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钢琴声
十月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气,从艺术高中教学楼顶层的窗户缝隙钻进来。陈宇抬头看了眼三楼最东侧那扇窗户,那是音乐教室的位置。此刻,整栋教学楼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那扇窗户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陈宇看了看手表——23:47。他本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学校,但下午排练时落下的乐谱明天就要用,他不得不冒险溜回学校。保安室的灯还亮着,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绕到教学楼的背面,那里有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枝干正好延伸到二楼厕所的窗台。
最后一次了。陈宇在心里对自己说,轻车熟路地爬上树干。十七岁的身体灵活地穿过窗户,落在厕所的瓷砖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比想象中更黑。陈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两三米的范围。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就在他即将到达音乐教室所在的楼层时,一阵微弱的钢琴声飘进了他的耳朵。
陈宇的脚步猛地停住了。那旋律如此熟悉——《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贝多芬的作品。但让他僵在原地的不是曲子本身,而是演奏的时间——午夜时分,学校里怎么会有钢琴声
更诡异的是,那演奏堪称完美。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到位,力度控制无可挑剔,连最细微的颤音都处理得恰到好处。陈宇从小学习钢琴,他从未在学校里听过如此高水准的演奏,即使是林教授也达不到这种境界。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陈宇关掉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向音乐教室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钢琴声越来越清晰,同时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那声音似乎太过清晰了,就像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一样。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漏出来。陈宇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钢琴前空无一人。
黑亮的三角钢琴琴键正在自行下沉、弹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上面舞动。《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钢琴上,给黑色的琴身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光晕。
陈宇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他想后退,想逃跑,但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更可怕的是,他的目光无法从那自行弹奏的钢琴上移开,那旋律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钢琴声戛然而止。
教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宇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冲破胸腔。然后,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钢琴凳缓缓转了过来,仿佛有人从钢琴前起身,面对着他。
陈宇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了门框上。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钢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中的少女有着苍白的皮肤和漆黑的长发,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似乎正注视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啊!陈宇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转身狂奔。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落下的乐谱,直到跑出教学楼很远,冷风灌进肺里,他才停下来大口喘息。
回到宿舍后,陈宇整晚都无法入睡。每当他闭上眼睛,那自动弹奏的钢琴和肖像画中少女的眼睛就会浮现在脑海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的音乐理论课上,陈宇的黑眼圈引来了林教授的注意。
陈宇,你昨晚没休息好吗林教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关切地问道。他是学校的资深音乐教师,五十多岁,总是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装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有点失眠,教授。陈宇低声回答,避开了教授探究的目光。
年轻人要注意作息,特别是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学生。林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周的校内比赛,我期待你的表现。
陈宇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教室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顶楼音乐教室的窗户。阳光下,那扇窗户看起来平凡无奇,但陈宇知道,那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陈宇收拾着书本,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他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正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是刘萱,高二的学姐,学校里出了名的钢琴天才,也是出了名的孤僻。她很少与人交往,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琴房里。陈宇只在几次音乐会上见过她的演奏,那技术确实令人叹服。
你昨晚去了音乐教室。刘萱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宇浑身一僵。
我...我只是去拿落下的乐谱。陈宇下意识地撒谎。
刘萱走近了几步,陈宇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异常的黑,几乎看不到瞳孔。你听到了,对吗她压低声音,午夜钢琴声。
陈宇的心跳再次加速: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听过。刘萱的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微笑,而且不止一次。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刘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递给陈宇。
这是什么陈宇接过笔记本,封面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上面用钢笔写的音乐笔记几个字。
二十年前的旧物,刘萱说,我在图书馆的地下室找到的。它的主人叫苏雨晴,曾经是这所学校最有天赋的钢琴学生。
陈宇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乐谱和练习心得,字迹娟秀却有力。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二十年前的五月十七日,那天只写了一行字:今晚必须完成《安魂曲》,林说他会等我。
林陈宇抬头,你是说...林教授
刘萱点点头:苏雨晴是他的学生,也是当年校内比赛的热门人选。但在比赛前一周,她被发现死在音乐教室里,官方说法是触电事故。
陈宇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和午夜钢琴声有什么关系
据说从那以后,每到午夜,音乐教室就会自动响起钢琴声。刘萱的声音变得更轻,有人说那是苏雨晴的魂魄在继续弹奏她未完成的曲子。
陈宇想起昨晚看到的肖像画:墙上的画像是她吗
刘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看到了画像它早在十年前就被取下来了。
陈宇的手开始发抖:但我确实看到了!一个黑发少女的肖像...
两人陷入沉默。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
我们需要调查清楚,刘萱最终打破沉默,今晚午夜,音乐教室见。如果你有胆量的话。
陈宇想拒绝,但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让他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那完美到诡异的钢琴声对他的吸引力,又或许只是因为刘萱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带上你的手机,刘萱转身离开前说,我们需要记录下一切。
整个下午,陈宇都心不在焉。晚饭后,他借口去琴房练习,实际上却在为午夜的行动做准备。十一点半,校园渐渐安静下来,他再次爬上那棵老槐树,溜进了教学楼。
这一次,走廊显得更加阴森。陈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当他走到通往顶层的楼梯时,一阵冷风突然从上方吹来,熄灭了手机的光亮。
该死。陈宇低声咒骂,拼命按着开机键。就在手机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他看到了站在楼梯顶端的刘萱——她穿着昨晚同样的黑色连衣裙,脸色在手机蓝光的照射下显得惨白。
你来了。刘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宇咽了口唾沫,走上楼梯:你到得真早。
我一直在这里。刘萱的回答让陈宇感到一丝不安,但他没有多想,跟着她向音乐教室走去。
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音乐教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刘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轻松地打开了门锁。
你怎么有钥匙陈宇惊讶地问。
复制品。刘萱简短地回答,推开了门。
月光再次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那架三角钢琴。陈宇注意到钢琴上方的墙壁上空空如也——昨晚看到的肖像画确实不见了。
准备好了吗刘萱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午夜快到了。
陈宇站在门口,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等等,刘萱,也许我们应该先制定一个计划...
他的话音未落,校园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随着最后一响钟声消散在夜空中,钢琴突然自行弹奏起来——不是昨晚的《月光奏鸣曲》,而是一首陈宇从未听过的曲子。
那旋律诡异而美丽,时而如泣如诉,时而狂暴如雷。陈宇无法移开视线,他看到钢琴凳上的刘萱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共鸣。
更可怕的是,陈宇注意到钢琴上方的墙壁上,那幅消失的肖像画正逐渐显现——就像是从墙壁深处浮出来一样。画中的黑发少女眼神哀伤,嘴唇微动,似乎在跟着音乐歌唱。
刘萱!陈宇喊道,但学姐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钢琴声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耳膜。陈宇鼓起勇气冲上前,想要把刘萱从钢琴前拉开。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刘萱肩膀的瞬间,音乐戛然而止。整个教室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刘萱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陈宇。她的眼神陌生而冰冷:她在这里。
谁陈宇的声音颤抖着。
苏雨晴。刘萱站起身,走向那幅已经完全显现的肖像画,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陈宇这才注意到,肖像画下方的墙面上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他凑近一看,是用指甲或什么尖锐物品刻上去的:
他杀了我。
三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陈宇的大脑。他后退几步,撞在了钢琴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这不是意外,刘萱的声音异常平静,苏雨晴是被谋杀的。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照进来,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谁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林教授。
陈宇的心跳几乎停止。在手电筒的强光背后,他看不清教授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陈宇刘萱林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刘萱迅速站到陈宇前面:我们...我们在练习。
午夜练习林教授冷笑一声,跟我到办公室来,现在。
当他们被迫离开音乐教室时,陈宇回头看了一眼——肖像画再次消失了,钢琴静静地立在月光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墙上的那三个字却深深烙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杀了我。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林教授,二十年前正是苏雨晴的指导老师。
安魂曲的呼唤
林教授的办公室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旧书纸张的味道。陈宇坐在硬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刘萱在他旁边,姿态却异常放松,仿佛刚才在音乐教室经历的超自然事件只是寻常小事。
你们知道擅自在非开放时间进入学校设施是违反校规的,对吧林教授摘下金丝眼镜,用衬衫一角擦拭镜片。灯光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我们只是...陈宇刚开口,就被刘萱打断。
我们听到了钢琴声,刘萱直视林教授的眼睛,午夜的音乐教室里有钢琴声,但没人在弹奏。
林教授的手停顿了一下,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胡闹!一定是有人偷偷溜进去练习。
钢琴自己在动,陈宇鼓起勇气补充道,琴键上下起伏,就像...就像有看不见的手在弹奏。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陈宇能听到墙上老式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咔、咔、咔,像是某种倒计时。
林教授缓缓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年轻人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但不要编造这种荒谬的故事。他站起身,走到一个老旧的档案柜前,特别是关于音乐教室的。
为什么特别是音乐教室刘萱敏锐地抓住了教授的措辞。
林教授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僵硬:那间教室历史悠久,总会有些无聊的传说。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夹,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半夜去音乐教室,不如帮我把这些乐谱整理归档作为违反校规的惩罚。
陈宇接过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发黄的乐谱手稿。最上面一页写着《安魂曲》三个字,作曲者署名苏雨晴。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正是昨晚午夜钢琴弹奏的曲子!
这是...陈宇抬头,正好捕捉到林教授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
二十年前一个学生的习作,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没什么价值,但学校要求保存所有学生作品。
刘萱突然伸手翻到最后一页:没有完成
是的,林教授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她...在完成前就去世了。
是触电事故吗陈宇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鲁莽。
林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们从哪里听说这个的
图书馆的旧报纸,刘萱平静地回答,二十年前的校园意外报道。
教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紊乱:那是个悲剧。苏雨晴很有天赋,但不幸在练习时发生了意外。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很晚了,你们该回宿舍了。记住,不要再靠近午夜的音乐教室——为了你们自己好。
离开办公室后,陈宇和刘萱在月光下的校园小径上并肩而行。十月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陈宇把外套拉紧了些。
他在隐瞒什么,刘萱突然说,你注意到了吗当我们提到苏雨晴时,他的手指在发抖。
陈宇点点头:而且他给我们的乐谱,正是昨晚钢琴自动弹奏的曲子。这太巧合了。
不是巧合,刘萱停下脚步,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苏雨晴想告诉我们什么。那首《安魂曲》是线索。
你真的相信...鬼魂存在陈宇压低声音问道。
刘萱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你不也亲眼看到了自动弹奏的钢琴和忽隐忽现的肖像画吗她继续向前走,明天我们去图书馆查更多关于苏雨晴的资料,还有那起'意外'的细节。
回到宿舍后,陈宇辗转难眠。每当他闭上眼睛,那诡异的钢琴声就会在脑海中回响。凌晨三点,他悄悄起床,借着手机的光亮研究那份《安魂曲》乐谱。
曲子结构复杂而精妙,前半部分充满悲伤的旋律,后半段却转为愤怒的爆发。最奇怪的是,结尾部分明显没有完成——乐谱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仿佛作曲者的生命与音乐一同中断。
陈宇的手指不自觉地沿着音符移动,试图在脑海中补全旋律。突然,他的血液凝固了——在乐谱的空白处,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铅笔小字:
林说谎。他在这里。
字迹与乐谱的主笔迹相同,但更加潦草,像是在极度紧张或恐惧的状态下写下的。
第二天清晨,陈宇顶着黑眼圈在食堂找到刘萱,给她看了这个发现。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刘萱咬了一口苹果,图书馆九点开门。
校园图书馆位于一栋哥特式老建筑内,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出斑驳的光影。陈宇跟着刘萱穿过一排排书架,来到最里面的校史档案区。
这里,刘萱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剪报册,1980-2000年校园大事记。
他们在一张偏僻的阅览桌前坐下,翻到二十年前五月的那几页。一则小小的新闻报道被贴在角落:
本校音乐系天才学生苏雨晴不幸身亡
昨晚十时许,本校高三音乐班学生苏雨晴(18岁)被发现在音乐教室内身亡。初步调查显示,事故原因可能为钢琴线路老化导致的触电。苏雨晴同学曾获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金奖,原定代表我校参加下月的国际青少年音乐节。校方对此深表哀悼...
报道旁边附着一张黑白照片——一个清秀的黑发少女站在钢琴旁微笑,正是陈宇在音乐教室肖像画中看到的那个人!
看这个,刘萱指着报道中的一行小字,'发现者为音乐系教师林国栋'——就是现在的林教授。
陈宇的脊背窜过一阵寒意: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不仅如此,刘萱翻到下一页,那里贴着一则后续报道,'学校决定更换所有老旧音乐设备,由音乐系教师林国栋负责监督'。他因为这件事得到了晋升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怀疑。
触电事故...陈宇喃喃自语,但钢琴怎么会漏电致死
刘萱突然站起身:跟我来。
她带着陈宇来到图书馆的地下室,那里堆满了多年无人问津的档案盒。在满是灰尘的架子最底层,刘萱抽出一个标着1998-1999事故记录的文件夹。
我前几天就找到了这个,她小声说,但当时没来得及仔细看。
文件夹里是当年事故的详细记录,包括现场照片。当陈宇看到那张音乐教室的黑白照片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钢琴周围没有任何电线或电器,只有一滩模糊的液体痕迹在地板上。
这不像触电现场,陈宇皱眉,而且报道说她是晚上十点被发现的,但林教授刚才说苏雨晴是在'练习时'发生意外的。如果她是在练习,为什么钢琴盖是合上的
刘萱的眼睛亮了起来:还有这个。她指向照片一角——钢琴旁边的地板上,有一个反光的物体,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我们需要回音乐教室看看,陈宇说,也许那里还有线索。
今晚午夜,刘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钢琴会再次响起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分头行动。陈宇借口练琴,再次溜进音乐教室进行白天侦查;刘萱则去查询更多关于林教授的背景。
下午的阳光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洒进来,给一切镀上温暖的金色。陈宇仔细检查了钢琴周围——没有任何电线或电路问题可能造成触电。钢琴本身是一台老式三角钢琴,根本不需要插电。
他跪下来检查钢琴底部,在阴影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伸手掏出来一看,是一把铜钥匙,已经氧化变绿,但依然能辨认出上面刻着储物室3的字样。
找到了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陈宇差点跳起来。
刘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逆光中她的轮廓显得格外瘦削。
一把钥匙,陈宇站起身,摊开手掌,藏在钢琴下面。
刘萱接过钥匙,仔细端详:音乐楼确实有个老储物室,在一楼走廊尽头。现在几乎没人用了。
要去看看吗
刘萱摇摇头:白天太显眼了。今晚我们听完钢琴后去。
陈宇点点头,继续搜索教室。他检查了肖像画原本所在的位置——墙壁上确实有挂过画的痕迹,但画作本身已经不知所踪。
奇怪,陈宇嘀咕道,如果画被取下来了,我们昨晚看到的是什么
也许是残留的影像,刘萱走到窗边,阳光透过她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强烈的情绪有时会在某个地方留下印记。
陈宇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刘萱,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了解你好像...很早就知道音乐教室的秘密。
刘萱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让陈宇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只是喜欢研究超自然现象。她的语气平静得不自然,而且...我有时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傍晚,两人在食堂简单用餐后,各自回宿舍做准备。陈宇检查了手机电量,确保录音功能正常;刘萱则神秘地说她有些特殊装备要拿。
十一点半,他们再次在老槐树下会合。今晚的校园格外安静,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刘萱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外套,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带了什么陈宇好奇地问。
刘萱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你会知道的。
他们像昨晚一样溜进教学楼,但这一次,陈宇的心跳得更快了——不仅因为即将再次面对那诡异的钢琴声,还因为他们手中逐渐拼凑起来的线索。林教授、苏雨晴、那把神秘的钥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可怕的真相。
音乐教室的门依然锁着,刘萱再次用那把复制的钥匙打开门。月光比昨晚更加明亮,几乎不需要额外的照明就能看清室内的一切。
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陈宇低声说,如果钢琴真的自动弹奏,我们得录下来。
刘萱指了指教室后排的储物柜:那里可以躲藏,还有很好的视角。
两人蜷缩在狭窄的柜子里,通过缝隙观察着钢琴。陈宇的手机已经调至录音模式,他的手心全是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钢琴盖缓缓自行打开。
陈宇屏住呼吸,看着琴键开始下沉——先是轻柔的C大调音阶,然后逐渐转为那首未完成的《安魂曲》。旋律比昨晚更加清晰,悲伤的前奏后是暴风雨般的愤怒段落,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刘萱突然抓住陈宇的手臂,她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肤。陈宇转头看她,惊恐地发现刘萱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焦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跟随着音乐唱诵。
刘萱陈宇小声呼唤,但她似乎听不见。
钢琴声越来越激昂,达到了乐谱中断的部分——然后奇迹般地继续了下去!无形的演奏者正在完成那首二十年前未完成的曲子!
陈宇的手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钢琴上方的墙壁再次浮现出苏雨晴的肖像画。但与昨晚不同的是,画中的少女正在流泪,血红色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更可怕的是,陈宇分明看到画中少女的眼睛转动了,直直地看向他们藏身的柜子!
她看到我们了...陈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突然,刘萱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的眼睛翻白,口中吐出几个清晰的音节:他...杀...了...我...
钢琴声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然后随着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戛然而止。肖像画再次消失,刘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向陈宇。
刘萱!刘萱!陈宇摇晃着她的肩膀,女孩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我...看到她了...刘萱的声音虚弱而遥远,苏雨晴...她给我看了...那天晚上...
你看到了什么陈宇急切地问。
刘萱的瞳孔终于聚焦:林教授...他不是偶然发现尸体的...他就在现场...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苏雨晴在反抗他...他想...强迫她...
陈宇感到一阵恶寒:你是说林教授他...
强奸未遂,刘萱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然后他杀了她,制造了触电的假象。那把钥匙...可能是苏雨晴藏起来的证据。
陈宇想起那把铜钥匙:我们现在就去储物室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音乐教室,紧张地注意着走廊上的任何动静。一楼走廊尽头的储物室门锁已经生锈,但刘萱带来的那把钥匙完美地插了进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开了。储物室里堆满了积灰的乐器和旧家具。借着手机的光亮,他们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标着苏雨晴-个人物品的小箱子。
箱子没有上锁。陈宇掀开盖子,里面是一些发黄的乐谱、几本日记和一个小首饰盒。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发现真相的人。
陈宇的手指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用颤抖的字迹写着:
如果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林国栋是个魔鬼。他威胁我如果不顺从就毁掉我的音乐生涯。昨晚他试图强迫我,我反抗时用金属谱架打伤了他的右臂。他掐住我的脖子,然后伪造了触电现场。钥匙在钢琴下,录音带在——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最后几个字母拖出一道长长的划痕,仿佛作者在极度痛苦或匆忙中停笔。
录音带刘萱迅速翻找着箱子里的其他物品,她提到了录音带!
他们在首饰盒里发现了一盘老式微型磁带,上面贴着小标签:林与我的对话,5/16/99。
这就是证据,陈宇激动地说,我们得找个能播放这种老式磁带的设备。
音乐系的老录音室可能有,刘萱把磁带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明天——
她的话突然中断,因为储物室的门猛地被关上了!两人惊恐地转身,看到门把手正在自行转动——有人从外面锁上了门!
陈宇冲上前用力推门,但门纹丝不动。刘萱检查了手机:没有信号。
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陈宇的声音因恐惧而发紧,而且不想让我们离开。
储物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然后彻底熄灭,将他们留在彻底的黑暗中。远处,隐约传来钢琴声——是那首未完成的《安魂曲》,正在自行演奏着最后的乐章...
被锁的真相
黑暗中的钢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储物室外演奏。陈宇用力拍打铁门,手掌生疼,却没有任何回应。刘萱站在他身后,呼吸急促。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陈宇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手机没信号,门被反锁,这里连扇窗户都没有。
刘萱没有回答。陈宇转身,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看到她的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箱子。
刘萱
她在和我说话...刘萱的声音变得陌生,带着一种陈宇从未听过的柔和音调,她说...磁带必须被听到...
钢琴声突然变得狂暴,像是一场音乐风暴。陈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谁在和你说话苏雨晴陈宇抓住刘萱的肩膀,你能问她怎么出去吗
刘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说...音乐不会伤害我们...但'他'会...
就在这时,储物室角落里的一个旧节拍器突然自行启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紧接着,堆放在架子上的乐谱如雪片般飘落,在空中旋转。陈宇惊恐地看到,那些乐谱上的音符正在移动,重新排列组合成一段新的旋律。
这是...刘萱挣脱陈宇的手,走向那飞舞的乐谱,《安魂曲》的结尾...她在完成它!
钢琴声与节拍器的嗒嗒声形成完美的和声,乐谱上的音符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陈宇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恐惧中混杂着莫名的悲伤,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年前那个夜晚苏雨晴的绝望。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飞舞的乐谱缓缓落地,节拍器停止了摆动。储物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陈宇和刘萱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音乐教室的门微微晃动着,仿佛刚刚有人经过。
我们得离开这里,陈宇压低声音,带着磁带和这些证据。
他们匆忙收拾好苏雨晴的遗物,陈宇脱下外套包裹住箱子,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教学楼。夜风刺骨,但比起储物室里的诡异气氛,这寒冷反而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回到女生宿舍楼下,刘萱停下脚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能播放这种磁带的设备。音乐系的老录音室可能有。
你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陈宇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些自动演奏的音乐,移动的音符...
刘萱的眼神变得深邃:有些真相被压抑得太久,就会以其他方式表现出来。苏雨晴的音乐天赋太强,她的愤怒和遗憾...形成了一种能量。她轻轻抚摸外套口袋里的磁带,明天见。小心林教授——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陈宇点点头,目送刘萱进入宿舍楼,然后转身走向男生宿舍。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晚的诡异经历,还有那个未解的问题——是谁锁上了储物室的门
第二天清晨,陈宇在食堂门口等到了刘萱。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没睡好陈宇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刘萱摇摇头:整晚都在做梦...梦到一个黑发少女在钢琴前哭泣,然后突然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影子...她啜了一口牛奶,我们得快点找到播放设备。我有预感时间不多了。
音乐系的老录音室位于教学楼西侧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门上挂着设备维修,暂停使用的牌子。刘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陈宇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但已经习惯了学姐的神秘资源。
录音室内满是灰尘,老式的盘式录音机和各种设备堆放在架子上。在角落的一个柜子里,他们找到了一个微型磁带播放器。
就是它!刘萱小心地取出苏雨晴的磁带,插入播放器。机器发出刺耳的嗡嗡声,但最终还是开始正常运转。
起初,磁带里只有沙沙的空白噪音。然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清脆而紧张:
5月16日,测试录音...林教授说今晚要单独指导我完成《安魂曲》的编曲...但我不信任他。最近几次课,他总是找理由碰我...昨天他甚至...
声音中断了一下,背景中传来敲门声。
苏雨晴你在里面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许多,但毫无疑问是林教授。
是的,教授...我在调试录音设备,为明天的排练做准备。
把门打开,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国际音乐节的事。
一阵衣物摩擦声,然后是门开的声响。磁带继续录制着接下来的对话:
教授,请不要这样...我说过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别装清高了,雨晴。你知道这次国际比赛的名额有多少人在争吗我可以让你去,也可以让张明去...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的音乐应该自己说话!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换取机会!
你以为天赋就够了这个世界运作的方式不是这样的...来,别反抗了...
一阵激烈的挣扎声,东西摔落的巨响,然后是苏雨晴的尖叫:放开我!我要告诉校长!
没人会相信你的...啊!你这个小贱人!
金属撞击声,林教授的痛呼,然后是可怕的窒息声和苏雨晴微弱的挣扎声。最后,一段长时间的静默,只有微弱的电流杂音。
这样就...看起来像意外了...林教授喘息着说,声音里充满恐惧,没人会知道...没人...
录音在这里结束。陈宇和刘萱坐在满是灰尘的录音室里,感到一阵恶寒。
这就是谋杀证据,陈宇声音嘶哑,我们必须报警。
刘萱却摇摇头:单凭这盘老磁带可能不够。而且...她突然捂住右臂,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比如...
比如林教授右臂上的伤痕陈宇想起苏雨晴纸条上提到的金属谱架,录音里苏雨晴打伤了他。
刘萱点点头,脸色苍白得可怕:我们还需要找到当年的尸检报告...如果是窒息致死,应该会有记录...
你怎么了陈宇注意到刘萱的异常,你的手在发抖。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刘萱站起身,突然踉跄了一下,陈宇赶紧扶住她。在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刘萱身上传来,就像昨晚在储物室里感受到的一样。
刘萱,你...你的手好冰。
刘萱的眼神变得恍惚:冷...好冷...水...救救我...
陈宇突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松开手:你不是刘萱...你是苏雨晴
刘萱——或者说占据刘萱身体的某种存在——缓缓抬起头,嘴角浮现出一个不属于刘萱的悲伤微笑:他只给了我水...说会救我...但水通了电...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陈宇鼓起勇气问道。
他...锁上门...强迫我...我打了他...然后...刘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水...钢琴边的水桶...他...手...
突然,刘萱的眼睛翻白,整个人向前栽倒。陈宇及时接住她,感到那股寒意逐渐消退。几分钟后,刘萱恢复了意识,但看起来极度虚弱。
发...发生了什么她虚弱地问。
你被附身了,陈宇帮她坐稳,苏雨晴通过你在说话。她说林教授用水制造了触电的假象。
刘萱的瞳孔收缩:我记得...一些片段。水...钢琴边的水桶...林教授把什么倒进去了...她突然抓住陈宇的手,我们得去查当年的尸检报告!如果有任何验尸照片...
但那种档案会保存在哪里学校不可能留着这种——
市立档案馆,刘萱打断他,重大意外和犯罪案件的副本都会送到那里保存。我叔叔在档案馆工作,也许能帮我们。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刘萱联系她叔叔查询档案;陈宇则负责监视林教授,寻找他右臂伤痕的证据。
下午的音乐史课上,林教授反常地迟到了十分钟。当他终于走进教室时,陈宇立刻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
抱歉同学们,林教授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今早不小心烫伤了手。
陈宇和坐在后排的刘萱交换了一个眼神。当林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他的西装袖口滑落,露出绷带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旧伤疤——形状正像金属谱架的边缘!
更可疑的是,整节课上,林教授的目光不断扫向陈宇和刘萱,眼中闪烁着陈宇读不懂的情绪——是警惕恐惧还是...杀意
下课铃响起后,林教授突然叫住了陈宇:陈宇,能帮我拿一下教案到办公室吗
陈宇的脊背一阵发凉,但不敢拒绝。他跟着林教授穿过长廊,注意到教授的步伐比平时急促。
音乐教师办公室空无一人。林教授关上门,示意陈宇坐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教授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使他的表情难以辨认。
陈宇,林教授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柔和,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我一直很欣赏你对音乐的理解和热情。
谢...谢谢教授。陈宇的手心开始冒汗。
所以当我看到你和刘萱最近...对一些不该感兴趣的事情产生兴趣时,我很担心。林教授慢慢卷起右袖,露出那道明显的疤痕,比如这个。
陈宇的呼吸几乎停滞。林教授知道了!他必须保持冷静...
我不明白,教授。您的伤...
别装了!林教授突然拍桌而起,声音变得尖锐,我知道你们去了储物室,找到了那个箱子!二十年来没人碰过那些东西!
陈宇本能地后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们只是...对学校历史感兴趣...
林教授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他俯身靠近陈宇,声音压得极低:听着,小子。有些事情最好永远埋在过去。苏雨晴是个悲剧,但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继续挖掘...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音乐学院的推荐信、比赛资格...甚至毕业证书,都在我一句话之间。明白吗
陈宇感到一阵愤怒冲上头顶:您是在威胁我吗,教授就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苏雨晴死亡的...疑点
林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我只是在劝告一个有前途的学生不要浪费时间在无聊的校园传说上。他走向门口,拉开门,你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
陈宇几乎是跑出办公室的。他在琴房找到了正在练习的刘萱,她面前的乐谱正是那首《安魂曲》。
他威胁我了!陈宇气喘吁吁地关上门,林教授知道我们在调查,他直接展示了右臂的伤疤,还暗示如果我们不停止,就会毁掉我的音乐前途!
刘萱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我联系了我叔叔。他找到了当年的档案,明天会给我们看。她的眼神变得锐利,陈宇,尸检报告上写着'颈部有明显掐痕,但死因为心脏骤停,疑似触电'。但最关键的是——
是什么
现场照片显示钢琴旁边有一个翻倒的水桶,而苏雨晴的右手有烧伤痕迹...像是握住了什么通电的东西。
陈宇想起附身在刘萱身上的苏雨晴说的话:'他...手...'她是不是想说林教授把通了电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刘萱点点头:我叔叔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点——档案里少了一页,是证物清单的最后一页。有人故意拿走了什么证据。
两人陷入沉思。琴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陈宇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在任何时候被监视或偷听。
我们得复制这盘磁带,他低声说,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保存原件。
我认识一个在电子城打工的学长,他能帮我们转成数字格式,刘萱说,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能直接证明林教授在案发现场的证据。
陈宇突然想起什么:苏雨晴的纸条说'钥匙在钢琴下'...但我们找到的只是储物室钥匙。会不会还有另一把钥匙
刘萱的眼睛亮了起来:音乐教室的钥匙!如果苏雨晴那晚有教室钥匙,而林教授没有正当理由出现在那里...
那么钥匙可能就是证明他跟踪或强迫苏雨晴的证据!陈宇激动地说,但已经二十年了,就算有也早被——
不一定,刘萱打断他,如果那是学校公物,可能会有记录。我们去总务处查查看!
总务处的档案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有序。在刘萱的软磨硬泡下,值班老师终于同意让他们查阅二十年前的钥匙借用记录。
看!陈宇指着1999年5月16日的登记表,苏雨晴确实借走了音乐教室钥匙,预定使用到晚上九点。而下面这个登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林国栋,同一天晚上九点十五分借走备用钥匙!苏雨晴死后他才还回来的!
这就是证据!刘萱几乎喊出来,又赶紧压低声音,他没有理由在那个时间进入音乐教室,除非...
除非他早有预谋。陈宇感到一阵恶心,我们得把这些全部整理出来,然后报警。
不,还不够,刘萱摇头,我们需要确凿的物证...比如那桶水里的通电装置,或者...
或者苏雨晴提到的录音带,陈宇突然想到,她说'录音带在...'但字迹中断了。会不会除了这盘微型磁带,还有别的录音
刘萱猛地站起身:音乐教室!她说钥匙在钢琴下,而我们只找到一把。也许还有一把藏在钢琴的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总务处的电话突然响起。值班老师接听后,表情变得严肃:是的,他们在这里...好的,林教授,我会告诉他们。
挂断电话后,老师转向他们:林教授说让你们立刻去他的办公室。看起来他很着急。
陈宇和刘萱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林教授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他想要什么
我们马上去,刘萱平静地回答,同时悄悄将钥匙借阅记录的复印件塞进口袋,谢谢老师。
走出总务处,两人迅速躲进一个空教室。
他在监视我们,陈宇的声音紧绷,现在怎么办直接去见他太危险了。
刘萱咬着下唇:我们需要更多保护...把这些证据备份,然后...她突然停下,脸色变得苍白,陈宇,我刚刚想起来...苏雨晴的日记。我们还没仔细看过她的日记!
他们匆忙取出从储物室带出的箱子,翻出那几本日记。最后一篇写于1999年5月16日——苏雨晴死亡当天:
今晚必须完成《安魂曲》。林说他会等我到很晚,有'重要事情'谈。我不信任他,所以准备了录音设备。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钥匙在钢琴下,录音带在...
又一次中断。陈宇
frustration地翻动日记本,突然从最后一页的夹层中掉出一张小纸条——是一个储物柜的号码和密码:Locker
217,
code
0516。
储物柜学校哪里有带密码的储物柜陈宇困惑地问。
刘萱的眼睛亮了起来:老体育馆!那里有一排带密码锁的旧储物柜,现在几乎没人用了!
两人决定冒险一搏——趁天还没黑,立刻前往老体育馆查看那个储物柜,然后再决定如何应对林教授的召见。
老体育馆位于校园西北角,已经多年未进行大型翻修。走廊两侧排列着蓝色的金属储物柜,大多数都锈迹斑斑。他们很快找到了217号——一个看起来比其他的更新一些的柜子。
输入0516(5月16日,苏雨晴的忌日),锁应声而开。柜子里只有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一盘标准尺寸的录音带,上面贴着手写标签:给正义的人。
找到了!陈宇激动地小声喊道,这一定是苏雨晴藏起的另一份证据!
刘萱迅速将录音带藏进外套内袋: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听这个。不能在宿舍,也不能在学校的任何地方...
去我家,陈宇提议,我父母这周都不在。而且我有老式录音机——我爸是个音响发烧友。
他们刚离开老体育馆,就看到林教授站在远处的路口,似乎在等人。两人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
他不是巧合出现在这里的,刘萱低声说,他在跟踪我们。
林教授环顾四周,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几秒钟后,陈宇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正是林教授!
别接,刘萱按住他的手,我们得甩掉他,然后离开学校。
他们绕道穿过小树林,从校园侧门溜了出去。在公交车上,陈宇不断回头张望,确认林教授没有跟来。
你觉得他知道储物柜的事吗陈宇问。
刘萱摇摇头:如果知道,证据早就不在了。苏雨晴很聪明,她把证据分散隐藏...只有真正寻找真相的人才能拼凑完整。
陈宇的公寓宽敞而现代,与他音乐世家的背景相符。他父亲收藏的老式音响设备确实包括一台保养良好的盘式录音机。
当录音带开始播放时,首先出现的是一段钢琴声——是《安魂曲》的片段。然后,苏雨晴的声音响起:
这是苏雨晴,1999年5月16日的最后录音。如果有人听到这个,请为我伸张正义。林国栋教授今晚约我在音乐教室'单独辅导',但我预感不妙。我已经在钢琴下藏了一把备用钥匙,在储物柜藏了这盘录音带的副本。如果今晚我遭遇不测,凶手一定是林。他最近越来越大胆地骚扰我,而我拒绝了他的'特殊要求'...
录音中传来开门声,然后是林教授的声音,与微型磁带上的对话衔接起来,但更加完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段——在长时间的静默后,录音捕捉到林教授沉重的呼吸声和自言自语:
好了...看起来像练习时触电...把电线放进水桶...把她的手按进去...谁会怀疑呢天才少女太过投入练习,不小心...是的,就这样...
录音结束。陈宇和刘萱呆坐在客厅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一切染成血色。
这就是铁证,刘萱轻声说,他亲口承认了谋杀。
陈宇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我们明天就去报警。有了这个,加上钥匙记录、尸检报告和我们找到的其他证据...
不,刘萱突然说,今晚就去音乐教室。
什么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5月16日,刘萱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苏雨晴的忌日。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在呼唤我们。午夜的音乐教室...那里还有最后一块拼图。
陈宇想要反对,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让他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知道刘萱是对的——真相将在它开始的地方得到完结。
但这次,他说,我们得做好充分准备。林教授已经起了疑心,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刘萱从口袋里取出那盘微型磁带,表情坚定:二十年的冤屈,今晚必须得到洗雪。为了苏雨晴,也为了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人。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黑夜降临,而他们都知道——音乐教室里,那架钢琴正在等待午夜的到来,等待演奏那首未完成的《安魂曲》的最后一个音符...
安魂的终章
夜色如墨,艺术高中的校园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陈宇紧握着口袋里的录音带复制品,与刘萱并肩站在音乐教室门外。午夜的钟声刚刚敲过第十二下,从门缝中,熟悉的钢琴声已经流淌而出——《安魂曲》的前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完整,更加澎湃。
准备好了吗刘萱低声问道。月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几乎不像人类的眼睛。
陈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钢琴前空无一人,琴键却以惊人的速度自行起伏,演奏着那首未完成的杰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教室里的乐谱、节拍器、甚至椅子都悬浮在半空中,随着音乐的节奏缓缓旋转。而钢琴上方的墙壁上,苏雨晴的肖像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画中的少女眼中流下晶莹的泪珠,在画布上留下闪亮的痕迹。
她在这里...刘萱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缓步走向钢琴,身体姿态完全改变,宛如另一个人。
陈宇强忍恐惧,跟着进入教室。他小心地关上门,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录音设备——今晚的一切都必须被记录下来。
钢琴声突然变得更加激昂,进入了《安魂曲》最后缺失的部分。无形的演奏者仿佛倾注了全部灵魂,音符如暴风雨般倾泻而下,又突然转为令人心碎的柔和旋律。陈宇不自觉地流下眼泪——这音乐太美了,美得让人心痛。
刘萱在钢琴旁坐下,双手悬在琴键上方几厘米处,奇怪的是,她的手指竟然与自动下压的琴键完美同步,仿佛她才是那个在演奏的隐形人。
苏雨晴...陈宇鼓起勇气呼唤道,我们带来了证据...我们知道真相了...
钢琴声戛然而止。悬浮在空中的物品瞬间静止,然后缓缓落回原位。教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寒冷,陈宇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刘萱——或者说控制着刘萱身体的某种存在——缓缓转过头来。当陈宇看到那双完全变成漆黑的眼睛时,他几乎要夺门而逃。
证据...刘萱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却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播放...证据...
陈宇颤抖着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林教授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中回荡:'好了...看起来像练习时触电...把电线放进水桶...把她的手按进去...谁会怀疑呢天才少女太过投入练习,不小心...是的,就这样...'
录音结束的瞬间,音乐教室的门猛地被撞开。林教授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右手还缠着绷带。
关掉它!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冲上前要抢夺录音机。陈宇迅速后退,挡在钢琴前。
太晚了,教授,陈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我们已经复制了很多份。警方很快就会收到这些证据。
林教授的面容扭曲起来: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以为一盘老录音带就能证明什么那只是我排练戏剧的台词!
那这个呢刘萱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正常,但冰冷得可怕。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用记录的复印件,1999年5月16日,苏雨晴借走音乐教室钥匙到晚上九点。而您,林教授,在九点十五分借走了备用钥匙。尸检报告显示苏雨晴死于当晚十点左右...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林教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我是去检查她的练习进度!
然后'不小心'杀了她陈宇逼问道,用通电的水桶制造意外假象
胡说八道!林教授突然暴怒,冲向陈宇,把那些东西给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钢琴突然自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和弦,声浪将林教授震退数步。教室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乐谱和椅子再次悬浮到空中。
最恐怖的是,钢琴上方的肖像画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画中的苏雨晴缓缓转过头,直视着林教授!
不...不可能...林教授踉跄后退,撞在墙上,这...这只是投影...把戏...
刘萱站起身,她的姿态完全变了,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的优雅:林国栋...她的声音变成了轻柔的女声,却让林教授如遭雷击,你还记得这个声音吗
林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他滑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雨...雨晴不可能...你已经...
死了刘萱——或者说苏雨晴通过刘萱的身体——缓步走向林教授,是的,因为你。因为你的欲望和残忍。
陈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刘萱的容貌似乎也在微妙地改变,越来越像肖像画中的黑发少女。而教室里的温度持续下降,窗户上结起了霜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教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个意外...触电...
谎言!刘萱的声音突然变成尖叫,与此同时,钢琴自行演奏出一段刺耳的不和谐音,你强迫我!当我反抗时,你掐住我的脖子!然后你伪造了现场!
悬浮在空中的乐谱突然飞向林教授,如刀片般划过他的脸,留下细小的血痕。林教授发出一声惨叫,捂住流血的面颊。
求求你...放过我...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我当时鬼迷心窍...你太美了,音乐太美了...我控制不了自己...
就像你控制不了伤害陈宇和刘萱的冲动苏雨晴的声音中充满愤怒,二十年了,你从未忏悔,反而威胁每一个接近真相的人!
陈宇鼓起勇气走上前:苏雨晴...我们找到了所有证据。录音带、钥匙记录、尸检报告...林教授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但你需要...安息。
钢琴声突然转为柔和,是《安魂曲》的尾声。刘萱的身体微微摇晃,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她转向钢琴,双手再次悬在琴键上方。
帮我...完成它...苏雨晴的声音变得虚弱,最后的乐章...需要两个人...
陈宇明白了。他走到钢琴另一侧,与刘萱相对而坐。当他的手指触碰琴键时,一股奇异的能量流过全身。他不需要看乐谱——旋律已经深深刻在他的灵魂中。
陈宇和刘萱的四手联弹完美地演绎了《安魂曲》的终章。那音乐超越了单纯的技巧,充满了二十年积压的情感——悲伤、愤怒、遗憾,最终归于平静的接受。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教室里悬浮的物品缓缓落地。肖像画停止了渗血,画中的苏雨晴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只留下一面空白的墙壁。
刘萱瘫软在琴凳上,陈宇及时扶住了她。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她...走了...刘萱虚弱地说,终于...安息了...
林教授蜷缩在墙角,精神似乎已经完全崩溃,不停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宇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看向窗外的月亮——它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更加宁静。
结束了,陈宇轻声说,都结束了。
刘萱微微点头,眼中含着泪水:不,是终于...开始了。
警方的调查比预想的顺利得多。在林教授办公室的暗格中,他们找到了当年失踪的那页证物清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通电装置一个,而这件关键证据被林教授私自藏匿了二十年。加上录音带和其他证据,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一个月后,林国栋因故意杀人罪被正式起诉。而音乐教室在重新装修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也没有传出过诡异的钢琴声。
期末音乐会上,陈宇和刘萱合作演奏了完整版的《安魂曲》,作为对苏雨晴的纪念。当最后一个音符回荡在礼堂中时,陈宇仿佛看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一个黑发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中微笑,然后慢慢消散。
演出结束后,刘萱在后台找到陈宇:我要转学了,去维也纳音乐学院。
陈宇惊讶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在昨晚,刘萱望向窗外的星空,苏雨晴...在梦里来找我。她说音乐不应该被仇恨束缚...她希望我能完成她没能实现的梦想。她转向陈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用音乐传递美,而不是痛苦。
陈宇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和她...不只是简单的附身关系,对吗
刘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我不确定...但当我弹奏《安魂曲》时,我感觉到...某种记忆。不是我的记忆,却又熟悉得可怕。她摇摇头,也许只是想象吧。
不,陈宇认真地说,我相信有些联系超越了生死。就像音乐一样——作曲家可能已经离世,但他们的灵魂通过音符永远活着。
刘萱笑了,这是陈宇认识她以来见过的最真诚的笑容: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陈宇。不是因为技巧,而是因为你理解音乐的灵魂。
毕业前夕,陈宇独自来到音乐教室。夕阳透过窗户洒在钢琴上,给它镀上一层金色。他坐下来,手指轻轻抚过琴键——普通的、不会自动弹奏的琴键。
当他开始演奏时,那旋律既不是贝多芬也不是肖邦,而是他自己创作的曲子。在经历了这一切后,陈宇终于明白,真正的音乐不是完美的技巧,而是灵魂的表达——快乐、悲伤、愤怒、平静,以及那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感。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一阵微风拂过教室,翻动着乐谱。陈宇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说谢谢,但当他回头看时,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和那架在夕阳中沉默的钢琴。
艺术高中的传说依然在新生中流传,但午夜的音乐教室再也没有响起过诡异的钢琴声。有人说冤屈已经平息,也有人说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但陈宇知道真相——有些音乐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在听者的心中回响。
就像苏雨晴的《安魂曲》,就像所有真正打动人心的音乐,它们超越了时间和生死的界限,成为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