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穿惊变·双界迷局
楔子:血色漩涡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哥哥的手覆在我眼皮上,指腹还带着常年调油画颜料的松节油气息。他总说我睫毛像小扇子,可此刻它们被冷汗粘成一簇,正随着颤抖的眼皮扫过他掌心。氧气面罩外漏出的呼吸越来越短,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声,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阁楼画的那只濒死灰鹤。
晚晚别怕,手术灯很亮的。哥哥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颤抖,像他第一次带我去看展时,讲解莫奈睡莲时按在玻璃展柜上的指尖。可我知道他在说谎——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已经盖过了他的安慰,护士推床时撞在墙角的金属脆响里,我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监护仪数值正在变成暗红色。
血色先从指尖漫上来。
起初只是静脉里流动的暖流,像哥哥调给我的玫瑰色釉料,顺着血管爬上心脏时突然凝结成冰。我想抓住他白大褂的下摆,却发现手指穿过了他的手腕。心电监护仪的尖叫变成绵长的蜂鸣,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裂成无数碎片,在坠落的黑暗里,我听见哥哥喊我的名字,尾音被卷入某种粘稠的漩涡。
林晚!
失重感撕碎了最后一丝意识。
再次感知到触觉时,脸颊正贴着潮湿的泥土。
鼻腔里塞满腐叶与青草混合的腥气,比哥哥调色盘里发臭的亚麻籽油更让人反胃。我想抬手揉眼睛,却摸到一手粗粝的草茎——那不是医院的床单,甚至不是人类文明该有的织物。指甲缝里嵌着的泥色带着诡异的靛蓝,像极了哥哥画过的、被酸雨侵蚀的青铜器锈迹。
醒了
沙哑的男声惊得我翻身坐起,后腰撞上硬邦邦的木栅栏,疼得倒吸冷气。眼前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腰间别着把泛着寒光的猎刀,脚边卧着只吐着舌头的黄狗,鼻尖还沾着新鲜的草汁。他蹲下来时,我看见他衣襟上绣着褪色的狼头纹样,针脚粗糙得像用兽牙啃出来的。
谢、谢谢。我扯动嘴角,发现喉咙干得像塞着团棉花。男人递来个水囊,皮革表面磨得发亮,凑近时闻到一股混杂着兽皮味的清水气息。仰头灌下时,凉意在喉间炸开,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攥着半块玉佩,狐形纹路在掌心压出淡红的印子,尾端缺了个小口,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咬断的。
猎户庄的人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四周——暮色浸透山林,远处隐约有篝火红光,却看不见任何现代建筑的影子。男人闻言挑眉,猎刀在指尖转了个圈:人族边城的规矩,外来者要报姓氏。小丫头,你爹娘没教过你
人族
这个词在脑海里炸开的瞬间,后腰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我踉跄着扶住木栅栏,看见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像藤蔓,却在靠近掌心时汇聚成某种兽类的轮廓。猎户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猎刀横在我咽喉前,刀刃映出我此刻的脸——苍白得过分,眼下有青黑的阴影,发间还沾着几片枯叶,却比十六岁的自己年长了几岁,像是……二十岁的模样
天元印的气息。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刀尖划破我颈侧皮肤,渗出的血珠落在玉佩上,狐纹竟泛起微光。黄狗突然低吠着后退,尾巴夹在腿间,我这才注意到它耳尖泛着淡金色,不像是普通土狗的形态。猎户后退两步,单膝跪地,狼头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不知是守护者大人驾临……小人该死!
剧痛从脊椎窜上后颈,我看见自己掌心的玉佩正在发烫,断裂处渗出缕缕血丝,在空中勾勒出半幅狐形图腾。暮色突然被染成猩红,山林深处传来夜枭的怪笑,猎户腰间的猎刀当啷落地,他瞳孔里映着我身后的景象,满脸惊恐:是、是妖族的探路魂……大人快随我回城!
他话音未落,肩头突然绽开一朵血花。
我看见一支黑色羽箭穿透他的右肩,箭头缠着靛蓝色的妖纹,正是我指甲缝里的颜色。黄狗突然发出狼嚎般的怒吼,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金色,耳朵化作尖棱状,尾巴裂成三簇——那是我在《山海经》插画里见过的形态,却比任何古籍描绘都要狰狞。
人族的小爬虫,带着祭品就想跑
阴冷的声音从树梢传来,我仰头望去,只见月光被剪成碎银,洒在某个斜倚枝头的身影上。那人穿着墨色广袖,袖口绣着银色蕨类花纹,乌发垂落间露出半边苍白的脸,眼尾挑着抹朱砂色,像极了哥哥去年在巴黎奥赛博物馆临摹的浮世绘美人。他指尖缠绕着青色藤曼,正是我手腕上的纹路,而藤曼另一端,正穿透猎户的咽喉。
放开他!我抓起脚边的石头掷过去,却在触及他三寸前被某种透明屏障弹开。男人低笑出声,藤曼骤然收紧,猎户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金色兽耳逐渐萎缩回狗耳形态。我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个布袋,里面滚出半块碎玉,纹路竟与我掌心的狐纹吻合。
祭品我攥紧玉佩,后退半步撞在树上,树皮粗糙的触感让心跳愈发剧烈。男人纵身跃下,落地时无声无息,广袖扫过草地,竟开出几朵黑色曼陀罗。他逼近时,我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着铁锈味,像极了哥哥画室里打翻的松节油与血迹。
天元印的继承者,血能解开苍澜界的禁制。他抬手捏住我下巴,指腹冰凉,人族那些老东西藏得真好……不过没关系,我的小祭品,跟我回妖界吧——你的血,能让妖王大人重塑肉身呢。
喉间泛起腥甜,我想咬他的手指,却看见他袖口滑落的瞬间,露出腕间狰狞的伤疤。那是道新月形的伤口,结痂处呈暗红色,像极了三个月前哥哥为救我被玻璃划伤的痕迹。心跳在耳膜上轰鸣,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混着血色漩涡的余响:你……是谁
他忽然笑了,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妖冶如血。曼陀罗在他脚边疯狂生长,藤蔓缠上我的脚踝,带来刺骨的寒意。远处传来边城的钟声,沉沉闷闷的,像现实世界里医院的丧钟。他倾身靠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呼吸间有雪松香:砚止,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向导,你的狱卒,你的……
话音未落,山林深处突然炸开刺目金光。
砚止瞳孔骤缩,指尖藤蔓瞬间化作灰烬。我看见他耳后浮出青色鳞片,却在金光逼近时又迅速退去。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有人用青铜钟般的嗓音高喊:奉紫微城令,寻天元印继承者——擅动守护者者,杀无赦!
啧,来晚了一步。砚止舌尖抵着后槽牙,忽然拽过我的手腕,玉佩断裂处的血珠滴在他掌心,绽开妖异的花。他冲我眨眨眼,眼尾红痣妖冶得近乎温柔:小祭品,下次再见时……记得藏好你的血哦。
剧痛从手腕传来,我眼前闪过血色漩涡。再次坠落的瞬间,砚止的声音混着马蹄声碎成齑粉:别怕,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毕竟,你的脸……和我那位故人,一模一样呢。
黑暗吞噬意识前,我终于看清他身后展开的影子。
那是条雪白的狐尾,尾尖染着未干的血,在夜色里晃成模糊的光斑。而我掌心的玉佩,不知何时与猎户的碎玉拼成完整的狐形,尾端缺口处,刻着极小极小的两个字——砚止。
第一章
人妖共生
我盯着摊位上跳动的烛火,指尖还残留着猎户阿叔给的麦饼温度。苍澜界的风裹着砂土气息,刮过脸颊时像被粗麻布擦过,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铜铃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让我有些恍惚。
三天前,我还在现实世界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哥哥林砚的病房门紧闭,心电图规律的滴答声隔着门板传来,像催命符。再睁眼时,我躺在柴房的稻草堆上,怀里紧攥着半块刻着狐纹的玉佩——那是车祸时哥哥塞给我的,当时他浑身是血,却笑着说:晚晚,带着这个跑。
卖天元印符纸咯!驱妖避邪,童叟无欺!
尖锐的叫卖声刺破思绪,我抬头望去,见斜对角的摊位前围了不少人。摊主是个驼背老头,浑浊的眼珠在人群里转,手里举着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纹路。人群中偶尔有几人掀开衣袖,露出腕间淡金色的印记——和我在猎户家镜子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天元印......我低声念叨,阿叔说这是人族用来制衡妖族的秘术,每个新生儿都会在满月时被种下印记,说是能保平安,实则是锁住妖力的枷锁。可阿叔没告诉我,为什么走在街上,总有人用警惕的眼神扫过我的后颈,像是在确认什么。
小姑娘,买张符吧。老头突然凑近,腐木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看你面生,是从外地来的这年头,没个天元印护身......他故意拖长尾音,布满皱纹的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个月城西的王寡妇,就是没及时补印,被妖物啃得只剩骨头——
谢谢,不用了。我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竹筐。竹筐里滚出几枚黑紫色的果子,摊主骂骂咧咧地弯腰捡拾,我瞥见他袖口滑落处,赫然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和哥哥左小臂的旧伤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我踉跄着转身,撞上某个坚实的胸膛。抬眼瞬间,呼吸几乎停滞——眼前的少年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半张脸,眼尾那颗红痣如泣血朱砂,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抱歉......我喉咙发紧,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少年身上有冷松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雪后清晨折断的松枝,清冽中带着危险。他指尖缠绕着银白色的绒毛,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分明是狐狸尾巴的形状,却在我注视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没事。他开口,声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尾音却微微上挑,像在笑,小姑娘家家的,独自逛夜市不怕遇到妖物
我攥紧腰间的玉佩,触感温润,狐纹凹陷处还残留着体温。现实里哥哥总说这是家传古玉,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一切就已经不对劲了——比如他总在月圆夜消失,比如他书房里锁着的星图古籍,比如车祸时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诀别。
我是人族。我下意识摸向后颈,那里平滑如常,没有天元印的痕迹。阿叔说我昏迷时后颈有灼伤,印记可能被烧毁了,但此刻面对眼前的少年,这个谎却说得格外艰难,有......有天元印护身。
少年突然俯身,面具边缘几乎擦过我鼻尖。我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细长微翘,像振翅欲飞的蝶。他指尖掠过我手腕,带着羽毛般的轻痒,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那里有块淡淡的胎记,形状像片枫叶,此刻正隐隐发烫。
哦他直起身子,面具下传来低笑,那为何......你的血,闻起来这么甜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我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酒肆门口,一个壮汉捂着脖子踉跄而出,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血管凸起如蚯蚓,眼底翻着诡异的金色。人群四散奔逃,有人摔倒在地,被慌乱的脚步踩得惨叫。
是妖化!快找城卫!
该死的妖族余孽!
叫骂声中,我被人推搡着撞向墙壁。腰间突然缠上一道柔软的力道,带着松木气息的怀抱将我捞进巷口阴影里。少年的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垂眸看我,眼尾红痣在阴影中忽明忽暗,指尖缠绕的狐尾此刻清晰可见,九道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舒展,扫过青石板时发出沙沙轻响。
别怕。他抬手抹去我脸颊的灰尘,指尖冰凉,只是低阶妖物而已。
我浑身僵硬,盯着他身后的狐尾——那是只有妖王血脉才有的九道尾羽。阿叔曾说过,五百年前妖族之乱,妖王被人族守护者封印在不周山,其血脉早该断绝。可眼前的少年......
你到底是谁我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玉佩,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样子,和我哥哥......
哥哥他挑眉,尾音带着戏谑,小姑娘,我叫砚止,是......他忽然凑近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人族暗卫。
我浑身一颤。暗卫是皇室直属的秘卫,专司诛杀妖族,可他分明是妖......不,不止。砚止指尖的狐尾虽真实存在,却没有妖王该有的压迫感,反而带着某种破碎感,像被折断翅膀的困兽,危险中透着脆弱。
看够了他忽然轻笑,狐尾一卷,将我护在身后。巷口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那名妖化的壮汉已经追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指甲变长如利爪,掌心浮现狼形图腾——和我玉佩上的狐纹截然不同。
记住了,小姑娘。砚止的声音里带着杀意,却又隐隐有几分玩闹,在苍澜界,人不一定是人,妖不一定是妖。但有一点......他指尖凝聚妖力,化作银白色利爪,别轻易相信别人的眼睛。
下一秒,他如离弦之箭窜出,狐尾卷起一片尘土。我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夹杂着壮汉的惨叫。月光穿过他的尾羽,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影子,像幅荒诞的水墨画。当他转身时,面具上溅了几滴血,却依然笑得顽劣:怎样本暗卫救人的姿势,够帅吧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眼尾红痣的事,想问他和哥哥的关系,想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的尾巴......为什么能变成青烟
砚止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九道狐尾在身后肆意舒展,又在瞬间化作光点消散:聪明。他晃了晃手指,那里躺着一枚晶莹的碎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因为——他忽然将碎片按在我掌心,冰凉的触感传来,这只是我的一缕执念而已。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微眯的眼睛。那里有狡黠,有戏谑,却藏着更深的东西,像深潭下的暗流,捉摸不透。远处传来城卫的铜锣声,砚止挑眉:看来麻烦来了。小姑娘,下次再聊——他指尖轻弹,我后颈一麻,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听见的,是他低低的、带着笑意的呢喃:别告诉别人见过我的尾巴哦,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客栈的床上,掌心还攥着那枚碎片。窗外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窗纸,在地面画出银白的弧线。我摸向后颈,那里有块淡淡的印记,形状像片羽毛,分明是砚止狐尾的纹路。
楼下传来醉汉的胡话:......听说紫微城的天元印中枢最近异动......妖族余孽要卷土重来了......
我翻身坐起,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狐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掌心的碎片遥相呼应。现实里哥哥的脸和砚止的面具重叠,那句哥哥会生气的在耳畔回响,像个解不开的死结。
原来在这个世界,最危险的不是妖,而是人心。而我,似乎已经卷入了一场跨越两界的棋局——棋子是我,棋盘是命运,而执棋者,或许正是那个戴着银面具、眼尾有红痣的少年,那个与我哥哥有着相同面容的妖族暗卫。
我握紧碎片,指尖传来刺痛。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带着松木香,隐约有狐尾扫过窗台的轻响。我冲向窗边,却只看见满地月光,以及远处市集上跳动的烛火,像极了现实中哥哥病房里,那盏永不熄灭的床头灯。
砚止......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喉间泛起苦涩,你到底想让我看清什么
回答我的,只有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和夜风中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第二章
妖王羁绊(第一人称)
巷口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衣领时,我正攥着猎户给的碎银往客栈走。指尖还残留着傍晚替村妇包扎伤口的草药味,忽然就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撞得踉跄。
嘘——
有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垂,带着雪松与月光的清冽。我被抵在斑驳的砖墙上,鼻尖萦绕着铁锈味下更隐晦的血腥气。抬眼便撞上半张银面,少年眼尾那颗红痣在暮色里晃成一点朱砂,像极了现实里哥哥总爱用红笔圈住错题的模样。
小姑娘,他压低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却泛着金箔般的颤,帮个忙如何
话音未落,我忽然听见骨骼错位般的轻响。少年的银发在月光下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而后——我看见九道雪色狐尾从他腰侧涌出,每一根毛尖都凝着血珠,在青砖上洇出妖异的花。
砚止。他忽然开口,狐耳抖了抖,我的名字。
我喉间发紧,想起白天市集上听见的童谣:月圆夜,白狐现,尾分九,血滴砚。村民们说那是妖王降世的征兆,却没人告诉我妖王会把脑袋搁在陌生人肩膀上,用尾巴卷住我的手腕轻轻晃。
他们要抢我的丹。他尾尖的血珠滴在我掌心,烫得像块火炭,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蓝色荧光,帮我藏好尾巴,天亮就还你自由。
我想问他们是谁,想问他为何戴着与哥哥同款的银面,想问掌心这枚逐渐凝结的菱形碎片究竟是什么。但狐尾忽然收紧,裹住我腰肢往屋顶跃去,巷口传来铠甲相撞的声响——是穿着天元卫制服的人,腰间佩刀刻着镇压妖族的符文。
躲好。砚止将我按在瓦片阴影里,自己迎向月光。九道狐尾在他身后张开如伞,尾尖的血珠突然连成血色锁链,将最前方的卫卒扫得倒飞出去。我这才看清他握在掌心的妖丹,本该莹白如琉璃的球体已裂成三瓣,其中一瓣正牢牢嵌在我掌心,像朵生长在血肉里的蓝莲花。
砰——
刀光劈开月光的瞬间,砚止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我看见他左肩绽开血花,银面歪斜着坠下,露出半张与哥哥一模一样的脸。左眼角的泪痣还在,却多了道从耳后蔓延至下颌的浅色伤疤,像被利爪划过的月亮。
抓住那只叛妖!卫卒的铜锣声响彻整条街,砚止突然转身扑过来,将我按在屋脊凹陷处。他的体温高得惊人,呼吸喷在我锁骨处时,我听见他牙齿在打颤。
别怕……他的尾巴卷住我的头,将我整个裹进毛茸茸的漩涡,他们伤不了你……有我在。
我攥紧他后颈的银发,指尖触到沾血的狐耳。现实里哥哥最怕疼,削铅笔划破手指都要缠着我吹半天。可眼前的少年却在卫卒的刀刃刺入右腹时,闷哼一声将我护得更紧,尾巴上的血珠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我想缩手,却被他用爪子轻轻按住。
嘘……他舔去我眼角的泪,舌尖是温热的,很快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渐远。砚止的尾巴忽然软下来,像九条卸力的白蛇滑落在我四周。他缩成巴掌大的雪团,蜷进我怀里,银面歪在一旁,露出沾血的侧脸。我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耳朵,他忽然发出幼猫般的呼噜声,爪子搭在我手腕上,掌心肉垫还沾着血。
客栈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时,我才敢抱着他翻身爬起。怀里的狐团轻得像团棉花,却在我踏入客栈后门时突然睁眼,金瞳在黑暗里亮起两点磷火。
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要水。
我将他放进客房木盆里,温水刚没过爪子,他忽然抖了抖身子,九道狐尾重新浮现,却比之前短了许多,尾尖的血珠也黯淡不少。他仰头舔我指尖的水珠,忽然咬住我的虎口轻轻晃,像在闹脾气的幼兽。
疼!我想缩回手,却被他用爪子按住手腕,舌尖卷过我掌心的妖丹碎片。蓝光顺着他的舌尖蔓延,我看见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疤却留了下来,像道淡色的月痕。
谢啦。他甩干尾巴跳上炕,瞬间缩成雪团钻进我被窝,爪子搭在我腰间,借床睡一晚,明天带你去吃桂花糖糕。
我捏着他后颈把他拎出来,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他银面上,映出半张少年的脸。现实里哥哥的房间永远整整齐齐,连枕头都要摆成标准的四十五度角,可眼前的少年却把尾巴绕在我脖子上,爪子偷偷勾住我的腰带,像怕被抛弃的幼兽。
你到底……我话未说完,他忽然张嘴咬住我指尖,眼睛眯成狡黠的月牙。
睡吧,小宿主。他尾巴卷住我的手腕,掌心肉垫轻轻蹭着我掌心的碎片,天亮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
我望着帐顶出神,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指尖的妖丹碎片发烫,恍惚间看见现实里的车祸现场——哥哥将我护在身下时,瞳孔里倒映的血光,竟与此刻砚止的金瞳如出一辙。
窗外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砚止忽然翻了个身,整个狐团都埋进我怀里。我摸着他柔软的耳朵,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或许正如他所说,这不是巧合——而是某个跨越生死的局,而我,早已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晚安,砚止。我吹灭烛火,任狐尾缠住我的脚踝,希望明天的桂花糖糕,不会太甜。
黑暗中,他的爪子轻轻勾住我的小拇指,像句未说出口的承诺。窗外,圆月正升至中天,将整个世界浸在苍白的蜜里。
第三章
血色图腾(上)
暮春的风裹着沙粒扑在脸上时,我正蹲在铁匠铺前数铜板。猎户张大伯说拿这些碎银能换两斤粟米,可攥在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水珠竟泛着诡异的猩红。
囡囡,快躲屋里!张大伯的铜锣声混着尖叫炸开。街角卖糖画的李婶抱着孩子狂奔,她后颈蜿蜒的纹路像极了昨晚啃食山兔的饿狼——灰毛下跳动的血管,正是此刻在百姓皮肤上蔓延的血纹。
玉佩烫得几乎要灼穿掌心。我踉跄着撞进药铺,却见老大夫举着铜秤砸向自己太阳穴,他眼球翻白,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露出的牙龈上爬满蛛网状血丝。
闭眼!有人从背后捂住我眼睛,带着冷香的狐尾扫过脚踝。砚止的银面擦过我耳垂,他指尖缠着的绷带渗着血,却在抱住我跃上药柜时轻得像片羽毛:数到三,我们冲出去。
他的体温透过粗布短打传来,奇怪的是,明明前几日还觉得这浑身秘密的少年透着危险,此刻却莫名心安。我攥紧他腰间的束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他的低语:一……二……
药铺木门被撞开的瞬间,砚止突然旋身。我瞥见他眼底闪过的金芒,缠在腕间的狐尾竟化作利刃,削断了从梁上垂落的血藤。那些藤蔓沾着粘液,每根绒毛都映着百姓扭曲的脸——他们脖颈的狼形血纹正在吞噬皮肤,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鳞片。
捂住口鼻。砚止扯下内衬撕成布条,指尖掠过我唇畔时顿了顿,跟着我跑,别回头。
巷口堆满腐臭的泔水桶,我踩着青苔滑倒,却被他捞进怀里。头顶传来怪异的嘶鸣,抬眼竟见巡逻的城卫举着绣着天元的盾牌逼近,他们铠甲下渗出黑血,瞳孔里游走着细小的狼影。
是人族我喉咙发紧。砚止的指尖在我腰间掐出红痕,他银面边缘挂着血珠,突然低头咬住我耳坠——不是玩笑般的轻咬,而是犬齿刺破皮肤的刺痛。
嘘——他舔去我脖颈的血,狐尾卷着我贴紧墙面。城卫的脚步声停在三步外,我屏住呼吸,闻见砚止发间混着的松香与铁锈味。那些血纹百姓竟在此时涌来,与城卫扭打在一起,狼嚎声中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他们在互相吞噬。砚止的声音贴着我耳垂震动,月圆前的妖化期,低阶妖会失去理智啃食同类……或者人族。他指尖拂过我渗血的耳垂,狐尾突然收紧,但你的血……他们不敢靠近。
第三章
血色图腾(中)
子时的边城像座鬼城。
砚止带我翻过高耸的城墙,碎石堆里躺着几具尸体,他们后颈的血纹已凝结成狼首形状,眉心嵌着米粒大小的黑晶。我蹲下身去触碰,砚止突然抓住我手腕:别碰,是妖核碎片。
他银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解下腰间皮囊倒出粉末撒在尸体周围。那些粉末遇血即燃,腾起的蓝焰里浮出细小的咒文——和我在张大伯家见过的驱妖符一模一样,只是笔迹更凌厉,像用指尖血写成。
你到底是谁我退后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城墙。砚止抬头看我,银面缝隙里露出的眼尾红痣忽明忽暗,像极了现实里哥哥熬夜画图时的模样。这个认知让我喉头发紧,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他没有躲。
银面落地的脆响里,我屏住呼吸。月光勾勒出与记忆中重叠的眉骨,却在触及他右眼时碎成裂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暗红色的咒印爬满眼眶,像被折断的蝶翼,又像……哥哥电脑里那张被锁在加密文件夹的病历照片。
很失望他歪头笑,缺了颗虎牙的嘴角渗着血,我啊,是被天元印剜去眼珠的叛徒,是妖族的丧家犬——狐尾突然缠住我脚踝,他凑近时呼出的热气混着血腥气,现在还是你的……宠物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记忆里的哥哥总穿着白大褂,指尖沾着炭笔灰,会在我熬夜写作业时递来热牛奶。可眼前的少年,右眼缠着渗血的绷带,左眼角的红痣下有道极浅的刀疤,笑起来像带刺的野玫瑰,危险又令人心悸。
发什么呆他突然甩甩尾巴,血珠溅在我裙角,跟上,去秘窟。
秘窟入口藏在废弃的山神庙里。砚止咬破指尖在石壁画符,裂缝里涌出的风带着潮湿的苔藓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我摸着石壁往里走,掌心突然触到凸起的纹路——是幅星图,每颗星辰都刻着我看不懂的古篆,而正中央的紫微垣里,赫然插着支银簪。
这是……我瞳孔骤缩。那支簪子我见过,插在现实中哥哥的素描本里,画纸边缘写着晚晚十岁生辰礼,可我明明记得,那天收到的礼物是只绒毛小熊。
嘘——砚止突然捂住我嘴,狐耳在头顶抖了抖。前方传来水滴声,混着骨骼摩擦的轻响。他指尖凝聚妖力,狐尾化作火把照亮洞壁,我这才看清两侧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同一个星图,只是每幅图里的紫微垣都插着不同的器物:玉镯、罗盘、甚至……半块玉佩。
是天元印中枢的钥匙。砚止舔了舔唇,右眼咒印发出微光,每代守护者都会把随身之物刻在这里,用血脉供养……而你——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石壁上,你的玉佩,正在回应这些刻痕。
第三章
血色图腾(下)
玉佩在掌心剧烈震颤,石壁上的星图竟渗出金光。我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刻痕蜿蜒,点亮了紫微垣周围的二十八宿,那些古篆浮在空中,拼成一行滴血的字:以人血启妖瞳,以双魂破天元。
双魂我皱眉。砚止的狐尾缠上我手腕,他右眼咒印与星图共鸣,空眼眶里竟缓缓浮出一枚金色竖瞳,瞳孔中央映着我惊恐的脸,以及……身后逐渐显形的白衣少年。
原来在这里。那声音像碎冰落入古井,清冽中带着刺骨寒意。我转身时撞进一具单薄的胸膛,白衣少年指尖缠绕着与砚止
identical的狐尾,却比他多出一枚银戒——那是现实中哥哥从不离身的尾戒,戒面刻着我的小名晚。
你是谁砚止突然将我护在身后,狐尾竖起如临大敌。白衣少年歪头看他,嘴角扬起与他如出一辙的顽劣弧度:哥哥不认识我了我们可是从同一个裂缝里钻出来的呢。
裂缝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记忆突然闪过车祸那天的暴雨。哥哥把我护在身下,他后背的血滴在我锁骨,凝成的形状竟与此刻掌心的图腾一模一样。那时他凑近我耳边,说了句被雷声盖过的话,现在回想,竟像是别怕,我们不会死。
她的血能打开中枢。白衣少年指尖掠过我锁骨,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而我们……是钥匙的锁芯。他抬头看向洞顶,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血藤,每片叶子都映着边城百姓的脸,天道要来了,姐姐,你准备好……看看真相了吗
砚止突然低咒一声,狐尾卷着我后退。洞壁的星图开始崩塌,坠落的碎石里露出更深的洞窟,尽头有座石台,台上躺着具穿着古装的女尸——她眉心嵌着完整的妖核,手里攥着半块玉佩,与我脖子上的正是一对。
母亲我脱口而出。记忆中从未谋面的母亲,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她眼角的红痣与砚止如出一辙,发间插着的银簪,正是星图里标记紫微城的那支。
白衣少年轻笑,指尖凝聚出半枚妖丹:猜对了,这具身体可是我们的‘容器’呢。姐姐你看——他将妖丹按在女尸眉心,洞窟突然震动,血藤顺着石台蔓延,在我脚下拼成巨大的图腾,当年她用禁术分离出双生魂,一枚给了妖族太子,一枚给了人族世子,而你……
砚止突然抓住我肩膀,他左眼涌出金泪,咒印与白衣少年的尾戒同时发光:他们想让你成为新的天元印载体,用你的血……
重塑人妖两界。白衣少年打断他,血藤缠上我的脚踝,别害怕,姐姐,我们会陪着你——就像千年前那样,就像现实里……哥哥从未离开过你那样。
洞外突然传来轰鸣,血色月光透过石缝洒落。我看见砚止与白衣少年的影子在墙上重叠,他们同时伸出手,掌心分别映着砚与沈的古篆。玉佩在胸口发烫,与母亲手中的半块共鸣,拼成完整的狐纹——那是现实中哥哥书房的密码,是我一直以为的巧合。
晚晚!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血藤刺穿我的掌心,剧痛中我终于想起车祸那天哥哥的唇语——他说的不是我们不会死,而是我们会重生。
星图完全点亮的瞬间,洞顶轰然坍塌。砚止化作白狐将我护在怀里,白衣少年指尖凝出结界,碎石落下的间隙,我看见边城方向腾起冲天血柱,百姓身上的狼形血纹汇集成巨狼虚影,而紫微城的方向,正有无数光点朝着这里飞来。
抓紧我。砚止的声音混着白衣少年的轻笑,他们的狐尾同时缠上我手腕,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次……再也不会让你消失了。
玉佩碎成齑粉,化作金色流光照亮洞窟。我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两个截然不同的脉搏重合,像一曲荒诞的三重奏。血色图腾在身后展开,我知道,属于林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充满谎言与共生的世界里,她既是棋子,也是执棋人。
而那两个与哥哥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究竟是执念的产物,还是命运的馈赠
风停了,洞窟深处传来悠远的钟鸣。紫微城的光越来越近,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压迫感。我睁开眼,在双生少年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眼底有金色纹路闪过,像极了母亲眉心的妖核,又像……现实中哥哥电脑里那张被加密的星图。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准备好了吗白衣少年舔去我指尖的血,砚止的狐耳蹭过我脸颊。他们同时笑起来,眼尾红痣在血光中妖冶如罂粟:新副本开启了,我们的小宿主——欢迎来到,真正的苍澜界。
终章
副本开启
铜铃声是从紫微城方向飘来的。
那声音像锈透的针,顺着风钻进耳道时,我正蹲在药铺后院给砚止包扎伤口。他左肩上的抓痕还在渗血,指尖却漫不经心绕着我垂落的发尾打转,雪白的狐耳抖了抖,忽然抬头看向东南方。
晚晚听,是紫微城的‘镇魂钟’。他舌尖卷着我的发丝,尾音带着妖类特有的轻佻,上一次响还是五十年前,老皇帝把妖族小公主的骨头磨成了钟摆。
我手里的布条猛地绷紧。砚止吃痛地哼了声,却在抬头时冲我咧嘴笑,犬齿上还沾着半点没擦净的血迹——三刻钟前,他刚用这排利齿咬断了一只妖化恶犬的喉咙。
疼我别开脸,重新扯了段干净纱布。暮色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总含着笑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琥珀色的光。三天前在边城巷口,就是这双眼睛在月圆之夜变成竖瞳,叼着妖丹碎片蹭过我的手腕。
铜铃第二声响起时,窗纸突然被血色浸透。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砚止却突然伸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抵在堆满药材的木架前。他的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脚踝,毛茸茸的触感混着铁锈味,让我想起昨夜他缩在我被窝里时,尾巴尖总偷偷卷住我的脚趾。
别怕,是图腾。他的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苍澜界每个妖族身上都有本命图腾,现在...它们都活过来了。
我猛地抬头,透过木格窗看向上方。原本靛蓝色的天幕正被血红色啃噬,万千道流光从地面破土而出——是狼首、是鹰爪、是缠绕着藤蔓的蛇身,每一道光痕都在半空凝结成狰狞的纹样,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俯瞰众生。
我的掌心突然刺痛。那块从不离身的狐纹玉佩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看见淡金色的光顺着血管蔓延。砚止的瞳孔骤然缩成细线,狐耳向后压成戒备的弧度,却在低头时忽然笑出声。
呀,晚晚流血了。他指尖捏住我无名指,刚才包扎时不小心划开的伤口正在渗血。我想缩回手,却被他轻轻含住指尖,湿热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他抬眼看我,眼尾红痣在血色天光下妖冶得近乎危险:甜的。
砚止!我咬牙想推他,却发现他的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膝盖。那些雪白色的绒毛里混着几丝金线,正是三天前他捏碎妖丹时落下的碎片——据说妖族妖丹破碎时,会将本命精元注入最在意的人身上。
第三声钟鸣碾碎了最后的暮色。
整座边城突然陷入死寂。药铺外的喧嚣声、更夫的梆子声、甚至远处犬吠都被吞得干干净净,唯有血色图腾在天空中越聚越密,最终在紫微城方向汇集成巨大的漩涡。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而砚止的尾巴正一下下轻拍着我的小腿,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晚晚他松开我的手指,舌尖舔过嘴角的血迹,忽然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你以为穿越只是意外你脖子后面的胎记,其实是天元印的钥匙孔哦。
我猛地伸手去摸后颈,却被他用指尖按住。他的拇指摩挲着那块淡褐色的斑,语气里带着近乎温柔的恶意:别摸,等会儿就该疼了。知道‘天元印’为什么能镇住妖族吗因为那根本不是封印,是...喂食器。
地面突然震动。我踉跄着跌入他怀里,嗅到他衣襟上混着的沉水香——那是我昨天替他缝补时,顺手塞进去的香包。他的手臂收紧,尾巴卷住我的腰往上提,下一秒,我们已经站在药铺屋顶。
整片边城都在渗血。
青石板缝里涌出暗红色的浆液,顺着沟渠汇集成蜿蜒的溪流。那些原本摆摊的商贩、挑水的行人、甚至巡逻的士兵,此刻都僵直地站在原地,皮肤上浮现出与天空相同的图腾纹样。有个卖糖葫芦的小姑娘转头看我,她的眼睛已经变成纯粹的金色,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
他们被图腾寄生了。砚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我熟悉的顽劣,就像...游戏里的NPC被植入了新代码。晚晚看,紫微城方向有光。
我抬头望去,只见血色漩涡中心裂开一道缝隙,鎏金色的光芒从中倾泻而下,隐约能看见紫微城的轮廓——那本该是苍澜界最繁华的都城,此刻却像被倒扣的棺材,城墙上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那是天元印的中枢。砚止的尾巴尖端突然绽开金线,在我掌心画出复杂的纹路,现在中枢失控了,所以图腾才会暴动。不过没关系...他低头看我,狐耳在血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我们的小宿主要登场了。
我的后颈突然剧痛。仿佛有把烧红的刀正在剜开皮肤,砚止描述的钥匙孔处传来刺骨的凉意,而掌心的血迹不知何时滴落在他画的纹路上,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
疼就抓着我。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左手按住我的后颈,右手却调皮地捏了捏我的脸,不过别太用力哦,我现在可只是个‘普通暗卫’——对了,忘了告诉你,沈砚那家伙也在紫微城呢。
沈砚。
这个名字像冰锥刺进太阳穴。现实里的哥哥林砚,苍澜界的镇北王世子,还有眼前这个总把尾巴缠在我脚踝上的狐妖...他们眼尾的红痣、眉骨的疤痕,甚至说话时的尾音,都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们到底...我咬牙开口,却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
嘘——副本开始了。他忽然笑起来,身后的九尾在血光中舒展,每根毛尖都凝结着冰晶,欢迎来到‘苍澜之乱’第二幕,宿主林晚。现在请选择——
他忽然托着我的腰往后倒去,血色的天空在视野里旋转,远处紫微城的钟声与现实医院的心跳监护仪重叠。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见砚止眼中倒映的自己——左眼角不知何时多了颗泪痣,与他的红痣遥相呼应。
是和我一起撕碎规则,他的声音混着风雪落入耳中,还是让沈砚那家伙教你做个‘合格的守护者’
坠落的风灌进衣袖,我却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猎户家醒来时,手里攥着的半块玉佩。当时砚止正蹲在窗台上啃苹果,见我睁眼便晃了晃尾巴:醒啦放心,你哥哥的灵魂碎片我替你收好了——不过嘛...他歪头看我,苹果汁顺着下巴往下淌,现在你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宿主了哦。
血色漩涡在眼前爆开的瞬间,我终于抓住他腰间的玉佩绳——那是与我手中碎片严丝合缝的另一半,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字:
砚止。
我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震荡的时空中散开,掌心的蓝焰与他尾尖的金线相触,在虚空中画出完整的狐纹,一起通关。
他的瞳孔骤然亮起,九尾化作锁链缠住我的手腕。下一秒,我们坠入血色深处,而紫微城方向传来最后一声钟鸣,这次不再是铜铃轻响,而是金属断裂般的轰鸣——天元印,碎了。
好样的,晚晚。他的唇贴在我耳边,带着破局者的肆意,现在——让我们看看,这千年棋局的棋盘下,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哥哥’吧。
黑暗吞噬我们的瞬间,我后颈的钥匙孔终于完全绽开,露出底下淡金色的咒文。那是母亲的笔迹,和现实中她留在我课本上的批注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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