下周同一时间我会再来。
刘梅抱起震民,迅速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我想问一下,我的那个量子计算模型,你们打算怎么使用
张浩文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那已经不关你的事了,程先生。专利权已经转让,你无权过问。
我只是好奇,我耸耸肩,毕竟那是我花了五年时间研究的成果。
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猫,张浩文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当猫已经没有九条命的时候。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的威胁含义不言而喻。
刘梅瞪了他一眼,显然不赞成他如此明显的威胁。她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那个模型现在归医院科研部门所有,正在评估其在医学影像处理方面的应用价值。
我点点头,装作接受这个解释的样子。但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量子计算模型虽然能应用于医学影像处理,但它的真正价值在于信息加密和解密领域,特别是在数据安全方面。
张浩文搂住刘梅的肩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程先生,既然你要去德国,就好好准备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大家各自安好。
他们转身离去,震民趴在刘梅肩上,小手向我挥动,似乎在告别。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手。
7
那天晚上,我回到租住的小公寓,脑海中回放着与震民短暂的相聚。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分钟,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如此强烈。我无法想象再次失去他的痛苦。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邮箱。德国方面已经发来了正式的面试邀请,时间定在下周三晚上九点,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时差是个问题,但我已经习惯了不规律的工作时间。
正当我准备回复邮件时,手机振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梁教授的短信:
【程伟,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我心中疑惑,回复道:【好的,教授,明天准时到。】
第二天上午,我提前半小时到达了梁教授的办公室。令我意外的是,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性,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大方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你好,请问你是程伟博士吗她主动问道。
是的,我是程伟。
我是梁悦,梁教授的女儿。她伸出手,爸爸有事临时出去了,让我先接待你。
我和梁悦握了握手,心中有些惊讶。我知道梁教授有个女儿,但从未见过。她的气质沉稳干练,眼神中透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敏锐。
你好,梁小姐。你父亲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
梁悦点点头,打开办公室的门示意我进去:是关于你的专利转让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进入办公室后,梁悦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是你签署的专利转让协议的复印件,请你看一下。
我接过文件,仔细查看。这确实是我在医院病床上签署的那份协议,将我的量子计算模型专利权转让给北医附属医院。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不明白她的意图。
梁悦指着文件的落款处:注意签署日期。
我定睛一看,心头一震。协议上的日期是我入院后第三天,而不是我清醒后签字的那天。
这不对,我皱眉道,我是在住院第五天才签的字,当时刘梅亲自拿着文件来的。
梁悦的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我就知道。这份协议是伪造的,或者至少日期是篡改的。
可是......我一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确实签了字,即使日期有误,协议应该还是有效的。
梁悦摇摇头,拿出另一份文件:根据医院的记录,你在入院后第三天仍然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医疗记录上明确标注你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决策。这意味着,即使你的签名是真的,在法律上也是无效的。
我愣住了。上一世,我从未仔细检查过协议的日期,也没有想过利用这一点来挽回我的专利权。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我不解地问。
梁悦微微一笑:我是律师,专攻知识产权法。爸爸告诉我你的情况后,我就猜测可能存在法律漏洞。经过调查,果然如此。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梁教授走了进来。
看来悦儿已经告诉你了,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挑战这份协议的有效性。
我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机。挑战协议意味着与刘梅和张浩文正面对抗,这可能会给我争取抚养权带来更大的困难。但另一方面,如果能夺回专利权,我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如果我们挑战协议,需要多长时间我问道。
梁悦回答:至少几个月,如果对方强力反抗,可能需要一年或更长。
我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我想先去德国,站稳脚跟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梁教授点点头:这是明智的选择。而且,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德国的法律环境可能对你更有利。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德国提起诉讼,可以避开刘梅和张浩文在国内的人脉网络。
还有一件事,我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担心他们会阻止我见儿子,甚至可能......我没有说完,但他们都明白我的意思。
梁悦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帮你起草一份法律文件,详细规定你的探望权。如果他们违反,将面临法律制裁。
谢谢,我真诚地说,这对我意义重大。
梁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程伟,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看到你陷入这样的处境,我很痛心。但记住,真正的科学家永远不会被一时的挫折击倒。
我点点头,感受到久违的支持和力量。离开时,梁悦递给我她的名片,承诺会继续关注我的案子。
走出研究院大楼,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感到一种奇怪的轻松。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挑战,但至少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8
德国的面试非常顺利。虽然是凌晨三点,但我的精神状态出奇地好。面试委员会对我的研究方向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当我详细解释了我的量子计算模型在信息安全领域的应用前景时,他们明显被吸引了。
面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录用通知。慕尼黑工业大学量子研究中心提供的待遇超出了我的预期——优厚的薪资,灵活的研究环境,以及协助办理长期工作签证和居留许可。
与此同时,梁悦已经为我起草好了关于探望权的法律文件,我们约定在我下次探望震民时交给刘梅。
这一周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周六,我再次来到医院儿科大厅等待与震民的会面。
这一次,刘梅准时出现了,怀中抱着睡得正香的震民。
他刚吃完奶,睡着了,她低声说,可能要等一会儿才会醒。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震民在我怀中微微动了动,但没有醒来,继续甜甜地睡着。
刘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德国的事情定下来了吗她突然问道。
嗯,下个月出发。我轻声回答,不想吵醒震民。
刘梅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那挺好的,对大家都好。
我注视着她,试图在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这个女人曾经是我最亲密的人,现在却如此陌生。她真的认为我离开对大家都好吗还是只是对她和张浩文好
在我走之前,有件事需要跟你说清楚。我从口袋里取出梁悦起草的法律文件,这是关于我对震民的探望权的法律约定。
刘梅皱起眉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我吗
这只是为了确保我即使在德国,也能保持与儿子的联系。我平静地说,每个月视频通话不少于四次,每年至少回国探望两次,每次不少于两周。
刘梅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你真的有必要这么正式吗我们可以私下协商这些事情。
就像上次我们约定两小时,结果只给了我二十分钟那样协商吗我反问道。
刘梅咬了咬嘴唇,没有反驳。
而且,我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准备搬到上海去。如果是真的,我更需要这份法律保障。
刘梅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不重要,我轻轻摇晃着怀中的震民,他开始有醒来的迹象,重要的是,无论你们去哪里,我都有权与我的儿子保持联系。
刘梅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好吧,我会签这份文件。但我需要先让律师看一下。
当然,我同意道,下周我们见面时可以签署。
震民这时醒了过来,睁开了他那双好奇的眼睛。看到我,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拍打着我的脸。
嘿,小家伙,我轻声说,爸爸在这儿呢。
就在我和震民互动时,刘梅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紧张:我需要接这个电话。
她起身走到几步外,压低声音开始通话。尽管如此,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是的,已经起草好了......不,还没有提交......他知道了我们要去上海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显然,电话那头是张浩文,他们正在讨论某个计划。
刘梅挂断电话后回来,脸上带着假装的微笑:我需要回办公室一趟,有个急诊病例。你可以和震民待够两小时,然后把他送到五楼的护士站。
我点点头,心中对她突然的慷慨感到怀疑。
刘梅离开后,我抱着震民在儿科游戏区玩耍,享受着与儿子相处的每一分钟。两小时很快过去,我依照约定将震民送到了五楼护士站。
护士接过震民,微笑着说:刘医生说她一会儿就来接孩子。
我亲了亲震民的额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出医院大门时,我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张浩文。
出于直觉,我决定跟上去看看。我保持安全距离,看着他走向一辆黑色奔驰,打开后备箱,放入一个文件箱,然后驾车离开。
我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指示司机跟上那辆奔驰,但保持一定距离。
车子行驶了约二十分钟,最终停在一栋高档公寓楼前。张浩文下车,从后备箱取出文件箱,走进大楼。
我让出租车停在路边,自己走向那栋公寓楼。通过门卫的名单,我确认了这里确实是张浩文的住所。
看来,尽管他们已经在我的家中同居,张浩文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公寓。这引起了我的好奇——他为什么需要两个住所
我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思考着下一步行动。我的直觉告诉我,张浩文的公寓可能藏着他们不希望我发现的秘密。
而我,决定找出这个秘密。
9
接下来的几天,我悄悄调查了张浩文的公寓情况。通过与公寓楼保安的闲聊,我得知张浩文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待几个小时,然后离开。奇怪的是,刘梅从未出现在这个地址。
这让我更加确信,这个公寓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周三下午,我按照计划来到了张浩文的公寓楼下。通过观察,我已经掌握了他的日常规律——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他会在公寓内待两个小时,然后离开,可能是去医院值晚班。
我在咖啡店坐下,耐心等待。果然,下午五点零五分,张浩文匆匆走出公寓大门,钻进他的黑色奔驰,驶离了街区。
这是我的机会。
我走向公寓楼,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物业检修证件——这是我通过研究院的关系临时伪造的。
你好,我是来检查1703室的水电线路的。我对门卫说,张先生刚才打电话报修。
门卫狐疑地看了看我和我的证件:张医生刚刚离开,他没有提过这事。
我耸耸肩:可能是他太忙了忘记告诉你。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但他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如果水电问题得不到及时解决,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住户。
门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你去吧,但别耽误太长时间。
我感谢他的配合,乘电梯上到17楼。站在1703室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拿出准备好的万能钥匙。这是我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借来的,他在安保公司工作。
开锁比我预想的要困难,但最终还是成功了。我轻轻推开门,迅速闪身进入,然后关上门。
公寓内部装修简约现代,但明显很少有人居住的痕迹。客厅几乎没有个人物品,厨房一尘不染,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
这更像是一个办公场所,而非住所。
我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最终在书房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一整面墙的文件柜,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文件夹和资料。
我快速浏览着标签,很快找到了标记为量子计算模型应用的文件夹。打开它,里面是我的研究成果的完整复印件,以及一系列基于我的模型开发的新应用方案。
但令我震惊的是,所有文件上的作者名都被改成了张浩文和几个我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我的名字完全消失了。
他们不仅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还打算彻底抹去我作为原创者的痕迹。
继续搜索,我在另一个文件夹中发现了更令人不安的东西——一份标题为海外技术转让协议的文件。浏览内容后,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张浩文打算将我的量子计算模型技术出售给一家外国公司,金额高达数百万美元。协议上的日期显示,交易将在下周完成。
我迅速用手机拍下了这些文件的照片,作为证据。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书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吸引了我的注意。它被标记为程伟档案。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我的详细资料——从大学成绩单到医疗记录,甚至包括我与刘梅的婚姻记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还有一份详细的心理分析报告,上面写着操纵策略和弱点利用等词语。
这一切都表明,刘梅和张浩文对我的背叛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利用我的研究成果,然后抛弃我。
我的手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拍照记录证据。
突然,我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我迅速关上文件夹,将它放回原位,然后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书房没有隐蔽点,唯一的选择是尝试从另一个出口逃离。
我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希望从那里的窗户或阳台找到出路。就在这时,公寓门开了,张浩文的声音传来:
我忘了带重要文件,很快就回来。你在车里等我就行。
这意味着他不会待太久,但我必须立即找到出路。
卧室的阳台连接着消防楼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迅速打开阳台门,小心翼翼地爬上消防楼梯。就在我即将离开视线范围时,听到卧室内传来张浩文的咒骂声。
他发现有人闯入了。
我加快速度沿着消防楼梯下行,心脏狂跳。当我到达底部时,远远看到张浩文正在阳台上向下张望。
我迅速钻进附近的小巷,然后绕道离开了这个区域。
安全之后,我检查了手机中的照片。尽管匆忙,但大部分关键证据都拍摄得相当清晰。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张浩文和刘梅的犯罪行为,以及他们对我的系统性欺骗。
现在,我有了翻盘的筹码。
10
回到公寓后,我立即联系了梁悦,向她发送了我在张浩文住所找到的证据照片。
【这些照片证明他们不仅伪造了专利转让文件,还计划将技术非法出售给外国公司。我该怎么处理这些信息】我在短信中写道。
梁悦很快回复:【证据很有价值,但获取方式可能不合法。我们需要小心使用。你现在安全吗】
这是个好问题。如果张浩文发现是我闯入了他的公寓,他和刘梅可能会采取极端措施。但我不想吓唬梁悦,于是回复:【暂时安全。他们不知道是我拿走了证据。】
【好的。先不要采取任何行动。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详细讨论。】
第二天上午,我按约定来到梁悦的律师事务所。她的办公室位于金融区的一栋高层建筑中,装修精致而专业。
这些证据非常有力,梁悦看完我带来的所有照片后说道,但正如我昨晚所说,获取方式存在法律问题。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问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出售我的技术
梁悦思考片刻:我们可以尝试一种策略。不直接使用这些照片作为证据,而是利用它们指引我们找到可以合法获取的证据。
她解释道,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对张浩文和刘梅的资产和通信记录进行调查,理由是怀疑他们利用伪造文件转让专利权。一旦获得授权,我们就可以合法地获取与那份海外技术转让协议相关的证据。
问题是,梁悦补充道,这需要时间,而根据你拍到的文件,交易将在下周完成。
我陷入沉思。一旦技术被出售给外国公司,即使我们最终证明专利权被非法转让,也很难挽回损失。
有没有可能阻止交易完成我问道。
梁悦点点头:有一种方法。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临时禁令,阻止任何与你的量子计算模型相关的交易,直到专利权争议解决。但这需要提供充分的理由。
我可以提供开发过程中的原始笔记和早期设计稿,我说,这些都是我个人保存的,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发明者。
这很好,梁悦赞同道,再加上医院记录证明你在'签署'协议时处于昏迷状态,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申请临时禁令。
我们立即开始准备申请材料。梁悦效率极高,当天下午就向法院提交了申请。
与此同时,我决定提前向德国方面说明情况,告知他们我正在经历的法律纠纷,以免日后影响我在那里的工作。
慕尼黑工业大学的负责人不仅表示理解,还表达了对我知识产权的支持。他们甚至提出可以为我提供法律援助,因为我的研究对他们的项目有重要价值。
正当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我接到了刘梅的电话。
周六的探望取消了,她直接说道,我们要带震民去上海看望我父母。
我立即警觉起来:我们有约定的,刘梅。你不能随意取消。
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下周补给你。
挂断电话后,我感到一丝不安。刘梅的突然改变计划很可能与张浩文公寓被闯入有关。他们可能察觉到了危险,准备采取行动。
我立即给梁悦发了短信,告知这一情况。她回复道:【法院已经受理了我们的申请,预计明天会有结果。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但我无法平静。如果他们真的带震民离开北京,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尤其是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计划被揭穿。
我决定冒险一试。我给刘梅发了一条短信:
【我知道你和张浩文计划出售我的技术给外国公司。我已经掌握了证据,并向法院申请了临时禁令。如果你现在带震民离开北京,我会立即向警方报案,指控你们涉嫌技术窃取和非法出售。】
这是一步险棋,但我必须保护震民的安全。
很快,刘梅回电话了,声音中充满愤怒和恐慌: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技术出售
不用装了,刘梅,我冷静地说,我知道一切。你们策划了整个阴谋,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的研究成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刘梅压低的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回答,不要带震民离开北京,遵守我们的探望约定。同时,立即停止任何关于出售我技术的谈判。
这不可能,刘梅反驳道,交易已经谈妥了,违约金高达数百万。
那就面对法律后果吧,我坚定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证据。
电话另一端传来张浩文的声音,似乎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刘梅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回到电话前:
好吧,周六的探望照常进行。其他的事情,我们需要当面谈。
没问题,我同意道,但记住,如果你们试图玩花招,后果自负。
挂断电话后,我立即联系了梁悦,告知了这一发展。她表示会立即加快法院程序,争取在周六前获得临时禁令。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寸步不离研究院,确保自己的安全。我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即将到来。
11
周六上午,法院的临时禁令终于下达。梁悦亲自送来了文件,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恭喜,程伟,她说,法院接受了我们的申请,暂时冻结了与你的量子计算模型相关的所有交易,直到专利权争议解决。
这是一个重大胜利,但我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下午两点,我准时来到医院儿科大厅等待与震民的会面。出乎意料的是,刘梅和张浩文一起出现了,震民被刘梅紧紧抱在怀中。
我们需要谈谈,张浩文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但不是在这里。
我警惕地看着他们:我们可以在这里谈,有很多人在场,更安全。
张浩文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会对你做什么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刘梅看了看周围,然后说:我们去咖啡厅吧,就在医院对面的那家。那里也有很多人。
我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至少在公共场所,他们不会轻易采取过激行动。
咖啡厅内,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刘梅将震民交给我,我惊讶地接过儿子,轻轻抱在怀中。震民今天特别安静,只是好奇地看着我,偶尔抓住我的手指。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张浩文开门见山。
我将临时禁令文件放在桌上:我要我的专利权回来,以及我的儿子的抚养权。
张浩文瞥了一眼文件,脸色变得阴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个临时禁令会让我们的交易泡汤,损失数百万。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平静地说,那是你们偷窃我的研究后果自负。
刘梅插话道:程伟,我们可以谈一个妥协。我们给你一部分交易金额,作为额外的补偿。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仍然试图用金钱解决问题:这不是金钱的问题,刘梅。这是关于正义,关于我多年心血的研究成果。
少来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张浩文不屑地说,你当初签署转让协议时怎么没想过'正义'
因为我当时以为我能挽回我的婚姻,我直视着刘梅,我愚蠢地认为,如果我牺牲自己的研究,你会回心转意。
刘梅避开了我的目光,低头看着咖啡杯。
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继续说,我不会再让你们利用我。要么你们主动放弃伪造的专利权,要么我们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张浩文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以为仅凭一个临时禁令就能赢吗我们有足够的资源和关系拖垮你,直到你放弃。
也许吧,我耸耸肩,但在此期间,你们的交易无法完成,声誉也会受损。更重要的是,我停顿了一下,我有更多证据可以交给警方。
张浩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什么证据
关于你们如何系统性地操纵我,如何伪造文件,如何计划将国家技术非法出售给外国公司。我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
刘梅的脸色变得苍白: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没有——
别装了,我打断她,我知道一切。我知道你们早在我住院前就开始策划,我知道你们修改了转让协议的日期,我甚至知道你们对我做的心理分析报告,上面写着如何利用我的'弱点'。
震民这时在我怀中动了动,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我轻轻安抚他,然后继续说:
我要的很简单:撤销专利转让,给我儿子的共同抚养权。如果你们同意,我不会追究其他责任。如果不同意,我会将所有证据交给警方和媒体。
张浩文和刘梅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在权衡利弊。
给我们点时间考虑,刘梅最终说道,这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决定。
你们有三天时间,我回答,周二之前给我答复。
谈话结束,他们起身准备离开。当刘梅伸手要接回震民时,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记住,如果你们试图带震民离开北京,或者对我采取任何行动,后果自负。
她默默点头,接过震民,匆匆离开。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12
在与刘梅和张浩文会面的第二天,我接到了梁教授的电话,说有重要事情需要当面谈。
来到研究院,梁教授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梁悦也在场,表情严肃。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梁教授叹了口气:张浩文向大学纪律委员会举报你学术不端,声称你的量子计算模型实际上是抄袭他的早期研究。
什么我难以置信,这太荒谬了!他是医学专家,对量子物理一窍不通!
我们都知道这是诬告,梁悦平静地说,但他提供了一些看似有力的证据,包括日期早于你研究的笔记和设计草图。
伪造的,我坚定地说,肯定是伪造的。
梁教授点点头:当然是伪造的。但纪律委员会必须调查每一个正式举报,这会给你带来麻烦,特别是在你即将赴德国之际。
我开始明白他们的策略了。他们无法强行推进技术转让交易,就试图破坏我的声誉和事业前景。如果学术不端的指控成立,我不仅会失去在德国的工作机会,还可能在学术界被永久除名。
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感到一丝绝望。
梁悦冷静地分析: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威胁你放弃专利权争议和抚养权诉求。他们知道这些指控即使最终被证明是虚假的,调查过程也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可能导致你错过去德国的机会。
我绝不会放弃,我坚定地说,无论代价是什么。
梁教授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们已经准备了反击计划。
他解释道,作为量子物理领域的权威,他将出面为我的研究成果作证,证明那些理论和设计独特性,不可能是抄袭的结果。同时,梁悦将收集证据,证明张浩文的早期研究是伪造的。
最重要的是,梁悦补充道,我们需要反击。不能只是被动防守。
她建议我向纪律委员会提交一份详细的举报,指控张浩文和刘梅伪造证据、诬告陷害,并提供我们收集的所有证据作为支持。
这样做的好处是,梁悦解释,纪律委员会必须同时调查两个案件,而不仅仅是针对你的指控。这会给我们争取时间,并将压力部分转移到他们身上。
我赞同这个策略,立即着手准备材料。梁教授帮我联系了几位在量子物理领域的权威专家,请他们审阅我的研究并提供专业意见。
同一天下午,当我们正在忙碌时,我收到了刘梅的短信:
【我们接受你的条件。放弃专利转让,给你共同抚养权。但你必须撤回对张医生的所有指控,并保证不再追究此事。】
我将短信给梁悦看,她思考片刻后说:这太轻易了。他们一定有后招。
我同意她的判断。刘梅和张浩文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妥协,尤其是在涉及巨额利益的情况下。
我们需要更谨慎,我说,在正式协议签署前,不要放松警惕。
我回复刘梅:【需要正式的书面协议,由律师见证。明天上午十点,在梁悦律师事务所见面。】
刘梅很快回复同意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租住的公寓,发现门锁被撬开的痕迹。我警惕地推开门,发现屋内一片狼藉——抽屉被翻出,文件散落一地,电脑不见了。
这明显是一次有针对性的入侵,目标是我可能保存的证据。幸运的是,所有重要证据都存储在了云端,并且已经交给了梁悦保管。
我立即报警,警方来记录了案情,但我知道他们不太可能找到真凶。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到达律师事务所,将入室盗窃的事告诉了梁悦。
这证实了我的怀疑,她严肃地说,他们在玩双重游戏。一方面表面妥协,另一方面试图销毁证据。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十点整,刘梅和张浩文准时到达。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带来了自己的律师,一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人。
谈判开始了。双方律师详细讨论协议条款,包括专利权的归还、共同抚养权的具体安排、以及各种保密和免责条款。
整个过程中,张浩文几乎不发一言,但他的眼神冰冷,透露着深深的怨恨。刘梅则不时插话,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
最终,在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讨论后,一份协议草案形成了。主要内容包括:专利权完全归还给我;震民的抚养权在他三岁前由刘梅主要负责,我有固定的探望权;三岁后改为共同抚养;我承诺不追究他们之前的行为;他们承诺撤回对我的学术不端指控。
我需要时间审核这份协议,梁悦说,最早明天才能定稿签署。
张浩文律师点头同意,但提出一个附加条件:在正式签署前,程先生必须先撤回向纪律委员会提交的材料,以示诚意。
不可能,我立即拒绝,协议签署后我们同时撤回各自的指控。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达成妥协:我们同意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完成所有程序,包括签署协议和撤回指控。
会议结束后,梁悦私下对我说:明天之前一定要保持警惕。他们很可能在最后时刻耍花招。
我点头,心中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德国方面的电话,告知我工作签证已经获得批准,他们希望我最迟于下周开始工作。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我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往往是胜利前的最后关头。
13
第二天早上,我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小时到达律师事务所。梁悦已经在办公室等候,正在仔细检查协议的最终版本。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注意到她紧锁的眉头。
协议本身没有问题,她抬起头,但我昨晚收到消息,张浩文已经将部分技术资料电子版发送给了那家外国公司。
我心头一震:这违反了法院的禁令!
是的,但他们很狡猾,没有正式签署转让协议,只是'分享研究成果'。梁悦解释道,技术上很难定性为违法行为。
这意味着,即使我今天拿回专利权,部分核心技术可能已经泄露。但现在后悔已经太迟,我只能继续推进计划。
十点整,刘梅、张浩文和他们的律师准时到达。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还带来了震民。
看到儿子,我的心立即软了几分。震民在刘梅怀中好奇地看着周围,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很感兴趣。
开始吧,张浩文迫不及待地说,时间宝贵。
签署仪式开始了。双方律师逐页检查协议,然后在指定位置签字。当轮到我签署最后一页时,张浩文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有什么问题吗梁悦警觉地问。
没有,张浩文平静地说,只是医院的一点小事。
我继续签字,完成了最后一页。协议正式生效。
接下来,我们需要同时向纪律委员会提交撤回指控的申请。梁悦已经准备好了文件,我签署后,她打电话确认文件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发送。
张浩文的律师做了同样的事情,确认他们也已撤回对我的指控。
好了,我长舒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但张浩文的笑容让我感到不安。
不完全是,他说,你可能赢得了专利权和抚养权,但你的职业生涯已经完了。
什么意思我警惕地问。
就在刚才,你的那份'量子计算模型'的核心算法已经被发布在了网上,成为了公开资源。张浩文轻蔑地笑道,没有排他性的专利保护,你的研究还有什么商业价值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竟然将我的研究成果公开发布,这样一来,虽然我仍然是发明者,但技术已经不再具有专利保护的独特性和商业价值。
梁悦迅速在笔记本电脑上搜索,然后点点头,证实了张浩文的说法。我的核心算法确实已经被匿名上传到了一个开源代码平台。
这违反了协议!梁悦愤怒地说。
张浩文的律师摇头:协议只规定归还专利权,没有禁止分享研究成果。而且,这个行为发生在协议正式签署前。
从法律角度看,他们钻了空子,但道德上无疑是恶劣的。
我沉默片刻,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笑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
张浩文皱眉:你的研究已经没有商业价值了,德国的职位可能也保不住了。
你错了,我平静地说,你们公开的只是初级算法,真正的核心部分只存在于我的脑子里。那部分我从未写进任何文件,因为我一直担心会被窃取。
张浩文和刘梅的表情凝固了。
事实上,我继续说,你们的行为反而帮了我。现在我可以基于这个公开的算法,合法地发布完整版本,并以自己的名义申请新的专利。你们不仅没有毁掉我的事业,反而为我铺平了道路。
这当然有一部分是虚张声势,但确实有一定事实基础。我的确保留了一些关键的改进和扩展,那些才是模型的精髓所在。
刘梅的脸色变得苍白:你在诈我们
不,我只是告诉你们事实。我站起身,走到刘梅面前,轻轻抚摸震民的脸颊,我下周就要去德国了,但会按照协议定期回来看望震民。
张浩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保持了沉默。他知道,在法律层面上,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筹码了。
对了,我补充道,我会定期汇报震民的抚养费用,希望你们能按时转账。
会议结束后,我最后一次拥抱了震民,承诺很快回来看他。刘梅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这场争斗中没有真正的赢家。
走出律师事务所,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遭受了背叛和损失,但我保住了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尊严,我的儿子,以及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周后,我踏上了飞往德国的航班,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
14
时光如水,转眼已是三年后。
德国慕尼黑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得多。我在量子研究中心迅速站稳了脚跟,不仅完善了我的量子计算模型,还开发了一系列基于该模型的实用应用程序。
正如我当初所说,那些被张浩文公开的初级算法反而为我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便利。我在此基础上申请了多项新专利,并发表了一系列高水平论文,在国际学术界建立了声誉。
而最令我欣慰的是,我与震民的关系一直保持良好。虽然相隔万里,但我每周都会通过视频与他通话,每年也按约定回国探望两次,每次至少两周。令人惊讶的是,刘梅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配合,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延长我的探望时间。
至于张浩文,据说他因为那次失败的技术交易损失了大量金钱和信誉,不得不离开北医,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工作。他和刘梅的关系也逐渐疏远,最终分道扬镳。
今天是震民的三岁生日,按照协议,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实行共同抚养。我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回到北京准备接震民去德国住一段时间。
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熟悉的城市景象映入眼帘。这三年来,我每次回国都能感受到北京的变化——更多的高楼,更便捷的交通,更现代化的设施。
但我的心思不在这些变化上,而是专注于即将与震民的重聚。
我乘坐出租车直接前往刘梅的住所。她已经搬离了我们曾经的家,住进了一套新的公寓,位于北京西郊的一个高档小区。
按响门铃后,刘梅亲自开了门。三年的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眼角的细纹增多了,神情也不再那么锋利。
你来了,她淡淡地说,示意我进门,震民还在午睡,大概再过半小时就会醒。
我点点头,走进客厅。房间布置得温馨而简约,墙上挂着许多震民的照片,从婴儿到现在的小男孩,记录了他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要喝点什么吗刘梅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
水就好,谢谢。
我们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沉默。三年的时间并没有完全消除我们之间的芥蒂,但至少双方都学会了保持礼貌。
德国怎么样刘梅突然问道,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默。
很好,我简单回答,工作顺利,生活也不错。
刘梅点点头:我看到了你最近发表的那篇论文,在《Nature》上。恭喜你。
我有些惊讶她会关注我的学术成就:谢谢。
对不起,她突然说道,声音很低,为了一切。
我没想到会听到她的道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她继续说,我们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很后悔。
我沉默片刻,然后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关心的是震民的未来。
刘梅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很聪明,和你小时候一样。喜欢思考,喜欢问为什么。
他会喜欢德国的,我说,那里有很多适合孩子的博物馆和科学中心。
我相信他会的,刘梅微笑道,我已经帮他准备好了行李,包括他最喜欢的玩具和书。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妈妈
刘梅立即起身:我去看看他。
片刻后,她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震民比视频通话中看起来更高一些,穿着蓝色的T恤和牛仔裤,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震民,刘梅轻声说,爸爸来接你了。
震民怯生生地看着我,然后突然绽放出笑容:爸爸!
他跑过来扑进我的怀抱,那种纯粹的喜悦和信任让我心头一热。尽管相隔万里,尽管只有短暂的相聚,但血脉相连的纽带从未断裂。
嘿,小家伙,我紧紧抱住他,生日快乐!想不想去德国看看爸爸工作的地方
震民兴奋地点点头:想!妈妈说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刘梅,她微笑着点点头。在那一刻,我感到过去的怨恨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们会在一个月后回来,我对刘梅说,如果你想,可以随时通过视频看看他。
谢谢,她轻声说,然后蹲下来和震民道别,乖乖听爸爸的话,好吗
震民点点头,亲了亲妈妈的脸颊。
收拾好行李,我们准备离开。在门口,刘梅突然叫住我:程伟,我听说梁教授的女儿现在也在德国工作
我点点头,有些惊讶她会知道这件事:是的,梁悦在慕尼黑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刘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震民。
我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但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会的。
牵着震民的手,我们离开了公寓,迎接新的开始。生活并非总是公平,但它给予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幸福。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浪费它。
15
回到德国后,震民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慕尼黑的生活节奏比北京缓慢许多,绿地和公园随处可见,空气清新,非常适合孩子成长。
我租住的公寓位于大学附近的一个安静社区,有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和一个小书房。震民对自己的新房间特别兴奋,尤其是当他发现窗外就是一个儿童游乐场时。
爸爸,这里真的很漂亮!他经常这样感叹。
工作日,我会送震民去国际幼儿园,放学后由研究中心提供的保姆照顾他,直到我下班回家。周末则完全属于我们父子俩——博物馆、动物园、科学中心,或者简单地在英国花园里野餐。
震民学东西很快,德语和英语都进步神速。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总是不停地问为什么,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书房工作,震民悄悄推开门,睡眼惺忪地走进来。
爸爸,我做了一个梦,他小声说,梦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玩。
三个人我问道,将他抱到膝上。
嗯,你、我和妈妈,他天真地说,我们一起去公园,很开心。
我心头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和刘梅的关系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但我不想让震民因此感到困扰。
有时候大人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我轻声解释,但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和妈妈都非常爱你。
震民点点头,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靠在我胸前,很快又睡着了。
我抱着他回到他的房间,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我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震民在德国的时间即将结束。按照协议,他需要回到北京,和刘梅住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再次轮换。
就在准备返程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张浩文。
程伟,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听起来疲惫而苍老,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我说话,但这事关重要。
我警惕地问:什么事
刘梅生病了,他直接说道,癌症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尽管过去有那么多恩怨,但听到这个消息,我仍然感到一阵心痛。
她知道吗我最终问道。
知道,张浩文回答,她不想让震民知道,但她希望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他。
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们明天就回去,我会和震民多住一段时间,让他能多陪陪她。
谢谢,张浩文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一件事......刘梅想修改抚养协议,希望在她......之后,震民能由你全权抚养。
这是我没想到的。按照原协议,如果一方无法履行抚养义务,震民的抚养权应该由刘梅的父母接管,而不是直接转给我。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张浩文沉默片刻,然后说:因为她知道,你才是能给震民最好生活的人。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思绪万千。
第二天,我带着震民乘飞机返回北京。在机场,刘梅来接我们。她看起来比一个月前憔悴了许多,但强撑着精神,对震民微笑着。
妈妈!震民兴奋地扑向她,德国真的好玩!爸爸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刘梅紧紧抱住他,眼中含着泪水:真的吗那你给妈妈讲讲,好吗
看着他们,我的心中百感交集。在返回刘梅的公寓的路上,震民一直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在德国的见闻,刘梅则专注地听着,不时发出惊叹。
到达公寓后,刘梅请我单独谈谈。
张浩文告诉你了她直接问道。
我点点头:他告诉我了。我很抱歉。
刘梅摇摇头:不需要道歉。这可能是对我的惩罚,对我做过的一切的惩罚。
不要这么想,我说,生病不是惩罚。
她微微一笑:你一直都是这样,即使在我们最糟糕的时候,你也从不真正恨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
关于抚养权,她继续说,我已经让律师准备好了文件。我希望震民能和你在一起。你能给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保证道,但我也会确保他记得你,记得你有多爱他。
刘梅的眼中流下泪水:谢谢你,程伟。我欠你太多。
她擦干眼泪,又回到那个坚强的刘梅: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震民身上。我想和他一起度过每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和谐。白天,刘梅和震民一起玩耍、学习;晚上,我接手照顾震民,让刘梅休息。
张浩文偶尔会来访,但他始终保持距离,似乎是在赎罪。
有一天晚上,当震民已经睡着,刘梅邀请我一起喝茶。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的样子吗她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那时的我们,年轻、充满梦想,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我有时会想,她轻声说,如果当初我没有被野心蒙蔽,没有背叛你,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会很不一样,我回答,但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刘梅微笑着看着我:你总是这么理性,这么坚强。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初爱上你的原因之一。
我们安静地喝着茶,回忆着过去,思考着未来。在那一刻,所有的恩怨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共同创造的生命的责任和爱。
答应我,刘梅最后说,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震民。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被爱的。
我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点头:我保证。
16
刘梅的病情恶化得比医生预估的要快。三个月后,她已经无法离开医院。尽管如此,她仍然坚持每天见到震民,即使只有短短的时间。
震民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变得比以前更加安静和体贴。他会给妈妈画画,讲在幼儿园学到的新知识,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一天下午,当我送震民回家后,张浩文在医院门口拦住了我。
程伟,我想和你谈谈,他说,神情复杂,关于过去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吧。
我们走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我欠你一个道歉,张浩文开门见山,为了我所做的一切。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医学专家现在看起来苍老而疲惫。
刘梅的病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事情,他继续说,我们当初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为了野心和欲望,我们伤害了无辜的人。
我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这不意味着我能忘记过去。
张浩文点点头:我理解。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为了弥补......
照顾好刘梅,我打断他,这是你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张浩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我会的。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那个海外技术转让,最终没有成功。
什么意思
法院的临时禁令之后,我们确实尝试了其他方式出售技术,甚至公开了部分算法。但正如你所说,那只是初级部分,没有真正的价值。张浩文解释道,最终,外国公司发现这一点,取消了交易,并要求巨额违约金。那几乎毁了我。
我不知道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同情。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讽刺,张浩文苦笑道,我们试图窃取的东西最终变成了烫手山芋。而你,从零开始,却取得了真正的成功。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过去的恩怨已经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向前看。
两周后的一个凌晨,我接到了张浩文的电话。他用哽咽的声音告诉我,刘梅已经离世,走得很安详。
我立即赶到医院,看到张浩文站在病房外,眼睛红肿。
她走了,他低声说,最后想见的人是震民,但我不忍心在半夜把孩子叫醒。
我走进病房,刘梅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我坐在床边,握住她已经变冷的手,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我们曾相爱,曾互相伤害,最终又在生命的终点找到了某种和解。
安息吧,刘梅,我轻声说,我会照顾好震民,让他知道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简单而庄重。震民站在我身边,穿着小西装,紧紧握着我的手。他太小,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但他知道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爸,他在葬礼结束后问我,妈妈去了天堂吗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是的,她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但她会一直看着你,爱着你。
震民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但没有哭出来。他比同龄的孩子要坚强得多。
一周后,我和震民收拾好行李,准备返回德国。按照刘梅的遗愿,震民的抚养权已经全部转给了我。
在机场,张浩文来送行。他蹲下身,与震民道别。
照顾好自己,小家伙,他轻声说,也照顾好你爸爸。
震民点点头,给了张浩文一个小小的拥抱。
张浩文站起身,向我伸出手:祝你们一切顺利。
我握住他的手,点点头。在那一刻,过去的恩怨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飞机起飞后,震民靠在我肩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云层。
爸爸,他突然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我回答,这里是你的根,永远都是。
震民满意地点点头,很快就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我注视着他熟睡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生活给了我们重重的打击,但也给了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而这一次,我会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为我们父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在高空之上,飞机穿越云层,朝着新的生活飞去。过去的痛苦和背叛已经成为历史,前方是充满希望的明天。
我想起了三年前给儿子改的名字——震民,坚强如铁,不被任何人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