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戴凤冠时,竹马踹门挂裴珩颈间哭喊不娶妻,袖口红绳与三日前寡妇信绳结如出一辙。我泼酒冷笑:男儿家学深闺泣,不如去当望夫石!
公堂以七出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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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婚夜,竹马踹门时红绳晃花了眼
鎏金烛台上的并蒂莲纹映在铜镜里,我正对着簪子调整凤冠,忽然听见雕花木门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萧景策的酒气混着夜露寒气涌进来,他整个人挂在裴珩脖子上,袖口那截红绳在烛火下晃得刺眼——三日前我在妆匣里发现的匿名信,边角缠着的正是这种双股绞的绳结,与信上敢嫁裴珩,必成寡妇的墨迹
毫无二致
,此刻还在我枕头底下硌得慌。
说好一辈子不娶妻,你骗我!萧景策的鼻尖蹭过裴珩泛红的耳垂,像极了儿时巷口那只撒娇的狸奴。我捏着鎏金步摇的手骤然收紧,珍珠流苏啪嗒碎在青砖上,有颗浑圆的滚到萧景策脚边,他下意识用脚尖碾了碾——这个碾东西的小动作,和父亲账本里记载的山匪首领踩灭烟头必碾三下的习惯
毫无差别

裴珩的耳尖红得能滴血,他伸手去推萧景策,却被对方勾住脖子踉跄半步:阿景,我已成婚,莫要胡闹……话没说完,萧景策已经斜睨着我,眼尾飞红像抹了胭脂:强扭的瓜不甜,裴珩与我同榻十年,你算什么东西
我望着他腕间晃动的红绳,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北疆风物志》,猎户捆野狼用的正是这种双生结。指尖掠过妆匣边缘,那里还留着今早被我抠掉的红绳残胶,嘴角便漫出笑来。抄起桌上的合卺酒,我径直泼在萧景策胸前:甜不甜我啃了算,倒是萧公子——指尖捏住他腕间红绳,猛地一扯系在妆匣铜扣上,这绳结打得巧,倒像是北疆猎户捆猎物的手法
萧景策的瞳孔骤缩,裴珩的身子也跟着僵了僵。我趁机扫过裴珩内衬,绣在领口的半朵紫阳花暗纹,与父亲当年剿灭的紫阳寨图腾
完全一样
,花瓣边缘的锯齿纹,正是山匪用来标记铁矿的符号。
娘子……裴珩伸手想碰我,袖口滑落寸许,露出三道浅红抓痕——昨日我去青楼查账,老鸨说裴公子左肘有颗朱砂痣,此刻这抓痕的位置,分明是被人从身后环住时留下的。
我往后退半步,凤冠上的流苏晃花了眼:萧公子既知同榻十年,可知裴郎左肘有痣指尖划过自己左肘,巧了,我昨日在‘醉红妆’买胭脂,老板娘说萧公子每月都要订二十斤玫瑰粉——忽然凑近裴珩,在他惊惶的目光里扯下一片衣领,呀,这粉渍的味道,和萧公子身上的完全相同呢。
萧景策的脸色青白交加,裴珩伸手想捂我嘴,我却已经甩着帕子退到喜床边:要不这样,明日我去庙里给二位请对同心结指尖摩挲着妆匣上的红绳,就用萧公子这捆猎物的绳结,保准二位生生世世,缠缠绵绵。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裴珩还想说什么,萧景策却突然踉跄着撞翻烛台。火苗在喜帐上窜起半尺高时,我看见萧景策往裴珩手里塞了个东西,借着救火的混乱,那东西滑进了床底——是半片染着朱砂的碎纸,边角的锯齿纹,和匿名信的撕口分毫不差。
三更梆子响过,我摸着裴珩熟睡的手腕,摸到他内侧有个浅疤——那是三天前他不小心被烛台烫的,可方才救火时,他明明连指尖都没红过。喜帕被我捏成一团,帕角绣的并蒂莲还带着体温,可我知道,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用红绳和紫阳花编的网,而我,早已是网中那只被捆住爪子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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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爹的---铡刀砍在七出之条上,我翻出了玫瑰粉的账本
卯时三刻,爹的铡刀咣当砸在县衙青石板上,惊飞了房檐上的麻雀。他穿着褪了色的铠甲,腰间还别着当年剿匪的腰刀,胡子上沾着晨露,瞪着裴珩的眼神像要吃人:兔崽子!老子把女儿嫁给你,你倒带着野男人逛青楼
公堂上的县令咳嗽两声,惊堂木拍得山响:沈老将军,男子结交好友乃常事,怎可污人清白他袖口绣着的半朵紫阳花晃了晃,和裴珩内衬的暗纹
严丝合缝
,正是父亲当年在山匪尸身发现的完整图腾,我忽然想起昨日在裴珩书房看见的密信,落款盖着户部侍郎印,却在右下角画了朵极小的紫阳花。
裴珩扑通跪下,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岳父大人明鉴,珩与景策只是挚友,绝无苟且!他抬头时眼角泛红,像极了昨夜在新房里偷偷抹泪的模样——只是此刻,我看见他袖中滑出半片碎纸,正是昨夜萧景策塞给他的那片。
我忽然轻笑出声,踩着绣花鞋走到裴珩身边,指尖划过他衣领:挚友猛地扯开他中衣,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这‘玫瑰香粉印’,可是萧公子友情赠送转头对县令福了福身,民妇昨日去‘醉红妆’查账,发现裴府每月采买二十斤玫瑰粉,足够萧公子每日敷三斤粉哭坟了。
公堂上传来压抑的低笑,县令的脸青了又红。萧景策突然从堂外冲进来,眼角还挂着泪:阿珩,是我不好,不该逼你娶妻……他踉跄着往台阶下退,我这就去投湖,成全你们!话音未落,已经扑通跳进县衙前的荷花池。
县令拍案而起,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沈氏!你逼死萧公子,七出之条已犯‘善妒’‘口舌’‘不义’,还不速速认罪他袖口的紫阳花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忽然瞥见他腰间玉佩,正是昨日裴珩救火时掉在床底的那块,背面刻着极小的紫字。
爹的铡刀在地上拖出火星,我却弯腰捡起裴珩刚才滑落的碎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半幅地图,边缘的红绳纹路,和匿名信上的
一模一样
。凑近裴珩,我压低声音:夫君可知道,这纸上的朱砂,是北疆独有的‘血焰砂’看见他骤然瞪大的眼,我笑得更甜了,就像萧公子刚才跳湖,溅起的水花里,怎么会有北疆特有的红砂呢
公堂外突然传来喧哗,有人抬着湿漉漉的萧景策进来,他胸口还贴着片枯叶——那是只有北疆才有的火棘叶。我转身对县令福了福身:民妇忽然想起,昨日在裴府书房,看见一封盖着‘户部侍郎’印的密信,里面提到‘北疆铁矿需速取’……故意顿了顿,不知大人桌上那封裴家来信,是否也有同样的字
县令的脸瞬间煞白,裴珩猛地抬头看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爹的铡刀这时却当啷落地,他盯着萧景策胸前的枯叶,声音突然发颤:这叶子……是紫阳寨后山才有的。
堂外的阳光忽然暗了暗,我看见萧景策被抬过时,指尖悄悄对裴珩比了个手势——三指蜷起,拇指食指相扣,正是父亲当年记载的山匪铁矿已得的暗号。而裴珩回的手势,是两指交叉画圈,那是灭口的意思。
原来从新婚夜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我眼皮子底下,用山匪的暗号谋划着铁矿的事。而我这个新娘,不过是他们用来掩盖阴谋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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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绝子药的药引,是我亲手绣的并蒂莲帕子
裴珩南下经商的第七日,我在他书房暗格发现了药方。宣纸边缘的《关雎》批注,是他惯常的瘦金体,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旁边,却写着阿景不喜女子,此婚必成劫。翻到背面,绝子散三个朱砂字刺痛了眼,药引栏里写着并蒂莲露三钱——那是我亲手绣给裴珩的帕子,每日清晨都会浸了露水给他擦手。
贴身丫鬟小翠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爷每次与您同房前,都让奴婢在茶里下药……说、说萧公子说,女子有孕便会心性大变……她掏出个小瓷罐,罐底刻着极小的景字,正是萧景策的笔迹。
我摸着帕子上绣歪的莲瓣,忽然笑出声来。原来那些深夜里的温言软语,那些说娘子慢点喝的关切,都是为了让我乖乖喝下这绝子药。指尖划过药方上的阿景二字,比裴珩写我闺名阿月时,笔画要重三分。
小翠,去把裴府近三月的药材账本拿来。我擦了擦手,翻开小翠递来的账本,果然看见血焰砂火棘叶等北疆特供药材的采买记录,供货方写着紫阳商贸行——和县令密信上的落款如出一辙。
三更时分,萧景策的婢女塞给我一封信,信封上的红绳结打得死紧。城隍庙的偏殿里,我躲在梁柱后,听见县令压低声音:沈老匹夫当年私扣铁矿图三幅,如今他女儿嫁进裴家,若让她发现……
她发现不了。萧景策的声音带着笑,裴珩已经给她下了绝子药,等她一死,沈家绝后,铁矿图自然落入我们手中。他顿了顿,再说了,她不过是个只会绣花的蠢妇,能翻出什么浪
我捏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帕角的莲瓣刺绣勾住了梁柱上的蛛网。月光从破瓦漏进来,照见萧景策腰间挂着的玉佩——正面刻着紫阳,背面是我沈家的灭门令,那是父亲当年为了斩草除根,发给各营的追杀令,与密信上的山匪图腾毫无差别。
原来从提亲开始,就是一场阴谋。裴珩娶我,是为了接近沈家的铁矿图;萧景策闹新房,是为了让我成为善妒的弃妇;而县令的偏袒,不过是因为他们同属紫阳寨余党,想要夺回当年被父亲私扣的铁矿。
我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碎纸片,那是从裴珩密信上撕下的,边角画着的紫阳花与红绳交织的符号,此刻正在我掌心发烫。原来他们以为我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却不知道,我沈月的妆匣里,不仅有胭脂水粉,还有父亲教我的,如何从账本里揪出老鼠的本事。
离开城隍庙时,我故意踩碎了地上的火棘叶,让红砂染在鞋底。路过裴珩的书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争执:阿景,她毕竟是我妻子……妻子萧景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沈家灭我紫阳寨,你爹为了保护我被沈老匹夫砍了头,你现在要护着仇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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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没再说话,只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我贴着墙根听了会儿,听见北疆铁矿灭口等词,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紫阳寨的铁矿能铸出天下最锋利的刀。原来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区区一个裴家,而是整个北疆的铁矿,是要让沈家的血,为他们的野心铺路。
回到闺房,我看着床头的并蒂莲灯,忽然伸手取下灯罩。火苗噗地窜起来,照亮了墙上我偷偷画的关系图:裴珩与萧景策,是杀父仇人之子;县令与裴家,是紫阳寨余党;而我,是他们阴谋里最大的绊脚石。
指尖划过绝子药三个字,我忽然笑了。既然他们想让我做个绝后的弃妇,那我偏要做个翻江倒海的搅局者。明天,就从醉红妆的玫瑰粉账本开始,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裴家公子与萧公子的断袖情,究竟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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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把奸情编成话本,全城嗑他俩的
CP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茶楼二楼的雅间里,县令夫人的团扇啪地打开:快说说,那萧公子如何女扮男装私会裴公子我咬着瓜子,看着台下涨红着脸的萧景策,他攥紧的袖口露出半截红绳,与话本里定情红绳的描绘丝毫不爽。
话说那萧公子,为了见裴公子一面,竟穿上了月白绫裙,头戴芙蓉步摇——说书人故意拖长音,您猜怎么着刚到裴府门口,就被看门的老狗认出来了!
满堂哄笑中,萧景策砰地踹翻桌子:沈月!你敢编排我我笑吟吟地递上新章回,封面上画着两个男子相拥的画像,题字《竹马情深:霸道公子俏郎君》:萧公子,最新一章写你为裴郎穿女装跳湖,要不要先睹为快
他伸手来抢,我却往后一躲,帕子扫过他胸前:呀,萧公子这香粉味,比话本里的俏娘子还浓呢。周围的茶客们笑得更厉害了,有人起哄:萧公子不如改行当花魁,保准红遍京城!
裴珩就在这时冲进来,他脸上带着风尘,显然刚从城外回来。看见台上的画像,他的脸色比萧景策的粉还要白:娘子,我可以解释……
我晃了晃手里的密信副本,那是我从他书房暗格拓下来的,北疆地图已得几个字旁边,还画着紫阳花与红绳的符号:解释什么解释你和萧公子如何合谋骗取沈家铁矿图故意提高声音,还是解释,这密信角落的紫阳花,为何与我爹当年剿灭的山匪图腾完全契合
茶楼里瞬间安静,县令夫人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裴珩的手颤抖着伸过来,忽然看见我另一只手拿着的账本:这是‘紫阳商贸行’的采买记录,里面记载着你们每月运送‘血焰砂’‘火棘叶’去北疆——指尖划过沈老将军私扣铁矿图三幅的备注,原来你们不仅想夺铁矿,还想诬陷我爹私扣官矿,好让沈家满门抄斩
萧景策突然笑了,他擦了擦嘴角的粉,眼神阴鸷:沈月,你以为靠这些就能扳倒我们他指了指裴珩,你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因为你爹当年杀了他爹,他要靠你接近沈家铁矿图,为父报仇!
我看着裴珩骤然惨白的脸,忽然想起新婚夜他内衬的紫阳花,原来那不仅是山匪图腾,更是他杀父之仇的标记。指尖划过话本里竹马情深的插画,忽然觉得讽刺——原来他们的深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仇恨之上。
所以呢我忽然轻笑,你们以为我会像话本里的弱女子一样哭哭啼啼举起账本对着阳光,告诉你们,我不仅抄了‘紫阳商贸行’的账,还让说书人把你们的故事传遍了京城——现在连街头卖糖葫芦的都知道,裴公子与萧公子‘同榻十年’‘共赴青楼’‘为爱跳湖’。
裴珩踉跄着后退半步,萧景策的脸色青红交加。我转身对县令夫人福了福身:夫人,明日的新章回,民妇打算写萧公子为裴郎学绣肚兜,不知您可愿先听为快
离开茶楼时,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小翠抱着话本跟在后面,忽然低声道:小姐,刚才裴公子看您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
我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铁矿图残片,那是从父亲旧物里找到的,边角的锯齿纹,与裴珩密信上的
毫无差错
。不一样又如何从他们给我下药的那天起,从他们想让沈家绝后的那天起,这场戏,就只能由我来唱主角。
街角传来说书人的吆喝:欲知裴萧二人能否终成眷属,且听下回分解——《竹马私奔,娘子追夫到北疆》!我勾了勾唇,北疆也好,那里有父亲私扣的铁矿图,有紫阳寨的老巢,更有,他们最不想让我知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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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夫君的白月光,竟是爹的仇敌之子
祠堂的槐木大门被萧景策猛地踹开,彼时我正在专心致志地为母亲的牌位描金。他手持的刀还淌着鲜血,刀刃上刻着的紫阳花图腾,与父亲当年从山匪首领尸身取下的戒指
毫无差异
。爹紧握着铡刀的手陡然一颤,我瞧见他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赠予的,此时正对着萧景策腰间的灭门令,恰似两块被命运错乱拼接的
契合之玉

沈老狗!萧景策将刀尖抵住爹的咽喉,他袖口的红绳已然换成山匪的黑色绞索,十七年前你屠戮我紫阳寨,我爹的头颅滚落你脚边时,你说‘贼子余孽,留不得’——他忽又冷笑,眼神却如淬冰般寒冷,如今轮到你女儿看着你死,这滋味如何
爹的铡刀当啷一声落地,我这才留意到萧景策左眼角有道新添的伤疤,与父亲剿匪日志里所标注的紫阳寨二当家独子眼尾朱砂痣
丝毫不差
。裴珩跪在地上,手中仍紧攥着半幅铁矿图,他抬眼望向我,眼中满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阿月,我护着阿景,是为报答他爹的救命之恩……当年我爹遭山匪追杀,是萧叔叔用身躯挡住了刀——
所以你就以床笫之欢来报恩我晃动着手中的火把,火苗映照得祠堂梁柱上的紫阳花壁画忽明忽暗,裴大公子,你可晓得你爹当年投靠紫阳寨,协助他们私运铁矿,才被我爹剿灭指尖轻轻划过壁画上的铁矿脉络,我爹屠寨之前,曾给萧叔叔留过生路,是他执意护着铁矿图,才死在铡刀之下。
萧景策的刀猛地一颤,裴珩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我紧紧盯着萧景策手中的灭门令,那上面的沈字朱砂印,显然是新近盖上的——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父亲私藏了铁矿图,却不知真正的图,此刻就在我袖中,是母亲临终前缝进我肚兜里的。
你胡说!萧景策的刀尖划破爹的脖颈,渗出丝丝血珠,我亲眼目睹沈老匹夫砍下我爹的头!
我猛地举起火把,对着祠堂角落的暗格冷笑:萧公子,你敢不敢赌一把火把凑近木柱,这祠堂下埋着百斤火药,是我爹当年剿匪所剩——实际上暗格里仅有半坛酒,但我故意将火把晃得噼啪作响,你若砍我爹一刀,我便松手,咱们沈家祠堂,正好给你们紫阳寨陪葬。
裴珩猛地扑过来抱住萧景策的腿,萧景策的刀当啷落地。就在这时,县令带着衙役闯了进来,可他刚举起令牌,裴珩突然抽出袖中短剑,一剑封喉——鲜血飞溅在壁画上,恰好补上了紫阳花缺角的花瓣。
阿景,你竟连我也算计……裴珩看着萧景策腰间露出的密信,那是县令方才塞给他的,北疆王欲拿铁矿铸刀,你竟答应以沈家灭门作为投名状
萧景策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灭门令,忽然笑出了泪:裴珩,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报仇他指尖轻轻划过裴珩的唇畔,我是要让你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就如同当年你爹看着我爹死去,恰似现在你看着沈月死去。
我握着火把的手终于颤抖起来,原来最狠厉的刀,并非架在脖颈上的那把,而是藏在枕边的背叛。裴珩抬头望向我,眼中布满血丝:阿月,快跑……
然而我并未动弹,反而将火把又凑近了几分:跑看着萧景策瞬间变色的脸,你们争抢了半年的铁矿图,其实就在我这儿——扯开衣襟,露出母亲绣的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北疆山脉,我娘临死前说,紫阳寨的铁矿,应用来铸犁,而非铸刀。
祠堂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有人猛地踹开大门,月光下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手中拎着个药箱——正是那日在医馆遇见的俏郎中,此时他袖口露出半方玉佩,上面刻着监察御史四个小字,与密信上的官印完全相符。
沈小姐,玩火把可要当心烧了眉毛。他笑着抛来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灭火的药粉,北疆王的暗探已将祠堂团团围住,你们最好跟我走——忽然看向萧景策,萧公子,你父亲当年留了一封信,说紫阳寨的铁矿,应当归还百姓。
萧景策的瞳孔猛地一缩,裴珩急忙抓住他的手:阿景,原来你早就知晓……
我看着他们,忽然感到一阵疲惫。将火把往地上一扔,火舌舔舐着母亲的牌位,却被郎中的药粉迅速扑灭。爹捡起铡刀,盯着萧景策腰间的灭门令,长叹一声:当年你坠崖后,我派人找寻了三个月……
萧景策突然转身拔腿就跑,裴珩想要追赶,却被郎中阻拦。我轻抚着肚兜上的金线,忽然笑道:裴珩,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指了指萧景策消失的方向,他以为我是仇人之女,却不知我娘当年救过他一命——掏出一块烧剩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紫阳花,这是他小时候遗落在沈家的,我娘一直保存着,与他儿时衣物的绣纹
毫无二致

裴珩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郎中忽然凑近我,低声道:沈小姐,你方才说的火药……实则是酒坛子吧他眼中映照着祠堂里的混乱,不过这招虚张声势,比真刀真枪更为厉害。
我白了他一眼:顾明修,你跟踪我多久了其实早已发觉他袖口的御史印,是从城隍庙开始,还是从‘醉红妆’的账本开始
他笑而不答,捡起地上的铁矿图残片:先别管这个,北疆王的人即刻就到,你是打算和离,还是想——忽然瞥见我爹正用铡刀指着裴珩,先救你的前夫
我看着裴珩跪在母亲牌位前的背影,忽然从袖中掏出和离书:救他笔尖在和离书上盖上印,我沈月的和离书,向来只写‘夫有男宠,心属他人,妻不愿共枕,愿放夫自由’——将和离书甩在裴珩面前,至于你俩的恩怨,去北疆的阎王殿里清算吧。
祠堂外传来阵阵喊杀声,顾明修忽然拉住我的手腕:快走!去我车上,我给你准备了话本新章回——《将军之女智斗山匪,俏郎中千里追妻》。
我被他拽着往外跑,路过裴珩身边时,听见他低声说道:阿月,那绝子药……是我逼迫阿景下的,我担心他会杀了你……
我并未回头,只是将母亲的肚兜又紧了紧。有些真相,宛如这祠堂的暗格,一旦开启,只会瞧见陈年旧血,倒不如让它随着这场大火,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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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手持和离书,夫君竹马竟求收留
和离后的第三天,我正在医馆给顾明修帮忙,看着他为产妇接生。门帘突然被猛地掀开,萧景策浑身是血地闯了进来,手中紧攥着半块灭门令,上面的朱砂印已模糊不清:沈月……裴珩被北疆王的人抓走了,他们要拿他祭旗。
顾明修头也不抬,继续调配着药物:萧公子,你脸上的伤,是裴珩抓的吧他指了指萧景策手腕的掐痕,你们在北疆密道发生了争斗,他抢走了你的铁矿图残片,对不对
萧景策猛地看向我,我正在给产妇擦拭汗水,忽然轻声笑道:萧公子,你觉得我会救他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前的伤口,你给他下绝子药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痛苦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那药……是我逼他下的!眼中布满血丝,我嫉妒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嫉妒他看你的眼神比看我时更为温柔……说着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我寻觅了三个月……
顾明修突然夺过瓷瓶,闻了闻:呵,北疆的‘断子绝孙散’,你居然能解开他将瓶子递给我,沈小姐,要不要试一试
我看着萧景策绝望的眼神,忽然忆起新婚夜他袖口的红绳,与匿名信上的
毫无差错
。原来所有的伤害,皆因他太过惧怕失去,害怕裴珩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起来吧。我扔给他一块帕子,裴珩在哪里
他猛地抬起头:你肯救他
我肯救的是铁矿图。我擦了擦手,北疆王要铸刀,就必须用到紫阳寨的铁矿,而完整的图,就在我这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但你得答应我,从此不许再碰裴珩一根手指头。
萧景策的脸瞬间变得青白交错,顾明修却笑了:沈小姐,你这是打算收男宠
我踹了他一脚:去你的!我是要让他们俩,指了指萧景策,去北疆开采铁矿,铸造犁铧,为百姓耕种。忽然看向萧景策,萧公子,你父亲当年守护铁矿,并非为了让它变成凶器,而是为了让寨子里的孩子有饭可吃——掏出他小时候的帕子,我娘一直留着,她常说,紫阳花应绽放在春天,而非血泊之中,这与你父亲的遗愿
不谋而合

萧景策盯着帕子,忽然放声痛哭。顾明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够了就带路,北疆王的人在黑水潭设下了埋伏,我倒要去会会他们的暗卫。
三日后,北疆边境。我看着裴珩被吊在旗杆之上,浑身伤痕累累,却仍面带笑意:阿月,你果真来了……
我举起手中的铁矿图,对着北疆王的使者笑道:想要图突然将其撕成两半,先放人。
使者勃然大怒,正要下令射箭,顾明修突然亮出御史令牌:奉皇上密旨,查办北疆私铸兵器一案——他指了指萧景策,这位是紫阳寨遗孤,能够指认铁矿的具体位置,与卷宗记录完全契合。
裴珩被放下之时,萧景策突然冲过去紧紧抱住他:阿珩,我错了……我不该利用你,不该给沈月下药……
裴珩轻抚着他的头,看向我:阿月,和离书……能否撕掉
我白了他一眼:做梦!掏出新写的话本,《竹马回头草,娘子不稀罕》,我已经为你俩构思好了结局——去北疆开铁矿,铸犁铧,做一对农夫夫夫,别再回来碍眼。
顾明修忽然凑过来:那我呢他晃了晃手中的聘礼单,你爹收了我一千两,说是要给你开办女子学堂。
我看着他袖口的御史印,忽然笑道:顾大人,你跟踪我这么久,究竟是在查案,还是在查人
他凑近我耳边,轻声道:既查北疆铁矿之事,也查——指了指我手中的话本,沈小姐的良心,何时能分给我半颗
不远处,萧景策正给裴珩上药,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争执起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话本扔给顾明修:先去劝劝架吧,你未来的小舅子和前夫,快要把帐篷拆了。
他笑着接过话本,忽然低声问道:你真的相信裴珩会留在北疆
我遥望着天边的紫阳花,想起母亲的肚兜,想起祠堂的暗格: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嘴角微微勾起,他们的恩怨,应当在铁矿中终结,而我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医馆里,传来产妇的阵阵哭声,顾明修忽然握住我的手:沈月,你知道吗你编写的话本,皇上都在追更。
我挑起眉毛:哦那最新一章写了什么
写俏郎中用一千两聘礼,骗到了会写话本的娘子——他忽然笑出声来,还写她在女子学堂里,教姑娘们诵读《女诫》,却在书中夹着铁矿图,与她的叛逆性格
相得益彰

我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笑了。风从北疆徐徐吹来,带着紫阳花的芬芳,这次,不再是血腥的气息,而是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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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前夫坟头青草深,我与钦差共赴新程
三个月悠悠而过,京城郊外一片静谧。我悠然蹲在裴珩的坟前,手中紧握着刚买的烧鸡,津津有味地啃着,油汁不经意间滴落在墓碑之上,仿佛在这寂静中奏响了别样的音符。裴珩啊裴珩,你俩生前如胶似漆,死后同眠共穴,倒实实在在省了两块墓碑的花费。我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对着墓碑喃喃自语。
顾明修面带微笑,适时递来一方手帕,轻声说道:油都蹭到脸上啦,夫人。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反驳道:谁是你夫人和离书我可还好好收着呢。
他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狡黠回应:你爹可说了,聘礼一旦收下便不能退还,除非——他抬手指了指坟头,你能去北疆把裴珩的尸骨挖回来,切实证明他真的离世了。
我咬了一口鸡腿,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到底是死是活,你这位御史大人岂会不清楚脑海中突然浮现半月前收到的密信,那信的边角画着半朵紫阳花,北疆传来消息,说有人在铁矿附近瞧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左脸带有胎记——
顾明修缓缓靠近我,眼中倒映着夕阳那如血的余晖,轻声问道:沈月,你可曾有过后悔
后悔什么我擦了擦嘴,没好气地反问道,后悔没和萧景策签个男宠契约还是后悔嫁给你这个一肚子心眼的郎中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响亮,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一群麻雀。后悔没让裴珩知道,你其实早就解了那绝子药。那天在医馆,你喝的根本不是药,而是我特意为你泡的茉莉花茶,这可与你平日里爱捉弄人的性子十分契合。
我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不禁笑出声来:顾明修,你居然连这个都查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仿佛在诉说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我还查到,你母亲当年救下的孩子,并非萧景策,而是裴珩——他微微低头,指了指墓碑,他才是真正的紫阳寨二当家独子,当年坠崖后幸得你娘搭救,却被裴家收养,从此改名换姓,这与山匪图腾记载的信息完全一致。
我闻言猛地抬起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裴珩左肘的朱砂痣,与萧景策的痣竟是惊人地相似。原来,从最初开始,错的并非是那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而是他们被命运错置的身份。裴珩才是如假包换的山匪遗孤,而萧景策,不过是在无意间替他扛起了沉重的仇恨。
所以他才会娶我,才会那般护着萧景策,我恍然大悟,忽然笑道,因为他心里明白,我爹杀的正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的母亲,是被萧景策的父亲所救。
顾明修轻轻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然:他假死,一方面是为了让北疆王误以为铁矿图随着他的死去而消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萧景策能够毫无顾虑地去开采铁矿——说着,他忽然抬起手臂,指向远处,你瞧,那是谁来了
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之中,一道黑影骑着马如疾风般飞驰而来,那人腰间悬挂的玉佩,正是我当初扔在裴珩坟里的那块。待马渐渐靠近,我清晰地看到那人左脸的胎记,与裴珩的胎记简直如出一辙,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有往昔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历经北疆风沙洗礼后的坚毅与沧桑。
沈月,他用力勒住马缰,声音略带沙哑,萧景策让我给你带句话,紫阳寨的铁矿,已经正式开始铸犁了。
我从容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目光直视着他说道:裴珩,或许此刻该称呼你为萧珩更为合适
他微微一笑,并未否认:你是如何知晓是我的
因为萧景策骑马时,腰杆绝不会挺得如此笔直,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烧鸡,自信地说道,还有,你坟里的玉佩是赝品,与真正玉佩的雕纹相差极大。
他微微一怔,随后下马,双手递给我一个木盒:这是你娘当年亲手缝制的肚兜,萧景策在铁矿里找到的——他轻轻打开盒子,里面呈现出一幅完整的铁矿图,他说,紫阳花理应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如同你所写的话本,理应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这与你母亲的遗愿不谋而合。
顾明修适时地咳嗽两声,笑着说道:裴公子,既然来了,就去给你爹上炷香吧——他转头指了指旁边的小土堆,萧景策的坟,就在那边。
裴珩的身子微微一晃,我赶忙伸手拉住他:别太难过,他并未死去,我指了指木盒里的信,他去了南疆,说是要为你的铁矿找寻买家。
暮色愈发深沉,顾明修自然而然地搂住我的肩膀:走吧,夫人,你新开的女子学堂也该着手招生了,第一堂课不妨就讲讲——他眼神带着笑意看向裴珩,前夫假死背后的那些事儿。
我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裴珩站在两座坟前,突然对着天空大声呼喊:阿景!你要是敢把铁矿卖给南疆人,我就去拆了你的铺子!
远处传来一阵鹰啸,仿佛是对他呼喊的回应。我咬了一口烧鸡,油汁不小心滴落在顾明修的官服上。顾大人,你的这份聘礼,我打算用来印话本,书名就叫《北疆风云录:娘子与两个前夫的那些事》。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满是宠溺:随你心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微风从京城的方向徐徐吹来,风中夹杂着胭脂水粉的馥郁香气。我遥望着天边那如梦幻般的紫阳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世间最为浓烈的酒,并非北疆辛辣的烧刀子,而是命运这壶独特的酒,它将所有的恩怨情仇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最终酿成了一种别样的滋味,一口甜,一口辣,却让人深深沉醉,难以割舍。
至于未来会如何管它呢。反正我沈月的话本里,向来都是自己主宰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