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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_相难时章节阅读-看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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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醉仙楼内,人声鼎沸。
沈絮端着沉重的酒壶,在拥挤的桌椅间灵活穿行。她身着淡青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粉色腰带,乌黑的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一根木簪固定。虽是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她通身那股子灵动气质。
小絮,天字一号间的贵客到了,快把这壶上好的竹叶青送去。掌柜在柜台后高声喊道,手里还不停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来了!沈絮清脆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空壶放下,接过掌柜递来的青瓷酒壶。这酒壶入手沉甸甸的,壶身上绘着精致的山水画,一看就知道是招待贵客用的上等货色。
小心伺候着,今日来的可是大将军裴琰,刚刚从北疆打了胜仗回来,连皇上都亲自嘉奖了的。掌柜压低声音嘱咐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城里几位大人都作陪,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沈絮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壶把。大将军裴琰——这个名字连醉仙楼里打杂的小丫头都知道。传说他十六岁就上阵杀敌,二十岁统领三军,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是朝廷最有权势的武将之一。
我晓得的。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朝天字一号间走去。
雅间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铠甲的侍卫,腰间佩刀,目光如炬。沈絮低着头,恭敬地通报了一声,得到允许后才轻轻推开门。
屋内烛火通明,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围坐在圆桌旁。沈芷依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为客人们斟酒。
这就是醉仙楼最有名的竹叶青,将军尝尝。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嗯。回应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简短有力,却莫名让沈芷依心头一颤。
她循声望去,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墨蓝色锦袍的男子。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轮廓分明,眉如利剑,眼若寒星,薄唇紧抿,不怒自威。与周围那些满脸堆笑的官员不同,这位将军神色淡然,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这就是传说中的裴琰将军沈絮心想,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却也更加威严。
正当她出神之际,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杯。哗啦一声,酒杯倾倒,酒水溅到了裴琰的衣袖上。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沈絮脸色煞白,连忙跪下:小的该死,请将军恕罪!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额头几乎贴到地上。
在醉仙楼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因为一点小错就被权贵责罚的女娘。轻则掌嘴罚跪,重则赶出酒楼。想到这,她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无妨。出乎意料的是,裴琰的声音里没有怒意,起来吧。
沈絮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对上裴琰深邃的目光。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小姑娘是新来的裴琰问道,随手拂了拂被酒水沾湿的衣袖。
回将军的话,在醉仙楼已有8年了。沈絮小声回答,仍不敢完全起身。
八年裴琰眉头微挑,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沈,名絮。
话音刚落,沈絮敏锐地注意到裴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沈絮...裴琰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好名字。
一旁的官员见将军似乎并不恼怒,连忙打圆场:将军海量,不计较小女子的过失。沈姑娘,还不快给将军重新斟酒
沈絮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重新斟满酒杯。这一次,她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滴酒洒出来。
整个斟酒期间,她都能感觉到裴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深沉难测,让她既紧张又莫名安心。
几人走后,沈芷依正在收拾杯盘,掌柜匆匆跑来:小絮啊,将军临走时特意吩咐,以后他来醉仙楼,都由你专门伺候天字一号间。
我沈絮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楼里比我多的是...
将军点名要你,有什么办法掌柜擦了擦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将军出手阔绰,赏钱少不了。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掌柜压低声音:只是你要小心些。这些权贵老爷们,对咱们这些平民女子,尤其是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往往没安什么好心。
第二章
春日的京城,细雨如丝,将醉仙楼的朱漆栏杆洗得发亮。楼内丝竹声声,笑语盈盈,却掩不住后院那压抑的啜泣。
沈絮蜷缩在梨树下的石凳上,素白的衣裙被雨水打湿,贴在单薄的身子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却仍止不住泪水滚落。方才在雅间伺候时,两位客人的对话如同尖刀,再次剖开了她结痂的伤口。
听说七年前沈尚书府上血流成河,连下人都没放过...
那是他们活该...
沈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年了,那场灭门之祸仍如昨日般清晰。父亲被诬通敌,全家男丁问斩,女眷充入教坊司。她因为是家中最小,连着丫鬟被姨娘带了出来,姨娘被人发现惨死街头后她与丫鬟被柳掌柜收留。
沈姑娘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惊得沈絮慌忙拭泪。转身时,一把青竹油纸伞已遮在她头顶。伞下男子一袭墨蓝锦袍,眉目如刀刻般深邃,正是那位裴将军。
裴琰看着眼前女子红肿的双眼,心中一紧。他精心安排的戏码见效了,可此刻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生出几分不忍。
雨大了,仔细着凉。他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沈絮下意识后退半步,将军怎会在此
路过后院,恰见故人。裴琰目光扫过她腕上那道淡疤——那是七年前沈府侍卫为护她逃走时留下的刀伤。他眸色转深,姑娘似有心事
沈絮勉强一笑,不过是风沙迷了眼。
裴琰不动声色地递上丝帕,京城风沙确实恼人。就像七年前那场大风,卷走了多少无辜。
这话如惊雷炸响。沈絮猛地抬头,却见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远处传来柳红袖唤她的声音,她匆匆行礼告退,没注意到裴琰凝视她背影时,哼笑一声。
将军好雅兴。
裴琰转身,醉仙楼老板柳红袖倚在廊柱边,红唇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这女人三十出头,眼角已有细纹,却掩不住曾经的风华。
柳老板。裴琰微微颔首。
我这醉仙楼小庙,容不下大将军这尊大佛。柳红袖走近,身上茉莉香扑面而来,小絮那丫头单纯,受不得惊吓。
裴琰轻笑,老板多虑了。本将不过是欣赏沈姑娘。
是吗柳红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手中的丝帕,将军可知,当年捡到小絮时,她浑身是伤,高烧三日不退,嘴里一直喊着'父亲冤枉'。
这正是他要的线索。七年前沈家灭门案疑点重重,而沈絮可能是唯一知道内情的活口。他接近她,本是为了查清父亲裴尚书与此案的关联,可如今...
多谢提醒。他淡淡道,转身离去时,袖中拳头紧握。
柳红袖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她太熟悉权贵们看猎物的眼神了。
紫宸殿内,龙涎香袅袅。
皇帝赵翊把玩着手中密折,目光阴鸷。裴琰近日频繁出入醉仙楼
兵部尚书李岩躬身道:回陛下,探子来报,裴将军近半月去了七次,每次都点同一个女娘斟酒。
哦皇帝挑眉,朕这位爱将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倒转了性子
李岩:那女娘生的确实好看。奴才派人查过是沈明堂之女
玉杯重重砸在案上。皇帝脸色骤变,沈家余孽!裴琰想干什么
微臣已派人详查。只是...李岩欲言又止,裴将军近日与北境将领密会频繁,边关大军唯他马首是瞻...
够了!皇帝厉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七年前那场清洗,裴琰父亲裴远是执行者之一。如今裴琰接近沈家女,莫非是要翻案
加派人手盯紧裴琰。皇帝冷冷道,再查那个沈芷依,若有不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岩领命退下后,皇帝走到窗前。暮色中,皇城飞檐如猛兽獠牙。他想起七年前先帝驾崩那夜,沈明堂撞破的那桩秘密...
醉仙楼后院厢房,沈芷依对镜卸妆。铜镜中的女子杏眼樱唇
絮儿。柳红袖推门而入,将一碗安神汤放在案上,今日那裴将军...
红袖姐,沈絮打断她,你认识我父亲对吗
柳红袖摇摇头,她轻叹:你父亲是个好官……。她抚上沈芷依的发,听我一句劝,远离裴琰。他父亲裴远,是当年主审沈家案的刑部尚书。
沈絮如遭雷击。她忽然明白为何裴琰看她的眼神总是复杂难辨。是愧疚还是...另有所图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离去,腰间金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大内密探的标识。
裴府书房,烛火通明。
查清楚了裴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是。沈姑娘确实知道些内情。据醉仙楼眼线报,她常做噩梦喊'密函'二字。
裴琰神色一凛。七年前父亲临终前,也曾含糊提到沈家密函。难道真如他所疑,沈家案另有隐情父亲只是替罪羊
继续盯着。另外,他顿了顿,加派人手保护沈姑娘,别让宫里的人靠近她。
黑衣人退下后,裴琰从暗格取出一封泛黄的信。那是父亲遗物,上面只有潦草几字:沈案有诈,玉簪为证。
他望向窗外明月,眼前浮现沈芷依发间那支素白玉簪。明日,他得再去一趟醉仙楼。
第三章
次日裴琰到了醉仙楼内,沈絮正指挥着伙计们将新到的酒坛搬入后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袖口沾上了些许面粉,却浑然不觉。
沈姑娘,这批酒水都清点好了。跑堂的小二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絮点点头,翻开账本仔细核对。自从柳红袖将她与她丫鬟捡回来待她如自己孩儿一般,让她负责酒水采买这等重要事务,已是极大的信任。
哟,这不是沈家的小姐吗怎么沦落到酒楼打杂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絮抬头,看见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为首的正是城西有名的混混赵反。
柳红袖心头一紧,絮儿是罪臣之女这事根本无人知晓,对外也说絮儿姓柳而不是沈,几位客官要用饭请楼上雅座,若是喝酒,我们新到的杏花村很是不错。
赵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们兄弟今天来,不为吃饭喝酒,专程来看看沈家小姐是怎么伺候人的。
他伸手就要去摸沈絮的脸,沈絮后退一步避开,后背抵上了柜台。
赵爷,我们醉仙楼开门做生意,还请您自重。柳红袖从楼上快步下来,挡在沈絮面前。
自重赵反狞笑,一个罪臣之女,也配让爷自重今天爷就要她陪酒,看谁敢拦!
他说着一把推开柳红袖,伸手去拽沈絮。沈絮躲闪不及,被扯住了衣袖,踉跄着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忽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声音低沉冷冽,如同冬日寒冰。沈絮抬头,对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一袭玄色锦袍,腰间配着一把乌木鞘的长剑,面容俊美却透着肃杀之气。
赵反脸色大变:裴、裴将军...
裴琰冷冷扫他一眼:滚。
一个字,却让赵反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醉仙楼。
沈絮站稳身形,福了一礼:多谢将军相救。
裴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什么。沈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头。
活干完了裴琰突然开口。
沈絮一怔:是。
三日后将军府设宴,你来负责酒宴筹备。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柳红袖上前一步:将军,沈絮是我们醉仙楼的人...
裴琰一个眼神扫过去,柳红袖立刻噤声。沈絮知道无法拒绝,只得应下:民女遵命。
裴琰微微颔首,转身离去,留下满室寂静。
三日后清晨,一辆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醉仙楼前。沈絮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随前来接她的管事上了车。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驶入城北的将军府。府邸比沈絮想象中更为宏伟,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威风凛凛。
管事引她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沈姑娘暂住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沈絮道谢后踏入房间,却在看清室内陈设的瞬间僵在原地——这房间的布置,竟与她幼时的闺房一模一样!同样的梨花木梳妆台,同样的青瓷花瓶,甚至连窗前的绣架都如出一辙。
她颤抖着手指抚过梳妆台上的雕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父亲被诬陷通敌,家产抄没,她被迫离开那个装满童年回忆的闺房,从此颠沛流离。
姑娘可还满意管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絮强自镇定:这房间...是谁布置的
是将军亲自吩咐的。管事面露疑惑,姑娘认识将军
沈絮摇头:不,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管事不再多问,交代了宴会筹备的事项后便离开了。沈絮坐在床沿,心绪难平。裴琰为何会知道自己幼时闺房的模样
接下来的两天,沈絮全身心投入宴会筹备。她发现将军府的下人们起初对她这个外来者颇为重视。
沈姑娘,这批鲜果要如何摆放
沈姑娘,乐师们已经到了,请您过目曲目。
沈姑娘,酒水已经按您的吩咐冰镇好了。
沈絮从容应对每一个细节,仿佛天生就该站在指挥者的位置。偶尔,她会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时却只看到裴琰离去的背影。
宴会当日,将军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沈絮身着柳红袖特意为她准备的淡紫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清丽脱俗。她隐在廊柱后,静静观察宴会的进行。
这不是沈尚书家的千金吗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絮转身,看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周侍郎眯起眼睛:果然是你。罪臣之女,竟敢混入将军府!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几位宾客都听见了。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沈絮面色苍白,却挺直了脊背:周大人慎言。
放肆!周侍郎怒喝,小小女子也敢顶撞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掌嘴!
他身后的随从上前就要动手,沈絮后退一步,却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裴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周大人,在本将军府中动武,是否太不把裴某放在眼里了裴琰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侍郎脸色不变:裴将军,此女乃罪臣之后,混入府中恐有不轨之心...
沈姑娘是本将军请来负责酒宴的贵客。裴琰打断他,周大人若是对本将军的客人无礼,就是对本将军无礼。
满堂寂静。周侍郎脸色铁青,却不再言。裴琰环视众人:今日设宴,是为庆贺北疆大捷。诸位若是有兴致,不妨听听本将军是如何在雁门关外以三千精兵破敌五万的。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宾客们立刻被吸引,纷纷围拢过来。裴琰在人群中握住沈絮的手腕,低声道:随我来。
他将沈絮带到一处僻静的回廊才松开手。月光下,沈絮看见他眉头紧锁,眼中似有怒火未消。
多谢将军解围。沈絮轻声道。
裴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道:当年你家被抄,你父亲被流放那事…我知晓。
沈絮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裴琰:明日周侍郎必定会上奏参我。你不必担心,安心在府中住下,没人能动你。
沈絮还想再问,裴琰已经转身离去,背影融入夜色中。
翌日朝堂之上,周侍郎果然上奏参了裴琰一本,称其包庇罪臣之女,有违朝廷法度。皇帝留中不发,却在下朝后单独召见了裴琰。
御书房内,皇帝放下茶盏:裴爱卿,朕记得沈尚书一案,你一直认为有冤情
裴琰恭敬道:回陛下,臣确实有所怀疑。
那沈家女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裴琰沉默片刻: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皇帝挑眉:哦朕怎么不知道裴爱卿已定下婚约
是家父在世时与沈尚书定下的娃娃亲。裴琰面不改色,臣本想等查明沈尚书一案真相后再禀明陛下。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既如此,朕就等着裴爱卿的好消息了。
裴琰退出御书房,眉头深锁。他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未过门的妻子这样的谎言,更没想到皇帝似乎对此并不反对。只是,这个谎言若要圆下去,恐怕需要沈絮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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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房内,檀香袅袅。沈絮端坐在案前,手指紧握毛笔,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滴墨汁从笔尖滑落,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
放松些。裴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握笔如握雀,太紧会伤,太松会飞。
沈絮感到一阵酥麻从耳尖蔓延至脊背。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闻到裴琰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那香气像是有了实体,缠绕着她的呼吸。
裴将军,我...她刚想开口,裴琰的手已经覆在她的手背上,引导她调整握笔姿势。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看,这样。裴琰带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一个永字,横平竖直,笔锋遒劲。永字八法,是书法基础。
沈絮盯着那个字,心跳如鼓。
再试一次。裴琰松开手,退后一步。
沈絮深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当小姐时也学过些但毕竟已经八年没有握笔写字,字迹已经丑的不忍直视
很好。裴琰点头
窗外,李阔的贴身侍卫隐在树影中,透过半开的窗棂观察着这一幕。他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来时一般不留痕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书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絮已经能独立写出完整的诗句,虽然笔迹尚且稚嫩,但进步神速。
《诗经》有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裴琰站在书架前,修长的手指划过竹简,你可明白其中意境
沈絮思索片刻,轻声道:似是描述征人离家与归乡时截然不同的心境与景致
裴琰转身,眼中流露出赞赏:不错。离家时春光明媚,归来时风雪交加,不仅是景物变化,更是心境写照。他顿了顿,你很有悟性。
过奖。她低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裴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忽然道:明日我要入宫面圣,你随我一同前往。
沈絮惊讶抬头:我
你已能记录简单事宜,正好实践。裴琰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况且...他话锋一转,有件事我需向你说明。
沈絮心头一紧,不知是何事让一向果断的将军大人欲言又止。
次日清晨,沈絮换上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随裴琰入宫。马车内空间狭小,她能清晰地闻到裴琰身上沉水香的气息,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让她不敢大口呼吸。
紧张裴琰忽然开口。
沈絮攥紧了衣袖:有些。怕给大人丢脸。
裴琰轻笑:不会。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沈絮跟随裴琰穿过重重宫门,心跳随着每一步加快。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进入皇宫,是以将军带来的...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份。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裴琰入内,放下朱笔,目光却落在沈絮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皇帝语气带着戏谑。
裴琰行礼:正是。臣已开始教导她读书写字,以便协助处理府中事务。
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记得你说过,你们有娃娃亲
沈絮愣了一瞬。娃娃亲她与将军大人她惊诧地看向裴琰,后者面色如常。
回陛下,确有此事。裴琰声音平稳,只是当时年幼,她已不太记得。
离开皇宫后,回程的马车上气氛凝重。沈絮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那个荒谬的娃娃亲。裴琰望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
大人...沈絮终于鼓起勇气。
我欠你一个解释。裴琰打断她,转过头来,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犹豫,回府再说。
将军府书房,夕阳的余晖为室内镀上一层金色。裴琰站在窗前,背影修长而孤独。
三个月前,陛下有意问我与你的关系。他开口,声音低沉,我...一时情急,谎称早已与你定下娃娃亲。
裴琰转过身。
我需要你配合这个谎言。裴琰直视她的眼睛,当然,你有权拒绝。
沈絮脑中一片混乱。她该感到被冒犯吗可裴琰确实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为什么选择告诉我她轻声问。
裴琰沉默片刻:你有权利知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滴热水落入沈絮心田。她抬头,对上裴琰认真的目光。
我答应。她听见自己说。
裴琰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谢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门外禀报:大人,李阔大人求见。
裴琰皱眉:带他去前厅。转向沈絮,你先回房休息。
沈絮行礼退下,却在转角处与一个身着绛紫官服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那人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位就是沈姑娘吧李阔声音温和,却让沈絮后背发凉,果然如传言般清秀可人。
沈絮低头行礼,匆匆离去。她能感觉到李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如同毒蛇盯上猎物。
第五章
裴琰的书房向来不许旁人进入,唯有她得了特权可以进来整理。窗外的雨声淅沥,给这方天地添了几分静谧。
将军今日又去了兵部她随口问站在门口的侍卫。
回沈姑娘的话,将军一早便出门了,说是晚间才回。侍卫恭敬答道。
沈絮点点头,继续整理着案几上的文书。裴琰的书房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武将的利落。她喜欢这里的味道——墨香混合着淡淡的檀木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香,那是裴琰身上常有的味道。
就在她将一叠公文归入抽屉时,一个暗格意外弹开。沈絮本想合上,却被里面露出的一角信笺吸引了注意。那纸张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她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那封信。
信纸展开的瞬间,沈絮的呼吸凝滞了。
沈氏谋逆证据确凿,已按计划处置。裴将军功不可没,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沈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沈氏...谋逆...裴将军...这些字眼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眼睛。五年前,她的父亲——礼部侍郎沈明堂被诬谋反,全家上下百余口人只有她逃出。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又急忙翻找暗格中的其他文件。几份密报、一张名单,还有...一幅沈府的地形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个出入口和守卫换班时间。
沈絮双腿一软,跌坐在裴琰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椅背上还搭着他昨日穿过的外袍,那熟悉的松香气息此刻却让她胃部翻涌。她想起裴琰第一次在醉仙楼见到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想起这半年来他待她的种种温柔...
原来都是算计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她惨白的脸。雷声轰鸣中,沈絮将信原样放回,强撑着站起身。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沈姑娘,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请大夫门口的侍卫见她出来,关切地问道。
不必。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有些乏了。我回房休息,将军回来不必通报。
回到自己的院落,沈絮机械地收拾着简单的行囊。首饰、衣物,这些裴琰送给她的东西她一件都不想带走。最后只包了几件旧衣和这些年攒下的几两碎银。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丫鬟小桃进来,见她收拾包袱,惊讶地问道。
回醉仙楼。沈絮头也不抬,烦请告诉将军,沈絮感念他这些时日的照顾,但我终究难登大雅之堂,还是回去的好。
姑娘!小桃急得直跺脚,将军待您这般好,您怎能...
不必多言。沈絮打断她,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意已决。
雨幕中,沈絮撑着一把素伞离开了将军府。她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她住了半年的宅院,也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醉仙楼的柳红袖看到沈絮回来,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哎哟我的小絮儿!裴将军舍得放你回来
柳娘不必多问。沈絮疲惫地笑笑,我以前的房间还在吗
在啊,我日日叫小柳叶打扫呢...
回到熟悉的房间,沈絮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床边。窗外雨声依旧,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那场灭门惨案,她一直以为是奸臣陷害,却不想裴琰的父亲竟是参与者之一。而他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监视灭口还是...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她迅速擦干眼泪。
絮儿,有人找你。
沈絮皱眉:好。
雅间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背对着门站立。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浑浊的双眼在看到沈絮的瞬间亮了起来。
小姐...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沈絮手中的琴差点跌落:张...张伯
这是沈府的老管家张德全,父亲最信任的仆人。当年案发时,他因回乡探亲逃过一劫。沈絮一直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
张伯老泪纵横,颤抖着跪下:小姐还活着...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啊!
沈絮急忙扶起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张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住在何处我明日去找您。
老奴在城西的破庙栖身...张伯擦了擦泪,小姐,老奴有要事相告,关于老爷的冤案...
沈絮心头一震:您知道什么
张伯摇摇头:此处不便多说。明日午时,城西土地庙,老奴等您。
送走张伯,沈絮回到房中,心绪难平。裴琰的密信、张伯的出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必须弄清楚真相,为沈家讨一个公道。
夜深人静时,醉仙楼外,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奔将军府。
裴琰听完暗卫的汇报,面色阴沉如水。
沈家老仆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查清楚他的底细。另外,加派人手保护沈絮,不得有误。
将军既然担心沈姑娘,为何不直接接她回来暗卫小心翼翼地问。
裴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军事地图,声音低沉,赵明德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大人似乎察觉我们在查他,近日频繁与宫中联系。
继续盯着。裴琰冷冷道,另外,加快准备,计划要提前了。
暗卫领命退下。裴琰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醉仙楼的方向,手中捏着那封从暗格中取出的密信——正是沈絮看过的那封。他轻轻抚摸着信纸上的一处暗记,眼神复杂。
沈絮...他低声呢喃,再给我一点时间...
次日午时,沈絮如约来到城西土地庙。破败的庙宇里,张伯早已等候多时。
小姐!他激动地迎上来,老奴这些年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见到小姐,告诉您真相!
张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絮急切地问,父亲为何会被诬陷谋反那裴琰父亲...又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张伯面色凝重:小姐可知'北境军饷案'
沈絮点头。那是一桩大案,北境三十万两军饷不翼而飞,朝野震动。
那笔军饷其实是被赵明德私吞了。张伯咬牙切齿,老爷无意中发现了证据,赵明德便先下手为强,诬告老爷谋反。而当时负责查办此案的,正是裴琰父亲裴泫!
沈絮如坠冰窟:所以...裴泫是赵明德的同谋
不全是。张伯摇头,据老奴这些年暗中调查,裴泫当时可能并不知情。赵明德伪造了证据,连裴泫知道沈老被诬陷之后有意禀告皇上,却被害死..
沈絮心中五味杂陈。
小姐,老爷临终前曾留下一物...张伯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老奴冒死从刑场带出来的。
沈絮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玉佩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伯脸色大变:有人跟踪!小姐快走!
沈絮还未来得及反应,几个黑衣人已破门而入。张伯一把推开她:小姐快跑!老奴拦住他们!
张伯!沈絮眼睁睁看着老人被黑衣人打倒在地,正欲上前,却被一股大力拉向后方。
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裴琰的贴身侍卫周岩。
周岩护着她从后门逃出,几经周折甩掉了追兵,最后将她带进一辆马车。车帘掀开,裴琰端坐其中,面色阴沉如水。
你...沈絮又惊又怒。
裴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放开我!沈絮挣扎着,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裴琰沉默片刻,突然对外喊道:周岩,去找那个老人,务必救下!
马车疾驰回府。一路上,沈絮别过脸不看裴琰,但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回到将军府,裴琰直接将沈絮带到了书房。他锁上门,从暗格中取出那封密信,放在她面前。
你看到的是这个,对吗
沈絮不答,眼神中的恨意却说明了一切。
裴琰苦笑一声,突然将信纸凑近烛火。沈絮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见信纸被火一烤,竟浮现出另外的字迹——
这是...
密写术。裴琰叹息,真正的信息要用火烤才能显现。你看到的是赵明德故意写的假消息
沈絮将信将疑:那沈家的案子...
我会告诉你一切。裴琰深深看着她,但不是现在。你只需知道,我裴家对得起你沈家。
我可以暂时留下。她最终妥协,但我不再是你的什么人。等找到张伯,我自会离开。
裴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只是点点头:好。
当夜,沈絮辗转难眠。她摩挲着父亲留下的玉佩,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将军府的另一端,裴琰站在沙盘前,听着暗卫的汇报。
赵明德已经察觉我们在查他,今日那些杀手就是他派去的。
老仆呢
重伤,但性命无碍,已安置在秘密处所。
裴琰点点头:保护好他。另外,加紧准备,三日后行动。
沈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还沈家一个清白,也会保护好您的女儿。
第六章
月色如水,倾泻在将军府的庭院中。沈絮站在回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发间那支新得的珠钗——这是裴琰方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珠钗做工精致,钗头一朵银丝缠绕的海棠花,花蕊处缀着颗莹润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沈絮记得裴琰将钗子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那一瞬的温热让她耳根发烫。
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絮回头,见裴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遥。他今日未着戎装,一袭深蓝色锦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月光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更显得眉目如画。
在想将军为何突然赠我珠钗。沈絮轻声道,指尖又碰了碰发间的饰物。
裴琰唇角微扬:今日不是你生辰么他向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我记得你说过。
沈絮心头一颤。那不过是某次闲谈时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记得这样清楚。夜风拂过,带来裴琰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铁器特有的冷冽气息,莫名让人心安。
将军记性真好。她低头。
不是记性好。裴琰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这句话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沈絮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抬头,正对上裴琰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有万千星辰流转,又似暗潮汹涌的深海,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沉溺。
裴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珠钗:这钗子...
将军!紧急军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裴琰未尽的话语。周廷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手中握着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裴琰眉头一皱,迅速接过信函拆开,目光扫过纸上内容时,面色骤然凝重。
备马,我要即刻入宫。他沉声吩咐,转向沈絮时神色稍缓,你先回房休息,不必等我。
沈絮点头,看着裴琰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安。她抬手取下珠钗,在月光下端详,珍珠映着月色,泛着朦胧的光,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将军,此事不能再拖了!
书房内,周廷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铿锵。烛火跳动,在他刚毅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裴琰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一枚青铜令牌,沉默不语。
沈姑娘在府中一日,将军的心就软一分。周廷抬头,眼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我们谋划多年的大业,难道要毁在一个女子手上
住口!裴琰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沈絮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周廷不退反进:将军!当年您亲口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箭在弦上,您却为了一个女子犹豫不决。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今日召您入宫,分明是试探!
裴琰握紧令牌,指节发白。周廷说的没错,今日宫中,皇帝那番意味深长的话犹在耳边——
裴爱卿,这盘棋朕思量许久,黑子看似占尽优势,却不知白子早已设下埋伏。皇帝执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指间把玩,你说,这黑子是该孤注一掷,还是...及时收手
当时他背后冷汗涔涔,却只能强作镇定:陛下棋艺高超,臣望尘莫及。
呵...皇帝轻笑,将棋子重重落下,朕只是提醒爱卿,下棋最忌犹豫不决。该舍的棋子,就要舍得。
回忆至此,裴琰胸口如压巨石。皇帝分明已察觉他的谋划,时间所剩无几。
将军...周廷还要再劝。
退下。裴琰冷声打断,我自有分寸。
待周廷退出书房,裴琰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抬手揉捏眉心。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面容阴晴不定。
将军
轻柔的呼唤将裴琰从思绪中拉回。他抬头,见沈絮端着茶盏站在门口,月光从她身后洒入,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裴琰望着她关切的眼神,胸口一阵刺痛。他该如何告诉她,他多年来暗中筹谋,只为有朝一日取皇帝而代之又如何告诉她,现在箭在弦上,而他必须在江山与她之间做出抉择
无妨,只是些琐事。他勉强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沈絮,若有一日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三更天了。
沈絮疑惑地看着他:将军想说什么
裴琰松开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待沈絮离去,裴琰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月光下,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落下,美得惊心动魄,却也短暂得令人心碎。
他想起白日里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周廷焦急的劝诫,想起沈絮为他斟茶时低垂的睫毛...万千思绪在胸中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裴琰眸光一凛,迅速披上外袍。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沈絮房间的方向,窗纸上映着微弱的烛光,她应该还在灯下读书。
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要么登上九五之尊,要么...万劫不复。
而沈絮,将成为这场权力游戏中,最无辜也最无法保全的那枚棋子。
第七章
秋夜的风裹挟着肃杀之气,
提前行动。裴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今晚就动手。
三更时分,裴琰率领暗中培植的死士从王府密道潜出。按照原计划,他们本应再等半月,待禁军完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再行动。
望向皇宫方向。夜色中,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正闪烁着微弱灯火。分三路进攻皇城,记住,活捉皇帝。
然而变故来得比预想的更快。当裴琰带人攻破西华门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跑来:将军!沈姑娘...沈姑娘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裴琰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就在我们行动后半个时辰...一队禁军突然闯入沈府...
裴琰松开手,眼中杀意暴涨。皇帝显然早有防备,他拔出佩剑,声音冷得骇人:直取养心殿。
皇宫内安安静静。裴琰带人一路来到内廷。当他踹开养心殿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沈絮被皇帝用刀架着脖子,站在龙椅旁。她素白的衣裙上沾满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却在看到裴琰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裴爱卿,深夜带兵闯入朕的寝宫,这是要造反吗皇帝阴恻恻地笑着,手中的刀在沈絮颈间压出一道血痕。
裴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放了她。
沈絮的嘴唇颤抖着,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裴琰...别管我...
皇帝大笑:好一对痴情鸳鸯!裴琰,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暗中结党营私、培植私兵他的刀又逼近一分,放下武器,否则朕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
裴琰的视线与沈絮相交,他看到她眼中无声的恳求——别放下剑。但他更看到刀锋已经划破她细嫩的肌肤,鲜血顺着雪白的颈子流下,染红了衣领。
哈哈哈哈哈哈裴琰谋反大计啊,卧薪尝胆这么些年,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来,向前杀了朕,朕就带着你心爱的女子一起死,现在撤兵,朕向你保证她一点事不会有。
我数到三。皇帝狞笑着,是她还是你的大计。
一...
裴琰的手缓缓垂下。
二...
就在剑尖即将触地的瞬间,沈絮突然用尽全力向后一撞,同时大喊:裴琰!
絮儿!裴琰目眦欲裂。
皇帝显然没料到沈絮会如此决绝,刀锋在她颈间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裴琰如离弦之箭冲上前,一剑刺穿皇帝的肩膀,将沈絮抢入怀中。瞬间裴琰的士兵被皇帝的士兵围了起来,死死压住。
裴琰用手死死按住沈絮不断涌血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沈絮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裴…裴琰...
别说话,留着力气。裴琰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求求朕啊,哈哈哈哈哈哈,求求朕,朕就救她。
求……求求皇上裴琰一边磕头一边哽咽
求皇上救救沈絮
求……皇上
第九章
皇上履行承诺救了沈絮,而裴琰因谋反之罪本该被斩,不知为何变为流放边关……此生俩人恋恋不忘,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