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裴宣穿越平行世界,刚出生就被拐卖,幸得一位百岁老道相救,传授他绝世武功与医术。然而老道羽化后,他孤苦无依,流浪度日。
九岁那年,他遇见了安茜——一位年仅十八岁就跻身一线的当红女星。可惜她因得罪资本巨头,惨遭软封杀,只能接些小角色维持生计。
初次相遇,裴宣一眼看穿她腰伤的隐疾,精准诊断令她震惊。得知他是孤儿后,安茜心生怜惜,决定资助他上学。
从此,天才小神医与落魄大明星的命运交织——他靠医术助她重返巅峰,她以资源为他铺就青云路!
当绝世医术遇上顶流光环,这场跨越年龄与阶层的救赎,将掀起怎样的风暴
第1章
穿越被拐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皮肤,裴宣在剧烈的颠簸中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不清——原来他被粗糙的麻布包裹着,像货物一样被扛在某人肩上。
这批货成色不错,特别是这个小的。粗犷的男声从上方传来,伴随着浓重的烟味,刚出生没几天,能卖个好价钱。
裴宣心头一震。出生卖钱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一名医学院研究生,正在实验室熬夜整理数据,怎么会……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确实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而此刻。他被拐卖了。
唔……裴宣本能地想呼救,发出的却只是微弱的婴儿啼哭。扛着他的男人不耐烦地晃了晃:闭嘴!再哭就把你扔山里喂狼。
恐惧攥紧了裴宣的心脏。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竟落得如此境地,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只有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新生儿身体。麻布缝隙中透出的微光显示此时正值深夜,山路崎岖,他被带往不知名的远方。
突然,一声清越的鹤唳划破夜空。
什么人扛着裴宣的男人猛地停下脚步。前方山路上,一个白衣身影负手而立,月光下竟有种飘然出尘之感。
无量天尊。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却洪亮如钟,这位施主,深夜携婴赶路,不知欲往何处
少管闲事。男人厉声喝道,同时裴宣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那里肯定藏着武器。
老者叹息一声:造孽啊。话音未落,裴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男人突然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在坠地的瞬间,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接住了他。
月光下,裴宣终于看清了救命恩人的面容——老者约莫百岁高龄,却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雪白的长须随风轻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裴宣的麻布。
好个灵秀的娃娃。老者眼中闪过惊讶,天庭饱满,目含慧光,竟是个天生的医道苗子。
裴宣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咿呀之声。老者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轻笑道:莫怕,老道今日既遇此缘,断不会让你落入歹人之手。
后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原来人贩子不止一个。老东西找死!四五个彪形大汉手持利器围了上来。
老者头也不回,左手抱着裴宣,右手在袖中一翻,几道银光闪过。那些大汉突然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十二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老者淡淡道,届时自有官府来料理你们。
裴宣看得目瞪口呆。那分明是中医针灸之术,却能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的效果!这老道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抱着裴宣踏月而行,不多时来到深山中的一座道观。观门上方匾额上书回春观三个古朴大字,两侧对联写道:一针可通天地脉,三指能断生死关。
娃娃,从今日起,你便随老道在这回春观修行吧。老者轻抚裴宣额头,老道姓张,道号玄真,你可唤我师父。
裴宣心中激动不已,他想说话,却只能伸出小手抓住张真人的一根手指。老道会意大笑:好!好!此子果然灵性非凡。
进入观内,张真人取来一碗温热羊奶,小心喂给裴宣。随后他从药柜取出一套银针,在裴宣身上几处穴位轻刺。
你体内有迷药残留,老道为你疏通经络。张真人的手法快如闪电,裴宣却感觉一股暖流自针尖传入体内,昏沉感顿时消散。
接下来的日子,裴宣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婴儿身体。张真人发现这个孩子异常早慧——三个月能坐,半岁能言,一岁已能识得百种药材。
师父,这是什么一岁半的裴宣指着药柜最上层的黑匣子。
张真人眼中精光一闪:此为'九转还魂针',为师毕生绝学。你竟能注意到它...他取下匣子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枚形态各异的金针,待你满五岁,为师便传你这套针法。
裴宣郑重地点头。穿越前他学的是西医,如今能亲身体验中医精髓,简直是天赐良机。更何况,这位张真人的医术显然远超寻常。
春去秋来,裴宣四岁那年,张真人开始正式传授他医术。
今日学诊脉。张真人伸出自己的手腕,脉象分浮、沉、迟、数……
裴宣小手搭上师父腕间,竟立刻分辨出了弦脉特征。张真人惊叹不已:天生医者,老道捡到宝了。
五岁生日那天,张真人如约传授了九转还魂针。裴宣发现这套针法暗合人体奥秘,每一针都精准对应生命能量的流动节点,远非普通针灸可比。
此针法可活死人肉白骨,但需以内劲为引。张真人演示时,金针竟在离体三寸处悬空而转,这便是为师要教你的第二项本领——养生内功。
裴宣这才明白,张真人的医术之所以出神入化,是因为结合了内家功夫。从此他白日学医,夜间练气,进步神速。
七岁时,裴宣已能独立为山民治病。一次村中突发急症,十余人上吐下泻,裴宣仅用三针便稳住病情,又开了一剂五苓散加减,药到病除。村民们称他为小神医,张真人却告诫他戒骄戒躁。
医者仁心,治病不为名利。张真人抚须道,你天赋异禀,更当谨守本心。
裴宣深深鞠躬: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然而好景不长,裴宣八岁那年冬天,张真人将毕生医书和那套金针交给他后,在某个月夜坐化于观中银杏树下,面容安详如睡。
师父!裴宣跪地痛哭,却发现师父手中攥着一张字条:宣儿,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医道无穷,望你悬壶济世,不负所学。观后埋有为师留给你的东西。
裴宣在观后挖出一个铁盒,里面除了一些银两,还有一封信,写明了他的身世——原来张真人当年救他时,从他襁褓中发现了半块玉佩和血书,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和裴字。
你本应生于富贵之家,却遭此劫难。信中写道,若他日你想寻亲,可凭此玉佩前往京城...
裴宣握紧那半块温润的玉佩,泪如雨下。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却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谁。
埋葬师父后,裴宣独居道观半年,将张真人的医术心得全部研读完毕。但道观地处深山,存粮有限,他不得不下山谋生。
九岁的裴宣开始了流浪生活。他试图行医为生,但一个孩童自称大夫,谁人肯信偶尔有好心人给他些剩饭,更多时候他只能采野果充饥。
就这样流浪了一年,衣衫褴褛的裴宣来到了一个偏远小镇。那天正值深秋,寒风刺骨,他蜷缩在一家药店屋檐下取暖,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
让开,都让开。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推开路人,中间护着一位戴墨镜的年轻女子。她穿着时尚,却眉头紧锁,右手一直按在腰部。
裴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即使他几乎不接触外界,也认出了这张经常出现在废弃报纸上的脸——安茜,当下最年轻的视后,凭借三部爆款剧集红遍全国。
但更吸引他的是安茜走路的姿势。十步之外,裴宣已经看出问题所在。
您的腰椎第四、五节间隙狭窄,伴有轻度滑脱。裴宣不假思索地开口,声音虽稚嫩却充满笃定,如果不及早治疗,三个月内会恶化到需要手术的程度。
全场瞬间安静。安茜猛地摘下墨镜,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第2章
偶遇大明星
安茜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下意识按住后腰,指尖深深陷进昂贵的羊绒大衣里。这个动作让男孩的判断得到了最直接的验证。
茜姐,别听这小乞丐胡扯。女助理慌忙上前,狠狠瞪了裴宣一眼,我们得赶去片场了。
安茜却抬手制止了助理,缓缓蹲下身来。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带着血丝的杏眼。裴宣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长期忍受着疼痛的折磨。
小朋友,你怎么知道我的腰有问题她的声音比电视里沙哑,却出奇地温柔。
裴宣挺直了瘦小的身板,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您走路时身体向左倾斜,右脚落地时明显减轻受力;第二,每次坐下都会不自觉地用手撑住后腰;第三...他指了指安茜的右手腕,您戴的这个护腕是医用款,用来缓解神经压迫导致的麻木感。
药店里排队的人群发出惊叹声。安茜的助理倒抽一口冷气:茜姐,他说的...…
全对。安茜苦笑一声,连医生都没看出来我右手发麻是腰伤引起的。她凝视着裴宣脏兮兮却异常清亮的眼睛,你是跟谁学的医
回春观,张玄真道长。裴宣恭敬地回答,随即想起师父临终嘱咐,又补充道,不过师父已经仙逝了。
一阵寒风卷过,裴宣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趾已经从破布鞋里探出头来。十岁的孩子再怎么早慧,身体终究抗不住深秋的寒意。
安茜的目光扫过男孩冻得发青的脚趾和满是冻疮的小手,眉头越皱越紧。她突然脱下自己的驼色围巾,不由分说地裹在裴宣脖子上。
先跟我回酒店。她站起身,对助理说,取消下午的通告。
可是茜姐,王导那边...…
就说我腰伤复发了。安茜冷笑一声,反正他们巴不得换掉我这个'过气艺人'。
裴宣被带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车内暖风开得很足,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局促地缩在角落,生怕弄脏了这豪华的车厢。
别怕。安茜递给他一盒温热的牛奶,你叫什么名字
裴宣。他小声道谢,双手捧着牛奶盒,感受久违的温暖渗入指尖。
裴宣...安茜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你父母呢
我是孤儿。裴宣垂下眼睛,师父说我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襁褓里只有这个。他从衣领里掏出那半块玉佩。
安茜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白玉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断口处参差不齐,显然还有另外一半。她正想说什么,车子突然急刹——
又是记者!司机咒骂一声。车窗外,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男人正疯狂拍打着车窗。
安茜脸色骤变,一把将裴宣搂进怀里,用大衣遮住他的脸:别抬头!
裴宣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温暖的黑暗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他能感觉到安茜急促的心跳,以及——当她移动时腰部传来的轻微颤抖。
茜姐,是老陈他们。助理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程。
直接开进地下车库。安茜的声音冷得像冰,通知酒店加强安保。
当车子终于甩开记者驶入地下车库时,裴宣已经被捂出了一身汗。安茜松开他,歉然地整理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抱歉,吓到你了吧
裴宣摇摇头,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您的脉搏很快,肝气郁结,心火旺盛。他严肃地皱起小眉头,这样下去会加重腰伤的。
安茜怔住了,随即失笑:小大夫,你倒是敬业。她犹豫片刻,轻声道,其实...我已经半年没接到像样的工作了。今天这个网剧配角,还是经纪人跪求来的。
电梯直达顶层套房。裴宣跟着安茜走进房间,被眼前的奢华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镜面墙上折射出无数光斑。
先去洗个热水澡。安茜叫来女助理,给他找套合身的衣服。
半小时后,焕然一新的裴宣站在安茜面前。助理找来的童装稍微大了些,但干净暖和。他湿漉漉的头发被胡乱擦干,翘起几撮呆毛。
安茜正趴在客厅的按摩床上,一位中年女按摩师在为她做理疗。看到裴宣出来,她勉强抬起脸:饿了吧我叫了客房服务。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侍者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满了食物:热气腾腾的牛排、金黄的炸虾、色彩鲜艳的水果拼盘...裴宣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先吃东西。安茜示意他坐下,然后...如果你不介意,能帮我看看腰吗西医说要手术,但我马上有个很重要的试镜...
裴宣郑重地点头,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食物——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放下餐具后,他洗了手走到按摩床边。
请翻过来,平躺。他像个老医生一样指挥道。按摩师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孩,但在安茜的示意下还是让开了位置。
裴宣的小手轻轻按在安茜腰侧。与年龄不符的精准力道沿着脊柱两侧探查,最后停在第四节腰椎处。安茜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有个结节。裴宣的指尖微微发力,是长期姿势不当加上外力损伤造成的。西医诊断没错,确实需要手术,但我可以用针灸缓解。
他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一个针盒——那是张真人留给他的九转还魂针。
你...真的会针灸按摩师难以置信地问。
裴宣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在安茜后腰的肾俞穴轻轻捻入。奇妙的是,针尖刚接触皮肤,安茜就感觉一股暖流扩散开来,疼痛顿时减轻了三成。
这是...她惊讶地转头。
别动。裴宣全神贯注地又下了两针,师父说这叫'三才通络针',专门治疗气滞血瘀。
随着九针依次落下,安茜感觉腰部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更神奇的是,右手麻木感也消失了。当裴宣最后在足三里穴补了一针后,她竟然直接坐了起来,没有一丝疼痛。
天啊!按摩师惊呼,茜姐,你能直接坐起来了!
安茜活动着腰部,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完全不疼了...裴宣,你简直是神仙。
裴宣却摇摇头:这只是暂时缓解。要根治需要连续治疗一个月,配合中药调理。他收起金针,小脸上露出疲惫之色——这套针法极耗心神。
安茜突然抓住他的小手:裴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可以资助你上学,给你最好的生活条件。作为回报,你帮我治疗腰伤,可以吗
裴宣愣住了。他想起师父临终的话——悬壶济世,不负所学。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光鲜亮丽,却和他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孤独灵魂。
好。他郑重地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继续学医。裴宣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师父的医书,我都要带着。
安茜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成交,小大夫。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安茜!你知不知道取消通告要赔多少钱!他的目光扫到裴宣,脸色更加难看,这小孩是谁
我的新医生。安茜冷冷地说,陈经纪,我记得敲门是基本礼仪。
医生经纪人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安茜,你是不是被雪藏疯了他指着裴宣,赶紧把这小乞丐送走!要是被媒体拍到...…
够了。安茜厉声打断,我的腰伤被他治好了,这就是证据。她灵活地转了个圈,至于媒体——她突然拉起裴宣的手,我倒要看看,'过气女星救助天才儿童'这个标题,能不能上热搜第一。
裴宣感觉到安茜的手在微微发抖,却握得异常坚定。那一刻,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叫做同病相怜。
经纪人摔门而去后,安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沙发上。裴宣默默给她倒了杯温水,加了一小撮自己配制的安神药粉。
谢谢。安茜一饮而尽,突然问道,裴宣,你相信命运吗
裴宣想起自己离奇的穿越和遭遇,轻轻点头。
我觉得,今天遇到你,是命运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安茜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轻声说,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好吗
裴宣没有回答,只是从药包里取出一个小木人——那是张真人给他练习针灸用的。他把它放在安茜手中:师父说,医者要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病人。从今天起,您的健康就是我的责任。
安茜凝视着这个早熟得令人心疼的孩子,突然将他搂入怀中。裴宣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花香,听到她轻声的啜泣,感受到两颗孤独的心正在慢慢靠近。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向。
第3章重新上学
安茜的公寓位于京都市中心一栋安保森严的高层建筑内。裴宣跟着她走进电梯时,还在为刚才大堂里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而目眩神迷。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安茜刷开指纹锁,推开门。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照亮了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裴宣站在玄关处不敢动弹。他脚上的新皮鞋一尘不染,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相互映照。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赤脚踩过的泥泞山路和道观里凹凸不平的青砖。
进来呀。安茜弯腰帮他取下背包,我让阿姨准备了客房,你看看喜不喜欢。
客房比回春观的整个主殿还要大。淡蓝色的墙壁,实木书桌,床上整齐地叠放着几套崭新的童装。最让裴宣惊喜的是靠窗位置摆着一张人体穴位图和一个小药柜。
这是...他小跑过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药柜里的药材。
我咨询了中医协会的朋友。安茜靠在门框上,嘴角含笑,虽然他们听说我要给一个十岁孩子准备这些,都觉得我疯了。
裴宣突然转身,朝安茜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别这样。安茜慌忙扶起他,要说谢谢的是我。你知道吗王导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我的状态好得出奇,决定让我试镜女二号。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半年来第一个像样的机会。
当晚,裴宣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却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背包里取出师傅的医书,借着窗外的月光翻阅。书页间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师父的笔迹:医者仁心,济世为怀。
第二天一早,门铃声惊醒了浅眠的裴宣。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发现安茜正在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士交谈。
这就是裴宣。安茜向他招手,这位是林校长,国际双语小学的校长。
林校长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裴宣:安小姐,您确定要让一个没受过正规教育的孩子直接插班五年级
他识字量超过大学生。安茜递给校长一份试卷,这是昨天我找来的小升初测试题,他半小时就做完了,满分。
裴宣这才明白安茜是要送他去上学。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安茜的眼神制止了。
林校长半信半疑地拿出一本英文原版书:能读一段吗
裴宣接过书,流利地朗读起来。他穿越前的英语水平本就不错,加上这半年在流浪时捡到过不少英文杂志。
天啊!林校长震惊地摘下眼镜,这发音比我们外教还标准。她转向安茜,但社交能力呢学校教育不仅仅是知识...…
我可以参加入学考试。裴宣突然开口,任何科目都可以。
两小时后,裴宣以全科满分的成绩通过了插班测试。林校长临走时还处在震惊中:这孩子是个天才!安小姐,您从哪找到他的
安茜笑而不答。关上门后,她蹲下身与裴宣平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自己已经会医术,不需要上学,对吗
裴宣抿着嘴点头。
听着,小大夫。安茜轻声说,在这个世界生存,光有本事是不够的。你需要文凭,需要人际关系,需要了解社会的规则。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就是吃了这个亏。
裴宣想起安茜被软封杀的事,似懂非懂地点头。
而且,安茜神秘地眨眨眼,我们学校的科学实验室,有全套的人体解剖模型和最新医疗设备哦。
裴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三天后,裴宣穿着笔挺的校服站在国际双语小学五年级A班的讲台上。班主任李老师向同学们介绍:这是新同学裴宣,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裴宣注意到几个男生正在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嗤笑。
听说他是安茜收养的小乞丐一个胖男孩故意大声说。
安静!李老师呵斥道,然后对裴宣说,你的座位在第三排。
裴宣刚坐下,前座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转过头来:别理赵明轩他们。我叫苏玥,是你的学伴。
苏玥的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热情地向裴宣介绍学校情况,还把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他抄课程表。
上午的课程对裴宣来说太过简单。数学课上,当老师还在讲解分数除法时,他已经用微积分解决了拓展题。语文课上,他随口引用的古文让老师惊讶不已。
裴宣,课间时李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学校允许你免修部分课程,去图书馆自学。
就这样,裴宣开始了独特的学习生活——上午上必修课,下午在图书馆研读医学著作,放学后则去实验室做解剖练习。他的异常表现很快传遍全校,有人崇拜,也有人嫉妒。
周五放学时,赵明轩带着几个男生堵住了裴宣的路。
天才儿童是吧赵明轩推了裴宣一把,我爸说你是安茜为了炒作收养的孤儿。她是不是还让你陪睡啊
裴宣的拳头猛地攥紧。他想起师傅教导的制怒之道,深吸一口气:让开。
哟,生气了赵明轩变本加厉地扯住裴宣的衣领,你这种下等人...…
话音未落,裴宣的手指在他手腕某个穴位轻轻一按。赵明轩顿时像触电般松手,整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赵明轩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臂。
只是暂时麻痹。裴宣平静地说,两小时后自会恢复。下次再侮辱安茜姐姐,我会让你三天说不出话。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校长耳中。安茜被紧急叫到学校。
裴宣用穴位攻击同学安茜听完事情经过,竟然笑了,林校长,您不先问问那个赵明轩说了什么混账话吗
最终,在苏玥作证下,赵明轩被记过处分,裴宣则被警告一次。回家的路上,安茜一直沉默不语。
对不起。裴宣小声说,我给姐姐添麻烦了。
安茜突然在路边蹲下,紧紧抱住他:不,你做得对。我只是...心疼你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从今天起,我每天接送你上学。
当晚,安茜亲自下厨做了裴宣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饭后,她拿出一套银针:小大夫,该给我治疗了。
裴宣的手法比第一次更加娴熟。安茜趴在沙发上,感受着金针带来的暖流在腰部扩散。
裴宣,她突然问,你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裴宣的手微微一顿:师父说,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一定。安茜转过身,认真地说,你那半块玉佩我找人看过了,是上好的和田玉,上面的云纹是京城裴氏家族的家徽。裴家是医药世家,在政商两界都有影响力。
裴宣的心跳突然加速:您是说...
我已经托人打听裴家十多年前有没有丢失过孩子。安茜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但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能坦然面对。
裴宣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治疗结束后,安茜送给他一部手机:里面有我的紧急联系人,遇到危险立刻打给我。
第二天是周六,安茜难得休息,却一大早就接到电话。
什么现在她皱着眉头,好吧,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后,她歉意地对裴宣说,对不起,临时有个试镜,我让阿姨来陪你。
我能一起去吗裴宣期待地问,我还没见过姐姐工作的地方。
试镜现场比裴宣想象的还要混乱。走廊里挤满了妆容精致的演员,安茜一出现就引来无数目光。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赤裸裸的敌意。
哟,安大小姐也来试镜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讥讽道,不是说要退圈嫁人吗
安茜面不改色地拉着裴宣往前走:别理他们。
试镜室里,导演看到安茜带着个孩子进来,明显不悦:安小姐,我们这是职业场合。
这是我弟弟。安茜平静地说,他可以在旁边安静地等。
导演勉强同意了。裴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安茜表演一段情绪激烈的独白。她的演技令人惊叹,将一个母亲的绝望与坚强演绎得淋漓尽致。但裴宣注意到,她的腰部又开始不适地绷紧了。
谢谢,下一个。导演面无表情地说。
安茜的脸色有些苍白。走出试镜室时,她差点绊倒,幸好裴宣及时扶住了她。
姐姐的腰...…
没事。安茜勉强笑笑,我们回家吧。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们:安小姐请留步!
追上来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他激动地说:我是《白衣天使》剧组的制片人。刚才无意中看到您的表演,太精彩了!我们正在找女主角,一个从巅峰跌落又重生的外科医生,您简直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安茜愣住了:张制片可是我已经...…
下周一试镜,一定要来!张制片塞给她一张名片,又蹲下身对裴宣说,小朋友,你姐姐是个好演员,对不对
裴宣点点头,突然说:您最近睡眠不好,肝火旺盛,建议喝点菊花枸杞茶。
张制片惊讶地瞪大眼睛:神了!你怎么知道
安茜笑着搂住裴宣的肩膀:我家小大夫可是神医再世。
回家的出租车上,安茜一直紧紧握着那张名片,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裴宣悄悄给她把脉,发现肝郁的迹象减轻了不少。
姐姐会重新成为大明星的。他认真地说。
安茜揉了揉他的头发:借你吉言,小大夫。不过现在,我们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她神秘地眨眨眼,去买上学用的文具。
周末的商场人潮涌动。安茜戴着墨镜和口罩,牵着裴宣的手穿梭在各个店铺间。他们买了书包、笔记本、钢笔,还有裴宣一直想要的人体解剖模型。
这个也要!裴宣指着一套高级针灸教具。
买!安茜豪气地挥手,还有什么想要的
裴宣摇摇头,突然看到一家珠宝店的橱窗。里面陈列着一对玉佩,与他脖子上挂的那半块极为相似。
安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等你找到家人,就能凑成完整的一块了。
当晚,裴宣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道: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安茜姐姐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要努力学习,治好她的腰伤,帮她重新站上巅峰。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此刻照亮裴宣世界的,是书桌上那盏温暖的台灯,和心底刚刚点燃的希望之光。
第4章弹指一挥间
春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裴宣站在镜子前系好领带,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丝质布料。镜中的青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左眼角一颗淡淡的泪痣平添几分忧郁气质。他轻轻抚平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胸前的名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裴宣,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
小大夫,好了没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的鸡蛋要凉了。
裴宣嘴角微微上扬。十多年过去,安茜的声音依然像山涧清泉般悦耳,只是多了几分成熟韵味。他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摆着形状完美的煎蛋和全麦吐司——安茜的厨艺在这十多年里奇迹般地进步了。
今天可是大日子。安茜将热牛奶推到他面前,二十四岁的副主任医师,京华医院建院以来最年轻的纪录保持者。她穿着真丝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起,眼角已经有了几道笑纹,却比十八岁时更加光彩照人。
裴宣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要不是姐姐当年坚持让我按部就班地上学,我可能还在山里当游医呢。
得了吧,就你那脑袋瓜子,放哪儿都会发光。安茜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这个动作十年未变,对了,晚上别忘了《医者仁心》的首播,我可是推了通告专门在家看的。
裴宣点点头。这部医疗剧是安茜复出后的巅峰之作,她饰演一位战地医生,为此特意跟着裴宣学了三个月急救技术。剧未播先火,预告片播放量已经破亿。
我下午有台手术,结束就回来。裴宣看了眼手表,起身收拾餐盘,你腰伤刚恢复,别久坐。
安茜做了个鬼脸:知道啦,裴大夫。现在轮到你管我了是吧
十五年前那个瘦小的男孩如今已经比安茜高出大半个头。他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拎起公文包出门。电梯门关闭前,他还能听到安茜在喊:开车小心。
京华医院神经外科办公室,裴宣正在查看上午手术的CT片。护士长敲门进来:裴医生,13床病人坚持要见您。
13床是位七十多岁的老教授,脑膜瘤术后恢复良好。裴宣走进病房时,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裴医生啊,老教授笑眯眯地放下报纸,我女儿昨天给我带了《时尚人物》杂志,上面有篇你的专访。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杂志,'天才神医的成长之路',写得不错。
裴宣有些尴尬地检查着老人的伤口:媒体夸张了。
不不不,老教授摇头,我打听过了,你十五岁考上医学院,二十岁博士毕业,二十三岁主刀第一台脑干肿瘤切除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裴宣,更难得的是,医院里上到院长下到保洁,没一个人说你不是的。
裴宣微笑着调整输液速度:您今天话特别多,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老教授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是受人所托。医学院想聘你当客座教授,但院长怕你拒绝,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先探探口风。
裴宣正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安茜的专属铃声——十五年前她亲自录的小大夫快接电话。他向老教授道了声歉,走到走廊接听。
裴宣!安茜的声音异常兴奋,刚接到通知,《医者仁心》入围金鹰奖了,我提名最佳女主角。
裴宣能想象她此刻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的样子:恭喜姐姐!我就知道你会...…
还有更棒的!安茜打断他,评委会想邀请你作为医疗顾问参加颁奖礼,毕竟这部剧的医学指导是你啊!
裴宣靠在窗边,望着楼下花园里晒太阳的病人们。十五年前那个蜷缩在药店门口的流浪儿,如今竟要走上电视颁奖礼了。命运有时真是奇妙得令人发笑。
我去。他听见自己说,不过得先完成今天的手术。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患者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脑部血管畸形,手术风险极高。当裴宣精准地夹闭最后一处异常血管时,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平稳如初。巡回护士小声感叹:裴医生的手真是稳得像机器。
不是机器。裴宣头也不抬地说,是十年每天扎五千针的练习。
他想起张真人最初教他针灸时,要求他在豆腐上练习而不戳破表面;想起安茜每晚陪他数米粒练指力;想起医学院解剖室里度过的无数个通宵……
脱下手术服,裴宣冲了个澡,换上便装准备回家。经过护士站时,值班护士叫住他:裴医生,刚才有位女士来找您,说是您姐姐。
裴宣皱眉:她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但看起来挺着急的,说去停车场等您。
电梯下到地下二层,裴宣快步走向自己的车位。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靠在他的车上——但不是安茜。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却陌生的脸庞。
裴医生,久仰大名。女子伸出手,我是林氏集团的林青。
裴宣没有握手: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青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两件事。她抬眼,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林氏新研发的NT-3神经营养因子需要顶尖的临床顾问。
裴宣眉头微蹙,这个项目他有所耳闻——能够促进神经再生的基因药物,市场估值近百亿。
第二件事。林青突然倾身向前,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吐息间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裴世鸿正在秘密调查你的身世。她清晰地说出那个在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你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
裴宣的瞳孔骤然收缩。桌下的手无意识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二十四年前被拐卖的婴儿,裴家失踪的长子长孙——这个身份像一把双刃剑,既可能是泼天富贵的入场券,也可能是致命危机的导火索。
裴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林青轻笑一声:三个月前,你那位安小姐做事可真是不谨慎,大张旗鼓地打听裴家二十四年前丢失的孩子,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找到人了'。
说到这里,林青忽然倾身向前,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们林家只是顺着这条线随便查了查,没想到...竟然挖出这么有趣的秘密呢。
裴宣撞进她带着戏谑的眸子里,那对瞳孔像是两颗浸在冰水里的黑玛瑙,冷冽而通透。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女人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要危险得多——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却一直不动声色地等着他自己走进这个局。
这是我的名片。林青将一张烫金卡片塞进裴宣的白大褂口袋,考虑一下。顺便说,我很喜欢安茜小姐的戏。她转身走向一辆红色跑车,特别是十年前那部《春归》,可惜后来就没什么好作品了。
裴宣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是挑衅,但更在意的是安茜去哪了。他立刻拨通她的电话,却转入了语音信箱。
正当他准备再打时,手机亮起一条安茜的短信:临时有个采访,晚上见。爱你。
裴宣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安茜明明说要等他一起看首播的...
回到家,公寓里空无一人。裴宣打开电视,本地娱乐新闻正在直播金鹰奖预热活动。镜头扫过红毯,突然定格在一身金色礼服的安茜身上。主持人激动地喊道:安茜小姐,听说您今天有重大消息宣布
安茜对着话筒微笑:是的,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
电视突然黑屏。裴宣转头,看到安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遥控器。
惊喜!她张开双臂,我推掉了所有采访,就想和你安静地看首播。
裴宣上前抱住她:新闻上说你要宣布什么
这个啊,安茜狡黠地眨眨眼,我骗他们的。不然怎么脱身她拉着裴宣坐到沙发上,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告诉你。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还记得十年前我说要帮你找家人吗这些是所有的调查资料。
裴宣接过文件袋,手指微微发抖。里面厚厚一叠资料记录着京城裴家二十年前丢失长子的事件,还有DNA比对报告——结果显示他与裴世鸿存在99.99%的亲子关系。
上周结果就出来了,安茜轻声说,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她握住裴宣的手,裴家想见你,但我说必须由你自己决定。
裴宣一页页翻看着资料。原来他本名裴瑾,出生当天被仇家买通的护士偷走,辗转卖给了人贩子。而那块玉佩,是裴家祖传的信物。
姐姐希望我去见他们吗裴宣突然问。
安茜沉默片刻:我希望你做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她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页,不过有件事你得知道——裴家与林家是世交,而且...
有婚约。裴宣读出了那个刺眼的词,裴瑾与林青,出生就订下的娃娃亲。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电视自动开机,开始播放《医者仁心》的主题曲。安茜强打精神拿起遥控器:先看剧吧,这事以后再说。
第一集刚开始五分钟,安茜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脸色突变:《医者仁心》上热搜第一了...但不是因为剧情。
裴宣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热搜标题赫然写着:安茜裴宣
同居,配图是他们今早在家门口拥抱的照片。
该死,安茜扶额,肯定是赵明轩那小子干的。他现在是狗仔。她担忧地看向裴宣,这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吗
裴宣正要回答,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院长亲自打来电话:裴医生,网上那些传闻...医院这边压力很大啊。
院长,裴宣冷静地说,安茜小姐是我的法定监护人。她收养我时我九岁,这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原来如此。我会发声明澄清的。
挂断电话,裴宣发现安茜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你刚才说'法定监护人'...安茜的声音有些颤抖,十五前你坚持要办正式收养手续,就是为了今天
裴宣点点头: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拿我们的关系做文章。他轻轻擦去安茜眼角的泪水,姐姐保护了我十五年,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安茜突然哭出了声,像个孩子一样扑进裴宣怀里。电视里,她饰演的医生正在战火中抢救伤员,而现实中的他们,也正面临着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窗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十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带走了稚嫩,留下了成长与羁绊。裴宣轻抚着安茜的长发,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DNA报告上。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5章
压在心底的爱意
凌晨三点,裴宣从浅眠中惊醒。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他揉了揉太阳穴,梦境残影仍挥之不去——九岁那年,安茜蹲在药店门口为他系鞋带的画面,她发丝间茉莉花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医院急诊科的召唤。裴宣轻手轻脚地洗漱更衣,经过安茜卧室时驻足片刻。门缝下没有灯光,她应该还在熟睡。自从同居绯闻爆发后,安茜推掉了所有通告,把自己关在家里研读新剧本。
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裴宣打开雨刷器,发现后视镜里有一辆红色跑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皱了皱眉,故意绕了两个弯,那辆车依然如影随形。在第三个红灯处,跑车摇下车窗,露出林青精致的侧脸。
裴医生,真巧。她的声音穿透雨幕,介意聊聊吗
裴宣直接拨通了交警电话:您好,我发现有车辆疑似跟踪...
跑车猛地加速离开。后视镜里,林青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口红在雨水中像一抹血迹。
急诊室一片忙乱。连环车祸送来了七名伤员,最严重的是一位脑干出血的老人。裴宣刚换上手术服,护士就递来一部手机:裴医生,您姐姐的电话,说有急事。
我在手术。裴宣皱眉,让她...
她说跟裴家有关。护士压低声音,好像是什么婚约的事。
手术刀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裴宣深吸一口气:告诉她,等我下手术再说。
五小时后,手术室灯灭。病人脱离危险,但裴宣的白大褂已被汗水浸透。他掏出手机,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安茜。
回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裴宣!安茜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轻快,我...我接了个新戏,要去云南取景三个月。马上就走。
裴宣的指节泛白:因为那个婚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青上午来找过我。安茜终于开口,她带来了裴家的正式文书...你们确实有婚约在身。
雨水顺着裴宣的发梢滴落。他站在医院后巷,任凭雨水打湿全身。那又如何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不只是婚约...安茜的声音越来越小,裴家...是你唯一的亲人。而我...她突然哽咽,我只是个收养你的外人。
你不是。裴宣一字一顿地说,你在哪我马上回家。
来不及了,车已经在楼下。安茜似乎捂住了话筒,远处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小大夫...不,裴宣。这十五年,谢谢你。
电话突兀地挂断。裴宣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接下来的三天,裴宣像具行尸走肉。医院、公寓两点一线,手机里安茜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照顾好自己。她的社交账号停止更新,经纪人也只说安茜需要散心。
第四天清晨,裴宣在公寓门口捡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安茜签好字的《终止收养关系协议书》,还有一张字条:这样你就自由了。
字条背面有淡淡的泪痕。裴宣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很久,直到视线模糊。他机械地换上白大褂去医院,却在电梯里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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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了啊,裴医生。林青今天穿了身白色套装,衬得唇色更加艳红,听说安茜去云南了真遗憾,我还想请她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呢。
裴宣按下急诊楼层:我们没有婚约。
别这么肯定。林青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婴儿房,两个摇篮并排放置,分别挂着裴瑾和林青的名牌。摇篮之间,站着年轻的裴世鸿和林父,他们正在握手,背后墙上挂着秦晋之好的匾额。
这张照片在法律上没用。裴宣冷冷地说。
但对你父亲有用。林青轻笑,老爷子传统得很,把承诺看得比命还重。她突然靠近,香水味刺鼻,更何况,裴家现在需要林家的资金支持。医药研发,烧钱得很。
电梯门开启,裴宣大步走出,林青的高跟鞋声紧追不舍。
你以为安茜为什么突然离开她在走廊上提高音量,我只不过告诉她,如果她继续留在你身边,裴家就会撤回对你医学研究的全部资助。
裴宣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你威胁她
是交易。林青得意地扬起下巴,她离开,你就能继续当你的天才医生;她留下...她做了个崩塌的手势,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对话。护士接听后喊道:裴医生,急诊科需要支援,重大交通事故。
裴宣头也不回地冲向急诊室,将林青和她的香水味远远甩在身后。
手术持续到深夜。当裴宣缝完最后一针,才发现手术服后背已经湿透。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旁边卡片上写着:辛苦了——青。
裴宣直接将食盒扔进垃圾桶。他打开电脑,搜索安茜的最新消息,却发现娱乐版头条是安茜与富豪男友同游大理,疑似婚期将近。照片上,安茜戴着墨镜和草帽,身边站着个高大男子,两人在洱海边并肩而行。
鼠标被捏得咯吱作响。裴宣认识那个男人——周氏影业的少东家周慕云,安茜曾经的最大黑粉,多次公开批评她演技做作。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是安茜和周慕云的更多亲密照,最后附言:她都能放下,你有什么不能的——青
裴宣关上电脑,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本旧相册。第一页是九岁的他和十八岁的安茜,站在小学门口,她弯腰为他整理红领巾;往后翻,十五岁的他捧着高中毕业证书,安茜在一旁笑得比他还开心;最后一页,医学院毕业典礼上,安茜踮起脚尖为他拨正流苏,眼角闪着泪光。
这些照片里,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她,而她从未察觉。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裴宣轻轻触碰照片上安茜的笑脸,胸口传来钝痛。他终于明白,那种从少年时代就蛰伏在心底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依赖与感激。
——他爱她。
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裴宣收起相册,说了声请进。来人是神经外科主任,身后跟着笑容得体的林青。
裴医生,有个好消息!主任兴奋地说,林氏集团决定投资你的脑瘤靶向治疗研究,首期五千万!
林青走上前,亲昵地挽住裴宣的手臂:这只是开始。我爸说了,等我们订婚后,整个林氏集团都会优先支持你的项目。
裴宣抽回手臂:我需要考虑。
当然。林青不以为忤,从包里取出一张烫金请柬,下周是我爸五十大寿,裴伯伯也会来。他希望能当场宣布我们的婚约。她凑近裴宣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安茜也会收到邀请。你不想知道,看到我们在一起时,她会是什么表情吗
主任识趣地退出办公室。裴宣盯着请柬上烫金的林字,突然笑了:好,我去。
林青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裴宣平静地说,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趟云南。
找安茜林青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不在乎你!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是合成的。裴宣打开电脑,调出图片元数据,周慕云的左手在第三张照片里是六指,而现实中他不是。你们连这种细节都忽略了。
林青的脸色瞬间惨白。
告诉裴世鸿,裴宣脱下白大褂,换上外套,我会去寿宴,但不是以他儿子的身份。他拿起车钥匙,而是以安茜爱人的身份。
暴雨仍在继续。裴宣驶向机场的路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医者仁心》的插曲。女歌手深情地唱着:爱是忽然读懂的眼神,是十年不敢说出口的认真...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裴宣想起安茜离开那天的泪眼。他突然明白了她突然离开的真正原因——不是被威胁,不是畏惧压力,而是她同样察觉了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却选择用逃离来保全他的前程。
手机导航显示距离机场还有十五公里。裴宣踩下油门,仪表盘指针剧烈右摆。十五年了,这次换他去追回他的光。
第6章
表白被拒
大理的雨比京城温柔,却缠绵得多。
裴宣站在洱海边精品酒店的雨檐下,指节发白地攥着那张房卡——前台刚刚告诉他:安小姐今早退房了。冰凉的雨丝渗入衬衫,他却浑然不觉。
她去哪了他的声音沙哑。
前台小姐为难地摇头:客人隐私我们不便...
一张对折的钞票无声滑过大理石台面。前台左右张望,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去双廊了,周先生在那儿有栋临水别墅。
裴宣的指节泛白。周慕云,那个在八卦新闻里与安茜传出绯闻的周氏影业少东家。
当裴宣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外,前台小姐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从制服口袋摸出手机。她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周总,已按您吩咐告知地址。裴医生状态很差,情绪激动。
发送完毕,她熟练地删除记录,将手机调回主界面。抬头时,脸上已然挂回职业性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从未存在过。
租来的吉普车在环海公路上飞驰。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水幕被雨刷器一次次扫开,又迅速重新覆盖。就像裴宣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念头——找到她,告诉她,十五年来自己从未把她当作姐姐。
双廊镇依山傍水,青石板路在雨中泛着冷光。裴宣按照导航找到那栋白色别墅时,天已擦黑。别墅二楼亮着暖黄色的灯,落地窗前,安茜的身影一闪而过。
裴宣站在铁门外,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掏出手机,拨通那个三天来打了上百次的号码。
依然关机。
门铃被按响。片刻后,一个穿着家居服的陌生男人打开门——周慕云,比照片上更高大,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
找谁周慕云皱眉看着落汤鸡般的裴宣。
安茜。裴宣直视对方的眼睛,告诉她,裴宣来了。
周慕云的表情从疑惑变为恍然,又迅速转为警惕。他回头喊道:茜茜,有人找你!
茜茜。这个亲昵的称呼像刀子扎进裴宣心里。
安茜出现在门口时,裴宣的呼吸为之一滞。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亚麻长裤,头发随意地挽起,没有精致的妆容,却美得让他心痛。
小大夫安茜瞪大眼睛,你怎么...
我们需要谈谈。裴宣打断她,单独谈谈。
周慕云识趣地退回屋内。安茜抓起门边的伞走出来,雨点立刻在伞面上敲出密集的声响。
你疯了吗安茜压低声音,就这样跑来找我医院怎么办你的研究...
去他的医院!去他的研究!裴宣突然抓住安茜的手腕,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安茜触电般抽回手:裴宣,别这样...
我爱你。三个字终于说出口,裴宣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而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那种爱。从十五岁起,我就...
够了!安茜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你糊涂了。我们之间只有亲情,永远只有亲情。
雨声淹没了裴宣的喘息。他盯着安茜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动摇,却只看到决绝。
是因为那个婚约吗裴宣声音发抖,我可以放弃裴家的一切...
不是婚约!安茜摇头,是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我收养你的时候你才九岁,我比你大九岁,我是你法律上的监护人!
法律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裴宣苦涩地说,《终止收养关系》是你亲手签的字。
安茜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裴宣向前一步,我看到你留的字条,看到你的泪痕。安茜,你对我真的只有亲情吗
沉默在雨中蔓延。安茜的睫毛颤抖着,嘴唇失去血色。就在裴宣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时,别墅的门再次打开。
茜茜,汤要凉了。周慕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披肩。
安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快步退回屋檐下,接过披肩裹住自己。回去吧,裴宣。她不再看他的眼睛,忘掉今晚的话,我们...永远只能是姐弟。
门关上了。裴宣站在雨里,直到二楼的灯光熄灭。
双廊镇的酒吧街灯火通明。裴宣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第七杯威士忌。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疼痛。
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裴宣抬头,林青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裙,红唇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像团火。
跟踪我裴宣冷笑。
巧合。林青晃着手中的马天尼,我来大理参加电影首映礼,听说你也在这座城市...她凑近,而且心情不太好
裴宣一饮而尽杯中酒:滚开。
何必呢林青不以为忤,安茜不要你,我要你啊。我们本来就有婚约...
闭嘴!裴宣猛地站起,却因醉酒踉跄了一下。林青迅速扶住他,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手臂。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酒店。她的声音突然温柔。
裴宣想推开她,却发现四肢不听使唤。酒精、心痛和连日的疲惫一起袭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不知怎么到的酒店房间。裴宣倒在床上,天花板在旋转。有人帮他脱掉湿衣服,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身体。
安茜...他抓住那只手,将人拉进怀里。
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他。黑暗中浮动着茉莉花的幽香,柔软的发丝扫过裴宣发烫的脸颊,像是无声的默许。他急切地吻上去,唇齿间带着威士忌的苦涩,这个吻绝望得仿佛要吞噬所有未能说出口的十五年。
我爱你...裴宣在进入时呢喃,指尖陷入对方腰间的肌肤,从九岁那年...醉意让他的告白支离破碎,却比任何时候都真诚。
身下的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迎合,而是实实在在的抗拒。可当裴宣痛苦地停顿时,那双推拒的手却慢慢攥紧了床单,最终松开了力道。不知是怕伤了这个醉得认不清人的傻瓜,还是...连自己都分不清这一刻的纵容,究竟出于怜悯,还是藏在心底多年的、不该有的悸动。
第7章
离开与责任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眼帘,裴宣猛地睁开眼睛,宿醉的钝痛立刻席卷了太阳穴。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光线,却触碰到一片温软的肌肤。
身旁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翻了个身。
裴宣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缓缓转头,看见林青蜷缩在他身边,裸露的肩膀上印着几处暧昧的红痕。床单凌乱,地上散落着他们的衣物,一只高跟鞋歪倒在床头柜旁,杯子里插着的玫瑰花瓣已经蔫了。
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渣刺入脑海——酒吧、威士忌、黑暗中茉莉花的香气、他喊着安茜的名字...
醒了林青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裴宣猛地坐起身,抓过被子盖住自己,这个动作让林青身上一凉,但她只是微微蹙眉,没有抱怨。
我们...裴宣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做了。林青平静地接话,撑着身子坐起来,丝被从她胸前滑落,露出更多暧昧痕迹,你喝醉了,把我当成安茜。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裴宣的心脏。他低头看见床单上的一点暗红,瞳孔骤然收缩。
你是...第一次他的声音发抖。
林青轻笑一声,从床头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怎么,很意外林家大小姐私生活混乱的传闻看来很深入人心啊。她吐出一口烟雾,不过你放心,不用你负责。娃娃亲的事,我会让父亲取消。
裴宣死死盯着那点暗红,胃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愧疚和痛苦。他记得昨晚自己有多粗暴,记得黑暗中她颤抖的抗拒,更记得自己一遍遍喊的是谁的名字。
对不起。他声音低哑。
林青抽烟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得更加明艳:有什么好道歉的男欢女爱而已。她掀开被子下床,毫不在意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晨光中,径直走向浴室,客房服务送衣服来了,你换好就走吧。
水声响起,裴宣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能精准地找到人体最隐秘的穴位,能完成最复杂的手术,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肮脏。
他机械地穿上送来的新衣服——林青甚至贴心地让人准备了他常穿的衬衫款式。当系到第三颗纽扣时,浴室门开了,林青裹着浴巾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安茜今早的飞机回京城。
裴宣的手指僵在纽扣上。
周慕云陪她一起。林青补充道,语气轻描淡写,听说周氏要投资她的新电影,五亿的大制作。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裴宣。他猛地抓起外套冲出门,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从口袋滑落在地。
林青慢慢走过去捡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38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打给安茜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窗前,看着裴宣跌跌撞撞地跑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机场!越快越好!裴宣甩给司机一叠钞票。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先生,您脸色很差...
开车!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裴宣死死攥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安茜已经把他拉黑了,从昨晚开始。
机场广播响起时,裴宣像疯子一样冲进候机大厅,引来保安警惕的目光。他顾不上这些,疯狂扫视每一个登机口。
CA1417航班,前往北京的旅客请...
广播中的航班号让裴宣浑身一震——那是安茜常坐的航班。他冲向对应的登机口,远远地,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安茜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正在和周慕云说话。周慕云低头对她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曾经只属于裴宣。
安茜!裴宣大喊。
人群嘈杂,他的声音被淹没。他拼命向前挤,却被保安拦住:先生,请出示您的登机牌!
我不是要登机,我找人,安茜,安——
就在这时,安茜若有所觉地回头。隔着二十米的距离,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裴宣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安茜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是痛苦,最后变成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她迅速转回头,拉着周慕云快步走进了登机通道。
安茜,等等,我——
先生!请您冷静!保安死死按住他。
裴宣挣扎着,眼睁睁看着安茜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他颓然跪倒在地,周围旅客投来好奇或怜悯的目光。
她走了,裴宣。
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林青蹲下身,递给他一张纸巾。直到这时,裴宣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为什么跟着我他哑声问。
林青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手机落在我那里了。她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而且...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裴宣接过手机,锁屏上是二十一岁的他和安茜在医学院门口的合影。那天是他第一次完成独立完成手术,安茜特意请假来见证。
删了吧。林青轻声说,留着只会更痛苦。
裴宣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最终,他锁上屏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送我回酒店。他说,我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然后呢
然后...裴宣看向已经空荡荡的登机口,我要见你父亲。
林青猛地抬头:什么
娃娃亲。裴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既然睡了你,我会负责。更何况,这本就是两家长辈的约定。
林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不必这样。昨晚的事...
不是因为你。裴宣打断她,是因为我对安茜死心了。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裴宣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想起九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安茜的场景。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那一刻,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宛如天使。
而现在,天使收回了她的光。
林家大宅坐落在京城最昂贵的别墅区。当裴宣和林青并肩走进客厅时,林父正在看报纸,林母在插花。
爸,妈。林青轻声唤道。
林父抬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眉毛高高扬起:看来,有事情要宣布
裴宣上前一步:林叔叔,林阿姨。关于我和林青的婚约,我想尽快举行订婚仪式。
林母手中的花剪当啷掉在地上。
你想清楚了林父放下报纸,目光锐利,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小青已经告诉我们了。
裴宣没想到林青会主动告知父母,这让他更加愧疚:不全是。我和安茜...已经结束了。而林青和我本就...
他爱我。林青突然插话,挽住裴宣的手臂,我也爱他。娃娃亲只是给了我们相识的机会,但感情是真的。
裴宣震惊地看着她。林青的表情如此真诚,连他都差点相信了这个谎言。
林父审视着两人,最终点点头:好。下个月有个好日子,先办订婚宴。结婚的事,等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离开林家时,裴宣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撒谎
林青站在台阶上,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边:因为这是你需要的。你需要一个理由彻底放下安茜,而婚姻是最好的枷锁。她轻笑一声,别担心,等过段时间,我会找个理由解除婚约。林家大小姐的名声,可比你想象的值钱多了。
裴宣望着她精致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她表面轻浮,内心却比谁都清醒;她看似算计,却又在他最狼狈的时刻给予尊严。
谢谢。他轻声说。
林青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很差。
裴宣刚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是他医院的同事。
裴医生!您在哪那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患者突然恶化,主任说只有您才能救她。
裴宣瞬间切换回医生模式:我二十分钟到。准备好手术室,让麻醉科待命。
挂断电话,他看向林青:我得去医院。
去吧。林青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救死扶伤比较重要。
裴宣犹豫了一下:订婚的事...
我会安排好。林青推他上车,记得吃饭,你胃不好。
出租车驶离林家大宅,裴宣透过后窗看见林青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转弯处才消失不见。他忽然想起昨晚黑暗中她的颤抖,和她今天在父母面前的谎言。
也许,这场婚约并不完全是个错误。
医院里,小女孩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裴宣洗了把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当他拿起银针时,所有杂念都被屏蔽在外。此刻,他不是被安茜抛弃的男人,不是酒后乱性的混蛋,他只是裴宣医生,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神医。
银针在指尖闪烁,精准刺入穴位。两小时后,监护仪上的曲线终于稳定下来。
成功了!护士欢呼。
裴宣却突然双腿一软,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见安茜站在病房门口,眼中含泪看着他。
安...他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第8想
归家
裴宣是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天花板的灯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身上盖着医院的白色薄被。
醒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裴宣侧头,看见林青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医学杂志,神色平静。
我怎么了他嗓音沙哑。
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林青合上杂志,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你晕倒在手术室门口,把护士吓坏了。
裴宣闭了闭眼,记忆慢慢回笼——小女孩的手术、他最后的意识、以及……幻觉里安茜的影子。
她没事了。林青突然说。
裴宣一愣:谁
那个小女孩。林青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手术很成功,家属在外面哭了一晚上,说要给你磕头。
裴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
林青回头看他,唇角微扬:谢我什么我又没拿针救她。
裴宣没回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或许是谢她守在这里,或许是谢她没提安茜,又或许只是谢她此刻的平静,让他不至于在醒来时面对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医生,您醒啦护士探头进来,见裴宣点头,便侧身让开,那两位先生等了很久了。
裴宣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已经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林青的父亲,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振业,西装笔挺,神色沉稳。
而另一个……
裴宣的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眉眼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可此刻,他的眼神却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局促。
裴世鸿。
裴氏集团的董事长,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
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裴世鸿站在床尾,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是我叫裴伯伯来的。林青打破了沉默,走到父亲身边,你晕倒后,医院联系不到你的亲属,我就……
谢谢。裴宣打断她,声音平静。
林青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裴世鸿终于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瑾儿……你感觉怎么样
瑾儿。
这个称呼让裴宣指尖微颤。他上一次被人这么叫,还是二十多年前,在他被拐走前的婴儿时期。
我没事。裴宣淡淡地说,目光落在裴世鸿的脸上。
这张脸,他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可如今近距离看,才发现对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鬓角也染了霜白。
你……要不要喝点水裴世鸿局促地问,像个笨拙的新手父亲,完全看不出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影子。
裴宣摇头:不用。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林振业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老裴,孩子刚醒,别急着问东问西。
裴世鸿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我心急了。
裴宣看着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莫名一酸。
你们……怎么确认我是裴家的孩子他突然问。
裴世鸿一怔,随即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递过来:这是你满月时拍的……你看,耳朵后面这块胎记,一模一样。
裴宣接过照片。
照片上的婴儿被裹在绣着金线的襁褓里,睡得正香。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后——那里确实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形状像一片枫叶。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裴世鸿声音哽咽,你妈妈……她每年生日都会给你准备礼物,就放在你原来的房间里……
裴宣攥紧了照片,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曾经恨过这对父母——恨他们为什么没看好自己,恨他们让自己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可此刻,看着裴世鸿泛红的眼眶,他突然意识到,这二十四年,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急,不急。裴世鸿连忙摆手,你先养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林振业看了看表,开口道:老裴,公司还有个会……
推了。裴世鸿斩钉截铁。
林振业失笑:我是说,我的会。你们父子好好聊聊,我和小青先回去。
林青点点头,拿起包准备离开,却在经过病床时被裴宣叫住。
林青。
她回头。
裴宣看着她,声音很轻:谢谢。
这次,他清楚自己在谢什么——谢她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去接受这个迟来了二十四年的家。
林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跟着父亲离开了病房。
三天后,裴宣出院,直接被接进了裴家老宅。
车子驶入庄园时,裴宣望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喷泉,有种不真实感。
你妹妹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裴世鸿坐在他旁边,语气轻快了些,非要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说要给哥哥最好的第一印象。
裴宣一怔:妹妹
对,你有个妹妹,叫裴媛,比你小五岁。裴世鸿笑着说,那丫头听说找到你了,哭了一整晚。
车子停在主宅前。裴宣刚下车,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紧张地绞着手指。
见他走来,女孩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来,却在距离两米处猛地刹住脚步,怯生生地喊了声:哥……哥哥
裴宣看着她。
女孩的眉眼和他有三分相似,圆圆的杏眼里盛满了期待和忐忑。
媛媛他试着叫出这个名字。
裴媛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扑上来一把抱住裴宣,哭得像个孩子:哥哥!我们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裴宣僵硬了一瞬,慢慢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别把你哥吓着。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裴宣抬头,看见一位优雅的妇人站在台阶上,眼眶通红。
他的母亲,沈清澜。
妈……裴媛抽泣着松开裴宣,回头道,我忍不住嘛……
沈清澜快步走下来,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裴宣的脸:我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她的指尖冰凉,眼泪却滚烫,一滴一滴落在裴宣的手背上。
裴宣喉头发紧,低声道:妈。
这个字一出口,沈清澜再也忍不住,将他紧紧搂住,泣不成声。
裴世鸿站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角。
当晚,裴家设了家宴,林家父女也应邀前来。
餐厅里,裴宣坐在长桌一侧,身边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裴媛,对面则是优雅用餐的林青。
所以,哥你真的是那个‘天才神医’裴媛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同学群里都在传你的事情。
裴宣无奈地点头。
太厉害了!裴媛兴奋地转向林青,青姐,我哥这么优秀,你可要看紧点!
林青抿唇一笑:嗯,我会的。
裴宣看了她一眼,没拆穿她这副温婉的假象。
酒过三巡,林振业放下酒杯,正色道:老裴,今天除了庆祝宣儿回家,还有件事想商量。
裴世鸿会意,点点头:你说。
两个孩子的婚事。林振业看向裴宣和林青,既然他们已经……情投意合,不如早点定下来。
裴媛哇了一声,冲裴宣挤眉弄眼。
裴宣握紧了酒杯,没说话。
宣儿,你的意思呢沈清澜温柔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裴宣抬眼,对上林青平静的目光。
他知道,她给他留了退路——只要他此刻摇头,她一定会想办法推掉这门婚事。
可是……
我没意见。裴宣听见自己说。
林青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好!那就这么定了!裴世鸿大笑,举杯道,下个月办订婚宴,等宣儿适应了家里,再选日子结婚!
众人举杯相庆,裴宣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烧得他喉咙发痛。
但再痛,也比不上心里那个永远填不上的空洞。
宴会结束后,裴宣送林青到门口。
夜风微凉,林青拢了拢披肩,突然问:后悔吗
裴宣看着远处的人工湖,月光在水面碎成银片。
不后悔。他说。
林青轻笑:撒谎。
裴宣没反驳。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青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裴宣,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是作为安茜的替代品,而是作为林青。
说完,她转身上车,消失在夜色中。
裴宣站在原地,摸了摸残留着茉莉香气的唇角,忽然想起那个雨夜,安茜决绝的背影。
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回忆里。
而生活,总要继续。
第9章定亲,知情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多月。
裴宣站在镜前,任由裁缝调整西装袖口的细节。
深黑色的定制礼服衬得他身形挺拔,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领针,是裴家祖传的物件,象征着家族继承人的身份。
哥,你紧张吗裴媛靠在门边,笑嘻嘻地问。
裴宣抬眸,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紧张的
订婚诶。一辈子就这一次。裴媛蹦跳着进来,替他整理领带,青姐今天可漂亮了,我刚才去隔壁看了,那件礼服简直绝了。
裴宣没说话。
订婚宴选在裴家名下的五星级酒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到了。林裴两家的联姻,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更是两大商业帝国的结合。
走吧,爸在催了。裴媛挽着他的胳膊,小声嘀咕,妈都快哭花了妆,一直说‘我儿子真好看’。
裴宣嘴角微微扬起,但笑意未达眼底。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灯光璀璨,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投来。裴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红毯尽头的林青——
她穿着象牙白的鱼尾礼服,裙摆上缀着细碎的钻石,行走时宛如星河流动。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耳垂上一对珍珠坠子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
很美。
可裴宣的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安茜总是穿得很简单,白衬衫,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她不喜欢珠宝,唯一常戴的,是他十八岁那年送她的银手链,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
发什么呆林青已经走到他面前,唇角带着得体的微笑,手指却悄悄在他掌心掐了一下。
裴宣回神,握住她的手:没什么。
司仪开始宣读订婚誓词,宾客们举杯祝福。裴宣机械地完成每一个步骤——交换戒指、亲吻未婚妻、切蛋糕……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排演好的戏剧。
宴会进行到一半,裴宣借口透气,独自走到露台上。
夜风微凉,他松了松领结,点了一支烟。
恭喜啊,裴医生。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宣回头,看见周慕云端着香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谢。裴宣冷淡地回应,转身就要离开。
急什么周慕云拦住他,好歹我也算是安茜的朋友,替她来送句祝福不过分吧
听到安茜的名字,裴宣的脚步顿住了。
周慕云晃了晃酒杯,语气玩味: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订婚。安茜才走了不到两个月,你就迫不及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宣打断他,眼神冰冷。
周慕云耸耸肩,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新婚礼物。
裴宣没接。
放心,不是炸弹。周慕云轻笑,只是一些……安茜不想让你知道的事。
裴宣盯着那个信封,手指微微发紧。
你知道吗周慕云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她根本不是因为‘姐弟关系’才拒绝你的。
裴宣的呼吸一滞。
是因为这个。周慕云将信封拍在他胸口,好好看看吧,裴医生。看看你心爱的女人,到底瞒了你什么。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裴宣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手里攥着那个未拆的信封。
裴宣回到酒店套房时,林青已经换下了礼服,正坐在梳妆台前卸耳环。
怎么这么久她从镜子里看他,爸找你……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裴宣苍白的脸色,和他手里捏着的、已经拆开的信封。
这是什么她站起身。
裴宣没回答,只是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
一沓病历,几张CT片,还有一封手写信。
林青捡起其中一张纸,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安茜的病历
裴宣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胶质母细胞瘤,四级。
世界上最恶性的脑瘤之一,五年生存率不足5%。
林青的手微微发抖:不可能……她看起来明明很健康……
去年确诊的。裴宣捡起那封信,手指几乎要捏碎纸张,她一直在瞒着我……一直在……
信是安茜写给周慕云的,日期是他们分手的那天晚上。
慕云,谢谢你答应帮我演这场戏。我必须让他死心,越快越好。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八个月,我不能让他看着我一点点变成废人……
求你了,别告诉他真相。
就让他恨我吧,恨比爱容易放下……
裴宣的视线模糊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双廊,安茜看着他时眼中的痛苦和决绝——那不是拒绝,是告别。
她在哪他猛地抬头,抓住林青的肩膀,周慕云一定知道她在哪!
林青被他抓得生疼,但没挣扎:裴宣,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快死了,而我却在这里办什么该死的订婚宴!
林青的脸色瞬间惨白。
裴宣松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开始疯狂地翻找手机: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裴宣!林青提高声音,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裴宣停住了。
你是裴家的继承人,是我的未婚夫。林青的声音在发抖,但语气异常坚决,外面有几百个宾客在看着我们,你现在冲出去,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裴氏大少爷为了个女人发疯。
裴宣红着眼看她:所以呢要我装作不知道继续演这出戏
林青深吸一口气:至少……等宴会结束。
裴宣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林青,你真不愧是林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永远知道什么最‘体面’。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青心里。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好,你去吧。
裴宣一愣。
去找她。林青抬起头,眼中闪着水光,但你想清楚,裴宣,今天你走出这个门,我们的婚约就到此为止。
裴宣沉默地看着她。
三秒后,他转身拉开房门。
裴宣!林青在背后喊他,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宁愿骗你也要推开你,就是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你非要让她最后的日子也不得安宁吗
裴宣的脚步顿在门口。
而且……林青哽咽了一下,你怎么确定,她还想见你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裴宣头上。
是啊,安茜宁愿让他恨她,也不愿让他知道真相。如果他贸然出现,会不会……反而毁了她最后的心愿
裴宣慢慢转过身。
林青站在原地,眼泪已经花了妆,但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帮我个忙。裴宣的声音疲惫不堪,查查她在哪……别惊动她,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林青怔了怔,随即苦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是林青。裴宣看着她,你说过,要让我爱上真正的你,而不是作为安茜的替代品。
林青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混蛋。她轻声骂了一句,抬手擦掉泪水,我查。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无论结果如何,今晚,你必须回到宴会上,做回裴家的继承人,做我的未婚夫。林青盯着他的眼睛,至少在外人面前,我们得把这出戏演完。
裴宣闭了闭眼,点头:好。
宴会结束已是凌晨。
裴宣回到裴家老宅,径直去了书房。
林青的效率比他想象的还高——桌上放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安茜的最新行踪。
瑞士,苏黎世大学医院。
附带的还有一份最新的病历:肿瘤已经扩散到脑干,最近一次癫痫发作导致她暂时性失明。
裴宣盯着那张脑部CT,眼前浮现出安茜笑着揉他头发的样子,安茜熬夜陪他复习医考的样子,安茜在雨中蹲下身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的样子……
那些鲜活的记忆,正在被这张片子上狰狞的阴影一点点吞噬。
他颤抖着拨通了苏黎世医院的电话。
您好,我想咨询一位患者的治疗情况……
当电话那头的医生确认了安茜的身份后,语气突然变得沉重: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裴宣哽了一下,我是她弟弟。
很遗憾,安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叹了口气,她拒绝了最后一次手术,选择姑息治疗。按照目前的进展,可能只剩下三到四个月了。
裴宣的眼前一阵发黑。
不过……医生突然补充,她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自从那位周先生经常来探望后,她似乎有了些求生的意志。
周先生。
周慕云。
裴宣死死攥着话筒,指节泛白。
谢谢。他哑着嗓子说,请别告诉她我打过电话。
挂断电话后,裴宣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直到晨光微熹,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一张去苏黎世的机票,越快越好。
第10章
再见,治疗
苏黎世的冬天比京城更冷。
裴宣站在医院门口,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他手里攥着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三天前,他推掉了裴氏集团的重要董事会议,无视了林青在身后带着哭腔的挽留,甚至没来得及向父母解释半句,只在书房留下一张墨迹未干的字条:等我回来。
现在,他站在安茜的病房外,却突然失去了推门的勇气。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安茜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头发比上次见面时短了许多,应该是化疗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望着窗外的雪景,目光平静得让人心疼。
而更让裴宣心脏紧缩的是,周慕云就坐在她旁边,正低头削着一个苹果,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
裴宣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玫瑰的刺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就在他犹豫时,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位护士走出来,差点撞上他。
先生,您找谁护士用德语问。
病房内的两人闻声抬头。
安茜的目光落在裴宣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周慕云手里的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在病房内蔓延。
裴宣站在门口,看着安茜颤抖的嘴唇,看着她下意识抓紧轮椅扶手的手指,看着她眼中瞬间涌上的泪水……
你……安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会……
周慕云猛地站起来,挡在安茜面前:裴宣,这里不欢迎你。
裴宣没理他,径直走到安茜面前,单膝跪地,让自己与她平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轻声问。
安茜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别过脸,声音哽咽:出去……
裴宣没动,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沓病历,轻轻放在她膝上:我知道了一切。
安茜浑身发抖,突然激动地抓起病历扔到地上:滚,我不要你可怜我。
她的动作太大,毛毯滑落在地,露出瘦得惊人的手臂——上面布满了针孔和淤青。
裴宣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他伸手想扶她,却被周慕云一把推开。
你没听见吗她让你滚。周慕云揪住裴宣的衣领,你知道她花了多大勇气才决定放手你非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才甘心
裴宣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该放手的是你!周慕云怒吼,她最痛苦的时候你在哪她化疗吐到昏厥的时候你在哪她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你凭什么来打扰她。
裴宣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就凭我能救她。
周慕云一愣:什么
裴宣推开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根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天元九针。裴宣看向安茜,声音坚定,师父临终前传给我的,能治绝症。
安茜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无声滑落。
你疯了周慕云不可置信地摇头,这是脑瘤!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就凭你几根针
裴宣没解释,只是看着安茜:信我一次,好吗
安茜颤抖着闭上眼:裴宣……别给我希望……
不是希望。裴宣握住她冰凉的手,是保证。
治疗从当天晚上开始。
裴宣花了整整六个小时,结合西医的检查报告、师父留下的《青囊经》残卷,以及现代中医理论,制定了一套前所未有的治疗方案。
先以针灸通络,再用药石攻毒,最后用‘九转还魂针’刺激脑部自愈能力。裴宣对赶来的主治医生说,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瑞士医生团队起初态度坚决,神经外科主任霍夫曼教授甚至将裴宣的治疗方案扔回桌上:这是苏黎世大学医院,不是东方巫术表演场。
裴宣无奈,只能求助自己的老师。
裴宣的博士生导师宋振华院士连夜召开跨国视频会议。这位同时拥有哈佛医学院荣誉教授头衔的华夏医学泰斗,用流利的德语展示了裴宣在《Nature
Medicine》发表的针灸机理研究。
裴宣播放的手术录像里,一位被判定仅剩三个月生命的胶质瘤患者,经过他的天元九针治疗后,三年后依然存活。肿瘤病理报告上赫然盖着梅奥诊所的印章。
院长施密特突然认出,眼前这个年轻医生正是去年在《柳叶刀》上发表针刺诱导肿瘤细胞凋亡论文的第一作者——而该研究正是本院与京华医院的合作项目。
给你两周。霍夫曼教授最终松口时,特意看了看宋院士铁青的脸色,但每个治疗步骤都必须在我的团队监督下进行。
第一次治疗时,安茜痛得几乎昏厥。
裴宣的手稳如磐石,但心却在滴血。
忍一忍……他轻声哄她,指尖的银针精准刺入她头顶的穴位,很快就好了。
安茜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周慕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幕,拳头攥得发白。
治疗持续了整整两周。
每一天,裴宣都会用不同的针法配合特制的中药;每一天,安茜都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每一天,周慕云都会来,却只能站在门外,无能为力。
直到第十五天的清晨——
安茜突然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裴宣……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裴宣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碗。
安茜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那棵树……开花了。
裴宣一愣,随即红了眼眶——那棵树半个月来一直光秃秃的,而安茜因为肿瘤压迫视神经,已经模糊视物很久了。
你能看清了他声音发颤。
安茜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落在他脸上。她轻轻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嗯,看得很清楚。
裴宣一把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复查结果震惊了整个医疗团队——肿瘤缩小了80%,部分坏死组织开始被吸收。
这简直是奇迹!霍夫曼教授反复看着CT片,裴医生,您的针法……
裴宣没有多解释,只是疲惫地笑了笑。
当晚,裴宣留在医院守夜。
他坐在安茜病床边的椅子上,翻阅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眉头微蹙。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这些天,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病床上,安茜静静地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裴宣。她轻声唤他。
嗯他立刻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怎么了不舒服
安茜摇摇头,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为什么要来
裴宣合上报告,声音很轻:你知道为什么。
我已经推开你了。她声音发涩,我甚至……骗了你。
裴宣起身,坐到她床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来她眼眶发红,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我爱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安茜的指尖微微一颤。
即使我可能治不好她问。
那我就陪你到最后。
即使我比你大九岁
裴宣轻笑:安茜,你捡到我的时候,我才九岁,你呢
十八。她低声回答。
那时候,你觉得我是个小孩吗
安茜怔了怔,记忆里的画面浮现——小小的裴宣站在寒风里,眼神倔强,像只无助的小兽。她蹲下身,给他系围巾,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忽然笑了,眼泪却落了下来:是,那时候……你确实是个小孩。
现在呢裴宣注视着她,声音温柔,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小孩吗
安茜望着他,摇了摇头。
那这一次,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安茜的呼吸微滞,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又缓缓松开。
她终于点了点头。
裴宣倾身向前,轻轻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却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苏黎世的夜色静谧,雪无声地落下。
当周慕云得知安茜的病情好转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沉默。
你要跟他回中国他问正在收拾行李的安茜。
安茜停下动作,点点头:嗯,后续治疗还需要时间。
周慕云苦笑:那我呢
安茜愧疚地看着他:慕云,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是……
但是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周慕云替她说完,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早该知道的。
他转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话:裴宣不会永远是你的,安茜。有些代价,他还没开始付。
安茜怔在原地,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与此同时,裴宣接到了林青的电话。
恭喜。她的声音冷静得异常,看来你的小把戏奏效了。
裴宣皱眉:林青……
不用解释。林青打断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的婚约,你打算怎么处理
裴宣沉默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向两家长辈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好啊,我等着。
通话结束前,林青最后说了一句:裴宣,希望你的‘神医’名号,能治好所有你伤害过的人。
电话挂断,裴宣站在窗前,看着苏黎世的夜色,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第11章退婚,怀孕
京城,裴家书房内,檀木香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燃烧。
裴世鸿坐在红木书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溅出,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你再说一遍
裴宣站在父亲面前,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冷静而清晰:我要退掉和林家的婚约。
胡闹!裴世鸿猛地拍案而起,额头青筋暴起,订婚宴才过去多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裴林两家要联姻,你现在说要退婚你把两家的脸面往哪放
裴宣没有退缩:爸,当初订婚本就是权宜之计。现在安茜的病好了,我必须对她负责。
负责裴世鸿冷笑,你对安茜负责,那林青呢你当众宣布的未婚妻,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裴宣抿了抿唇:我会亲自向林家道歉,所有的损失由我承担。
你承担得起吗!裴世鸿怒极反笑,林家和我们合作的医疗项目已经投了三十个亿,一旦联姻取消,他们随时可以撤资,裴宣,你别忘了,你现在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裴家的继承人。
裴宣沉默了片刻,抬起眼:那您要我怎么办娶一个我不爱的人,然后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爱裴世鸿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商场是儿戏裴家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什么爱情,是利益,是算计。
父子俩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书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裴媛探头进来,怯生生地说:爸,哥……林叔叔和林青来了。
林家父女坐在裴家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林振业面色铁青,手中的雪茄已经燃了一半,灰白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忘了弹。
林青则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一袭淡紫色旗袍,妆容精致,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喜怒。
老裴,林振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今天我们来,就想听宣儿亲口说一句——这婚,到底还结不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宣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林青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林青,对不起。
林青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端起茶几上的红茶,抿了一口,才缓缓道:为了安茜
裴宣默认。
呵。林青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裴宣,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她站起身,与裴宣平视,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懂爱情,其他人都是冷血的怪物。
裴宣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青突然提高声音,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还是你裴大少爷寂寞时的消遣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但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裴宣从未见过这样的林青——褪去所有伪装,愤怒而脆弱。他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林青,那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继续这段婚姻对你不公平……
公平林青冷笑,裴宣,你太天真了。
她突然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纸,拍在茶几上。
看看这个,再跟我说你要不要退婚。
裴宣低头,当看清纸上的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妊娠检测报告,阳性。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裴宣死死盯着那张报告,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林青冷笑:需要我把那晚的监控调出来给你看吗还是你要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裴世鸿猛地站起来:小青,你怀孕了
林振业也变了脸色:什么时候的事
快三个月了。林青轻抚平坦的小腹,目光却死死盯着裴宣,正好是你在大理酒后乱性的那一晚。
裴宣如遭雷击,那晚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暗中茉莉花的香气,身下人的颤抖,以及他一遍遍喊着的安茜……
裴宣,林青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你还想退婚吗
裴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世鸿已经快步走过来,激动地握住林振业的手:老林,这是大喜事啊,两个孩子有了孩子,这婚事必须尽快办。
林振业脸色稍霁,但眼神依然冰冷:老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但宣儿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心寒。
年轻人不懂事,我教训他。裴世鸿狠狠瞪了裴宣一眼,这婚肯定结,下个月就办,聘礼翻倍。
裴宣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他的余光看到裴媛躲在楼梯口,捂着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担忧。
而林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胜利者的怜悯。
深夜,裴宣独自坐在卧室阳台上,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手机亮起,屏幕上显示安茜的名字。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才接起来。
裴宣安茜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还好吗一直没接到你的电话,我有点担心。
裴宣的喉咙发紧:我……没事。
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可能是感冒了。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尽管她知道不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裴宣,安茜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她的直觉总是这么敏锐。
裴宣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他多想告诉她一切,多想求她原谅,多想抛下一切回到她身边……
但桌上那张妊娠报告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医院有点事。他最终选择了谎言,可能需要处理几天。
这样啊……安茜似乎松了口气,别太累着自己。对了,我复查结果很好,医生说肿瘤基本不见了。
那就好。裴宣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迅速调整,我这边忙完就去看你。
挂断电话后,裴宣将脸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颤抖。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林青正站在他卧室门外,手里握着一支录音笔,将他刚才的对话全部录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裴宣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门,看到林青站在门外,妆容精致,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愤怒。
早。她微笑着递过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裴宣警惕地接过,打开后发现是一份婚前协议。
什么意思
签了它。林青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我们的婚姻只需要维持到孩子出生。之后,你可以自由选择离婚。
裴宣震惊地看着她:你……
别误会,我不是在成全你。林青冷笑,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过一辈子。
她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但孩子必须姓裴,而且你要保证他/她拥有裴家继承权。
裴宣攥紧文件: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林青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我比你更清楚,强求来的感情有多可笑。
她走向门口,在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对了,安茜那边,你最好亲自去解释。如果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我怕她的病会复发。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裴宣心里。
他看着林青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精心设计的牢笼。
而他,已经无路可逃。
第12章两难
裴宣站在安茜的公寓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分钟,却仍然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
林青怀孕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而更让他窒息的是——他必须亲口告诉安茜。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安茜穿着居家服,手里拎着垃圾袋,在看到裴宣的瞬间愣住了。
裴宣她惊讶地眨眨眼,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事要处理吗
裴宣的喉咙发紧,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的气色比在瑞士时好了许多,脸颊有了血色,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可很快,这些都会因为他而再次黯淡。
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低哑。
安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
她侧身让他进门,顺手将垃圾袋放在门外。
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茶几上摊开着几本医学杂志和剧本,沙发上搭着一条毛毯——显然她刚才正在这里工作。
要喝什么吗安茜走向厨房,我刚煮了柚子茶……
不用。裴宣打断她,安茜,你坐下。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安茜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转过身,眼神逐渐变得不安。
到底怎么了
裴宣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妊娠报告,放在茶几上。
安茜低头看去,脸色瞬间苍白。
这是……
林青怀孕了。裴宣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的。
空气凝固了。
安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裴宣能看到她的瞳孔在轻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什么时候的事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是在大理的那一晚。裴宣痛苦地闭上眼,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了……
当成了我。安茜替他说完,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懂了。
她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裴宣上前一步:安茜,我……
你打算怎么办她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冷静。
我会负责。裴宣艰难地说,但我和林青已经达成协议,等孩子出生后就……
离婚安茜转过身,眼中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然后呢裴宣,那是你的孩子,你能一辈子不见他吗你能眼睁睁看着林青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吗
裴宣哑口无言。
你不能。安茜替他说出了答案,就像你不能不对我负责一样。
她走回茶几前,拿起那张报告,手指微微发抖: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不是你和她有了孩子,而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而是你明明已经做了选择,却还要来问我该怎么办。
裴宣心如刀绞:安茜,我没有选择。那晚我喝醉了,我根本不知道……
可你现在是清醒的!安茜突然提高了声音,眼泪终于决堤,你清醒地站在这里,告诉我你要娶她,你要当父亲了。那我来问你——
她狠狠擦掉眼泪,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怀孕了,你会怎么选
裴宣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安茜看着他的反应,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看,这就是你的答案。
夜幕降临,裴宣独自坐在安茜公寓楼下的长椅上,手中攥着手机。
他已经给安茜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全部石沉大海。
最后一条信息显示已读:
裴宣,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需要时间。
他仰头看着安茜公寓的窗户,灯还亮着,但她不会再让他进去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裴媛发来的消息:
哥,爸让你明天带林青回家吃饭,商量婚礼的事。
裴宣盯着那条消息,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公寓楼下。车窗降下,露出周慕云的脸。
真巧啊,裴医生。他似笑非笑地说,来找安茜
裴宣冷冷地看着他:不关你的事。
周慕云耸耸肩: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公寓窗户:安茜刚才联系我,说想尽快回瑞士继续治疗。我正好有私人飞机,明天一早就走。
裴宣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别紧张。周慕云轻笑,她说会告诉你一声的,看来……忘了
裴宣顾不上和他纠缠,转身就要冲进公寓楼,却被周慕云叫住。
对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周慕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恶意的愉悦,林青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她。
裴宣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因为知道周慕云此刻一定正欣赏着他狼狈的样子。
凌晨三点,裴宣终于等到了安茜的回复。
我在天台。
他立刻冲上楼顶,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冷风扑面而来。
安茜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他,长发在风中飞舞。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来了。她轻声说。
裴宣快步走过去,却在距离她两米处停住——他怕自己再靠近,她会转身就跑。
你要回瑞士他直接问道。
安茜点点头:明天一早。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安茜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声音飘忽,裴宣,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有家族,有责任,现在又有了孩子。而我……
她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恰好陪你走了一段路。
不是这样的!裴宣上前一步,声音发颤,安茜,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爱是不够的。安茜轻声说,如果爱足够,你就不会和林青上床;如果爱足够,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告别。
裴宣如遭雷击,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是啊,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事实——他背叛了她,现在又要为了责任娶别人。
至少……他艰难地开口,让我陪你回瑞士。你的治疗还没结束,我需要确保……
不必了。安茜打断他,周慕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而且……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裴宣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决定放手了。
还会回来吗他轻声问。
安茜没有正面回答:也许吧,等我想清楚一些事。
她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轻轻抬手抚上他的脸。
裴宣,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做个好父亲。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别让我们的遗憾,变成另一个孩子的痛苦。
裴宣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着,声音哽咽。
安茜在他怀里安静地靠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推开他。
我该走了。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单薄却决绝。
裴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带走了一半。
一个月后,裴宣收到了从瑞士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安茜站在苏黎世湖边,对着镜头微笑,气色看起来很好。
信很短:
裴宣,我的复查结果很好,肿瘤已经完全消失。
祝你幸福。
——安茜
信封里还有一张卡片——周慕云和安茜的订婚请柬。
日期正好是他和林青婚礼的同一天。
第13章疯狂,失忆
裴宣盯着那张烫金请柬,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周慕云
&
安茜
诚邀您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啪!
红酒杯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片四溅,红酒像血一样在地板上蔓延。
裴宣林青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怎么了
裴宣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着那张请柬,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它捏碎。
林青走近,目光落在请柬上,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所以,她这是故意的她轻声问。
裴宣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早就知道了
林青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安茜上周给我打过电话。
而你什么都没说!裴宣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
我说了又能怎样林青冷笑,让你跑去瑞士大闹一场还是干脆取消我们的婚礼
裴宣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直冲头顶。他抓起车钥匙,转身就往外冲。
你去哪!林青在身后喊。
去找她!
裴宣!你疯了吗!
对,他就是疯了。
暴雨倾盆。
裴宣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仍赶不上雨水冲刷的速度。
他的手机不断震动——林青、裴媛、父亲……一个又一个未接来电。但他没有理会,只是死死盯着前方,油门踩到底。
他必须见到安茜。
必须亲口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说过爱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应另一个男人的求婚
为什么偏偏选在他婚礼的同一天
是报复吗还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他
安茜……他咬着牙,眼眶发烫,视线因雨水和泪水而模糊。
就在这时——
一辆货车突然从岔路口冲出!
裴宣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身失控旋转——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世界天旋地转。
挡风玻璃碎裂,安全气囊弹出,裴宣的头部重重撞在方向盘上。
剧痛袭来,鲜血从额角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安茜站在雨幕中,对他伸出手……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醒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入耳中。
裴宣艰难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头痛欲裂。
别急,慢慢来。
冰凉的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带着淡淡的药香。
他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空气中飘着草药的味道。
而坐在床边的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素净的脸,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穿着朴素的棉麻衣裙,正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伤口。
你……是谁裴宣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
女人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记得了
裴宣皱眉,试着回忆,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是谁这是哪发生了什么
恐惧瞬间攫住心脏,他猛地坐起身,却因剧烈的头痛又倒回去。
别动!女人按住他的肩膀,你伤得很重,尤其是头部。
裴宣急促地喘息着,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我是谁
女人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叫裴宣。三天前,我在山脚下的公路边发现了你,你的车撞毁了,差点没救回来。
裴宣
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像隔着一层雾,怎么也抓不住。
那……你是谁
女人微微一笑:叶兰馨。
她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药汤:喝了它,对你的伤有好处。
裴宣本能地警惕,但看着她平静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来,一饮而尽。
苦,却带着一丝回甘。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单。
叶兰馨接过空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失忆通常是头部受创后的暂时性症状,可能会恢复,也可能……
永远想不起来裴宣接话。
她点点头。
屋外传来鸟鸣,微风拂过窗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宣望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突然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既然什么都忘了,或许……也不是坏事
你的钱包里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叶兰馨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皮夹,还有这个。
她递过一部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无法开机。
裴宣接过,翻看钱包里的证件。
裴宣,男,24岁。
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大褂,神情沉稳,与现在这个茫然失措的人判若两人。
我是医生他问。
应该是。叶兰馨点头,你随身带的包里有些医学资料和银针。
裴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指——指尖有薄茧,像是常年握针留下的。
这里是哪
青岚山脚,离市区有四个小时车程。叶兰馨解释道,我是采药时发现你的,这里信号不好,暂时联系不到外界。
裴宣沉默片刻,突然问:你为什么救我
叶兰馨笑了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心虚或算计,但裴宣却莫名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夜深人静。
裴宣躺在床上,头痛稍稍缓解,但依旧无法入睡。
窗外月光如水,树影婆娑。
突然——
裴宣,我爱你。
一道模糊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
那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息,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叶兰馨端着油灯走进来,暖黄的光映着她的脸:做噩梦了
裴宣抬头,在那一瞬间——
灯光下,她的侧脸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
我们……认识吗他哑声问。
叶兰馨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认识。
她放下油灯,递给他一杯温水:睡吧,明天我带你去镇上看看,也许能帮你联系到家人。
裴宣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触电般的熟悉感。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油灯的光影摇曳,映出叶兰馨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轻轻抽回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一个……不该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
第14章
暗恋者的秘密
晨雾缭绕,叶兰馨蹲在溪边清洗草药,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她的指尖。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木屋——裴宣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低头翻看她昨晚给他的医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
他还是这么好看。
叶兰馨的心跳微微加速,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九年了。
九年前,他们是医学院的同班同学。他是天之骄子,成绩永远第一,教授们赞不绝口的天才;而她,只是一个靠助学贷款读书的普通学生,默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偷偷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从未想过,命运会以这种方式让他们重逢。
这是什么草药裴宣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叶兰馨一惊,手中的草药掉进溪水,被冲走了。
啊……是、是黄连。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清热解毒的。
裴宣弯腰捡起她脚边的一株草药,递给她:你懂很多。
只是……家学渊源。叶兰馨接过草药,避开他的目光,我爷爷是老中医。
裴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对中医也有印象,尤其是针灸。
叶兰馨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是他毕生所学,是连教授都惊叹的天赋。
要……试试吗她轻声问,说不定能刺激记忆恢复。
裴宣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
叶兰馨点点头,转身带他回屋。
木屋内,叶兰馨取出一个布包,摊开后是一排银针。
裴宣拿起一根,指尖无意识地捻动,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我好像……真的会这个。他喃喃道。
叶兰馨深吸一口气,解开衣领的一颗扣子,露出白皙的后颈:试试看。
裴宣的手悬在半空:你不怕我扎错
不怕。叶兰馨轻声说,我相信你。
就像九年前一样。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叶兰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
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皮肤。
温热的,带着熟悉的触感。
怎么样有感觉吗裴宣问。
叶兰馨闭上眼:嗯……很准。
太准了。
就像当年在医学院的针灸课上,他第一次示范时,也是这样精准无误。
那时,她是他的模特,全班同学都在惊叹他的天赋,而她的耳尖红得发烫,因为他站在她身后,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叶兰馨。裴宣突然开口。
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叶兰馨的背脊僵住了。
夜深人静,叶兰馨确认裴宣睡着后,悄悄从抽屉里取出一部手机——那是裴宣的,她其实早就修好了。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一张合影——裴宣和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安茜。
叶兰馨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点开通讯录,里面全是未接来电和短信——
裴宣,你在哪
哥,爸妈急疯了!
裴宣,看到消息立刻回电!
最下面,是一条三天前的新闻推送——
《裴氏集团继承人婚礼前夕失踪,疑似遭遇车祸》
配图是裴宣和林青的婚纱照。
叶兰馨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就要结婚了。
他爱的人叫安茜。
而她,只是一个不该出现的过客。
她正要关机,突然看到一条最新弹出的消息——
裴宣,我是安茜。我回国了,我一定会找到你。
叶兰馨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瑞士,婚宴现场。
安茜穿着白色礼服,站在化妆间的窗前,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
确认了,裴宣的车在青岚山附近坠毁,但没找到尸体。
她的手指发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安茜周慕云推门而入,西装笔挺,笑容温柔,宾客都到齐了。
安茜转身,脸色苍白:慕云,我……
周慕云走近,想要牵她的手:紧张了
安茜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必须回国。
周慕云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裴宣出事了。安茜的声音在发抖,他失踪了,可能……死了。
周慕云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恢复平静:所以呢你要抛下我们的婚礼,去找一个已经和你无关的人
他不是无关的人!安茜提高了声音,他是因为看到我们的请柬才……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周慕云的表情骤然阴沉,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
你早就计划好了。安茜的声音发颤,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选在他婚礼的同一天结婚,故意让他看到请柬,你——
我什么周慕云向前逼近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不过是让他也尝尝心碎的滋味。他抛弃你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安茜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化妆镜。镜中的她脸色惨白,精心描画的妆容掩盖不住眼中的惊惶。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相处数月的温柔男人,皮下藏着的竟是如此扭曲的灵魂。
安茜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
她抓起手提包就要往外走,周慕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安茜,你想清楚!今天你走出这个门,就再也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安茜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十五小时后,安茜抵达国内机场。
她戴着墨镜和口罩,快步走向出口,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她低头道歉,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茜
她抬头,对上了林青通红的双眼。
两个女人愣在原地,谁都没先开口。
最终,是林青打破了沉默:你也是……回来找他的
安茜点点头:你知道他在哪
林青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警方说他的车在青岚山坠毁,但搜救队只找到了残骸,没有……尸体。
安茜的心一沉:我要去那里。
一起吧。林青轻声说,我的车在外面。
安茜惊讶地看着她。
林青苦笑:别这么看我。比起和你争风吃醋,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青岚山脚,黄昏时分。
叶兰馨背着药篓从山上回来,远远看到木屋前停着一辆陌生的车。
她的心猛地一沉,加快脚步跑回去。
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三个人同时回头。
裴宣站在窗边,一脸茫然。
而椅子上,两个漂亮的女人同时站起身,一个穿着高定套装,气质冷艳;
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却美得惊心动魄。
裴宣!那个穿T恤的女人冲上前,眼泪瞬间落下,你真的还活着……
裴宣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你是……
安茜僵在原地:你……不记得我了
叶兰馨站在门口,手中的药篓咚地掉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林青眯起眼睛:你是谁
叶兰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宣突然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她是叶兰馨,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亲近和保护。
安茜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终于明白,裴宣失忆了。
而他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第15章
选择
夜色笼罩着青岚山,木屋内的气氛却比山间的雾气还要凝重。
安茜坐在木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时不时瞥向站在窗边的裴宣。他正低头翻看叶兰馨给他的医书,眉头微蹙,似乎对眼前三个女人的关系感到困惑。
林青则坐在另一侧,妆容精致,红唇紧抿,目光在安茜和叶兰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裴宣身上。
所以——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冷静而克制,医生怎么说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叶兰馨正在炉边煎药,闻言手指微微一顿,轻声道:脑部受创后的失忆很难预测,可能几天,也可能……一辈子。
一辈子安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叶兰馨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搅动药罐里的汤药,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表情。
裴宣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你们……都是我什么人
三人同时沉默。
最终,林青从包里取出一张婚纱照,推到裴宣面前:我是你的未婚妻,前两天本应该就是我们的婚礼。
照片上,裴宣西装笔挺,林青一袭白纱,两人站在教堂前,笑容完美得像一幅画。
裴宣盯着照片,眉头越皱越紧:我……完全不记得。
安茜深吸一口气,从手机里调出两人的合照:裴宣,我是安茜。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曾经在一起。
照片里的裴宣搂着安茜的肩,两人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而真实,比起婚纱照的刻意摆拍,这张照片里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
裴宣的目光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落在叶兰馨身上:那你呢
叶兰馨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绷紧:我只是……救了你的人。
仅此而已。
她不敢说更多。
夜深了,林青和安茜被安排在隔壁的客房休息,而裴宣则睡在叶兰馨爷爷生前的小屋里。
安茜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子里,却发现叶兰馨正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星空。
睡不着安茜轻声问。
叶兰馨微微一惊,随即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嗯,在想些事情。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夜风微凉,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
谢谢你救了他。安茜突然开口。
叶兰馨苦笑:不用谢我,我只是……刚好路过。
你喜欢他,对吧安茜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她。
叶兰馨的手指猛地攥紧衣角,心跳如擂鼓。她没想到安茜会这么直接。
大学时,我们同班。她最终轻声承认,但他太优秀了,我从不敢靠近。
安茜静静地看着她:现在呢
现在叶兰馨望向裴宣所在的小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月光下,两个女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又分开。
次日清晨,林青将叶兰馨叫到了溪边。
开个价吧。她直截了当。
叶兰馨一愣:什么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林青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五百万一千万
叶兰馨的脸色瞬间苍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了。林青冷笑,你看他的眼神,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叶兰馨攥紧拳头:我不会拿钱卖他。
不是为了钱林青挑眉,那是为了什么爱情
她上前一步,逼近叶兰馨: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裴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身家上千亿。而你——
她的目光扫过叶兰馨洗得发白的衣角,一个山野村医,拿什么配他
叶兰馨的胸口剧烈起伏,却倔强地抬起头:我不需要配得上他,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虚伪。林青嗤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不把他的手机还给他
叶兰馨如遭雷击:你……你怎么知道
林青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正是裴宣的。
昨晚我搜了你的房间。她晃了晃手机,现在,做个选择吧。
是让我告诉他,你一直在骗他;还是你主动离开,给自己留点体面
夜里,裴宣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医学院的教室里,黑板上的字迹模糊不清。
一个女孩坐在最后一排,低头记着笔记,长发垂落,遮住了侧脸。
他想走过去看看她是谁,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突然,教室门被推开,另一个女孩冲了进来——是安茜。
裴宣!她笑着朝他挥手,快走啊,要迟到了!
他正要跟上,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裴宣……
回头,那个记笔记的女孩终于抬起头,是叶兰馨。
梦醒了。
裴宣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已经大亮。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发现叶兰馨正站在院子里,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
你要走他皱眉。
叶兰馨没有回头:嗯,去镇上买些药材。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裴宣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叶兰馨终于转过身,眼眶微红,却强撑着笑了笑,你……多陪陪她们吧。
裴宣想说些什么,却见安茜和林青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叶兰馨后退一步,轻声道:再见,裴宣。
说完,她转身走向山路,背影单薄而决绝。
裴宣的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中午,裴宣帮安茜整理药材时,突然头痛欲裂。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医学院的教室……
针灸比赛领奖台……
安茜在雨中对他笑……
还有……
一个总是坐在角落,安静记笔记的女孩。
叶……兰馨他喃喃道。
安茜手中的药材洒了一地:你想起来了
裴宣没有回答,只是猛地站起身,朝门外冲去。
你去哪林青拦住他。
找她。裴宣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我要找叶兰馨。
林青脸色一变:你疯了吗她只是一个——
她救了我的命。裴宣打断她,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林青和安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们给我的只有压力和混乱。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林。
第16章
流产
叶兰馨没有去镇上。
她背着药篓,独自上了青岚山最险峻的北坡——那里生长着一种罕见的灵芝,据说对脑伤有奇效。
山路陡峭,雾气弥漫,她的布鞋早已被露水浸透,手指也被锋利的岩石划破了几道口子,但她没有停下。
如果这能帮他恢复记忆……
如果这能让他少受一点苦……
她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
裴宣在山林间狂奔,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
安茜和林青紧随其后,但很快被崎岖的地形甩开。
裴宣!危险!安茜看着前方陡峭的山路,焦急地喊道。
但裴宣充耳不闻,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那些零碎的记忆——
叶兰馨在实验室帮他整理资料……
她偷偷把他忘带的伞塞进他的书包……
毕业那天,她站在人群最后,红着眼眶对他微笑……
他早该认出她的。
周慕云站在半山腰的观景台上,望远镜里清晰地映出裴宣的身影。
找到你了。他冷笑着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黑衣人挥手,按计划行事。
自从安茜逃婚后,周慕云就彻底疯了。他动用家族势力,一路追踪到青岚山,誓要让裴宣付出代价。
老板,有个女人也在山上。手下低声报告。
一起解决。周慕云点燃一支烟,眼神阴鸷,做得干净点,伪装成意外。
叶兰馨终于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那株灵芝。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摘,脚下的碎石却突然松动——
啊!
她整个人向下滑去,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一截突出的树根。
下方是百米深的悬崖。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死死抓着树根,指尖已经渗出血来。
叶兰馨!
裴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抬头,看到他趴在悬崖边,朝她伸出手:抓住我!
叶兰馨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危险了,你会掉下来的。
别废话!手给我。
就在裴宣即将抓住她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划破山谷。
子弹擦着裴宣的手臂飞过,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袖子。
裴宣!叶兰馨惊恐地看向枪声来源。
周慕云带着五个黑衣人,正冷笑着走来。
真是感人啊。他举着枪,一步步逼近,裴大少爷为了个村姑命都不要了
裴宣将叶兰馨拉上来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周慕云,你疯了
疯的是你。周慕云突然暴怒,你有了林青还不够,连我的婚约也要抢,今天我就让你永远消失。
他再次举起枪——
住手。
一道身影猛地从侧面扑来,将周慕云撞开。
是林青。
贱人。周慕云反手一枪托砸在她头上,林青闷哼一声倒地。
林青!安茜从树林里冲出来,扶起满脸是血的林青。
场面一片混乱。
周慕云的手下趁机围上来,将裴宣和叶兰馨逼到悬崖边缘。
跳下去吧,裴医生。周慕云狞笑,或者我帮你
裴宣紧紧抓着叶兰馨的手,身后是万丈深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啊!一声惨叫传来。
周慕云突然跪倒在地,后心插着一把匕首。
林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是血,手里还握着另一把刀:谁敢动他……我杀谁……
周慕云的手下见状,顿时乱了阵脚。
裴宣趁机拉着叶兰馨冲向安茜和林青:快走!
四人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身后传来周慕云疯狂的咆哮:给我追,一个都别放过。
林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林青。裴宣回头,震惊地看到她裙摆上蔓延开的血迹。
孩子……林青痛苦地蜷缩起来,我的孩子……
裴宣这才意识到——她怀孕了。
而刚才的搏斗,导致了流产。
坚持住!他一把抱起林青,声音发抖,我带你下山!
林青虚弱地抓住他的衣领,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他……
叶兰馨迅速脱下外套按住林青出血的腹部:必须立刻止血!
安茜捡起林青掉落的手机:我叫救援。
三小时后,医院抢救室门外。
裴宣靠在墙上,手上还沾着林青的血。
叶兰馨默默递给他一杯热水:她会没事的。
安茜走过来,脸色凝重:周慕云的人被抓了,但他跑了。
裴宣摇摇头:不重要了。
他看向抢救室的门,声音沙哑:她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因为她爱你。安茜轻声说,就像……我们一样。
三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又各自避开。
最终,叶兰馨退后一步:我去配些药,对林小姐的恢复有帮助。
安茜也转身:我去联系裴家。
只剩下裴宣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夕阳。
三个女人,都用不同的方式爱着他。
而他,欠她们每一条命。
第17章
结婚
消毒水的气味。
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
裴宣坐在林青的病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思绪纷乱。
三天了,她还没有醒来。
医生说,她失血过多,加上流产的打击,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创伤。
裴宣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救过无数人,却没能救下自己的孩子。
他的孩子。
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突然——
裴宣……
林青虚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地抬头,发现她正看着他,眼中含着泪水。
孩子……没了,是不是
裴宣的喉咙发紧,只能点头。
林青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对不起。裴宣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都是因为我……
林青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睁开眼,直视着他:裴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你会娶我吗
裴宣僵住了。
他该怎么说
说会那是谎言。
说不会那太残忍。
林青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我明白了。
她抽回手,轻声道:你走吧,去找安茜……或者叶兰馨。
裴宣没有动。
林青。他深吸一口气,我……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冲进脑海——
医学院的毕业典礼……
安茜在阳光下对他笑……
那晚酒吧的灯光……
林青在订婚宴上骄傲的样子……
还有——
叶兰馨。
总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女孩。
啊!
裴宣痛苦地抱住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裴宣裴宣。林青惊慌地按响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时,裴宣已经昏倒在地。
白色的天花板。
裴宣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缠着纱布。
醒了
安茜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眼圈通红,显然哭过。
安茜……裴宣的声音沙哑,我想起来了……全部。
安茜的手微微一颤:包括……
包括我爱你。他直视她的眼睛,包括我欠林青的债,也包括……
他顿了顿:叶兰馨。
安茜的眼泪落下来:那……你现在要怎么选
裴宣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青怎么样了
醒了,但很虚弱。安茜擦了擦眼泪,她……一直问起你。
裴宣慢慢坐起身:我去看看她。
林青的病房门虚掩着。
裴宣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推开门,看到林青蜷缩在床上,肩膀微微抖动。
听到动静,她迅速擦干眼泪,强撑起一个笑容:你来啦。
裴宣走到床边,看着她憔悴的脸,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林青。他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林青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裴宣重复道,声音坚定,不是出于责任,而是……我想给你一个家。
林青的嘴唇颤抖:那安茜呢叶兰馨呢
安茜……裴宣苦笑,我给不了她未来。而叶兰馨……她值得更好的人。
林青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你确定
裴宣点头。
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
他欠她一条命,和一个孩子。
林青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裴宣,你知道吗我宁愿你拒绝我。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我要的不是施舍,是爱。
裴宣沉默。
许久,林青轻声说:给我三天考虑。
叶兰馨站在医院天台,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你果然在这里。安茜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
谢谢。叶兰馨接过,指尖冰凉。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他要和林青结婚了。安茜突然说。
叶兰馨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嗯,我听说了。
你甘心吗
叶兰馨苦笑:有什么不甘心的我从来……就不在他的世界里。
安茜转头看她:可你救了他的命。
那又如何叶兰馨轻声说,他爱的始终是你。
安茜摇头:不,他选择林青,是因为愧疚。
那你呢叶兰馨反问,你就这样放手
安茜的目光投向远方,声音飘忽: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放他自由。
一个月后,裴宣和林青的婚礼在裴家老宅举行。
没有媒体,没有喧嚣,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裴宣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花架下,看着林青一袭白纱缓缓走来。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笑容明媚。
当神父问出你愿意吗时,裴宣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宾客席——
安茜的座位是空的。
叶兰馨的也是。
我愿意。林青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裴宣回过神,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我愿意。
戒指交换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婚礼第二天,裴宣收到两封信。
第一封来自安茜:
裴宣,我回瑞士了。周慕云的势力已经清除,你可以安心生活,不必找我。
祝你幸福。
——安茜
第二封来自叶兰馨:
裴医生,我申请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明天出发去非洲。
青岚山的小木屋留给你,钥匙在门垫下。
保重。
——兰馨
裴宣攥着信纸,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林青走过来,轻轻抱住他的腰:想哭就哭吧。
裴宣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
林青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裴宣,三年。
什么
我们给彼此三年时间。她松开手,走到他面前,如果三年后,你还是忘不了她们,我们就离婚。
裴宣震惊地看着她。
林青笑了笑,眼中含着泪:这是我最后的骄傲。
第18章归途(结局)
裴家老宅的后花园里,两个三岁的小团子正摇摇晃晃地追逐着一只蝴蝶。
爸爸!抓住它!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奶声奶气地喊道。
裴宣蹲下身,轻轻拢住那只停在玫瑰上的蓝翅蝶,递到女儿面前:暖暖,要轻一点。
小男孩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蝴蝶的翅膀:飞飞。
林青端着水果盘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唇角不自觉扬起。
三年前那场协议婚姻,谁也没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她成了裴太太。
他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而那个三年之约,谁都没有再提起。
蝴蝶从裴宣掌心飞走,暖暖瘪着嘴要哭,裴宣连忙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看,爸爸有更好的东西。
林青走过来,嗔怪道:又偷着给她们糖吃。
裴宣笑着接过果盘,顺手揽住她的腰:偶尔一次。
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三人身上,斑驳而温暖。
裴医生!真的是您!
裴宣刚走出实验室,就被一群学生围住。
自从他接受母校邀请担任客座教授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周都会上演。
下周的解剖课预习材料已经发到群里了。他温和地笑笑,目光却突然定在不远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教案从走廊尽头走来。
叶兰馨。
她剪短了头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比起三年前的山野医生,多了几分干练和沉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同时怔住。
叶……老师有学生注意到裴宣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那是我们新来的中医讲师,上周刚回国。
裴宣回过神,对学生们点点头:我有点事,先走了。
他快步穿过走廊,在楼梯口追上叶兰馨。
兰馨。
叶兰馨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平静:裴教授,好久不见。
疏离的称呼让裴宣心头一刺。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她微微低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无国界医生的任期结束了。
裴宣注意到她右手腕上多了一道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叶兰馨下意识拉了拉袖口:非洲的纪念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裴宣胸口发闷。
这三年,他通过医疗界的朋友断续听到过她的消息——
在难民营连续手术36小时晕倒……
独自深入疫区采集病毒样本……
被当地武装分子劫持又奇迹生还……
每一条消息都让他彻夜难眠。
你……过得好吗他最终只问出这一句。
叶兰馨抬头看他,忽然笑了:很好啊,你看。
她指向窗外——
一群学生正在草坪上等她,见她看过来,兴奋地挥手:叶老师!解剖室准备好了!
那笑容明媚又生动,和三年前那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女孩判若两人。
裴宣恍惚了一瞬,也跟着笑了:你变了很多。
人总会变的。叶兰馨眨眨眼,对了,恭喜你当爸爸了,暖暖和阳阳很可爱。
裴宣一怔: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叶兰馨指了指他胸口的工牌——上面别着一张双胞胎的照片。
快去吧,学生在等你。她挥挥手,转身走向那群年轻人。
裴宣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
她终于不再只注视他了。
夜晚,国际电影节的红毯上星光熠熠。
安茜一袭墨绿色长裙,挽着导演的手臂走过媒体区,闪光灯亮如白昼。
三年前离开瑞士后,她全身心投入演艺事业,接连斩获多项国际大奖,成为首位获得金棕榈奖的华人女演员。
安茜!看这边!
安小姐,新片《归途》是不是您的半自传作品
安茜微笑着应对各种提问,目光却不经意扫过红毯尽头——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阴影处,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
她的呼吸一滞。
裴宣。
三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深邃,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
媒体注意到她的视线,镜头立刻转向那个方向。
裴宣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安茜迅速调整表情,继续向前走去,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听到一声低语:
电影很棒。
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首映礼后的庆功宴上,安茜借口透气,独自走到酒店天台。
夜风微凉,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一件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熟悉的松木香。
安茜没有回头:裴医生翘班来看电影
裴宣站到她身边,两人一起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请了假的。
沉默。
双胞胎很可爱。安茜突然说,林青把他们教得很好。
裴宣转头看她:你见过他们
上周幼儿园开放日,暖暖非要给我看她的新裙子。安茜轻笑,她不知道我是谁,但就是黏着我。
裴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安茜,我……
别说对不起。安茜打断他,这三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转过身,月光下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高兴。
裴宣望进她的眼睛: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安茜没有立即回答。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左耳后那个小小的纹身——PX
裴宣的呼吸一滞。
我很好啊。安茜笑着拢了拢头发,遮住那个纹身,拍喜欢的电影,去世界各地旅行,偶尔……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偶尔想念一些人。
裴宣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安茜没有挣扎,只是轻轻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他低声问。
安茜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裴宣,有些路一旦走过,就回不去了。
她退后一步,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但我们可以一起走新的路。
裴宣不解地看着她。
安茜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青岚山的小木屋前,叶兰馨正在晾晒草药,阳光洒在她身上,宁静而美好。
下个月我要去那里取景。安茜轻声说,听说……那里的女主人医术很好。
裴宣的瞳孔微微扩大。
安茜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周末带孩子们来玩吧,我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裴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爱不是单选题。
周末的青岚山,阳光正好。
小木屋前的空地上,暖暖和阳阳正在追着一只花斑猫玩耍。
林青坐在藤椅上,翻看着最新的医学期刊。
叶兰馨在厨房准备午餐,安茜在一旁帮忙切水果,虽然动作笨拙,但学得很认真。
裴宣站在门廊下,看着这一幕,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暖暖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蝴蝶!
他蹲下身,帮女儿捉住那只停在野花上的蝴蝶。
这一次,他没有攥紧它,而是摊开手掌——
蝴蝶振翅飞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停在了四个大人中间的那篮水果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