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于七起义的熊熊烈火被无情扑灭,腥风血雨如阴霾般笼罩着栖霞、莱阳两县。朝廷以
连坐
之名大开杀戒,演武场沦为人间炼狱。
官府表面上做出
慈悲
姿态,下令购置棺木收殓尸体。一时间,济南城内的棺材铺、木材店被抢购一空。即便如此,也难以满足这庞大的需求。那些含冤而死的亡魂,大多被草草埋葬在南郊的乱葬岗中。
在这样的黑暗背景下,莱阳书生毅然踏上了前往齐国故都稷下的求学之路。他的几位亲友不幸在那场浩劫中罹难,书生每每想起,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悲痛。夜晚,他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抵达稷下后,他购置了纸钱、祭品,独自来到荒草丛生的乱葬岗。这里杂草丛生,藤蔓缠绕,书生在坟茔间穿梭,寻找着亲友的安息之所。他点燃纸钱,袅袅青烟升起,伴随着他的泪水和叹息,飘向天际。
祭奠完毕,他在一座寺院的下院租了间屋子暂时栖身,希望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安宁。屋子十分简陋,墙壁上有许多裂缝,寒风从裂缝中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但书生并不在意,他只希望能在这里静下心来读书,忘却心中的伤痛。
一日,书生进城办事,直到傍晚仍未归来。此时,一个少年大大咧咧地走进屋子,他毫不客气地摘下帽子,随意地扔在一旁,鞋子也不脱,便躺到床上,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他的衣服破旧不堪,上面沾满了泥土和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仆人见状,上前询问他是谁,少年却闭着眼睛,仿佛根本没听到,对仆人的问话不理不睬。仆人心中有些生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在一旁焦急地等待书生归来。
当书生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暗,屋内光线朦胧,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月光下,少年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书生走到床边,凑近询问少年,少年突然瞪大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在等你家主人,你絮絮叨叨问个不停,难不成把我当成强盗了
书生看着少年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笑着回应道:我就是这屋子的主人。
少年一听,立刻翻身起身,快速戴好帽子,拱手作揖后坐下,与书生寒暄起来。书生听着少年的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心中疑惑顿生,急忙让人点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书生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惊恐地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同乡朱生
——
那个同样死于于七之难的好友。朱生的面容依旧熟悉,却带着一丝苍白和阴森,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他的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仿佛在诉说着他悲惨的遭遇。书生吓得转身就跑,可双腿仿佛不受控制,朱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和急切,
我们曾以文会友,交情深厚,你怎么如此薄情我虽已成鬼,但对故人的情谊,始终铭记于心。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是鬼,就疏远我。
书生听着朱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慢慢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还是坐了下来,询问朱生所求何事。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朱生神情有些腼腆,说道:你的外甥女如今守寡独居,我想娶她为妻,好让她照料我的生活。我多次请媒人前去说合,可她总以没有长辈做主为由拒绝。希望你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我美言几句。
书生这才想起,自己的外甥女自幼丧母,一直由自己抚养,十五岁才回到自己家中。她聪明伶俐,善良可爱,深受大家的喜爱。后来被俘虏到济南,得知父亲被处死后,竟惊吓过度,气绝身亡。
书生疑惑地皱起眉头,说:她明明有父亲,为何要找我帮忙
朱生解释道:她父亲带着侄子去开棺迁葬,如今不在这里。
书生又问:那外甥女现在依靠谁生活
朱生回答:和邻居老妇人住在一起。
书生听闻,心中有些犹豫,毕竟活人做鬼媒,实在是件诡异又不合常理的事,让人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想帮助朱生,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样做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朱生见状,拉着书生的手,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恳求,说道:若你答应,还请劳烦走一趟。
书生连忙推辞,问要去哪里,朱生只说:跟我走便是。
书生无奈,在朱生的再三劝说下,只好勉强跟着他离开。
走出屋子,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前行的道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书生的心一直悬着,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两人在夜色中向北走去,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路边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走了一里多路,眼前出现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点点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大约有几百户人家。这些房屋错落有致,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来到一处宅院前,朱生用手指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位老妇人打开门,眼神警惕地问道:什么事
朱生礼貌地说道: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她舅舅来了。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转身进去,很快又出来,邀请书生入内,同时对朱生说:我这屋子又小又简陋,公子您先在门外稍等片刻。
书生跟着老妇人走进院子,只见半亩大小的庭院杂草丛生,荒草在风中摇曳,院子里有一口枯井,井口布满了青苔,显得格外阴森。两座小房子显得十分破旧,墙壁上布满了裂痕,屋顶的瓦片也有些残缺不全。
窗户上的纸已经破破烂烂,在风中飘动。外甥女听到动静,迎到门口,见到书生后,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忍不住啜泣起来。书生看着外甥女,心中一阵酸楚,也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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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外甥女容貌秀丽,与生前别无二致,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哀怨和忧伤。她含泪仔细询问家中长辈的情况,书生强忍着悲痛,说:大家都平安无事,只是你舅母已经去世了。
外甥女又呜咽着说:我从小受舅舅、舅母抚育,还没来得及报答,没想到却先葬于荒野,实在是遗憾。去年伯伯家的大哥把父亲的尸骨迁走了,却把我丢在这里,我孤身一人,在这数百里外,就像秋天的燕子般无依无靠。舅舅还挂念着我这亡魂,又给我送来纸钱祭品,我都收到了。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书生送来的纸钱。
书生将朱生的请求告诉外甥女,她低头不语,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心中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老妇人在一旁说道:朱公子之前托杨姥姥来说了好几次亲,我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可小娘子不愿意草率决定,如今有舅舅做主,她肯定满意。
正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跟着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女子身姿轻盈,宛如仙子下凡,一袭白衣在风中飘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瞥见书生,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转身就想离开。
外甥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襟,说:不用躲,这是我舅舅。
书生赶忙拱手行礼,女子也微微屈膝回礼。她的动作优雅,神情羞涩,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外甥女介绍道:这是九娘,栖霞公孙家的女儿。她父亲本是世家子弟,如今家道中落,日子过得不如意。她早晚都会来找我聊天。
书生仔细打量九娘,只见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如秋月,羞涩的红晕染上脸颊,美得如同天仙下凡。书生赞叹道: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寻常人家哪有如此娟秀美好的女子!
外甥女笑着说:九娘还是个才女呢,诗词都写得极好,昨天还指点了我一二。
九娘微微含笑,嗔怪道:你这小丫头,平白无故拿我打趣,让舅舅笑话。
外甥女又笑着对书生说:舅舅如今单身,要是有九娘这样的小娘子作伴,可还满意
九娘害羞得满脸通红,笑着跑开,边跑边说:你这丫头,疯疯癫癫的!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院子里回荡。
这番玩笑话,却让书生对九娘暗生情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九娘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眷恋。外甥女似乎察觉到了书生的心意,微笑着说道:九娘才貌双全,舅舅若不嫌弃她是鬼,我去跟她母亲说说。
书生心中大喜,但随即又担心人鬼殊途,难以相守,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外甥女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无妨,你们之间早有缘分。
书生这才起身告辞,外甥女送他到门口,说:五日后,月明星稀之时,我派人来接您。
书生走出院子,却不见了朱生。他抬头望向西方,半轮明月挂在天边,借着昏黄的月光,还能辨认来时的路。只见南面有一处宅院,朱生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见书生出来,起身迎上来,说:我等你许久了,还请移步到寒舍一叙。
于是,两人携手走进屋子,朱生连连道谢,还拿出一只金爵和百枚晋珠,说:我没什么别的好东西,这些就当作聘礼吧。
接着又说:家里有几坛薄酒,只是阴间之物,恐怕招待不好你,实在抱歉。
书生推辞一番后离开了,朱生一直送到院子中间才告别。离开后,书生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全是九娘的身影。
书生回到寺院,僧人、仆人纷纷询问,他隐瞒实情,只说:说我见了鬼的人真是胡说,我不过是和朋友喝酒去了。
五天后,朱生果然来了,他穿着整齐,摇着扇子,一脸喜悦。刚到门口,远远地就向书生行礼,笑着说:您的婚事已经成了,好日子就在眼前,还请您走一趟。
书生惊讶地说:我还没收到回音,也没下聘礼,怎么就成礼了
朱生说:我已经替您办好了。
书生心中十分感激,跟着朱生前往。一路上,书生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两人径直来到外甥女的住所,只见外甥女穿着华丽的嫁衣,面带微笑地迎接他们。书生问:你什么时候嫁过去的
外甥女说:已经三天了。
朱生拿出之前准备的珠宝,给外甥女作为嫁妆,外甥女推辞再三才收下,然后对书生说:我把舅舅的意思告诉了公孙老夫人,她非常高兴。只是说自己年事已高,没有其他骨肉,不想让九娘远嫁,所以希望舅舅今晚就去她家入赘。她家没有男丁,您可以和朱公子一同前往。
朱生在前引路,快到村子尽头时,一座宅院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有两尊石狮子,虽然有些破旧,但依然威严。两人走进厅堂,不一会儿,有人通报:老夫人到!
两位丫鬟搀扶着一位老妇人走上台阶。老妇人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行动迟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慈祥,却又带着一丝忧伤。书生想要行礼,老夫人说:我老态龙钟,行动不便,就不拘泥于礼数了。
随即吩咐丫鬟摆酒设宴,一时间,厅堂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朱生叫来家人,另外准备了一桌酒菜,摆在书生面前,又单独设了一壶酒,为书生斟酒。宴席上的菜肴,和人间并无二致,香气四溢,但主人自顾自地吃喝,并不怎么劝书生,气氛略显诡异。书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酒足饭饱后,朱生先行离开。丫鬟领着书生走进一间屋子,只见九娘正坐在烛光下,身着嫁衣,含羞带怯地等着他。烛光摇曳,映照着九娘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柔美。
书生走到九娘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九娘的手冰凉,却让书生感到无比温暖。当晚,他们极尽欢好,诉说着无尽的爱意。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的爱情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夜深人静时,九娘依偎在书生怀中,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开始诉说着往事:原来,她和母亲原本被押解去京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受尽折磨。白天,她们在烈日下艰难地行走,脚底板磨出了血泡;
夜晚,她们只能在冰冷的地上休息,寒风刺骨。走到济南时,母亲再也受不了这艰难困苦,不幸去世。九娘看着母亲的尸体,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了整整一夜。最终,九娘万念俱灰,选择了自尽。
说到伤心处,九娘哽咽不止,泪水打湿了书生的衣襟,难以入眠,于是随口吟诵了两首绝句:昔日罗裳化作尘,空将业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枫林月,此夜初逢画阁春。
白杨风雨绕孤坟,谁想阳台更作云忽启镂金箱里看,血腥犹染旧罗裙。
书生紧紧抱着九娘,心中满是心疼和怜惜,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地听着,用自己的怀抱给九娘一丝温暖。
天快亮的时候,九娘催促书生:你该走了,别惊动了其他人。
从那以后,书生白天回到寺院,夜晚便来到九娘身边,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愈发深厚。
一天晚上,书生问九娘: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九娘回答:莱霞里。这里大多是莱阳、栖霞两地的新鬼,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书生听了,不禁感慨叹息,心中对这些亡魂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他想到自己的亲友,也葬身在这乱葬岗中,心中一阵悲痛。
九娘悲伤地说:我这漂泊千里的魂魄,无依无靠,和母亲孤苦伶仃,说起来就让人难过。希望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能把我的尸骨带回故乡,葬在祖坟旁边,让我百年之后有个归宿,我就算死也会感激你。
书生含泪答应下来,他深知这是九娘的心愿,也是自己的责任。九娘又说:人鬼殊途,你不宜在此久留。
说着,将自己的罗袜赠给书生,挥泪与他告别。罗袜上还带着九娘的体温,书生紧紧握着,心中满是不舍。他看着九娘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离开。
书生满心凄凉地离开,心中悲痛难忍,不忍直接回寺院。他顺路来到朱生家,朱生光着脚出来迎接,外甥女也起身相迎,她发髻松散,一脸惊讶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书生惆怅许久,才说出九娘的心愿。外甥女说:即便舅舅不说,我也日夜想着这件事。这里不是人间,确实不能久留。
说着,三人相对而泣,书生含泪与他们告别,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九娘的心愿。
回到寺院后,书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九娘临别时含泪的双眼和那句
人鬼殊途,你不宜在此久留,罗袜虽已化作灰烬,但九娘的体温、发间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他的指尖、鼻间。
第二天一早,书生便匆匆起身,顾不上吃一口早饭,就朝着南郊的乱葬岗走去。书生在坟茔间来回穿梭,仔细辨认着每一块墓碑,可这里的坟墓密密麻麻,大多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些歪斜的木牌,上面的字迹也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他一边找,一边喃喃自语:九娘,你到底在哪里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带你回家……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书生的衣衫被汗水和露水浸透,脚上也沾满了泥土,可依然没有找到九娘的坟墓。他疲惫地坐在一座荒坟旁,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满是绝望和自责。
到了晚上,不死心的书生又一次来到乱葬岗。夜晚的这里比白天更加阴森恐怖,书生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大声呼喊着九娘的名字:九娘!九娘你在哪里!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空荡荡的回声。
然而,乱葬岗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任他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莱霞里的入口。书生失魂落魄地返回寺院,一路上,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回到房间,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兑现对九娘的承诺了。
此后的日子里,书生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变得日益憔悴。他常常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对着九娘留下的诗稿发呆。那些娟秀的字迹,仿佛还带着九娘的灵气,可如今,写诗的人却已不知魂归何处。半年的时光匆匆流逝,可书生对九娘的思念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思念的折磨,决定再次前往稷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去寻找九娘。这一次,他一路上打听关于乱葬岗和亡魂的传说,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抵达南郊后,他在附近的村落里住了下来,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在乱葬岗周围四处探寻。
这天傍晚,太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书生又一次在乱葬岗徘徊。突然,他远远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一座坟墓上,那身影、那姿态,与九娘一模一样!书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声呼喊着九娘的名字,朝着那个方向拼命跑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书生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真的是九娘!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喘着粗气,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然而,九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喊,眼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书生急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九娘,是我啊!我回来找你了!
九娘的脚步越来越快,书生在后面紧追不舍。就在他伸手即将抓住九娘衣袖的那一刻,九娘突然停住,脸色阴沉得可怕,她猛地举起衣袖遮住脸,眼中满是怨恨和失望。书生被九娘的眼神刺痛,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颤抖着声音说:九娘,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找到你的坟墓,没能带你回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九娘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暮色之中。书生呆呆地站在原地,伸手想要抓住那缕青烟,可除了满手的虚无,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声在空旷的乱葬岗回荡,惊飞了无数夜鸟。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从此,他整日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常常会在梦中梦到九娘,可梦醒后,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痛苦。他开始四处搜集关于人鬼相恋、亡魂超度的书籍,希望能找到让九娘安息的方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放弃。
在寻找的过程中,书生结识了一位云游四方的道士。道士听了他的故事后,感慨不已,说道:世间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强求不得。九娘执念未消,恐怕是心中有怨啊。
书生急切地抓住道士的衣袖,问道:道长,那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九娘安息我愿意做任何事!
道士沉思良久,说:或许你可以在每年的忌日,为九娘做法事,超度她的亡魂。再寻一处风水宝地,立碑纪念,说不定能化解她的怨气。
书生大喜,从此每年九娘的忌日,他都会前往乱葬岗,摆上供品,诵读经文,为九娘超度。他还四处奔波,终于在莱阳老家附近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为九娘立了一座墓碑。
时光荏苒,书生渐渐老去,但他对九娘的思念却从未改变。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独自一人坐在九娘的墓碑前,诉说着这些年来的思念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