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欠了五千...
啪!菜刀擦着手指剁进赌债单,儿子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这个退休纺织厂的铁娘子,用最生猛的方式给赌鬼儿子上了最后一课:
凌晨4点拎菜刀血洗赌场,当众劈烂《赌神》录像带
押着儿子杀鱼还债,不会老娘手把手教你开膛!
智斗高利贷:一桶活蟑螂倒进债主裤裆
五年后,当水产大王周强开着桑塔纳回市场时,那把改变命运的菜刀,正被老太太用来...削苹果喂孙子。
奶奶,我也想学用菜刀!
乖,先背完乘法口诀。
1
债主上门,儿子跑路
1992年夏,南方小城
傍晚六点,巷子里的知了叫得人心烦。
李红英摇着蒲扇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汗珠子顺着她皱纹的沟壑往下淌。隔壁王婶端着碗绿豆汤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红英啊,听说了没你家强子昨儿个在‘大富豪’又输钱了……
放屁!李红英啪地合上扇子,嗓门猛地拔高,我儿子早戒了!上个月还给我买了双新皮鞋!她故意把脚上那双人造革的旧皮鞋往前伸了伸,鞋尖都磨得发白。
王婶撇撇嘴,正要再说什么,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三辆嘉陵摩托横冲直撞地开进来,急刹在李红英家门口。车上跳下来三个花衬衫青年,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领头的黄毛一脚踹开半掩的木门,玻璃窗震得哗啦响。
周强他妈是吧黄毛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儿子欠了我们五千块,三天之内不还钱……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堂屋那台14寸牡丹电视机上,这破房子也就电视机还能抵点钱。
李红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抄起墙角的扫把就往前冲:滚出去!我儿子的事找他自个儿去!
黄毛轻松躲开,反而一把攥住扫把杆。他凑近李红英,满嘴烟臭喷在她脸上:老太太,1992年了,五千块够买你两条命。说着从后腰摸出把弹簧刀,咔嗒一声弹出刀刃。
王婶的绿豆汤咣当摔在地上。
李红英却笑了。她松开扫把,突然伸手揪住黄毛的耳环狠狠一拽:小兔崽子,老娘在纺织厂拿铁梭子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黄毛惨叫一声,弹簧刀掉在地上。
三个混混显然没料到这出。他们骂骂咧咧退出院子,黄毛捂着流血耳朵撂狠话:明天这时候见不到钱,烧了你家房子!摩托声远去了,巷子里十几扇偷偷打开的窗户又悄悄关上。
李红英弯腰捡起欠条。纸上按着周强鲜红的手印,还有歪歪扭扭一行字:自愿用家中房产抵债。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儿子突然热心要给她办房产证,原来在这等着呢。
两小时后,夜来香录像厅。
烟雾缭绕的放映厅里,周润发正把扑克牌甩得满天飞。周强翘着二郎腿坐在第一排,怀里搂着个穿超短裙的姑娘。银幕反光映着他油光光的脸,右手指间还夹着半截红塔山。
强哥~姑娘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你妈不会找来呀
切,那个老不……周强话没说完,后衣领突然被拽住。他扭头看见李红英铁青的脸,烟头掉在了裤裆上。
妈!你怎么……
李红英拽着他就往外走。录像厅老板想拦,被她一瞪就缩了回去。巷子里,周强挣开她的手:不就五千块钱吗!等我翻本了,十倍还你!
翻本李红英声音发抖,你爹当年赌输了一根手指头,你也要学他月光下,她突然发现儿子右手小指戴着个金戒指——那是老伴临终留给她的。
周强下意识捂住戒指:借来戴戴嘛……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深夜,厨房
李红英盯着案板上的老菜刀。这把刀跟了她三十年,切过三年自然灾害时的树皮,剁过文革时偷偷养的鸡。现在,刀面上映出她通红的眼睛。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黑暗中,菜刀铮地发出一声轻响。
2
菜刀劈赌场,老太立威
1992年夏,暴雨将至的清晨
李红英是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的。
她一个翻身坐起,老式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窗外还泛着青灰色,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鸡鸣。她摸到床边的老式手电筒,金属外壳上还带着昨夜闷热留下的潮气。
哪个杀千刀的...她嘟囔着,光脚踩上冰凉的水泥地。脚底的老茧被碎玻璃硌得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门口。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黎明前的黑暗,照见一地狼藉。窗户玻璃碎了大半,尖锐的碎片在光束下闪着寒光。墙上用红油漆刷着歪歪扭扭的还钱两个大字,油漆还没干透,正顺着砖缝往下淌,像两道血泪。
王婶披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从隔壁探出头来:红英啊,这...这可怎么好...她声音发颤,要不我去叫街道办的张主任
叫个屁!李红英弯腰捡起块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在她指腹留下道白痕,那群吃干饭的,去年老刘家被高利贷逼得喝农药,他们管了吗
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墙角一团黑影。是只死老鼠,脖子上系着根红绳,肚子已经被踩爆,肠子拖出老长。李红英的瞳孔猛地收缩——三十年前破四旧时,她见过有人被这样挂过牌子。
她转身回屋,木门在身后发出砰的巨响,震得屋檐下的蜘蛛网簌簌发抖。
厨房里的磨刀声
天光渐亮,厨房的灯泡还亮着,钨丝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李红英卷起的确良衬衫的袖子,露出瘦削却结实的小臂。她往磨刀石上泼了捧水,开始嚯嚯地磨那把老菜刀。这把刀是她结婚时打的,钢口极好,三十年来切过三年自然灾害时的树皮,剁过偷偷养的鸡,也斩断过丈夫的赌瘾。
磨刀声惊醒了屋檐下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刀身在石头上划出的节奏越来越快,水珠溅到她脸上,和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混在一起。
五千块...她咬着后槽牙念叨。这是她两年的退休工资,是丈夫用命换来的抚恤金,是...
咔的一声脆响,磨刀石裂了道缝。
李红英盯着裂缝看了半晌,突然抄起菜刀咣地砍进砧板。刀身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录像厅里的赌徒
上午十点的夜来香录像厅乌烟瘴气。二十多个小青年挤在昏暗的放映厅里,银幕上周润发正把扑克牌甩得满天飞。劣质音响里传出夸张的台词:这一把,我赌你全部身家!
周强蜷缩在最后一排的破沙发上,膝盖上摊着本《麻将必胜秘籍》,脚边堆了七八个空啤酒瓶。他昨晚没敢回家,在录像厅混了一夜,眼袋发青,嘴角还沾着昨晚的炒粉油渍。
强子!黄毛踹开侧门闯进来,汗臭味混着廉价古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你妈刚才去老刘鱼摊问东问西的,该不会要卖房吧
周强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不能吧那房子...他想起房产证上母亲的名字,想起自己按下的红手印,喉咙突然发紧。
正说着,正门咣当一声被踹开。盛夏的阳光像柄利剑劈进昏暗的放映厅,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眼睛。
逆光里站着个瘦小的身影,右手拎着个滴水的布包。
妈...周强的声音变了调。
菜刀出鞘
李红英一步步往前走,布包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水痕。那是鱼摊的冰水,浸得粗布发硬,在闷热的放映厅里冒着丝丝白气。
银幕上的赌神正在说:这一把,我赌你全部身家...
赌你祖宗!
李红英突然暴起,抡圆了胳膊把布包砸向放映机。哗啦一声巨响,冰水四溅,机器噼啪爆出火花。银幕上的影像扭曲成一片雪花,音响发出刺耳的啸叫。
我日...老板刚跳起来,就看见老太太从湿布包里抽出一把菜刀。刀身在昏暗的放映厅里泛着冷光,刀刃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整个录像厅瞬间安静得可怕,只有短路的老式放映机还在滋滋作响。
李红英的菜刀咚地剁在周强面前的茶几上。劣质的三合板茶几裂开一道缝,刀把还在高频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两个选择。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刀刮铁锅般刺耳,一,现在跟我回家。二,她握住刀把,指节发白,我给你留个纪念。
周强的腿肚子开始转筋。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十二岁那年偷钱买烟,他妈就是用这种眼神,拿烧红的火钳烫了他手心。
黄毛突然笑出声:老太太,您这是拍电影呢他伸手要去拔刀,五千块可不是...
唰!
菜刀擦着黄毛的手指头剁进茶几,刀尖离他的小拇指只有半厘米。黄毛嗷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如纸。
江湖规矩
李红英慢慢拔出刀,在裤腿上蹭了蹭。帆布工装裤上留下一道暗色的水痕。
利息照算。她扫视全场,刀尖划过每个混混的脸,下个月一号,五千块一分不少送到我家。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黄毛身上,谁再敢借钱给我儿子...
刀尖在空中划出个半圆,最后指向墙角那台冒着烟的放映机。
录像厅老板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这个干瘦老太太比道上混的大哥还吓人。
归途
十分钟后,母子俩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周强像只瘟鸡似的耷拉着脑袋,后脖颈上还留着菜刀的凉意。
路过巷口的布告栏时,李红英突然停下脚步。崭新的红头文件上盖着派出所的大印:关于开展严厉打击赌博违法犯罪活动的通知。
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周强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昨晚做的梦,梦见自己跪在父亲坟前,而墓碑上刻着的死亡日期,正是三十年前那次严打期间。
午后的厨房
回到家,李红英把菜刀当啷扔进洗碗池。刀刃磕碰搪瓷的声音惊醒了趴在灶台边的老猫。
她拧开水龙头,看着自来水冲刷掉刀身上的木屑。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就像三十年前那个下雨天,她第一次用这把刀给丈夫包扎伤口时,血水混着雨水流淌的样子。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旧报纸、破铜烂铁拿来卖——
李红英擦干菜刀,突然发现刀刃缺了个小口。她用手指抚过那个缺口,想起刚才砍进茶几时,刀身传来的微妙震动。
就像三十年前,刀锋第一次见血时的震颤。
3
鱼摊改造计划
凌晨三点半,水产批发市场
李红英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扣好棉袄最后一颗扣子,呼出的白气在昏黄的路灯下凝结成霜。她跺了跺脚上那双沾着鱼鳞的胶靴,转头看向身后缩着脖子的周强。
把围裙系紧点,她扯了扯儿子松垮垮的围裙带,血水浸到棉袄里,回去有你受的。
周强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眼屎还没擦干净。他望着市场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小声嘟囔:妈,我真不会这个...
data-fanqie-type=pay_tag>
闭嘴!李红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看见那个戴狗皮帽的没有老刘,妈的老姐妹。她男人死了十年,一个人把三个娃拉扯大,靠的就是这个鱼摊。
老刘远远地招手,身旁的铁皮案板上摆着两把明晃晃的杀鱼刀。周强突然觉得后脖颈发凉。
第一课:杀鱼
看好了!老刘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鱼尾啪啪地甩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她左手按住鱼头,右手刀背砰地敲在鱼头上。刚才还挣扎的鱼立刻僵直了身子。
周强胃里一阵翻涌。他昨晚在录像厅吃的炒粉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在胃里翻江倒海。
该你了。李红英把刀塞进他手里。
周强颤抖着接过刀,鱼腥味直冲脑门。他学着老刘的样子按住鱼头,可鱼身一扭就滑了出去,啪地摔在地上。
废物!李红英揪住他耳朵,你赌钱时的胆子呢
她抓起儿子的手腕,强行带着他的手按在鱼头上。周强感觉到鱼鳃一张一合,湿滑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用刀背!往下三寸!
砰!
鱼头被砸得凹陷下去,鱼眼凸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周强。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酸臭的呕吐物溅在鱼身上。
老刘哈哈大笑:红英啊,你这儿子还不如我家三丫头!
早市风云
天刚蒙蒙亮,市场就热闹起来。穿皮夹克的饭店采购、挎菜篮的家庭主妇,把狭窄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周强蹲在摊位后面,手指被鱼鳍扎得满是血口子。他偷瞄着母亲——李红英正麻利地刮鳞去内脏,鱼刀在她手里灵活得像绣花针。她跟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
草鱼怎么卖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停在摊前。
周强刚要开口,李红英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三块五一斤,大姐。今早刚到的,你看这鱼鳃还鲜红着呢!
女人挑了条大的。周强硬着头皮接过鱼,手忙脚乱地往塑料袋里装。鱼尾突然一甩,溅了女人一身水。
要死啊!女人尖叫起来,你这小伙子会不会干活
李红英赶紧赔笑脸,顺手抄起抹布要给人家擦。周强看见母亲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么跟老师道歉的——那次他打碎了教室玻璃。
午休时的训话
中午收摊时,周强数着皱巴巴的零钱——六十三块八毛。他刚要咧嘴笑,李红英就泼了盆冷水:
还差四千九百三十六块二。
老刘送来两碗鱼杂面,热腾腾的汤面上漂着红油。周强饿极了,埋头就吃,却被鱼胆的苦味呛得直咳嗽。
吐什么吐李红英用筷子敲他手背,知道这一口值多少钱吗
周强含着满嘴苦味,突然想起昨晚在录像厅吃的炒粉——加蛋加肉,一顿就花了五块钱。他偷偷看了眼母亲碗里——只有几根面条,飘着两片鱼鳃。
下午的考验
杀鳗鱼。李红英推过来一个塑料盆,里面几条鳗蛇似的扭动着。
周强头皮发麻。鳗鱼滑腻的身体根本抓不住,刚按到案板上就哧溜滑走了。其中一条突然昂起头,尖牙在他虎口上留下两个血点。
啊!他甩着手惨叫。
李红英抓过他的手看了看,突然从柜台下摸出瓶老白干,哗地浇在伤口上。周强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看见母亲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创可贴——印着卡通图案的那种,一看就是给小孙子准备的。
妈...
闭嘴!继续杀!
黄昏的账本
傍晚收摊时,周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靠在墙上,看着母亲把今天的收入一张张抚平,按面额分类。她记账的样子很认真,花白的头发垂在泛黄的账本上。
今天挣了八十九块四。她说。
周强突然注意到母亲记账用的钢笔——那是父亲留下的英雄牌,金笔尖早就磨秃了。他小时候偷着玩,被母亲打了一顿。
妈,我...
明天四点起床,李红英合上账本,老刘说带我们去码头接货,能便宜两成。
周强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他望着母亲收拾刀具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棉袄肘部磨出了个洞,灰白的棉絮露在外面,像朵将败未败的蒲公英。
深夜的刀光
回到家,李红英在厨房磨刀。周强躺在床上,听见嚯嚯的声响隔着薄薄的墙壁传来。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形状像条张牙舞爪的龙。
不知过了多久,磨刀声停了。周强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厨房昏暗的灯光补那件破棉袄。菜刀放在案板上,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幽幽的光。
她补得很认真,一针一线,像是在缝合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周强悄悄退回房间。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案板上拼命挣扎。而拿着刀的人,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4
江湖规矩,鱼摊风波
凌晨四点,水产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周强的领口,冻得他直打哆嗦。他缩着脖子跟在李红英身后,胶靴踩在湿滑的青苔上吧唧作响。
脚抬高点!李红英头也不回地呵斥,摔进海里我可不会捞你。
码头边停着几艘锈迹斑斑的渔船,船头的煤油灯在雾气中晕出昏黄的光圈。老刘早就在等了,正跟个满脸褶子的老渔民用本地话讨价还价。
今天有靓货。老刘掀开塑料布,露出满筐活蹦乱跳的基围虾,阿九特意给我们留的。
李红英抓起一只对着灯光看,虾须还在抽搐。她满意地点头,突然瞥见周强正盯着不远处几个纹身青年——他们正把成箱的海鲜往面包车上搬。
看什么看李红英踹了他一脚,去搬货!
周强弯腰去抬虾筐,突然听见一声口哨。
哟,这不是强哥吗
仇人相见
黄毛叼着烟晃过来,皮夹克上沾着鱼鳞。他身后跟着两个壮汉,胳膊上的青龙纹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听说你改行卖鱼了黄毛一脚踩住虾筐,混得不错啊。
周强的手指僵在筐沿上。他看见黄毛耳垂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那是他妈用菜刀留下的。
李红英一把推开儿子: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黄毛装傻。
保护费。李红英直视他的眼睛,码头规矩我懂。多少
黄毛愣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老太太是明白人。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保你们今天平安。
李红英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蘸着唾沫数出三十块。黄毛刚要接,她突然缩回手:收据。
啥
白纸黑字,写清楚'收到李红英摊位保护费三十元整'。李红英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按手印。
黄毛的脸色变了:老太婆,你别给脸不要...
阿九!李红英突然大喊,这虾还卖不卖了
老渔民慢悠悠地走过来,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鱼叉。黄毛狠狠瞪了李红英一眼,抓过钱走了。
市场的暗流
那是黑鱼老刘的人。回程的三轮车上,老刘压低声音,专收'水钱'的。
周强握车把的手出了汗:妈,要不我们换个市场...
换李红英冷笑,你躲得了高利贷,躲得了菜刀吗
车拐进市场后巷,周强突然急刹车——五个装满臭水的塑料桶堵在摊位前,他们的招牌被泼得看不清字迹。
老刘骂了句脏话:是老刘干的!'黑鱼'老刘!
李红英蹲下摸了摸水桶边缘,手指沾上层滑腻的油污:不是臭水,是鱼内脏熬的。她抬头看向斜对面那个气派的摊位——黑鱼水产的招牌下,个光头胖子正朝这边咧嘴笑。
以暴制暴
早市刚开始,就有顾客捏着鼻子走开:这鱼都臭了吧
周强急得满头汗:妈,我去跟他们拼了!
站住!李红英从案板下抽出个布袋,去,买五斤最便宜的小杂鱼。
半小时后,李红英拎着鼓鼓囊囊的布袋走进公厕。再出来时,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正午时分,黑鱼水产的客人最多的时候。李红英佝偻着腰走过去,突然哎哟一声绊倒在摊位前。布袋口松开了,几十只活蹦乱跳的小杂鱼哗啦撒了一地。
光头正要骂人,突然脸色大变——鱼堆里钻出十几只肥硕的蟑螂,眨眼间爬满了他的案板。
啊!!光头胖子尖叫着跳起来,打翻了装满乌贼的水盆。
市场瞬间炸锅。女顾客的尖叫声中,李红英慢悠悠地走回摊位,对目瞪口呆的周强说:记着,你爸当年说过,'黑鱼'老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蟑螂。
黄昏的谈判
收摊时,光头带着人堵住了巷子。
老太婆,他脸上的横肉直抖,你找死是吧
李红英把记账本塞给周强,从鱼筐底下摸出把剔骨刀:我儿子欠的是黄毛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光头一愣:黄毛是我表外甥...
那就更该讲规矩。李红英用刀尖指着地上还没干透的臭水,你坏我生意,我坏你生意,公平。
光头突然笑了:老太太,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大哥大,我一个电话...
你打啊。李红英也笑了,正好让派出所听听,你这些年往黄花鱼里注了多少水
光头的笑容僵住了。
意外的和解
第二天清晨,周强惊恐地发现他们的摊位被搬到了市场最好的位置。
黑鱼水产的小弟赔着笑脸:刘叔说,以后你们的摊位费他包了。
李红英正在杀鱼,头也不抬:告诉他,用不着。她一刀剁下鱼头,我们各做各的生意。
鱼头滚到周强脚边,死不瞑目的鱼眼瞪着他。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钓鱼,钓上来却不敢杀,最后还是母亲动的手。
那天晚上,父亲喝了半夜的闷酒。而现在,他手上也沾满了鱼腥味。
深夜的刀
周强半夜起床喝水,看见厨房亮着灯。
李红英又在磨刀,这次磨的是那把剔骨刀。磨刀石边放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黄毛,三十块。黑鱼,五斤杂鱼两块五...
月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刀刃上映出母亲疲惫的侧脸。周强突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比上个月又多了。
5
血汗钱与良心债
1992年9月1日,凌晨三点
周强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三个月的卖鱼生涯,已经让他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手指上的刀伤结了痂,虎口磨出了茧,连做梦都是鱼鳃一张一合的画面。
厨房传来叮当声——李红英又在数钱了。
周强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母亲坐在煤油灯下,正把皱巴巴的钞票一张张抚平。她记账的钢笔是父亲留下的英雄牌,笔尖早就磨秃了,写出来的字又粗又钝。
账本上的数字
五千零四十三块六毛。李红英头也不抬地说。
周强吓了一跳,没想到母亲早就发现他了。他推门进去,看见桌上堆着几摞零钱,最大面额是十块的大团结,更多的是五毛一块的零票,甚至还有一罐子硬币。
妈,我们真攒够了
连本带利。李红英合上账本,黄毛今天中午来收钱。
周强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三个月的鱼腥味、冻疮、顾客的白眼,还有黑鱼老刘的刁难——终于要结束了。
可李红英的表情却更严肃了。她翻开账本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数字:八百。
这是......
利息。李红英的声音像块冰,黄毛昨晚托人带话,要再加八百。
菜市场的对峙
中午的菜市场人声鼎沸。
黄毛带着两个马仔晃到鱼摊前时,周强正在给一位老太太刮鱼鳞。他的手很稳,刀锋贴着鱼骨走,一片鳞都没刮破——这是李红英拿擀面杖抽出来的手艺。
哟,强哥这手法可以啊。黄毛用指节敲了敲案板,钱准备好了吗
李红英从柜台下拿出个布包,啪地拍在案板上:五千,一分不少。
黄毛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老太太,您记性不好啊我说的是五千八。
周强的杀鱼刀顿住了。
白纸黑字。李红英掏出那张按着手印的欠条,这上面可没写利息。
现在写了。黄毛变魔术似的又摸出张纸,上面果然多了行小字——月息15%。
围观的摊主们倒吸一口凉气。这利息比银行高了二十倍。
两个选择
黄毛点了根烟,烟雾喷在李红英脸上:老太太,我给您两个选择。
一,今天还五千八。他弹了弹烟灰,二......
他突然伸手抓住周强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案板上:您儿子跟我干半年活,债就一笔勾销。
周强的手掌上还沾着鱼血,在案板上留下个鲜红的印子。他想起录像厅里那些干活的人——有的去收债,有的去运白粉,回来时不是缺手指就是瘸腿。
妈......他的声音在发抖。
李红英盯着那个血手印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巧了,我也有两个选择给你。
她慢慢从鱼筐底下抽出那把剔骨刀,刀尖指着黄毛的金牙:一,拿着五千块滚蛋。
刀尖下移,指向他的裤裆:二,我阉了你,让你以后收债时蹲着尿尿。
市场突然安静得可怕。
意外的援军
黄毛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伸手去摸后腰——那里别着把弹簧刀。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声咳嗽。
黑鱼老刘带着四个伙计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根铁钩子:小黄啊,在我的市场闹事
周强愣住了。上次被泼臭水的仇,黑鱼老刘居然会帮他们
黄毛显然也懵了:刘叔,这......
老太太是我罩的。黑鱼老刘的铁钩子咣当砸在案板上,要收债,按规矩来。
李红英冷笑:用不着你假好心。
她抓起那包钱砸在黄毛胸口:五千,要就拿走。不要......她晃了晃剔骨刀,我送你点别的。
最后的交易
黄毛最终接过了钱。
他数都没数就塞进兜里,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周强一眼:强哥,咱们后会有期。
人群散去后,黑鱼老刘却没走。
老太太,他搓着手,有笔生意跟你谈。
原来他看中了周强的杀鱼手艺——又快又干净,鱼片能透光。他想高薪聘请周强去他的精品水产店当师傅。
工资嘛,一个月三百。黑鱼老刘伸出三根胖手指,包吃包住。
1992年,三百块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
周强的心跳加快了。他偷偷看向母亲,却发现李红英的表情更冷了。
不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黑鱼老刘的笑容僵住了:老太太,您儿子总不能卖一辈子鱼吧
他爱卖什么卖什么。李红英抓起抹布擦案板,就是不能跟你这种人沾边。
雨夜的坦白
那晚的雨下得很大。
周强躺在床上,听见母亲在厨房咚咚地剁着什么。他以为是在剁鱼骨,可这声音持续了太久,久到让他心慌。
他起身去看,发现母亲在剁一截藕。
案板边放着本相册,翻开的页面上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渔船前,旁边搂着他肩膀的人,赫然是年轻时的黑鱼老刘。
妈......
李红英的刀停下了:你爸当年也是跟他'做生意',才沾上赌的。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个小锤子在敲。
周强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为什么母亲宁可他卖鱼也不让他去精品店,为什么她对黑鱼老刘的敌意那么深,为什么......
他走回房间,从床底下摸出个小本子。这是他自己记的账,上面写着:
8月3日,妈棉袄破了,要买新的——45元
8月15日,妈咳嗽加重,要买川贝——12元
......
最后一页写着:还清债后,要给妈买件呢子大衣——150元
刀与账本
天亮前,周强被一阵响动惊醒。
他摸到厨房,看见母亲正在烧东西——是那个记满了账的本子。火盆里,数字一个接一个化成灰烬。
李红英抬头看见他,拍了拍身边的板凳。
母子俩默默看着火焰吞噬最后一页纸。当五千零四十三块六毛这个数字也消失时,李红英从灶台底下摸出个布包。
是那把老菜刀。
明天开始,她把刀放在儿子手里,你自己去进货。
周强接过刀,发现刀柄上缠着新的布条——是用她那件破棉袄的袖子改的。
6
菜刀传家
1997年,夏末
水产市场的早市刚散,周强蹲在摊位前清点钞票。五年的风吹日晒,让这个曾经的混混皮肤黝黑,指节粗大,掌心布满厚茧。他数钱的动作很熟练,拇指蘸着唾沫,把皱巴巴的纸币一张张捻开。
强哥,今天收成不错啊隔壁卖菜的老张探头过来,眼睛往他钱匣子里瞟。
周强啪地合上铁皮钱盒:还行,够给媳妇买条裙子。
老张挤眉弄眼:听说'黑鱼'那边又在招人,工资开到五百了......
周强没搭腔,从兜里摸出包红塔山,抽出一根点上。烟雾缭绕中,他望向市场尽头——黑鱼老刘的精品水产店装修得富丽堂皇,玻璃柜里摆着进口龙虾,门口站着穿制服的保安。
五年前那个雨夜后,他再没跟黑鱼老刘说过一句话。
回家的路
傍晚收摊时,周强的媳妇阿秀挺着大肚子来帮忙。她原是隔壁菜摊的姑娘,说话细声细气,干活却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鱼筐捆好了。
妈今天包了饺子。阿秀擦了擦汗,让你早点回去。
周强点点头,把最重的箱子扛上三轮车。五年前那个连杀鱼都会吐的混混,现在能单手提起五十斤的货箱。
回家的路上经过录像厅,门口贴着《古惑仔》的海报。周强瞟了一眼,海报上的郑伊健拎着砍刀,和他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只不过那把刀更老,更亮,握在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中。
老屋新人
推开院门,饭菜香扑面而来。李红英正在院子里擀饺子皮,八十岁的老太太腰板笔直,擀面杖滚得飞快。看见儿子儿媳,她把手上的面粉往围裙上一抹:洗手,吃饭。
周强把卖鱼的钱如数交到母亲手里——这是五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李红英数也不数就塞进兜里,转身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
饭桌上,阿秀突然放下筷子:妈,强子,跟你们商量个事......她摸着肚子,孩子下个月就要生了,我在想......
想搬出去住李红英头也不抬,往周强碗里夹了个饺子。
阿秀紧张地看了丈夫一眼。周强喉结动了动:妈,我不是......
东头老王家二楼在出租。李红英打断他,离市场近,月租八十。
周强和阿秀面面相觑。他们攒钱的事,从没跟老太太提过。
李红英起身去厨房,回来时手里拿着个铁皮盒子,咣当扔在儿子面前:拿去,首付够买套小的。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存折和现金,最上面是周强这五年交的每一分钱。
深夜的谈话
周强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母亲房间还亮着灯。
他轻轻推开门,看见李红英正在擦拭那把老菜刀。刀身映着台灯的光,在她皱纹纵横的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妈,这么晚还不睡
李红英把刀放回木匣:明天你们去看房,带上这个。
周强愣住了:带菜刀干嘛
剁门槛。老太太语气平淡,我嫁过来那天,你奶奶就是这么做的——新家的第一刀得自己人砍,往后日子才踏实。
周强想说现在早不兴这个了,可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五年前那个清晨,母亲拎着这把刀杀进录像厅的样子。
新家旧刀
搬家那天,李红英执意要跟去。
新房是水泥楼的两居室,有独立的厨房和厕所。阿秀兴奋地规划着婴儿床的位置,周强则蹲在门口研究煤气灶怎么点火。
李红英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站了会儿,突然从布包里掏出那把用红布裹着的菜刀。
都过来。
小两口乖乖站到门槛前。李红英把刀递给儿子:剁三下,说'入宅大吉'。
周强接过刀,突然发现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换了新的——是阿秀上次扯布做窗帘剩下的料子。
入宅大吉!
第一刀下去,木屑飞溅。
入宅大吉!
第二刀砍在同一个位置,刀身嗡嗡震颤。
入宅......
第三刀没砍下去。周强的手腕被母亲握住了。
李红英把刀拿回来,轻轻放在门槛上:够了。留一刀,等孩子长大再砍。
传承
孩子满月那天,周强在鱼市收了个大红包——黑鱼老刘托人送的,里面装着八百八十八块钱。
他原封不动拿回家,李红英看都没看就塞进了灶膛。
晚饭后,老太太抱着熟睡的孙子坐在藤椅上,突然对儿子说:明天开始,你自己去进货吧。
周强正在洗碗,闻言差点摔了盘子:妈
老刘鱼摊要关了。李红英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她女儿接她去深圳住。
周强擦干手,从厨房拿出那把菜刀:那这个......
留着。李红英看了眼熟睡的孙子,等他长大了,要是敢学坏......
周强突然笑了:您就砍了他
放屁!老太太瞪眼,我是让他爸砍!
阿秀在里屋笑出了声。
周强把刀挂在新厨房的墙上。夕阳从窗口斜射进来,刀刃上映出一家四口的影子——抱着孩子的老太太,笑吟吟的媳妇,还有他自己。
刀柄上的红布条微微晃动,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全文完)
后记
这把菜刀最终传给了周强的儿子。2005年,他考上大学的那天,奶奶李红英已经老年痴呆了,却还记得把刀柄上的红布条换成了一条蓝领带。
而那个曾经被菜刀吓破胆的黄毛,后来在严打中被判了十年。出狱后,他在菜市场门口开了家小超市,每次见到周强都客客气气地叫强哥。
至于黑鱼水产的招牌,早在1998年就被工商局查封了——有人举报他往鲍鱼里注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