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的晓雾还未散尽,七十二峰已然飘满五彩祥云。千年一度的蟠桃盛会今日启宴,三界仙真皆赴瑶池。我驾着青丘特使的碧霞辇穿过南天门时,守将持戟行礼:白璃上仙,您的席位在西侧第三列。
有劳。我微微颔首,袖中却掐了个隐身诀。待守将转身,立即化作清风溜向僻静后山——这等觥筹交错的场合,实在比师尊的考较功课更令人头疼。
后山桃林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千树万树灼灼其华,溪水载着落花叮咚流过青石。我现出原形纵身跃上最高的那株古桃,九条雪尾在枝桠间惬意舒展。正昏昏欲睡时,忽觉一道目光如寒刃掠过后颈。
青丘的狐狸,都这般不懂规矩么
枝下立着个玄衣男子,广袖垂落如垂天之云。他眉间银纹似剑,周身三丈内桃花不敢近身——这通身的气派,除了那位镇守天河的战神玄霄还能有谁
我慌不择路化回人形,衣袖带翻了石案上的琉璃瓶。瓶倾玉露,千年琼浆霎时渗入泥土,异香冲天而起。
我的九转凝仙液。玄霄声音比昆仑雪水还冷,集齐四海灵材,炼了整整甲子。
桃林突然安静得可怕。我盯着他腰间那柄传闻中斩过十万魔修的重霄剑,咽了咽口水:小仙青丘白璃,愿赔...
你赔不起。他打断我,却忽然蹙眉,白璃青丘狐帝幺女
落花飘过我们之间。不知是否错觉,他眼中寒意似乎褪去三分。
正当僵持,我腕间金铃突然无风自鸣。这是师尊所赐的警示法宝,三百年从未响过。玄霄显然也听见了,剑穗上缀着的赤玉应和般泛起血光。
东南方三十里。他沉声道,魔气。
话音未落,瑶池方向传来惊天巨响。我们同时转头,只见护山大阵被撕开狰狞裂口,黑云如决堤洪水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魔将手持双戟,正是通缉榜上悬赏百万灵石的血戟魔君。
回去报信。玄霄反手拔剑,剑气激得我鬓发飞扬,这不是你该...
他话未说完,我已捏诀召出本命法宝流云缎。白练如蛟龙出海,将三个偷袭的魔修抽得筋断骨折。
巧了。我甩去缎上血珠,家父最恨别人说我该做什么。
魔云中忽然探出九条骨链,每条末端都系着狰狞鬼首。它们呈九宫方位袭来,锁死了所有退路。我正要掷出流云缎,却见玄霄剑指苍穹,引动周天星斗之力。万千星光化作银针,精准刺入鬼首七窍,霎时将其钉在半空。
坎位!他突然喝道。我立即会意,流云缎缠住血戟魔君双足猛拽,正好将其拖入玄霄剑势笼罩的坎位。重霄剑携着劈山断海之势斩落,却在即将触及魔君天灵时,被突然爆发的魔气震偏三寸。
魔君趁机化作黑雾遁走,空中传来狞笑:玄霄,你心乱了!
重霄剑携着劈山断海之势斩落,血戟魔君的头颅应声飞起。玄霄捏诀引来九天神火,将无头尸身烧成灰烬,唯余那柄双戟插在焦土之上,魔血浸透的土地三百年寸草不生。
后来的战况,在仙史的记载中仅有寥寥数笔,简单地描述为玄霄战神偕青丘白璃退敌于瑶池畔。然而,真实的情况却远非如此简单。
那日,我们背靠着背,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生死考验。
他的剑罡如疾风骤雨般凌厉,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杀意,将敌人的防线撕裂开来。而我的幻术则如鬼魅般飘忽,让人难以捉摸,在敌人的阵营中制造混乱。
我们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他的剑罡与我的幻术相互呼应,形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防线。敌人的攻击在我们面前纷纷受挫,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
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如血般绚烂。整整两个时辰的激战过后,瑶池畔的桃林已是一片狼藉。断裂的桃枝散落满地,花瓣混着魔血浸入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桃香交织的奇异气息。
我的双臂因灵力透支而微微发抖,流云缎垂落在身侧,原本皎白如月的缎面已被魔血浸透,呈现出暗沉的赤红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喉间满是血腥味。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右肩胛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戟魔君临死反扑留下的九幽蚀骨伤,此刻正隐隐泛着青黑色的魔气。
别动。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霄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他的银甲上布满细密的裂痕,重霄剑却依旧光洁如新。我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轻触我的后颈,一缕精纯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暂时压制住了伤口的魔气。
这伤需要净莲才能...我话未说完,突然怔住。
他的手指正拂过我肩头,那里沾着片桃花瓣——不知是何时落上的,在血污中依然保持着纯净的粉白色。这个动作太过轻柔,与他平日的冷峻截然不同。我下意识回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双总是寒潭般深邃的眼眸,此刻竟映着桃花的暖色。眉间那道凌厉的银纹也被染上霞光,平添几分人间烟火气。
你的缎法,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与昆仑的'飞雪惊鸿剑'有七分神似。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我耳边。师尊独创的流云三十六式确实脱胎于昆仑剑法,但这事除了青丘几位长老,根本无人知晓。更何况...师尊正是三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最后一位陨落的昆仑长老。
腕间金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声响。与此同时,玄霄腰间那枚从不离身的赤玉也泛起微光,两种音色奇异地共鸣着,在暮色中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灵力涟漪。
我这才注意到,他玉佩上的纹路竟与我的金铃如出一辙——都是昆仑特有的缠枝绕月纹。这个发现让我心头狂跳,无数疑问涌到嘴边:他认识师尊这玉佩从何而来为何能与我的金铃共鸣
玄霄却已转身,重霄剑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银弧。走出三步,他忽然停住,侧脸被桃枝投下的阴影分割成明暗两面。
凝仙液之事...他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度,衣袂扫过满地落英时带起一阵香风,日后拿了桃花酿来抵罢。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耳中,却重若千钧。我呆立在原地,看着他银甲染血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桃林深处。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我才发现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晚风忽起,卷起无数残花。一片花瓣粘在我染血的袖口,倔强地不肯离去。我轻轻摘下它,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师尊在月下舞剑时说过的话:
昆仑的桃花酿啊...要取初绽的三百六十朵雪魄桃,配上千年寒玉髓,埋在古桃树下整整一个甲子...
当时我不过百岁,还听不懂这话里的沧桑。如今想来,师尊说这话时的神情,竟与方才玄霄拂花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暮色渐沉,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向营地走去。每走一步,肩上的伤口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更痛的,是心底那个越来越清晰的猜测——玄霄与师尊,与昆仑,与我...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营帐前,侍女早已捧着药箱等候多时。见我回来,她急步上前,却在看清我神色时突然噤声。直到为我清理伤口时,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您的铃铛...一直在响。
我这才发现,腕间金铃确实在微微震动,发出只有我能听见的清音。而更奇怪的是,当我运转灵力疗伤时,左眼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灼热感——就像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帐外,最后一缕天光消逝在昆仑山巅。夜风送来远处将士们的歌声,还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我摩挲着那片沾血的花瓣,忽然很想知道,玄霄说的桃花酿,究竟要埋多久才算够年头。
瑶池宴后的第三日,我正于青丘桃林采摘酿酒所需的雪魄桃,忽见天际一道赤色剑光掠来。落地化作玄霄身影时,枝头露珠犹未坠落。
战神亲临,有失远迎。我故意将花篮挡在身前,凝仙液的债,还未到偿还之期。
他的衣袖微微一动,一卷玉简如同闪电一般从袖中激射而出。这玉简在空中急速盘旋,随后猛然展开,宛如一幅巨大的天河布防图悬挂在半空之中。
血戟魔君的尸身不见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仿佛整个空间都因他的话语而微微颤抖。
我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那幅布防图上,只见图中的某处正闪烁着刺目的红点,那红点犹如恶魔的眼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气。
凝视着那红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指尖轻点布防图,输入青丘特有的追踪术法。图中立刻浮现更多细节:七道魔气轨迹如同血色蛛网,最终都汇聚在天河下游那个三界交界的灰色地带。更令人不安的是,其中两道轨迹上隐约浮动着龙族特有的水纹。
那些魔气的轨迹在图中清晰可见,它们宛如一条条蜿蜒的毒蛇,最终都指向了天河下游的一个地方——无忧渡。
三不管地带。玄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剑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魔气的威胁。
那上神需要我做什么我歪头问道
我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摘下一朵半开的桃花别在耳后,我故意让花瓣擦过他胸前的护心镜:巧了,上月我刚在那儿收拾过几个贩卖狐崽的败类。指尖在镜面划过时,意外触到一道新鲜的裂痕,你受伤了
他侧身避开我的探查:辰时出发。话音未落,人已化作剑光远去,只余几片被剑气削落的桃花瓣缓缓飘落。
侍女凑过来耳语:这位战神大人,怎么比咱们狐族还像会勾魂的
无忧渡比想象中更混乱。我们化作寻常散修模样走在街上,两侧尽是叫卖邪门法器的摊贩。有个独眼人在兜售九幽噬魂砂,正是当年害死师尊的毒物。
别看。玄霄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传音入密,丑时方向,穿灰袍的药商。
那商贩左手腕内侧的若隐若现的暗纹,与瑶池魔修如出一辙。噬心魔纹,魔族死士才有。
我们假装挑选药材,暗中跟踪药商转入暗巷。只见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后,掏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个模糊的红衣身影。
药商对着镜子低语,混沌印仍在昆仑墟,白狐已至渡口,左眼尚未觉醒...
玄霄的剑气比我的惊呼更快!镜面应声而碎,药商却化作黑烟消散,只余地上几片逆鳞——龙族才有的护心鳞。
有趣。我拾起鳞片,看来天河龙王也牵扯其中。
为掩人耳目,我们投宿在忘忧阁。老板娘红芍是只千年狐妖,见我便笑:小祖宗又惹什么祸了却在对上玄霄目光时噤若寒蝉。
忘忧阁的天字号房点着安魂香。入夜后忽闻屋顶瓦响。追出去时只见月色如银,哪还有人影回到房中,案上却多了坛贴着雪魄封泥的酒。
贺姑娘瑶池建功。红芍的传音符自燃成灰,三百年陈酿,慎饮。
酒过三巡,我已是双颊飞红。玄霄仍正襟危坐,只是眼角微微泛红。
你知道吗我晃着酒盏,师尊临终前说,我命里有三劫,皆系于...突然噤声,因玄霄腰间赤玉正发出刺目血光。
这时窗外传来孩童啼哭。当我们冲出去时,整条街的百姓都全都眼神空洞地向河边移动——最前排的已经开始涉水!
摄魂术!我甩出流云缎卷回几个孩童,与此同时玄霄则剑指苍穹。剑气化作银河倒悬,硬生生将河水分开,露出河床上巨大的血色阵法。
阵眼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敖丙正在用血戟魔君的颅骨举行仪式,颅骨七窍中不断渗出黑雾。
敖丙!玄霄的怒喝震得屋檐积雪簌簌坠落,你可知勾结魔族是何罪
那龙太子狂笑转身,左眼竟变成魔族特有的竖瞳:玄霄上神好大的威风!可还记得三百年前被你斩于剑下的沧溟...
话音戛然而止。我的金铃不知何时已套在他脖颈上,铃舌正抵着咽喉。
搜魂。我向玄霄使眼色,他背后还有人。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此时,敖丙突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紧接着他猛地一张嘴,一股漆黑如墨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惊愕不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然而,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玄霄却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身后,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我。
紧接着,只见玄霄手中的重霄剑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那耀眼的光芒如同烈日一般,让人几乎无法直视。在这强烈的光芒照耀下,敖丙的身体膨胀得更加厉害了,最终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爆炸!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四周席卷而去,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我身上,差点让我站立不稳。然而,就在这混乱的冲击波中,我却清楚地看到有一缕黑烟如同幽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遁入了我的金铃之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回昆仑复命的日子。那天,我和玄霄一同走在回昆仑的云路上,一路无话。就在快要到达昆仑的时候,玄霄却突然在半路上停住了脚步。
我有些诧异,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你师尊说的三劫……
我不禁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上神竟然也会相信这种事情说着,我随手摘下了鬓边那朵早已枯萎的桃花,轻轻一抛,让它随风飘去。
然后,我看着玄霄,继续说道:与其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想想该怎么跟天帝解释龙王叛乱的事情吧。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玉盒:凝仙液的方子。见我愣怔,又补充道:酿桃花酿用得着。
盒中玉简还带着他的体温。最末一行小字让我心头一颤:若遇大劫,摇铃。
天帝的诏令在寅时送达青丘,玄色卷轴上金砂写着:着玄霄、白璃即刻探查混沌印。我摩挲着腰间金铃,想起那个药商临死前那句混沌印在昆仑墟,指尖不禁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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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踏着晨露而来,重霄剑柄上新系了条雪色剑穗——正是我用那日摘的雪魄桃花瓣所编。他抛来一枚冰晶令牌:禁地通行令,含在舌下可避罡风。
令牌入喉化作清冽灵气,恍惚间竟尝到几分凝仙液的味道。我讶然抬头,正撞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利息。
昆仑墟的入口隐藏在一道瀑布之后,水流如银练般垂落,溅起的水花形成一片水雾,将入口遮蔽得严严实实。
我紧跟在玄霄身后,小心翼翼地穿过水帘。就在我即将踏入瀑布后的空间时,玄霄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道并不大,但却让我无法挣脱。
跟紧,这里有三千幻阵,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点点头,心中有些紧张。三千幻阵,这可不是一般的阵法,稍有差池,恐怕就会陷入无尽的幻觉之中,永远也走不出来。
玄霄的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比我想象中要温暖得多。我感受着他的温度,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们在幻阵中穿梭,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化,时而云雾缭绕,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又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但玄霄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腕,带着我一步步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穿过了幻阵,来到了禁地的中央。
在禁地的中央,有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面青铜古镜。古镜的镜面布满了裂纹,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沧桑,但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如此,它仍然能够清晰地照出人影。
我好奇地看向古镜,却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穿着一身上古时期的服饰,而且额间还多了一道金色的神纹。
这是...我忍不住伸手。
别碰!玄霄的警告晚了一步。
指尖触及镜面的刹那,无数画面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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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但银甲黑发)抱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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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着战神装束)将一枚玉印打入自己心口
-
有个与玄霄七分相似的少年喊着沧溟大人...
突然间,那原本栩栩如生的幻象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斩断一般,瞬间消散无踪。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整个人都瘫软在了玄霄的怀中。
我惊愕地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鲜血。那鲜艳的红色在他苍白的唇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了
玄霄缓缓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妨,只是强行中断神识连接,遭了些反噬罢了。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中一阵后怕。刚才的幻象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那是前世的残影。玄霄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声解释道,你看见了多少
我摇了摇头,茫然道:我只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好像是有人在战斗……
玄霄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那是我和重霄的前世。
我心中一震,原来那幻象中的人竟然是他们的前世!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古镜后方的石壁上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密道。好奇心作祟的我,忍不住走过去查看。
密道内光线昏暗,石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龙爪痕迹,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抓出来的一般。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密道往里走,越往里走,空气就越发潮湿,隐隐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终于,在密道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水潭。水潭中的水清澈见底,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波光。
而在水潭的底部,竟然沉着一具巨大的龙骨!那龙骨通体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还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更让我惊讶的是,龙骨的心口处,竟然插着一柄熟悉的剑——重霄剑的前身,霜魂!
这是...你杀的我轻声问。
玄霄摇头:霜魂早在我出生前就遗失了。他俯身查看龙角上的刻痕,等等,这刻痕是...
原本平静的潭水突然像被煮沸了一样剧烈翻滚起来,水面上不断冒出白色的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与此同时,那具龙骨的眼窝中竟然燃起了幽蓝色的鬼火,仿佛它的灵魂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在这诡异的场景中,整具骸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发出哗啦一声响,竟然缓缓地立了起来!它那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盯着我们,让人毛骨悚然。
玄霄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到他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仿佛要保护我免受这龙骨的伤害。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龙骨并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而是用它那锋利的爪尖在地上划出了三个血红色的大字:
【小心昱】
这三个字在地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龙骨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写下的警告。然而,就在最后一个笔画还未完成的时候,龙骨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轰然坍塌,重新散落成一堆白骨。
我和玄霄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交汇,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我们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我们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我们的脑海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个身影——天帝的次子,二皇子玄昱。他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拥有着令人畏惧的实力和权力。难道这龙骨的警告,竟然是针对他的吗
带着满心的疑虑和担忧,我们踏上了返回的路途。然而,就在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腕间的金铃突然毫无征兆地自行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惊愕地看着金铃的碎片散落一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缕黑烟便如闪电般从金铃中窜出,直直地扑向玄霄的心口。这缕黑烟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这缕黑烟,竟然正是当日从敖丙体内逃出的魔魂!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如此精准地袭击了玄霄
小心!我本能地扑上前去。
黑烟穿透我肩膀的瞬间,玄霄剑指苍穹引下九天神雷。魔魂在雷光中灰飞烟灭,而我眼前一黑,坠入无边梦境。
梦里我站在昆仑之巅,看着银发的玄霄跪在冰棺前,一遍遍抚摸棺中白狐的毛发。他手中拿着半块玉铃铛,正是如今系在我腰间的这枚。
白璃...我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第三世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青丘寝殿,肩上伤口缠着浸透药香的纱布。案头琉璃瓶中插着枝雪魄桃,花瓣上凝着未干的露珠。
红芍说,玄霄守了三天三夜,今早才被天帝急召离去。我摸索腰间玉铃,发现内侧多了道新刻的符咒——那是上古守护咒文魂兮归来。
窗外传来熟悉的剑气波动。推开窗棂,只见月下一道银光正掠过云海,剑穗上的雪魄桃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洒落成雨。
昆仑墟的风雪还未从衣袍上散尽,玄霄便收到了天帝的紧急传召。我站在云霄殿外的白玉回廊上,看着仙侍们匆忙进出,手中捧着各式文书和法器。
白璃上仙。一位青衣仙娥向我行礼,玄霄上神命我将此物交给您。
她递来的是一方冰玉匣,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片龙鳞——正是昆仑墟那具龙骨上取下的逆鳞。鳞片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血光。
这是......
上神说,请您带着它去瑶池。仙娥压低声音,今日蟠桃宴,恐有变故。
我摩挲着鳞片上的纹路,忽然发现其中暗藏着一个熟悉的印记:二皇子玄昱的私印。
瑶池畔的桃花开得正盛,我却无暇欣赏。踏入凌霄殿时,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玄霄一身银甲立于殿中,而对面的玄昱正微笑着向天帝呈上一卷玉简。
父帝明鉴。玄昱的声音温润如玉,儿臣近日查获魔族密信,证实有人私通魔族,意图开启混沌印。
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玄霄。我注意到他袖口隐约露出的血色玉佩,与龙鳞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天帝接过玉简,眉头渐渐皱起:玄霄,此事你可知晓
玄霄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回禀天帝,儿臣正要禀报。三日前昆仑墟确有异动,臣在其中发现了这个。
他示意我把冰玉匣呈上,当玄霄抬手亮出那片龙鳞,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玄昱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就在众人惊愕之时,玄昱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玄霄,竟妄图用一片龙鳞来洗脱自己的嫌疑。这龙鳞谁知道你从何处得来,说不定就是你私通魔族的证据!他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玄霄不慌不忙,上前一步道:天帝,此龙鳞上有二皇子私印。
玄昱脸色一变,急忙辩解:这不过是玄霄的诬陷,我怎会与魔族勾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我突然站了出来,天帝,此龙鳞乃玄霄上神让我带来,且二皇子袖口玉佩纹路与龙鳞相符,其中必有蹊跷。天帝目光锐利地看向玄昱,玄昱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强装镇定道:这玉佩纹路相似不过是巧合罢了,白璃上仙莫要信口雌黄。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冲进一名仙侍,慌慌张张地跪下:天帝,瑶池外发现魔族踪迹,似是有异动!
玄昱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玄霄立刻道:天帝,定是玄昱勾结魔族,此时便是他们里应外合的时机。
天帝脸色一沉,大手一挥:玄霄,你即刻带领天兵前去瑶池外探查。玄昱,你暂且留在殿中。
玄霄领命而去,我也跟了上去。
天帝目光如炬,扫视众人,最终下令彻查此事。
蟠桃宴在一片热闹喧嚣中如期举行,然而,与这热闹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席间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微妙。
我端坐在青丘的席位上,看似漫不经心地与周围的宾客寒暄着,但实际上,我的目光却不时地扫向主桌。在那里,天帝正襟危坐,面带微笑,接受着众仙的朝拜和敬酒。而在他身旁,玄昱正殷勤地为他斟酒,那枚血色玉佩在他腕间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就在我观察着这一切的时候,玄霄的传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这酒有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透露出一丝紧张。
我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蚀魂散,那可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毒药,一旦喝下,不仅会让人失去魂魄,还会遭受无尽的痛苦。
我正欲起身,想要阻止天帝喝下那杯毒酒,却见玄昱已经举起酒杯,高声说道:父帝,请。他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风拂过,我腰间的玉铃铛无风自鸣。清脆的铃声让天帝动作一顿,而我趁机装作不慎打翻了面前的酒壶。
啪的一声脆响,酒液溅落在白玉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安静的空间被紧张和恐惧所笼罩。玄霄的重霄剑闪烁着寒光,剑尖毫不留情地直指向玄昱,仿佛要将他刺穿。
玄昱的脸色在这一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那一直以来温和的面具终于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狰狞的神色。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玄霄,眼中透露出绝望和不甘。
竟然被你们识破……
玄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束手就擒的时候,玄昱突然猛地捏碎了手中的血色玉佩。随着玉佩的破裂,一股浓烈的黑雾如汹涌的波涛般瞬间弥漫开来,迅速充斥了整个大殿。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雾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待黑雾渐渐散去,人们惊讶地发现,玄昱的身影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混沌印已启,这三界,该换主人了……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我正要追出去,左眼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金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溢出,在空气中交织成一道古老的符文。
这是......玄霄的声音带着震惊,混沌印的封印
左眼的灼痛如烈火焚身,我踉跄着扶住殿柱,指缝间渗出的金光在空中交织成古老符文。玄霄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灵力如清泉般涌入经脉,却止不住那光芒愈盛。
别抵抗。他声音低沉,掌心贴在我后背,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形,这是沧溟当年留下的封印在苏醒。
剧痛中,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我看见自己身着银甲,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四周硝烟弥漫,天穹被魔气撕裂,露出狰狞的虚空裂隙。脚下是碎裂的战旗,身旁倒着无数天兵尸骸。
沧溟大人!一名少年将领踉跄奔来,满脸血污,混沌印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三界都会——
话音未落,一道黑芒贯穿他的胸膛。
我(或者说,记忆里的她)猛然回头,看见远处高台上,玄霄——不,是沧溟,那个与我记忆中玄霄面容相似却更加沧桑的战神,正被九道魔链贯穿四肢,钉在祭坛中央。
沧溟!我嘶吼着冲过去,手中长剑斩断无数魔影。
可还是迟了。
混沌印悬浮在祭坛之上,漆黑如墨的印体已裂开无数细纹,恐怖的吸力从中爆发,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灵力。沧溟抬头,染血的银发黏在脸颊,嘴角却扯出一抹笑。
阿璃,过来。
我跌跌撞撞扑到他身前,他染血的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
记住,混沌印不是毁灭之器……他喘息着,另一只手突然按在我眉心,它是轮回之钥!
剧痛炸开!
半枚玉印的虚影被他硬生生按入我的神魂,而他自己则用最后的力量,将剩余半枚打入山口。
以吾神魂为引,封!
刺目的白光中,我看见他的身体寸寸碎裂,而我的意识也随之沉入黑暗……
再睁眼时,画面已变。
昆仑山巅风雪肆虐,我(这一世的白璃)站在一座冰棺旁,看着棺中静静躺着的九尾白狐——那是我自己的尸身。
而玄霄(这一世已是银发如雪)跪在棺前,手中握着一枚残缺的玉铃铛。他一遍遍描摹棺上咒文,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白璃,你答应过……要拿桃花酿来抵债的。
铃铛轻响,三声悠长。
第一世,我没能护住你。
第二世,我还是迟了一步。
第三世……他指尖颤抖,一滴血泪砸在冰棺上,你还要我等多久
风雪呼啸,将他的身影渐渐淹没。
最后的记忆碎片里,我站在昆仑墟深处,面对那面青铜古镜。镜中的我却穿着初代的银甲,额间一道金色神纹灼灼生辉。
你终于想起来了镜中的我开口,声音与我重叠,却又带着古老的沧桑。
混沌印选中你,不是偶然。镜面泛起涟漪,映出无数交错的时间线,沧溟当年分离的不只是封印,还有因果。
什么意思
意思是——镜中的我突然伸手,穿透镜面按住我的左眼,这一世,该结束了。
剧痛炸裂!
白璃!玄霄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瑶池已乱作一团,仙侍们惊慌四散。我喘息着抬头,发现自己的左眼视野竟穿透云层,直望见昆仑墟上空翻涌的魔气。
玄霄带我瞬移至昆仑山巅。风雪呼啸中,他掌心凝出一面冰镜:看着它。
镜中竟也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魔族大军压境时,时任战神的沧溟——玄霄的前世——将混沌印一分为二。一半封入昆仑山心,另一半...竟化入我的魂魄。
所以你才会转世为九尾狐。玄霄指尖轻抚我眼角,狐族通灵,最能温养这等神物。
我按住狂跳的心口:那玄昱他...
他要的不是混沌印。玄霄眸光骤冷,是印中封印的太古魔尊。
昆仑墟入口处,玄昱已率魔众破开第一道结界。见我们赶来,他笑得温文尔雅:皇兄来得正好,不如一起见证新时代
玄霄不语,重霄剑却发出龙吟般的铮鸣。我左眼金光大盛,与墟内某物产生共鸣——山体开始震颤,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现在!玄霄突然割破手掌,血珠在空中凝成阵法,魂印归位!
我福至心灵,引眼中金光投入阵眼。两股力量交融的刹那,整座昆仑山亮起无数古老纹路,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混沌印虚影。
玄昱终于变色:你们竟然...
当混沌印完全显形的那一刻,异变突然发生!我只觉得左眼一阵剧痛,仿佛被撕裂一般,那道原本被我压制住的金光,竟然如同脱缰野马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古印疾驰而去。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下坠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伸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玄霄!
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松一口气,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灵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就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是怎么回事玄霄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一旁的玄昱见状,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喃喃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玄霄急忙追问。
玄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混沌印认主,竟然是要吞噬宿主的魂魄啊!
听到这句话,我和玄霄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混沌印如此诡异,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认主,实在是太可怕了!
玄霄二话不说,立刻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我的体内,想要阻止我的灵体继续消散。可是,他的灵力虽然强大,但在这诡异的混沌印面前,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在最后一丝清明尚存的时候,我看到玄霄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说了三个字。
尽管我已经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从他的口型中,我还是分辨出了那三个字——等我。
昆仑之巅的风雪突然静止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像是一缕轻烟般,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抽离。玄霄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他的灵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我体内,却在触及我灵脉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转瞬就被混沌印那股可怕的吸力吞噬殆尽。
没用的...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看着他染血的唇角,这具身体本就是为温养混沌印而生的容器。从第一世开始,就是如此。
玄霄的眼中血色翻涌,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竟布满狰狞的血丝。他突然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下一道繁复的血符。鲜血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竟发出嗤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按在雪地上。
以吾真名,沧溟为誓——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我感觉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从那道血符中涌出,奇迹般地,我魂魄的消散竟真的停滞了一瞬!
但就在这时,昆仑山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山体开始剧烈震动,积雪崩落,露出下方漆黑的岩石。那些岩石上,赫然浮现出与混沌印如出一辙的血色纹路。
皇兄,你以为逆转天命不用付出代价吗
玄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抬头望去,只见他悬浮在半空中,衣袍猎猎,手中托着一枚漆黑的印玺——那才是真正的混沌印本体!
三百年前,你用半条命封印它。玄昱轻抚着印玺表面,现在,该用她的命来解封了。
我的左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道金光不受控制地射向混沌印。在光芒相接的瞬间,我看到了——看到了印中沉睡的那个恐怖存在,它正在苏醒!
听着。玄霄突然捧住我的脸,额头与我相抵,混沌印认的是沧溟的血脉,而你现在继承了他的因果。
他指尖划过自己心口,一滴泛着金光的心头血悬浮而起:但你还缺一样东西——真名。
记忆如惊雷炸响!我想起青铜古镜中的对话:
-
沧溟当年分离的不只是封印,还有因果。
-
这一世,该结束了。
原来...这就是结局
混沌印的吸力越来越强,我的双腿已经化作光点消散。玄霄将心头血按入我眉间,声音嘶哑:
以吾真名,唤汝魂归。白璃,你可愿承此天命
三生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第一世,我为护印而魂飞魄散
第二世,他为救我而逆天改命
这一世...终于轮到我来选择
我伸手抚上他染血的脸颊,轻笑: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指尖金光大盛,我主动将全部灵力注入混沌印!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整座昆仑山巅。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
玄昱脸上的狞笑突然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正有无数道黑红色的魔气如毒蛇般从体内钻出。不...这不可能!他嘶吼着伸手抓向混沌印,魅棠!你答应过本殿——
话音未落,那些魔气突然反卷,将他整个人包裹成茧。隐约可见其中人影疯狂挣扎,却在转瞬间被吞噬殆尽。茧中传来魅棠的娇笑声:多谢殿下献祭,本座终于能重现世间了!
黑茧炸裂的瞬间,一道窈窕身影踏空而出。红裙如血,青丝如瀑,额间一枚紫黑色晶石闪烁着妖异光芒——正是三百年前就该魂飞魄散的魔族公主!
沧溟大人。她笑吟吟地看向玄霄,指尖缠绕着从玄昱体内抽离的龙族精魄,三百年不见,您还是这般...不识时务。
混沌印在她头顶剧烈震颤,漆黑的印体上那些血色纹路竟开始蠕动,渐渐形成一张狰狞鬼面。整座昆仑山随之震动,山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破封而出!
天魔尊主要苏醒了!我听见远处仙将们的惊呼。
我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近乎消失,左眼的金光却愈发炽烈。冥冥中,我忽然明悟——这才是混沌印真正的考验。它不是在吞噬我,而是在等待一个选择。
玄霄...我艰难地抬起几乎消散的手,指尖轻触他心口,借我...你的剑...
他毫不犹豫地将重霄剑塞进我掌心。就在我握住的刹那,异变陡生!
剑穗上那缕雪魄桃瓣突然燃烧起来,化作点点星光没入我体内。与此同时,我腰间的玉铃铛、玄霄心口的半枚混沌印、甚至昆仑山体中沉寂的另一半封印,同时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魅棠脸色骤变:你们竟敢——!
但已经迟了。
我借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重霄剑狠狠刺入地面!剑身没入山石的瞬间,整座昆仑山亮起无数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在空中交织,竟形成一座横贯天地的巨大阵法。
这是...玄霄瞳孔紧缩,三生轮回阵!
阵法中心,我的身体彻底化作漫天光点。但在意识消散前,我看见了最震撼的一幕——
三道身影从阵法中缓缓走出:
左侧是一位银甲染血的将军(沧溟),右侧是九尾白狐形态的我(白璃),而中间...赫然是正在消散的现在的我!
三世的我们同时抬手,异口同声:
以吾之名——
封!
刺目的金光中,混沌印轰然分裂。一半裹挟着魅棠不甘的尖叫坠入山底,另一半则化作流光,尽数没入玄霄心口。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我感觉到一双手穿透金光,死死抱住了我正在消散的魂魄。
你休想再逃...
玄霄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三生三世...
我绝不放手...
黑暗如浓墨般化开时,我听见了雪落昆仑的簌簌声。
意识苏醒的刹那,刺骨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的冰湖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永夜星空,这里既非生者之境,亦非亡魂之域——是古籍记载的归墟,魂魄离散后的最终归处。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湖面另一端传来。我艰难地撑起身子,看见冰晶凝结的湖畔坐着个银甲染血的将军。他心口插着半截青铜断剑,面容与玄霄有七分相似,眉宇间却沉淀着更厚重的沧桑。战甲上的云纹让我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三百年前陨落的天界战神,沧溟。
这是......我的声音在归墟中泛起奇特的回响。
混沌印的里侧。沧溟拔出心口的断剑,剑尖轻点冰面,也是所有守护者最终的归宿。
冰湖突然泛起涟漪,映照出昆仑山巅的景象:玄霄跪在崩塌的祭坛中央,怀中紧抱着我消散前留下的雪狐大氅。他的银发凌乱披散,重霄剑断成两截插在身侧,剑身裂纹中渗出的血线正化作灵纹,在祭坛上勾勒出繁复的阵法。
血逆轮回阵。沧溟的指尖抚过冰面,他用本命精血为引,想从天道手里抢人。
画面突然扭曲,显现出令我窒息的场景——玄霄的银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面容浮现出蛛网般的皱纹。这个曾经睥睨三界的战神,正在被禁术反噬着寿元。
住手!我扑向冰面,掌心却穿透了幻象。
没用的。沧溟按住我的肩膀,归墟与现世隔着三千因果,你我现在只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冰面突然映出新的画面:昆仑山体裂开的缝隙中,有道黑影正在蠕动。那是被混沌印镇压的天魔,此刻正借着玄霄灵力衰竭的间隙试图破封。
看来时间不多了。沧溟突然起身,战甲发出铮鸣,你可知混沌印为何会选择你
沧溟的断剑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弧光。涟漪扩散处,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昆仑之巅。
画面中,沧溟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跪在血泊里。那女子与我容貌相似,只是眉间多了一道金色神纹,银甲心口插着半枚漆黑玉印。
青璃,昆仑最后的神女。沧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是混沌印选中的第一任守护者。
我看着青璃将另外半枚玉印按入沧溟眉心,自己却化作漫天金光消散。沧溟悲啸震天,竟用断剑劈开虚空,硬生生将她的残魂送入轮回。
这是第一世。
景象变换,现出冰棺前银发玄霄的身影。他指尖凝结着血珠,一遍遍描摹棺上咒文。棺中躺着九尾白狐,爪心攥着半块玉铃铛,铃身裂纹与我记忆中那枚分毫不差。
第二世。
最后出现的,是我在昆仑桃林睁开异色双瞳的瞬间。左眼金光穿透云层,右眼紫芒映照山河。
现在你明白了沧溟的断剑指向我心口,这场轮回,从来都是闭环。
我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突然发现左眼不再疼痛。冰面倒影中,那里流淌的不再是破碎的金光,而是与青璃如出一辙的完整神纹。
所以我只是......喉咙像是被冰雪堵住,承载她魂魄的容器
沧溟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手中的断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突然跳动了一下,然后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挑起了一缕缠绕在我腕间的金线。
你看,这些因果线,沧溟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每一世都是一个独立的魂魄,但它们却通过混沌印彼此相连,形成了一个整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金线的一端竟然连接着冰面下的深渊,仿佛那深渊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吞噬着一切。
区别在于,沧溟继续说道,这一世,你终于集齐了两半混沌印——他心口那半,和你眼里这半。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我的心上,我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金线在断剑的引导下,缓缓地向冰面下的深渊延伸。
就在这时,归墟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大,黑色的雾气从那些裂纹中渗出,隐约还能听到天魔的嘶吼声。
时间到了。沧溟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突然将断剑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金红色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溅落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了一朵朵血花。
记住,破局之钥在你们相遇的桃树下……沧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消散。
最后,他的嘱托如同一阵清风,轻轻地吹过我的耳畔:带他……去看桃花……
归墟崩塌的轰鸣声中,我坠入了无边黑暗。
仿佛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意识复苏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桃花香气。睁开眼,满目灼灼芳华。我躺在昆仑山巅的桃林中,身下积着厚厚的落英。
不远处,玄霄正在修剪桃枝。他的银发用红色发带松松束着,重霄剑挂在老树上,剑穗还是那串雪魄桃花瓣。比起归墟中看到的模样,此刻的他似乎恢复了年轻面容,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一片花瓣落在我鼻尖。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剪刀当啷掉在青石上。转身时,那双曾睥睨三界的眼睛此刻竟布满血丝,倒映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我。
这一次......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换我来等你。
我低头看自己重新凝实的身体,左眼神纹与右眼异瞳同时泛起微光。千百条金线从心口延伸出去,另一端全部缠绕在他腕间——那是比昆仑雪更纯净,比混沌印更永恒的羁绊。
指尖相触的刹那,满山桃树无风自动。花瓣如雨纷扬,将我们笼罩在绚烂的绯色帷幕中。远处晨光破晓,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金边。
我记起来了。我贴着他心口低语,混沌印不是封印,是......
轮回之钥。他接上我的话,掌心抚过我眉心神纹,青璃当年分离的不只是玉印,还有天命。声音轻柔却带着无尽深情。他抱紧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我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爱意。玄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轻声说道。他微笑着点头,在我额上落下一吻。以后,无论什么危险,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伤。他坚定地说。而我,也在心中默默发誓,要与他一起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三百年光阴如流水,昆仑山脚的桃林却依旧灼灼。
暮春的风裹挟着桃香穿过雕花木窗,将案几上的书页轻轻掀起。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指尖在书页一角摩挲着那个熟悉的剑穗印记——那是三百年前玄霄在古籍上留下的记号。
娘亲!快来看!
楼下传来女儿清亮的呼喊。我起身走到栏杆前,只见桃林空地上,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正举着一柄木剑,有模有样地摆出起手式。她发间的狐耳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那是我用褪下的第九尾绒毛所制,每一根都凝着护身咒文。
玄霄单膝跪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正扶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他今日难得换了身素白常服,银发只用一根红绳松松系着,发尾垂落肩头,与满树桃花相映成趣。三百年过去,那道因强启轮回而生的皱纹终于淡去,唯有眼角细纹记载着岁月痕迹。
手腕再抬高些。他的声音比春风还要温和,对,就是这样。
小丫头认真点头,忽然一个转身,木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爹爹说这个招式叫'惊鸿照影'!她仰起小脸冲我喊道,鼻尖上还沾着片桃花瓣。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正要开口,忽见女儿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
小心——
话音未落,玄霄已经瞬移至她身前。他并未伸手去扶,而是将手中桃枝轻点在她肩头。刹那间,数十片花瓣从枝头飘落,如有生命般托住了小姑娘的身形。
记住,他弯腰拾起木剑,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严肃,剑招未成时,宁可收势,不可强求。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忽然眼睛一亮:知道了,爹爹。
我拈起一块的雪魄桃制成的蜜饯,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这味道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在昆仑后山打翻的那瓶凝仙液,想起玄霄说拿桃花酿来抵时微扬的唇角。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玄霄已抱着女儿站在了我身后。小丫头趴在他肩头睡得正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小木剑。
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丫头已经伏在玄霄膝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小木剑。
今日收到青丘来信。我取出封信笺,父君说想见见外孙女。
玄霄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放得很轻:正好,北荒的雪魄桃也该熟了,带她去摘些回来酿酒。
还酿我失笑,阁楼里那些还不够你喝三百年
他忽然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不够。手指抚上我眉心的神纹,那里如今只剩一道浅浅的金痕,要酿到这道印记彻底消失,酿到......
檐角的风铃突然轻响,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同时望向窗外,只见满山桃花在月光下如烟如雾,远处山巅那株古桃树的轮廓若隐若现。三百年前,就是在那里,混沌印的因果终于圆满。
爹爹......睡梦中的小丫头突然呓语,桃花......开了......
玄霄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是啊,桃花开了。
夜风拂过,卷起漫天飞花。有的落在女儿的发间,有的飘进未阖的窗棂,还有一片正巧停在我的掌心。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那片桃林。
三生三世,桃花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