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傀儡替嫁
冰冷的刻刀自我指尖落下,发出当啷一声脆响,砸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
我看着面前的初灵,她与我一般无二的容颜,此刻却空洞而顺从。
时辰到了,初月。师父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为她更衣,送她上路。
上路。
这两个字用得真是巧妙。这哪里是出嫁,分明是送葬。我亲手雕琢的傀儡,一个完美的复制品,即将代替我,嫁给那个传说中暴戾嗜血的敌国太子——楚瑾。
他们说,这是为了宗门,为了国家,是我无上的荣耀。
我垂下眼,掩去眸底的讥讽与不甘。指尖在初灵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将我费尽心血凝练的一缕神识,连同我最珍贵的部分记忆与情感,悄然植入她的核心。那是我最后的私心,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反抗。
初月,你在做什么一位长老厉声喝问,带着审视。
我收回手,平静地回道：为她注入‘新娘的娇羞’,长老,这样才更逼真,不是吗
他们不再多言,只催促着快些。
喜娘们涌了进来,为初灵穿上繁复的嫁衣,盖上红盖头。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我站在山门处,目送着那顶华丽却冰冷的喜轿远去,心中一片死寂。
初月,你做得很好。师父走到我身边,语气中难得有了一丝温和,初灵体内有我们特制的‘牵机引’,能让我们随时掌握她的动向。她是你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们插入敌国心脏最锋利的刀。
楚瑾此人野心勃勃,是我国心腹大患。初灵的任务,便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压得极低,一击必杀。
夜深人静,我盘膝而坐,尝试着催动留在初灵核心的那一缕精神印记。起初,只是模糊的感知,像隔着一层浓雾。渐渐地,那层雾气散去,初灵的视线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看到她被送入洞房,楚瑾挑开她的盖头。那是一张俊美却略显苍白的脸,眼神深邃,并没有传说中的凶狠。
他静静地看着初灵,许久,才低声说：你,很像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我。
我心中一紧。
随后的日子,我如同一个隐秘的窥视者,通过初灵的五感,体验着她在敌国王宫的生活。
楚瑾对她,或者说对我这个替代品,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漠或残暴。
他会为她披上滑落的披风,会在她笨拙地模仿人类进食时,耐心地教导,甚至会因为她长久站立而疲惫,特许她坐下。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初灵按照我的设定,在为楚瑾研墨时,不小心将一滴墨溅到了他的奏折上。
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然而,楚瑾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拿起笔,巧妙地将那滴墨渍改成了一朵墨梅。他看着初灵,眼中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轻叹道：无妨,你并非凡人,不必如此拘谨。
那一刻,我通过初灵的感官,清晰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深意。
他知道了！他知道初灵是傀儡！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可楚瑾什么也没做。他没有揭穿,没有将初灵打入冷宫,更没有将此事通报我国。他只是待她……更加温柔,也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初灵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会在无人时,对着初灵喃喃自语,说一些他处理政事的烦恼,说一些他对未来的期许,甚至会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你不用懂,他曾这样对初灵说,语气带着一丝落寞,只要陪着我就好。
这种温柔,透过初灵传递给我,让我感到一阵阵的迷茫与心悸。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一年过去了。
我对初灵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微妙。我能感觉到,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接收指令的傀儡。她开始对楚瑾的靠近产生细微的情绪波动,一种类似于……依赖和喜悦的情绪。
她有了自我意识！
这个发现让我震惊。傀儡生出自主意识,这在师门的典籍中,是从未有过的记载！
而更让我魂飞魄散的事情,紧随其后。
那是一个清晨,我如往常一般连接上初灵的感知。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生命律动,从初灵的腹部传来。那股律动微弱,却充满了生机。
我……不,是初灵,她……怀孕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怎么可能！傀儡怎么可能怀孕！她的身体是我用沉香木和千年寒玉雕琢而成,核心是灵石驱动,根本不具备孕育生命的能力！
除非……除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力量介入了！
楚瑾……是他吗
不行,我必须要去弄清楚。
明天,我要去楚国！
2
心念初动
潜入敌国皇宫,对我这个傀儡师来说并非难事。避开巡逻的侍卫,翻越高耸的宫墙,我换上一套最普通的宫女服饰,将自己混迹在庞大的宫人队伍中。我通过那缕微弱的精神印记,模糊的朝着御花园走去,
远远看到两个身影。一个颀长挺拔,一个娇小玲珑。
是他们！初灵和楚瑾。
他们漫步在月光下的花园小径上,初灵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流转,都像极了一个真实的、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子。甚至比我这个本体,看起来更加鲜活,更加……又生气。我站在阴影里,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困惑,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我找了个机会,悄悄绕到花园另一侧,假装整理花草,一点点靠近。初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目光朝我这边看来。她的眼神先是疑惑,随即猛地睁大,身体瞬间僵住。楚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但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者我伪装得太好,他并未看出异常,只是关切地问了初灵一句。初灵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什么,楚瑾体贴地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我心领神会。初灵认出我了。
夜深了,我按照初灵留下的暗号,来到她寝宫后的一处偏僻小院。我刚踏入院门,一个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
初月！
初灵紧紧地抱住我,她的身体不再是冰冷的木石,而是带着人体的温度,甚至在微微颤抖。我僵硬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她。我能感觉到,她不是在拥抱一个创造者,而是在拥抱一个亲人,一个姐妹。
她把脸埋在我肩头,肩膀抽动着,发出压抑的哭声。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这些……这些情感……
我们悄悄进了房间,关上门。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初灵拉着我的手坐下。
你都知道了我轻声问。
初灵点头,泪痕还没干。他……楚瑾,他第一次见我就知道了。他说我的眼睛里,有……有你留下的东西。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温柔,但他没有怕我,也没有厌恶我。他说,他爱我,爱这个……不一样的我。
我感到一阵眩晕。
那……那孩子呢我颤抖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初灵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神圣的光辉。他说,是因为我核心里的特殊力量……他说,你留下的精神印记和情感,和他的……情感产生了共鸣。他说,爱能创造奇迹。
我必须检查一下。
让我看看。我伸出手,让初灵躺下。我将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闭上眼睛,将神识探入她体内。
我感知到了那个跳动的生命,微弱却充满力量。然后,我的神识触碰到了初灵的核心。那是一块我亲手雕刻的灵石,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但此刻,这块灵石不再是独立的能量源,它正与胎儿的生命律动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仿佛根须般深入胎儿的身体。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核心……正在与胎儿融合！
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情况。如果核心是初灵的生命驱动,那胎儿就是从她的生命中孕育出的生命。它们现在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形态。
怎么样初灵紧张地问。
我收回手,脸色苍白。核心……它正在和孩子融合。如果取出核心……初灵,你和孩子都会……
初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哭,只是紧紧抓住了我的手,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他有事。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光站在门口。
楚瑾。
他没有穿寝衣,而是换了一身常服,显然没有睡。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和初灵身上,仿佛我们在这里密谈,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你来了。他没有看我,而是对初灵说。
初灵松开我的手,坐起身,轻轻点了点头。
楚瑾缓步走进房间,在初灵身边坐下。他看了一眼初灵隆起的肚子,又将目光转向我。
初月姑娘。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完全不像一个帝国的太子,更不像一个传说中残暴的人。我知道你会来。
他轻叹一声。从初灵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不是凡人。她太完美,完美得不像一个真正的人。而我,恰好对一些……非比寻常的技艺,略有耳闻。他看向初灵,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后来,我通过一些手段,确认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她的来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冷冽。你以为,你师门将初灵送来,只是为了联姻为了监视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初灵,利用你,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你的师门,我的那些大臣,他们都想通过这场婚姻,在这乱世中为自己攫取更大的利益。而你和初灵,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但现在,楚瑾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初灵放在肚子上的手上,初灵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我们的孩子。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而你的到来,或许是一个机会。
他看向我,眼神真诚而带着一丝期待。初月姑娘,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揭露真相我喃喃自语。
对。楚瑾点头,眼神坚定。他们利用我们,我们就反过来利用他们。揭露他们的真面目,让初灵和孩子能够平安地活下去,也让你不再被师门所控。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向我发出邀请。
初月姑娘,你愿意吗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
3
真相揭露
我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楚瑾温热的掌心。
好。
楚瑾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他握紧我的手,又转向初灵,声音温柔：初灵,你先回宫休息,不要让人起疑。我带初月去一个地方。
楚瑾没有多言,拉着我,迅速融入了夜色。他带着我穿过几条幽暗的宫廷秘道,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偏僻宫殿的假山后。
屏息,凝神。楚瑾低声嘱咐,自己也隐匿了气息。
我依言照做,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没过多久,两道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假山另一侧的暗门前。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我的师尊！
他身边那人,锦衣华服,面容阴鸷,正是楚国权倾朝野的宰相,李斯年。
事情办得如何了李斯年声音沙哑,如同毒蛇吐信。
太子妃已顺利诞下‘子嗣’,楚皇龙心大悦,对楚瑾的戒心也放下了不少。师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此刻听在我耳中,却多了几分令人作呕的算计。
很好。李斯年满意地笑了,只要楚瑾放松警惕,我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边境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一个‘意外’,战火便可重燃。
师尊冷哼一声：楚瑾若死于‘意外’,楚皇悲痛之下,必然迁怒我国。届时,两国交战,你我便可各取所需。你借机清除异己,掌控朝政,我宗门也能在乱世中扩张势力,获取更多修行资源。
那傀儡……李斯年似乎有些不放心。
放心,师尊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得,初灵的核心有我下的禁制,关键时刻,我会让她亲手‘解决’楚瑾,再让她‘殉情’。一个为爱痴狂的太子妃,一个痛失爱子的君王,这场戏,才够精彩。
我声音干涩：我们……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然而,我们还是低估了李斯年和师尊的老谋深算。
就在楚瑾准备入宫面圣的前一晚,宫中突然传来消息——太子楚瑾,意图谋反,已被楚皇下令软禁！
不能坐以待毙！我当机立断,他们既然对楚瑾下手,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们。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皇宫！
我和初灵换上夜行衣,在楚瑾事先安排好的内应接应下,艰难地躲避着一波又一波的搜捕禁军。
在黑暗中穿梭,我与初灵之间的精神联结,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恐惧,她的担忧,还有……她对楚瑾那份深沉的爱意与牵挂。
那份爱,浓烈而纯粹,透过联结,一丝丝渗透进我的感知。我仿佛能体会到她每一次想到楚瑾时的心痛与期盼,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让我心头一颤。
就在我们以为暂时安全,躲入一处废弃的宫殿喘息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将我们团团围住。
他们身上散发着与我同源,却更加冰冷死寂的气息——傀儡！而且是师门最顶尖的傀儡杀手！
战斗瞬间爆发。傀儡杀手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招招致命。我勉力抵挡,还要护着身怀六甲的初灵,很快便险象环生,手臂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就在我即将被另一名傀儡刺穿胸膛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剑光撕裂黑暗,伴随着一声怒吼：住手！
是楚瑾！
他浑身浴血,显然是刚从软禁之地杀出一条血路,身上还带着未干的伤痕。但他眼神中的焦急与坚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小心！我看到一名傀儡绕过楚瑾,手中短刃直刺初灵的腹部。
楚瑾反应极快,他一个箭步冲到初灵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短刃深深地没入他的腹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衫。
楚瑾！初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悲痛,如同海啸般透过联结,狠狠地冲刷着我的灵魂。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原本沉睡的力量被彻底激发,那是融合了我的精神印记、她的自我意识以及……那个胎儿生命力的奇异能量！
我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初灵的方向涌来,与我体内的灵力交织融合。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种全新的、更高级的能量形态。
不许……伤害他！一个声音从我和初灵共有的意识深处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股力量将周围的傀儡杀手狠狠地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的身体散架,核心中的灵石也黯淡无光,彻底失去了活性。
我们……活下来了。但楚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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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血脉之谜
楚瑾！初灵哭喊着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腹部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还在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地面。
别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从怀中摸出几枚特制的银针,这是我傀儡术中用于修补和稳定傀儡核心的工具,此刻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撕开楚瑾的衣物,避开要害,将银针刺入他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试图用操控傀儡的精微手法,暂时封住他的血脉,减缓生命力的流逝。
初月……楚瑾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翕动,额头满是冷汗。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低喝道,指尖凝聚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他体内,试图稳住他紊乱的气息。
初灵,你……我刚想安慰初灵,却见她脸色骤变,捂着小腹,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的肚子……好痛……核心……核心好像要碎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下麻烦了！楚瑾重伤,初灵和胎儿危在旦夕,我们被困在这废弃宫殿,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追兵。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救初灵……也能让我们暂时安全。楚瑾挣扎着,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边境……有一个古老的遗迹……那里……有关于傀儡的秘密……
一路颠簸,楚瑾的伤势愈发沉重,好几次都险些昏迷过去。初灵腹中的绞痛也一阵阵袭来,她的身体忽冷忽热,核心的能量波动极不稳定。
终于,在黎明时分,我们赶到了楚瑾所说的那个边境遗迹。
这里荒无人烟,入口隐藏在一片乱石堆中,若非楚瑾带路,根本无从发现。
楚瑾靠在石壁上喘息,指着前方：壁画……看那些壁画……或许有线索……
我和初灵点燃火折子,照亮了石壁。
斑驳的壁画上,刻画着一幅幅古老的图景。
我看到,那些古人竟然在创造……傀儡！
那些傀儡的形态各异,从最初的粗糙简陋,到后来的精巧复杂,甚至……壁画上的一些傀儡,眼中竟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壁画的最后一部分,描绘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傀儡,它站在人群之中,与真人无异,甚至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一行古老的文字刻在它的下方。
这是……古楚国的文字。楚瑾虚弱地开口,上面说……千年前,先祖们耗尽心血,终于创造出一个能够自我进化、拥有真正灵魂的傀儡……它被尊为……傀儡始祖。
初灵捂着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还在后面。
楚瑾指着傀儡始祖身边一个人类女子的形象,声音艰涩：壁画记载……傀儡始祖与人类相爱……并留下了……血脉……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又看向初灵隆起的小腹。
楚氏皇族的先祖……便是那位与傀儡始祖结合的人类女子。我们的血脉中……流淌着傀儡始祖的力量。这或许……就是初灵能够怀上我的孩子的原因……
难怪……难怪初灵这个由我创造的傀儡,能与他产生如此奇妙的共鸣,甚至孕育生命！
就在我们为这惊天发现而心神激荡之时,遗迹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的声响。
火把的光亮驱散了入口的黑暗,两拨人马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初月,我的好徒儿,你真是让我‘惊喜’啊。师尊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怒意,还有你,楚瑾太子,竟然还没死。
他目光落在初灵身上,闪过一丝贪婪：初灵的核心,我要定了。它将用来激活我宗门沉睡千年的最终兵器——‘灭国傀儡’！
5
灵魂融合
冰冷的铁链缠上我的手腕,将我与初灵粗暴地分开。
初灵被楚国皇帝的人带走了。那个满脸虚伪笑容的皇帝,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的是与师尊如出一辙的贪婪。他看中的,同样是初灵的核心。
我被师门的人押回了宗门在边境的一处秘密据点,关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石牢里。手脚都被特制的锁链缚住,上面刻着禁制灵力的符文。
我闭上眼,拼命调动那丝与初灵相连的精神印记。
初灵……初灵你听听到我吗
起初,回应我的是一片混乱的感知,充满了恐惧、不安和对腹中胎儿的担忧。
但很快,我看到了。
我看到初灵被软禁在一间华丽却冰冷的宫殿里,宫女太监们对她毕恭毕敬,却也处处透着监视。她抚摸着小腹,泪水无声滑落。
突然,一个画面闪过——楚瑾被押赴刑场,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屠刀！
明日午时三刻！
我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石牢外,两个傀儡守卫面无表情地站着,如同两尊冰冷的雕像。
傀儡……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这些低阶傀儡,核心构造简单,虽然有师门的禁制,但对我这个创造了初灵的人来说,并非没有空子可钻。
我开始默默调动体内残存的微弱灵力,小心翼翼地,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探向离我最近的那个傀儡。
指令……解除……
那傀儡的动作微微一滞。
有门！
我带着两个叛变的傀儡守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石牢。
抓住她！在一处狭窄的通道,我们被一队精英弟子发现。
混乱中,我感觉到与初灵的联结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的恐惧,她的绝望,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
这种感觉……就像我的一部分意识,短暂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附身！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狂跳。如果……如果我能完全附身到初灵身上……
傀儡的核心与灵魂的联结。一旦失败,我和初灵都可能魂飞魄散。
可楚瑾……
没有时间犹豫了！
初灵！相信我！我通过精神联结,向她传递出坚定的意念。
我能感觉到她的回应,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信任。
我闭上眼,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孤注一掷地涌向那条无形的链结！
轰——！
我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旋转的旋涡,无数的记忆、情感、感知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那是初灵的记忆,她对楚瑾的爱,她对孩子的期盼,她被囚禁的恐惧……也夹杂着我的不甘,我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撕裂感渐渐平息。
我睁开眼睛。
不,是我们睁开了眼睛。
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和初灵的意识,此刻正同时存在于初灵的身体里。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初月初灵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在。我回应道,我们现在共享这个身体。
太好了！初灵的意识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我们快去救楚瑾！
嗯！
双重意识的好处立刻显现出来。我对傀儡的操控能力,加上初灵对皇宫环境的熟悉,让我们如虎添翼。
住手！
我控制着初灵的身体,施展出我最擅长的傀儡操控术,几枚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周围几个刑场上禁军头领的麻穴。
保护太子殿下！
楚瑾的一些旧部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拔出兵器,与那些忠于皇帝的禁军战在一处。
场面顿时大乱。
我趁机冲向刑场中央,初灵的意识则在提醒我注意周围的暗箭和偷袭。
楚瑾！我割断他身上的绳索,扶起他。
初灵……初月楚瑾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惊喜。
先别问,快走！
我们三人,在忠心护卫的掩护下,再次杀出一条血路,逃离了皇宫。
身后,是震天的喊杀声和越来越近的追兵。
我们,又一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6
祭坛之誓
这里……再往里走……楚瑾虚弱地指着前方。
我们穿过一条狭窄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头顶是高高的穹顶,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由巨大的石块垒成,上面刻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符文,散发出幽幽的光芒。祭坛周围,立着几尊巨大的傀儡石像,它们姿态各异,却都面向祭坛,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是什么地方初灵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我走上前,仔细观察祭坛上的符文和石像,手轻轻触碰祭坛冰冷的表面,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传来。
这里……应该是古楚国用来进行傀儡仪式的祭坛。我说道,脑海中闪过第四张壁画上的内容。壁画上说,傀儡始祖在这里诞生……这里或许有让傀儡获得真正生命的秘密。
我想到初灵和她腹中的孩子,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如果……如果能在这里进行某种仪式,或许能让初灵彻底摆脱傀儡的躯壳,拥有真正的生命。
但要让一个傀儡获得生命,需要的能量必然是极其庞大的。我看向初灵,她的身体依然是傀儡之躯,虽然有了意识和情感,但本质上还是由核心驱动。而那个核心,正在与胎儿融合。
突然,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我有个办法……我看着初灵,又看了看楚瑾,声音有些干涩,我……可以将我的灵魂……注入初灵体内。
楚瑾和初灵同时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不行！楚瑾立刻反对,他挣扎着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不像一个重伤之人,初月,你在说什么！那会要了你的命！
对不起,初月……初灵也哭着摇头,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这一切,我不能再夺走你的……
听我说。我打断他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的身体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承载灵魂和灵力的躯壳。但我的灵魂,我的意识,我的全部……如果能将这些注入初灵的核心,与她融合,或许能提供足够的能量,让她和孩子都转化为真正的生命。这样,她就彻底不再是傀儡,不再受任何人摆布。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用我的生命,换来初灵和孩子的未来。
然而,初灵却提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方案。
初月,我不想独自成为‘真正的人’。初灵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我本就是一体,我的意识因你而生,我的情感有你的影子。通过这根联结,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你的爱……我们已经是双生灵魂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进行‘注入’,我们进行‘融合’。让我们的灵魂彻底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这样,你不会消失,我也不会只是你的影子。我们共同拥有这个身体,共同拥有楚瑾,共同拥有我们的孩子。
楚瑾看着我们,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爱与信任。
我相信你们。他低声说,无论你们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和你们在一起。
就在我们讨论这个艰难的抉择时,遗迹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隆一声巨响,石门被人强行打开。
强光瞬间驱散了黑暗,映照出密密麻麻的士兵和……我的师尊,以及楚国皇帝！
师尊站在最前面,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初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初月,你果然在这里。他的声音冰冷而刺耳,还有楚瑾太子,你真是命大。不过没关系,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楚国皇帝紧随其后,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但眼神同样阴鸷。太子妃,以及你腹中的‘孽种’,跟我回宫。你的核心,是属于皇室的宝物。
两方人马将我们团团围住,杀气腾腾。师尊和皇帝对峙着,虽然目标都是初灵的核心,但彼此之间同样充满戒备。
初月……初灵看着我,眼神坚定。
融合。这是唯一的路。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楚瑾,为了这个孩子。
好。我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楚瑾……初灵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依恋和歉意。
楚瑾艰难地站起身,将我们挡在身后。他拔出腰间的长剑,虽然伤势严重,但他的背影却像一座山一样挺拔。
去吧。楚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力量,这里,交给我就好。
我拉着初灵,转身走向祭坛。我们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开始吧。我看着初灵,伸出手。
初灵同样伸出手,与我十指相扣。
我们对视一眼,然后将手按在了古老的祭坛上。冰冷的石块瞬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我们体内的灵力和精神力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涌向祭坛。祭坛上的符文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闭上眼睛,在祭坛耀眼的光芒和身后震天的喊杀声中,开始了我们双生灵魂的……最后仪式。
7
新世启程
啊——！
我的灵魂,她的灵魂,在祭坛的力量下被强行拉扯、撕裂,然后开始交缠。
我感受到了……你所有的不甘,你的痛苦,你的孤独……对不起……
不,我回应她,是我将你创造,却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现在,我们不必再分彼此。
两股意识,两份记忆,两段人生,在剧烈的冲撞后,开始奇迹般地融合。
没有排斥,没有吞噬,只有一种水乳交融的理解与接纳。
就在我们的灵魂即将彻底融为一体的瞬间,楚瑾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
楚瑾！我们共同的意识发出一声焦急的呼喊。
刹那间,祭坛爆发出刺眼至极的白光,如同烈日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遗迹！
光芒所及之处,所有傀儡,无论是师门带来的杀手,还是皇室的军队,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动力,齐齐僵住,然后哐当哐当散落一地,变成了一堆堆无用的零件。
连师尊手中那件蓄势待发的法器,也瞬间黯淡下去。
混乱的战场,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光芒渐渐散去。
我,或者说我们,缓缓睁开了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流淌着温暖的血液,心脏有力地跳动着,那是属于人类的生命迹象。
同时,我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那些散落的傀儡核心中残存的能量,甚至……能与它们产生一种微妙的联系。
我拥有了初月对傀儡术的精湛理解,也拥有了初灵与楚瑾血脉共鸣产生的特殊力量。
我们,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存在。
我抬起手,心念一动。
那些原本属于师门和皇室的傀儡残骸,竟然微微颤动起来,然后,它们重新组合,摇摇晃晃地站起,金属眼眶中的光芒重新亮起,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顺从。
它们调转方向,将师尊和楚国皇帝的人马团团围住。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控制我的傀儡！师尊失声尖叫,状若疯癫。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奔向楚瑾。
他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但看到我,眼中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初灵……初月……你……
我在。我扶起他,将一股融合了生命力和傀儡核心能量的奇特力量渡入他体内,我们都在。
遗迹外的民众早已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吸引,他们听到了我的话,看到了师尊和皇帝的丑态,愤怒的声讨此起彼伏。
不久之后,楚瑾在民众的拥戴下,登上了皇位。
而我,作为他唯一的挚爱,站在他的身边。
几个月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一个健康的男婴,他既有人类温暖的肌肤,眼中又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灵光,体内蕴含着人类与傀儡双重力量的奇迹。
我抱着他,与楚瑾相视而笑。
初月与初灵的意识,在我体内完美地融为一体,我们不再是创造者与被创造者,也不是简单的灵魂叠加。
我们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拥有两份记忆,两份情感,共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一个人类与傀儡和平共处的新时代,似乎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