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我们一起背靠背 > 第一章

你们听过7号宿舍楼以前的传闻吗老王故意压低声音说着。
一个睡上铺的女生晚上梦到下铺女生跟她说,我们一起背靠背。
过了两天闻到臭味,打开下铺的床帘,才发现那个女生被钉在上铺的床板下……
1.
毕业旅行,我们选了云南。
我和三个室友,老王、小李、阿哲,坐高铁到了这彩云之南。
下了车,转了一趟班车,最后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找到了一家藏在半山腰的民宿。
民宿是日式的,木质结构,门口挂着写意风格的招牌,看着挺有格调。
院子里铺着碎石子,角落里还有一小片枯山水,和周围的山景有点格格不入。
接待我们的是个年轻小哥,看着和我们差不多大,穿着简单的棉麻衣服。
他帮我们登记,脸上却带着点为难。
不好意思啊。
他放下笔,抬头看着我们。
现在就剩两间房了。
一间标准间,双人床。
还有一间……有点特别。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我们一般不推荐客人住。
我心里动了一下,问他:怎么特别
小哥眼神有点闪烁,似乎在犹豫。
那房间,有点邪门。
他凑近柜台,声音更低了。
我也是刚来没几天,听之前那个前台说的。
说那个房间,半夜里会听到女人说话。
好像是……说什么……‘我们一起背靠背’。
2.
背靠背。
这三个字像带着冷气,顺着我耳朵钻进脑子。
我想起在高铁上老王讲的鬼故事,其中一个就有类似的桥段。
后背瞬间有点发凉。
那,那我们四个挤标准间吧。
我赶紧提议,安全第一。
老王和小李对视一眼,反而来了精神。
他俩是我们宿舍胆子最大的,自称恐怖片免疫者。
老王一拍胸脯:怕什么
说不定就是隔音不好,窗户漏风,或者有人恶作剧呢。
我们俩住那间特别的,正好体验一下。
小李也跟着点头:对啊,毕业旅行嘛,就该来点刺激的。
不然多没意思。
阿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王和小李,没吭声,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最后,我和阿哲拿了标准间的钥匙。
老王和小李兴冲冲地,跟着前台小哥去了那间古怪的房间。
我们的标准间在二楼走廊中间,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山。
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
老王他们的房间就在我们斜对面,房门看着没什么不同。
我和阿哲简单收拾了一下,心里都有点惦记着老王他们那边。
时间到了半夜。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连虫鸣都显得遥远。
我和阿哲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3.
就在我们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吓人。
我和阿哲同时坐了起来。
谁啊阿哲问了一声。
门外传来老王带着颤音的声音:我,老王!快开门!
我跳下床,几步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老王和小李,两个人脸色都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老王的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李抓着老王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发白。
不行了,真…真有声音!
老王喘着气,声音抖得厉害。
就在床头那边,特别清楚!
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说‘我们一起背靠背’!
小李在一旁猛点头,嘴唇哆嗦着:太瘆人了,真的,就在耳边一样。
我们俩吓得根本不敢睡了,过来跟你们挤挤。
看着他俩那个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骗不了人。
我心里也开始发毛。
那一晚,我们四个人挤在标准间的双人床上。
谁都没怎么睡着。
房间里很安静,但我们好像总能听到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心里对那个女声,充满了恐惧,又压不住好奇。
4.
第二天,天一亮,山里的雾气还没散尽。
我们顶着黑眼圈,找到了民宿老板。
老板大概五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穿着熨帖的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我们把昨晚老王和小李的经历说了一遍。
老板扶了扶眼镜。
那间房,确实是有点……怪。
他看着我们,表情很诚恳。
可能是山里晚上风大,或者别的什么声音,透过墙壁或者窗户传进来,引起的误会吧。
我们提出想再去那个房间看看。
老板很爽快地同意了,亲自带我们过去。
房间还是昨天的样子,陈设简单,日式风格。
榻榻米,矮桌,纸拉门。
我们四个人几乎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床头、墙壁、地板缝隙,甚至天花板都仔细检查了。
什么都没发现。
连个可能藏录音笔的角落都没有。
调查无果。
白天,我们按原计划出去玩了一天。
逛了附近的古镇,爬了小段山路。
傍晚回到民宿,坐在院子里休息。
5.
老板肯定没说实话。老王喝了口水,断言道。
那声音太清晰了,绝对不可能是风声。
小李也表示同意:而且正好对着床头响,哪有那么巧的风声
阿哲看着我们,慢慢说:如果不是设备,也不是风声,那会是什么
我们沉默了。
要不,今晚我们四个一起去那个房间‘蹲守’我提议。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但好奇心实在太重了。
不弄清楚,这趟旅行都玩不踏实。
行!老王立刻响应,这次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李也点头。
阿哲看了看我们,说:我带了手电筒,强光的。
我们简单准备了一下,主要是手电筒和一点吃的喝的,打算熬个通宵。
夜幕再次降临。
山里的温度降了下来,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们心里都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探秘前的期待。
6.
晚上十点多,我们四个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老王他们昨晚住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一点模糊的月光透进来。
我们关上门,找了个墙角靠着,谁也不说话,竖着耳朵听。
山里的夜晚安静得很,偶尔能听到几声虫叫。
时间过得很慢。
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困意慢慢上来了。
我靠着墙,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旁边的老王和小李估计也差不多,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阿哲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
阿哲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我仔细听。
我屏住呼吸。
……我们一起……背靠背……
7.
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很清楚。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腔调。
确实是从床头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们四个瞬间都清醒了。
互相看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疑。
这次不是幻觉。
我们都听到了。
我们慢慢站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点点挪到床头那边。
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声音好像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
很近。
这墙后面是什么小李压低声音问,嘴唇几乎没动。
我想了想民宿的布局。
这间房床头靠着的这面墙,后面应该也是一个房间。
我们赶紧退出这个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8.
走廊里光线昏暗。
我们顺着墙壁找到隔壁的房间。
果然有个门,就在走廊转角的地方。
但这扇门看着很奇怪。
门上没有房间号,颜色也比其他客房的门旧一些。
像是储藏室,或者干脆就是废弃不用的房间。
门关得紧紧的。
阿哲上前试着敲了敲门。
咚咚。
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很突兀。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9.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去找了老板。
这次我们没提昨晚又听到了声音,直接问他那间没有门牌号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老板正擦着前台的木头柜台,听到我们的问题,手里的抹布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脸色似乎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钟,叹了口气。
唉,那是……我女儿的房间。
女儿
我们几个都愣了一下。
老板放下抹布,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带着点悲伤。
其实,她是我领养的。
他慢慢说起来。
她和她哥哥,以前是连体婴,就是后背连在一起的那种。
几年前,做了分离手术。
手术本身很成功,两个孩子都分开了。
但是……她哥哥因为术中失血过多,没能挺过来……
老板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他推了推眼镜。
这孩子,可能受了那个刺激,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
疯疯癫癫的,嘴里总是念叨‘背靠背’什么的,大概是想她哥哥吧。
为了保护她,也怕吓到像你们这样的客人,我就把她安置在那个房间里,平时都锁着门,不让她出来乱跑。
10.
老板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难怪会一直重复背靠背。
老板看我们没说话,又补充道:你们要是想看看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隔着门看看就行。
不过千万别跟她说话,也别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免得刺激到她。
我们点了点头。
跟着老板来到那扇紧闭的门前。
老板轻轻敲了敲门。
小雅,爸爸来看看你。他的语气很温和。
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地上爬,又像是在摸索什么。
然后,是一个女孩含混不清的嘟囔声。
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那语气,确实显得有些混乱,有点疯癫疯的样子。
老板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我们凑过去往里看。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身影在里面慢慢地晃动。
她的头发很乱,遮住了脸。
好了,别看了,让她安静待着吧。老板说着,轻轻关上了门,然后重新锁好。
我们跟着老板回到了大厅。
原来是这样啊,怪可怜的。老王叹了口气,之前的恐惧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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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也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板的故事和我们看到的情景,似乎完美地解释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之前的恐惧感消散了不少。
我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老板说起女儿的故事时,表情虽然悲伤,但总感觉……太平静了点。
而且,就算是为了保护她,有必要把门从外面锁死吗
我偷偷看了阿哲一眼。
他眉头也微微皱着,显然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再多说什么。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吧。
11.
第三天晚上,我们睡得并不安稳。
大概是前两晚的经历,又或者是心里那点挥之不去的疑虑,总觉得这民宿不只是声音怪异那么简单。
我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
就在这时,一阵声音又传来了。
很轻,但足以穿透墙壁。
我立刻竖起耳朵,以为又是那句我们一起背靠背。
但这次不一样。
救…我……
声音很微弱,像蚊子叫,却带着一种急促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我猛地坐起来,旁边的阿哲也醒了,我们对视一眼。
老王和小李也被惊动了。
听到了吗老王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隔壁。小李确认道。
我们四个下了床,几乎是屏着呼吸。
她不是疯了吗老王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困惑,疯子怎么会喊救命
是啊,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只会念叨背靠背的女孩,怎么会发出这样清晰的求救信号
我们心里都升起一个念头:事情不对劲。
12.
顾不上多想,我们轻手轻脚地来到走廊,再次站到那扇紧闭的门前。
小雅我试探着小声喊道,是你吗你需要帮助吗
里面安静了一下。
只有我们四个紧张的心跳声在走廊里回荡。
几秒钟后,那个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清晰了很多,带着明显的哭腔,还有一种绝望。
救我…求求你们…救我出去!
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含混不清的疯癫语调。
我们尝试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钥匙在老板那里,我们打不开。阿哲冷静地提醒我们。
我们几个人在门口焦急地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报警吗怎么说说我们听到一个被老板锁起来的疯女儿在喊救命警察会信吗
你们还在吗门缝里又传来女孩的声音,这次更加急切。
听我说,我是装疯的!
我们四个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互相看着。
我哥哥不是意外死的,是被他杀的!就是这个收养我的‘爸爸’!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我们头顶炸开。
那个文质彬彬、看起来充满悲伤的老板,竟然是杀人凶手
他是个变态!他想害我!小心他!女孩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抖。
13.
突然,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从门底下的缝隙里,被慢慢地塞了出来。
纸条很小,边缘有些毛糙。
我蹲下身,手指有些发颤地捡起那张纸条。
我们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四个人围在桌子旁,灯光下,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
纸条上是用圆珠笔写的字,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很用力,也很紧张。
【我叫林雅。我不是疯子。】
【那个男人,我的养父,以前是个外科医生。】
【他给我和哥哥做分离手术时,故意造成哥哥大出血死亡!】
【他一直觊觎我,哥哥死了,他就想完全控制我。】
【我发现他的企图后,只能装疯卖傻,他才暂时没对我怎么样,把我关了起来。】
【他有我哥哥死亡的‘证据’,都是他伪造的。】
【求你们救我出去,不然我迟早会被他害死!】
【小心他,他很会演戏!】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们心上。
纸条上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这几天面对的,就是一个披着慈父外衣的恶魔。
14.
我回想起老板讲述那个悲伤故事时,过于流畅的叙述,以及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还有他坚持要把林雅锁起来的理由,现在看来,根本站不住脚。
他妈的!我就觉得那老小子不对劲!老王低声骂了一句,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们得帮她!小李脸上带着激动和愤怒。
但怎么帮阿哲泼了盆冷水,我们没有证据,光凭一张纸条,警察来了也没用。
而且,如果老板真是这样的人,他肯定防备很严,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害了林雅。
阿哲说得对。我们现在空有同情和愤怒,却没有实际的办法。
先试探一下老板。我提议,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如果能找到他以前是外科医生的证据,或者他伪造哥哥死亡证明的线索,那就不一样了。
15.
我们决定第二天行动。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们故意和老板搭话。
老板,您这民宿打理得真好,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感觉您气质不像一般的生意人。老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老板正在给我们倒茶,闻言笑了笑:哪里哪里,就是瞎忙活。以前啊,做点小研究,不值一提。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完全没有透露具体信息。
我们又旁敲侧击地问起林雅。
小雅妹妹昨天看着精神好像还行,要不我们买点水果零食给她送过去小姑娘一个人关着也挺闷的。小李试探道。
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她情况不稳定,怕生人刺激。我照顾她就行。
他的语气很温和,理由也冠冕堂皇,但拒绝得斩钉截铁。
我们还假装在民宿里闲逛,偷偷观察老板的书房和一些可能存放旧物的地方。
书房里倒是摆着不少书,但大多是经营管理和本地风土人情的,没看到医学相关的书籍,更别说医疗记录或者药品了。
老板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
好几次我们靠近那片区域,都能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目光。
一天下来,我们一无所获。
没有找到任何直接证据。
但老板的过度警惕,和他提到林雅时那种近乎偏执的关心,反而让我们更加确信,林雅纸条上说的是真的。
我们必须想办法救她出来。
16.
夜深了。
我们四个聚在房间里,光线很暗,只开着床头一盏小灯。
我把那张写满字的纸条又看了一遍,手指尖还是有点凉。
我们得把她弄出来。老王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怎么弄阿哲问,强闯肯定不行,老板会发现。
我们再次凑到隔壁那扇门前,压低声音和里面的林雅说话。
老板什么时候会来我问。
门缝里传来林雅的声音,又快又轻:他一般晚上十点半左右送饭,钥匙一直带在身上。
书房,她停顿了一下,他书房里有个抽屉是锁着的,里面可能有他以前当医生的东西,或者……日记什么的。备用钥匙也可能在那里。
首先要引开老板,然后拿到钥匙,或者找到证据。
我和小李去。老王自告奋勇,我们假装不舒服,把他叫到我们房间去,尽量拖住他。
我和阿哲去找钥匙和证据。我看向阿哲,他点了点头。
17.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近十点半。
我和阿哲躲在走廊的阴影里,心跳得有点快。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老王和小李房间那边传来夸张的呻吟声。
哎哟……肚子疼……老板!老板在吗
老板,快来帮帮忙啊!
脚步声响,老板从一楼上来,快步走向老王他们的房间。
怎么了这是老板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
就是现在。阿哲低声说。
我们立刻猫着腰,溜到书房门口。
门果然没锁。
我们闪身进去,轻轻带上门。
书房里很整齐,一股旧书和木头的味道。
我们不敢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翻找。
书架上确实有不少书,我们快速扫过,发现几本厚厚的医学专著被塞在角落里,和那些经营管理类的书混在一起。
但这算不上证据。
林雅说的那个上锁的抽屉,在书桌的右手边。
我们试着拉了拉,锁得很死。
没时间撬锁。阿哲说。
找钥匙。我说。
林雅说老板钥匙随身带,但也许有备用的。
我们开始翻找书桌上、笔筒里、书架缝隙……都没有。
外套。阿哲指了指门口衣帽架上挂着的一件深色外套,是老板常穿的那件。
我赶紧过去摸索口袋。
空的。
另一个口袋。
还是空的。
18.
心里一沉。
难道老板真的把所有钥匙都带身上了
再看看别处。阿哲小声说。
我们几乎把书房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一遍。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看到书桌靠墙的角落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质小托盘,里面散落着几枚硬币、一个U盘,还有……一小串钥匙。
其中一把,是那种很小的、看起来像开室内门或者抽屉的铜钥匙。
我拿起那串钥匙,手心有点出汗。
应该是这个。
这时,走廊上传来老王拔高的声音:老板,您再帮我看看,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老板的声音也隐约传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时间不多了。阿哲催促。
我们拿着钥匙,迅速离开书房,回到林雅的房门外。
老王和小李那边还在继续表演。
我把那把小铜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拧。
咔哒。
锁开了。
我慢慢拉开门。
林雅从门后闪了出来。
19.
她穿着简单的旧衣服,头发有些乱,脸色苍白,身体很瘦弱,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
但她的眼睛很亮,里面充满了恐惧,还有一种急切的光。
她和我们之前隔着门缝看到的那个疯癫的影子,完全是两个人。
快走。她说,声音很低,带着颤抖。
我们护着她,尽量放轻脚步,往民宿后门的方向走。
后门通向一条下山的小路。
刚走到后院,还没等我们拉开后门的插销——
你们!
老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们猛地回头。
老板站在不远处,胸口起伏着,显然是摆脱了老王和小李匆忙赶来的。
他看到了我们中间的林雅。
一瞬间,他脸上那点文质彬彬的伪装彻底消失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
小雅!他往前冲了两步,你们想带她去哪她是我女儿!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和平时完全不同。
快跑!阿哲喊了一声。
我拉着林雅的手腕,她冰凉的手抖得厉害。
我们冲向后门,拉开门栓,跑了出去。
老板在后面紧追不舍。
站住!把小雅还给我!
你们这些混蛋!别想带走她!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山里回荡。
他疯了!林雅一边跑一边哭着说,声音里全是恐惧。
20.
山路很黑,凹凸不平。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跑,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后老板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
我感觉肺都要炸开了,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
小李跑在前面,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老王一把扶住他。
我们不敢停。
跑到一处稍微平缓的地方,旁边就是黑漆漆的悬崖。
小路在这里变得很窄。
林雅突然停了下来,用力甩开我的手。
她喘着气,看着我们,眼神里有一种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他迷恋我……她急促地说,我设个局……
我们都愣住了。
什么老王问。
你们先躲起来。林雅指了指旁边几块大石头后面,快!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我们依言躲到石头后面,只露出眼睛看着外面。
林雅独自站在悬崖边上那条狭窄的小路上。
21.
她转过身,面对着老板追来的方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害怕和无助的表情。
老板的身影出现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看到林雅一个人站在那里,脚步慢了下来。
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狂热。
小雅……他声音沙哑,回来……到爸爸这里来……
只有我能保护你!
他一步一步地向林雅逼近。
林雅像是吓坏了,一边哭喊着你别过来,一边慢慢地往悬崖边缘退。
她的表演很逼真,连我们躲在石头后面都看得心惊肉跳。
老板的注意力全在林雅身上,一步步走近,伸出手想去抓她。
小雅,听话……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林雅的胳膊时——
林雅像是脚下一绊,身体猛地往旁边一闪。
老板扑了个空。
他因为冲得太猛,刹不住脚,身体失去了平衡。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
老板的身影在悬崖边消失了。
下面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然后是一片死寂。
22.
悬崖下面安静得可怕。
刚才老板那声短促的叫喊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但现在只剩下风声。
我们几个僵在石头后面,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林雅还瘫坐在悬崖边的小路上。
她的身体在发抖,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吓坏了。
他…他掉下去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很小,带着哭腔。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慢慢从石头后面走出来,走到林雅身边。
老王蹲下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小李拿出手机:得报警。
信号不太好,他举着手机找了半天,才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对着电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明了情况:有人失足坠崖了。
地点是这家民宿后面的山崖。
23.
等待警察的时间很难熬。
夜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我们谁也没说话。
林雅一直低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看着她,心里很复杂。
刚才她引诱老板靠近悬崖的那一幕,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逃出囚禁、极度恐惧的女孩。
但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吧。
警察终于来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的山路上晃动。
来了好几个人,还有民宿的其他工作人员,是被警察叫醒的。
我们被分开询问。
我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从我们发现声音,到找到林雅,拿到纸条,再到营救和被追赶。
我说老板情绪激动,想要抓回林雅,结果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
我刻意隐瞒了林雅主动引诱老板靠近悬崖的细节。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想保护她。
警察听得很仔细,做了记录。
24.
他们去悬崖边勘察,又去民宿里搜查。
我们在老板的书房里,指认了那个上锁的抽屉。
警察找来了工具,打开了抽屉。
里面果然有一些旧文件。
一份泛黄的医疗报告,上面记录着当年连体婴分离手术的情况。
还有一份伪造的死亡证明,写着林雅哥哥死于术后并发症。
另外,还有几本日记。
警察翻看了几页,脸色变得凝重。
日记里记录了老板对林雅病态的迷恋和控制欲,以及他如何发现林雅杀死哥哥的真相后,选择隐瞒并囚禁她的扭曲心理。
这些都成了老板非法拘禁、甚至可能涉及当年案件的证据。
林雅也被带去做笔录。
她看起来很虚弱,说话时声音还带着颤抖,把自己的遭遇又说了一遍,和纸条上的内容基本一致。
她哭着说自己是被迫装疯,一直活在恐惧中。
结合我们几个大学生的证词、老板书房里的证据、以及林雅被囚禁的房间,警察初步将老板的死亡定性为意外失足。
但关于当年她哥哥的死因,以及老板所做的一切,警方表示会重新立案深入调查。
25.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了。
我们在民宿又待了一天,配合警方做完最后的笔录。
第二天,我们准备离开云南。
临走前,我们去看了看林雅。
她被暂时安置在民宿一个干净的客房里,有女警陪着。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了,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看到我们,她站起身。
谢谢你们。她看着我们,眼神很真诚,如果不是你们,我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或者…会发生什么。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很清澈,但又好像藏着什么,深不见底。
我总觉得,她太冷静了。
经历那样的事情,目睹养父坠崖,她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点
也许是惊吓过度后的麻木吧。
我努力说服自己。
阿哲站在我旁边,也沉默着。
我们和她简单告别,说了几句让她好好生活的话。
坐上了离开这里的车。
车子发动,沿着山路往下开。
车窗外,苍翠的山景不断倒退。
这次毕业旅行,真是永生难忘。
总算结束了。老王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打死我也不住这种看起来就怪里怪气的民宿了。
小李也说:是啊,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大家都笑了笑,气氛稍微轻松了点。
我们开始聊起回校后的打算,找工作,毕业论文,好像想用对未来的憧憬,把这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覆盖过去。
虽然过程很吓人,但结果是好的。
我们救了一个可怜的女孩,也让一个坏人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惩罚。
也算没白来一趟。
26.
在我们乘坐的汽车消失在山路转角时。
民宿二楼,一扇窗户后面。
林雅静静地站着,目光投向我们离开的方向。
她脸上那种柔弱和恐惧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一丝冷意。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感激的笑,也不是轻松的笑。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背,那个曾经和另一个人紧密相连的地方。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哥哥。
我终于自由了。
林雅从小就恨那个和她背靠背连在一起的哥哥。
她觉得是哥哥夺走了属于她的空间,她的养分,她独立存在的可能。
分离手术其实很成功,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
但在恢复期,看着那个分开后依然虚弱、需要依赖别人的哥哥,林雅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厌烦。
一个深夜,她悄悄拔掉了哥哥输液管的关键接口。
他走得很安静,没有人发现异常。
除了那个心思细密的养父。
养父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到了真相。
但他没有揭发。
这个曾经的外科医生,对这个亲手分离、又失去另一半的养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想要完全占有的迷恋。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被警察带走。
于是,他选择隐瞒,伪造了哥哥死于手术并发症的证据。
他以为这样就能把林雅永远留在身边。
他以保护她、防止她精神失常伤害自己为名,将她锁在房间里。
他以为这是爱,是保护。
但他不知道,这反而成了林雅眼中最后的障碍。
林雅察觉到了养父的变态心理和控制欲。
她开始装疯,念叨着那句我们一起背靠背,既是提醒自己过去的束缚,也是麻痹养父的手段。
直到我们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完美的计划。
她利用了我们的同情心和所谓的正义感。
她精心策划了求救、纸条、引导我们发现证据。
最后,借我们的手,也借悬崖边那一瞬间的意外,除掉了那个知道她秘密、并试图永远控制她的养父。
现在,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她获得了她一直渴望的东西——彻底的、不受任何人牵绊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