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髓钉
子时三更,林家府邸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林默攥着半块冷透的桂花糕缩在墙角,鼻尖还萦绕着母亲手心的沉香味。半刻钟前,母亲突然冲进他房间,用凤凰禁术封死了这间偏房所有门窗。
待着别动!素来温婉的母亲此刻眼尾赤红如焰,腰间软剑嗡鸣出鞘。林默透过窗棂缝隙,看见父亲的头颅正挂在院中那株百年凤凰木上,发间还别着今早自己亲手折的玉簪花。
三十七道青云剑气骤然撕裂夜空。叶无涯踏着血雾飘然而至,月白锦袍不染纤尘,手中却提着林家三长老的脊椎骨——那截森白骨头上还粘着暗红碎肉。
交出天火灵脉,可留全尸。剑宗首座的声音比檐角冰棱更冷。母亲反手将软剑刺入心口,喷涌的凤凰精血在虚空凝成火幕。林默眼睁睁看着三道剑气洞穿母亲胸口,那支她最爱的翡翠步簪咔地碎在青砖上。
叶无涯的靴底碾过母亲断指时,林默终于挣破禁制。他嘶吼着扑上去,却被十二枚寒髓钉贯穿四肢钉在照壁上。玄铁钉身泛着幽蓝冷光,每根钉尾都雕着细小的饕餮纹——这本该是剑宗惩戒叛徒的刑具。
丹田被废的滋味如何叶无涯指尖凝出冰刃,慢条斯理地剜出林默脊骨中的赤色灵脉,放心,待我取出天火本源,便送你们母子团聚。
剧痛让林默眼前炸开血色星点,却在某个瞬间,他看见母亲溅在墙上的血珠诡异地悬浮起来。那些血珠勾勒出一尊青铜鼎的虚影,鼎身铭文与寒髓钉的饕餮纹竟严丝合缝。最后一枚寒髓钉刺入丹田的刹那,他听见鼎中传来清越凤鸣。
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废墟,林默在血泊中抽搐。没人注意到刺入他丹田的寒髓钉正在溶解,鼎纹顺着血管爬上脖颈。当巡夜的更夫敲响五更梆子时,他残破的丹田里,一簇幽蓝器火悄然燃起。
第二章:熔火诀
地牢石壁渗出的阴寒冻醒了林默,他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手腕铁链上结着冰碴。三日前那场屠杀仿佛还在眼前翻涌,丹田处残留的灼痛却提醒他,那簇幽蓝火焰并非幻觉。
吃饭了。狱卒踢翻陶碗,混着沙砾的稀粥泼在青苔上。林默突然抓住对方靴筒,掌心蓝焰顺着皮革纹路窜上去。狱卒惊恐地甩腿后退,却发现皮靴完好无损——方才的灼烧感竟是幻象。
废人还装神弄鬼!铜棍砸向脊背的瞬间,林默瞳孔里浮现鼎纹。他本能地抓住挥来的铜棍,狱卒突然发出非人惨叫——那根精铜打造的刑具竟在他手中熔成赤红铁水,滴落在地化作一柄三寸短刺。
林默喘着粗气看向掌心,蓝焰中浮动着细密铭文。昨夜牢房漏雨时,他无意间发现渗入丹田的水珠在火焰中凝成了锻锤形状。此刻墙外飘来的雪片落在他指尖,竟自动熔炼成冰针,针尾还带着凤凰羽纹。
炼器师......沙哑女声突然在颅骨内响起,林默浑身血液逆流。石墙上凝结的冰霜开始扭曲,渐渐勾勒出九尾狐轮廓:竟有人类能唤醒炼天鼎,有趣。
地牢铁门突然被剑气劈开,林默认出这是叶无涯首徒陆青山的佩剑霜鸿。三个月前宗门大比,这人还在擂台上嘲讽他配不上天火灵脉。
师尊要取你眼珠当药引。陆青山剑尖挑起林默下巴,听说你娘临死前把凤凰精血渡给你了剑锋下压的刹那,林默突然握住剑刃,幽蓝火焰顺着血槽直窜剑柄。
霜鸿剑发出濒死的嗡鸣,陆青山惊觉本命剑正在解体。那些飞溅的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十二枚带倒刺的棱锥,锥体表面浮动着与寒髓钉相同的饕餮纹。
这招叫血凰刺。林默将棱锥按进陆青山丹田时,声音比地牢的冰砖还冷,替我向叶首座问好。
陆青山的惨叫声惊飞了檐上寒鸦,林默踏出地牢时,朝阳正照在霜鸿剑残片上。他弯腰捡起半截剑柄,上面映出他爬满鼎纹的右眼——那些纹路正与叶无涯当日锦袍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城北乱葬岗的野狗今夜格外兴奋。林默将陆青山的尸块抛进坟坑时,怀里揣着熔炼好的七十二枚冰魄针。母亲临终前溅在墙上的血珠被他用器火封在针芯,每根针尾都刻着叶无涯的剑纹。
下一个该轮到戒律堂长老了。他对着新坟轻声道,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更夫不会知道,今夜他铜锣上的青铜钉正在无故发烫,而城南剑宗分堂的兵器库,所有铁器都蒙上了一层幽蓝冰霜。
第三章:九尾劫
城南铁匠铺的炉火彻夜未熄,林默盯着掌心跳动的幽蓝器火,将半截断剑扔进熔炉。铁水在鼎纹操控下凝成薄如蝉翼的刀片时,他突然听见屋梁传来细碎铃音——那串母亲生前最爱的鎏金风铃,此刻正在无风自动。
小郎君好狠的心。带着笑意的女声从火苗里钻出来,熔炉突然爆出九道狐尾状的火星。林默反手甩出三枚冰魄针,却见针尖悬停在半空,被一缕黛色发丝轻轻缠住。
火光中渐渐显出人影,赤足踏着熔渣的少女歪头打量他,耳垂上坠着的青铜小鼎与林默丹田处的鼎纹同时发烫:毁了剑宗七把灵剑才喂饱炼天鼎,不嫌寒酸么
门外骤起的马蹄声打断了对话。林默吹灭油灯的瞬间,十七道缚仙索已穿透砖墙。戒律长老周崇阳的玄铁重剑轰开屋顶,月光照见林默手中刚成型的环首刀——刀身正嵌着陆青山的本命剑碎片。
弑兄叛徒,当诛!周崇阳剑指轻划,缚仙索突然燃起诛邪金焰。林默不退反进,环首刀劈向自己左臂,飞溅的鲜血在器火中凝成血凰刺。妖异的是,那些金焰触及他周身半尺时,竟化作流火被刀身吞噬。
少女的轻笑在火中流转:用他的本命火炼你的刀,倒是风雅。林默猛地旋身横斩,刀锋掠过周崇阳喉间竟发出金戈之音——这老贼脖颈里藏着千年玄铁打造的护命锁。
周崇阳暴退三步,突然捏碎腰间玉牌。夜空炸开剑宗令箭,林默却盯着他剑穗上晃动的墨玉珠——那分明是母亲簪头的嵌石。器火霎时暴涨,血凰刺与环首刀同时嗡鸣,刀脊上陆青山的残魂发出凄厉尖啸。
还愣着少女的狐尾虚影扫过林默后颈,用你娘的血浸透的冰魄针,钉他膻中穴三寸!林默翻腕射出七枚银针,针尾凤凰纹在月光下如泣血。周崇阳挥剑格挡的刹那,所有针尖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刺入他手中重剑。
剑身裂纹蔓延的脆响中,林默的环首刀已穿透铁护锁。周崇阳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苦修百年的金丹正被刀尖挑着,表面爬满与寒髓钉相同的饕餮纹。
这颗丹,祭我娘亲在天之灵。林默碾碎金丹时,远处传来铺天盖地的剑啸。少女突然拽着他跌入尚未熄灭的熔炉,炉中青焰竟凝成传送阵纹。
他们从城郊乱葬岗的残碑里钻出来时,少女的虚影淡得几乎透明:记住,我叫苏九儿。她指尖点住林默眉心,鼎纹突然蔓延至全身,下回杀人前,先把炼天鼎里的《万器谱》看完......
晨雾弥漫的荒原上,林默翻开掌心,器火中浮现出半卷古籍虚影。他忽然察觉怀中有异,摸出那枚从周崇阳身上顺来的墨玉珠,对着朝阳细看——珠芯竟封着一滴凤凰精血,与母亲当年渡给他的一般无二。
十里外的剑宗大殿,叶无涯抚过出现裂纹的霜鸿剑魂牌,忽然笑出声。案上铜镜映出他背后悬浮的九鼎虚影,其中一鼎的裂痕正缓缓愈合。
第四章:万器谱
烈日把荒原烤出蜃影时,林默正用冰魄针雕琢一根鹰骨。昨夜从狼群口中夺来的骸骨,此刻在器火中泛起青铜光泽。苏九儿留下的《万器谱》虚影悬浮半空,某页图谱突然亮起——正是他手中渐成型的骨笛。
原来如此。林默将墨玉珠嵌入笛孔,珠中凤凰精血顺着音孔游走。当最后一道鼎纹刻完,笛身突然传出母亲哼过的童谣。他猛地转身,看见三个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站在十丈外,衣摆绣着剑宗暗纹。
骨笛脱手的瞬间,天地响起凤唳。黑衣人的剑阵尚未成型,周身铁器突然暴起反噬——剑鞘绞碎握剑的手,束发铜冠勒进颅骨。林默踩着音律残影掠过尸身,指尖挑起他们腰间的玄铁令,令牌在器火中熔成钥匙形状。
葬器冢的守门钥。苏九儿的声音从骨笛传出,往北三十里,有你要的东西。笛尾突然渗出鲜血,林默这才发现吹孔处凝着暗红冰晶——每杀一人,笛身便多一道血纹。
暮色降临时,林默站在龟裂的石碑前。钥匙插入碑文的刹那,脚下大地轰然塌陷。他坠入千年古战场时,万千残兵同时发出悲鸣,锈迹斑斑的断刃如活物般向他聚拢。
收服它们。苏九儿虚影在残剑上跳跃,用你母亲的曲子。林默横笛唇边,吹出的却是炼天鼎的嗡鸣。残兵突然静止,一杆插在将骸颅骨中的方天画戟突然暴起,戟刃直指他咽喉。
器火自主护体时,林默瞳孔映出戟身上熟悉的花纹——与叶无涯锦袍暗纹同源的云雷纹。他翻身握住戟杆,凤凰精血顺着手臂灌入兵器,锈蚀处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暗金的蛟龙骨。
好眼光。苏九儿真身从戟尖浮现,九条狐尾缠住漫天残兵,这把镇海戟,正是当年......她突然收声,狐尾卷着林默滚向右侧。他们原本站立处,叶无涯的剑气斩出十丈沟壑。
师侄好手段。叶无涯踏着剑傀头颅走来,身后悬浮着八尊青铜鼎,连葬器冢都找到了。他袖中飞出九根寒髓钉,钉尾饕餮纹竟与林默丹田鼎纹产生共鸣。
镇海戟突然自主刺出,苏九儿厉喝:刺他左鼎!林默福至心灵,器火凝聚在戟尖三寸。寒髓钉与青铜鼎碰撞的刹那,整个古战场剧烈震颤。叶无涯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血在半空凝成小鼎形状。
原来你伤得更重。林默盯着他背后残缺的第九鼎虚影,镇海戟爆出龙吟。万千残兵应声飞起,在他身后结成上古杀阵。叶无涯轻笑弹指,身影化作剑气消散,余音在废墟回荡:我在器宗遗迹等你......
月光照亮林默手中物件——方才交手时,他竟从叶无涯身上扯下半块玉佩。玉佩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赫然与他丢失的那块襁褓玉完全吻合。
想知道为什么寒髓钉杀不死你苏九儿尾巴卷走玉佩,因为你们流着同样的血。她忽然咬破林默指尖,将血珠弹向镇海戟。戟身云雷纹褪去,露出底下被掩盖的凤凰纹——与林默背上胎记一模一样。
黎明前的风卷着血腥味,林默将母亲那滴精血滴入炼天鼎。鼎中浮现的影像里,二十年前的叶无涯正抱着婴儿跪在凤凰木下,胸口插着九根寒髓钉。
第五章:双生鼎
器宗遗迹的青铜门在暴雨中泛着血光,林默抹去脸上雨水,将半块玉佩按进门上凹槽。苏九儿的狐尾缠住他手腕:想清楚,进去就再不能回头。话音未落,门内突然伸出九条青铜锁链,将他拽入血色漩涡。
脚底触到青砖时,林默听见了婴儿啼哭。炼天鼎自主悬浮,鼎光照亮壁画——二十年前的叶无涯浑身浴血,怀中婴儿额间闪着凤凰纹。最骇人的是壁画角落,本该死去的母亲正被九根寒髓钉钉在鼎中,胸口插着林默刚炼成的骨笛。
幻境罢了。苏九儿化成人形,耳坠小鼎突然碎裂。她踉跄扶住林默,九条狐尾竟有两条变成青铜色:这里有我的残魂,小心......
阴风掠过回廊的刹那,十八尊剑傀破壁而出。林默挥动镇海戟,却发现兵器正在溶解。苏九儿猛地将他扑倒,狐尾扫过剑傀面门:用你血脉里的炼天诀!林默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凝成血色鼎纹,剑傀们突然跪地称臣。
果然如此。叶无涯的声音从剑傀眼眶里传出,当年就该把你炼成器傀。林默捏碎剑傀头颅,挖出里面跳动的青铜心脏——那分明是缩小版的炼天鼎。
苏九儿突然痛苦蜷缩,林默这才发现她脚踝缠着青铜锁链。顺着锁链望去,大殿尽头立着两尊巨鼎,鼎身分别刻着生死二字。生鼎里泡着母亲模样的女子,死鼎中浮沉着与叶无涯相同的脸。
选吧。巨鼎发出雷鸣,救生鼎里的女人,还是杀死鼎里的仇人林默的器火突然分裂成金银两色,金焰涌向生鼎,银焰扑向死鼎。苏九儿尖叫着撕开衣襟,她心口处浮现的鼎纹正与生鼎共鸣。
叶无涯的真身从死鼎踏出时,九根寒髓钉正插在他周身大穴:好孩子,来助为父完成九鼎归一。他抬手招出八尊虚鼎,每尊鼎里都囚禁着林默至亲之人的残魂。林默盯着生鼎里母亲蠕动的嘴唇,突然挥戟斩断苏九儿的锁链。
我选第三条路。他将镇海戟刺入自己丹田,炼天鼎裹着血雾暴涨。生鼎死鼎同时炸裂,溅出的青铜液里浮现出真实记忆——叶无涯当年剜出自己心脏炼成第九鼎,却因血脉不纯遭反噬,这才需要天火灵脉补全。
苏九儿化作九尾巨狐撕咬叶无涯时,林默在鼎中看到了真相:母亲竟是炼天鼎上代宿主,为保他被叶无涯活祭。当最后一片记忆拼图完整,整个遗迹开始崩塌。
抓住!苏九儿狐尾卷住林默腰腹,另一条尾巴却突然贯穿他肩膀。她右眼泛着青铜色:对不住,我的另一半魂魄认他为主......林默反手将血凰刺钉入她眉心,刺尖挑出的青铜碎片上,赫然刻着叶无涯的魂印。
逃出遗迹时暴雨已停,林默抱着缩成幼狐的苏九儿,手里攥着从她魂体剥离的青铜碎片。月光照亮碎片内侧的小字,那是母亲的字迹:吾儿亲启,叶无涯非你生父......
三百里外的剑宗禁地,叶无涯咳出带着鼎纹的血。面前八尊青铜鼎正在龟裂,唯有中央悬浮的凤凰胎胞愈发红艳。胎膜中沉睡的少女面容,与林默记忆里的母亲分毫不差。
第六章:凤凰劫
剑宗禁地的熔岩在脚下沸腾,林默踩着镇海戟掠过火海,怀中的苏九儿幼狐突然咬住他手指。前方岩壁上,九根寒髓钉钉着的血色胎胞正规律跳动,每声脉动都引动他丹田鼎纹震颤。
终于来了。叶无涯从胎胞后转出,八尊青铜鼎环绕身侧。他胸口敞开的空洞里,炼天鼎核心正在泵出金红血液:看见了吗这才是你娘真正的模样。胎膜中沉睡的少女睫毛颤动,指尖与林默胎记同时亮起凤凰纹。
苏九儿突然炸开九条狐尾,其中三条已成青铜锁链:他在用胎胞吸收炼天鼎本源!话音未落,锁链已缠住林默脖颈。叶无涯轻笑弹指,胎胞中射出九道血线,将苏九儿生生扯成两半——银白狐魂哀鸣着坠向熔岩,青铜狐魂却融入鼎阵。
林默的器火失控暴走,金银双焰化作凤凰与饕餮撕咬。镇海戟插入岩壁的刹那,熔岩中浮起万千兵器残骸,竟都是他这些月熔炼过的武器。血凰刺从虚空中闪现,精准钉入八鼎连接处,叶无涯突然咳出带着鼎纹的血。
你以为赢定了叶无涯撕开胎胞表层,少女的容颜迅速衰老成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林默浑身血液逆流,眼睁睁看着胎胞伸出血管缠住镇海戟——那戟尖正在溶解成青铜液。
苏九儿的残魂突然从熔岩中跃出,银白狐尾卷着林默冲进胎胞。在黏稠的血色中,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叶无涯跪在炼天鼎前,将还是婴儿的自己与鼎心融合。母亲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鼎灵化形的凤凰!
现在明白了叶无涯的声音在胎胞内轰鸣,你本就是炼天鼎的人形化身。八尊青铜鼎突然嵌入林默四肢,第九鼎正从他丹田浮出。苏九儿用最后三条狐尾缠住鼎耳:快!用我的魂力逆转鼎心!
林默在剧痛中抓住胎胞核心,那里封存着母亲最后的鼎灵碎片。当他将碎片按进心口时,整个禁地的时间突然静止。熔岩倒流回地缝,青铜鼎上的裂痕逆向蔓延,他看见叶无涯胸口空洞里缓缓长出鲜活的心脏。
不!叶无涯的尖叫中,林默手中的镇海戟已蜕去青铜伪装,露出凤凰骨真容。戟尖刺穿胎胞的瞬间,万千兵器残骸汇成洪流,将八尊青铜鼎冲成碎渣。苏九儿燃烧最后魂力裹住叶无涯,炼天鼎突然从林默体内剥离,鼎口朝下罩住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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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走好。林默碾碎鼎中飘出的凤凰残魂,泪水滴在鼎纹上燃起七彩器火。叶无涯在鼎内嘶吼着融化,他的血与林默的血在鼎壁交织,渐渐凝成新的铭文——那竟是苏九儿化作人形时的模样。
禁地崩塌时,林默抱着渐冷的银狐冲出火海。怀中的《万器谱》突然自动翻页,空白处浮现母亲的字迹:吾儿,真正的炼天诀,是学会放下。他低头看向掌心,金银器火不知何时已融成纯净的琉璃色。
初春的雨丝渗入青铜鼎裂缝时,林默正用血凰刺雕琢桃木枝。三个月前那场决战留下的器火,如今在他掌心温润如暖玉。苏九儿消散前缠在他腕间的银白狐毛,此刻正系在木枝末端,随山风轻晃出残影。
该还债了。他对着鼎身低语,指尖琉璃火裹住从叶无涯灰烬里拾回的青铜碎片。鼎内突然传出婴啼,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碎片熔化的青铜液里,竟浮出母亲当年被寒髓钉贯穿的完整记忆——
傻子。熟悉的嗔骂突然响起。林默猛然转身,见青衣少女蹲在鼎沿晃着赤足,发间别着半截桃木枝,九条狐尾却只剩三条凝实。借你点器火暖暖身子。苏九儿勾勾手指,琉璃火便绕着她脚踝打转,炼天鼎不灭,器灵不死。
夜雨骤急时,鼎内传出异动。林默掀开鼎盖,看见万千兵器残骸正在重组。血凰刺融化成的铁水凝成锄头,镇海戟残片化作犁铧,就连霜鸿剑的碎屑都成了镰刀。苏九儿拾起把青铜镰刀,刃上映出林默背后虚影——不再是狰狞鼎纹,而是舒展的凤凰羽。
他们行至林家废墟那日,焦黑的凤凰木竟抽了新芽。林默将耳坠埋入树根时,土里忽然钻出个青铜匣。匣中绢帕裹着枚带血乳牙,帕角绣着默儿周岁留——这正是他以为早被焚毁的襁褓之物。
叶无涯没烧掉它。苏九儿指尖抚过乳牙上的咬痕,他需要留着血脉印记操控炼天鼎。话音未落,乳牙突然融化,在林默掌心凝成水滴状琉璃。当琉璃坠入炼天鼎时,整个废墟的地面开始震颤。
七十二道器火柱破土而出,每道火柱中都浮现过往片段:父亲教他辨识矿砂,母亲用剑穗给他束发,甚至叶无涯早年为他雕木雀的模样。苏九儿的狐尾扫过火柱,那些画面便化作星火升空,在云端聚成巨大的鼎影。
该走了。她忽然拽着林默跃入鼎中。穿过七彩器火的刹那,他们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叶无涯正将婴儿放入鼎心,鼎外是拼命结印的母亲。林默伸手想触碰虚影,却见婴儿突然睁眼,瞳中映出他如今的面容。
再睁眼时已至雪山之巅,炼天鼎正悬于冰川之上。苏九儿的三条狐尾卷来玄冰,琉璃火过处,冰晶凝成无数小鼎坠向人间。牧童拾到冰鼎化为牧笛,妇人捧得冰鼎化作纺锤,连垂死老翁握住的冰鼎都成了药杵。
暮春三月,林默在溪边打磨最后一块青铜残片。苏九儿赤足踏浪而来,发间别着新折的野桃枝:北疆有群孩子用器火烤土豆呢。她笑着摊开掌心,琉璃火里浮现几个孩童围炉嬉闹的画面,炉中跃动的竟是微缩版炼天鼎。
是夜山洪暴发,林默正欲出手,却见村民抬出他散布的农具。锄头入地成堤,镰刀劈浪为渠,连孩童的陶笛都吹出避水诀。他站在云头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母亲当年说的炼天诀真意。
苏九儿将新酿的桃露倒入青铜鼎时,鼎身裂缝已尽数愈合。林默舀起一瓢饮下,甘甜中泛起淡淡血腥——那是融在器火里的众生悲喜。月光下,九条狐尾的影子在他身后若隐若现,而千里外的林家废墟上,凤凰木正开出第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