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梅染血(七年前·春)
绣楼初遇
春日的烟雨绣楼浸在杏花雨里,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蔺如兰抱着绣绷跨过朱漆门槛时,正撞见吴廉执伞立在庭中。他月白色袍角沾着零落花瓣,转头望来的眼神比檐下新茶还清润三分。
蔺姑娘的《海棠春睡图》我看过了。吴廉将伞倾向她头顶,袖间沉水香混着雨气,笔触灵秀,只是枝叶走向拘泥古法——明日申时来书房,我教你破锋绣。
蔺如兰耳尖发烫,攥着绣绷的手指紧了紧。待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躲在垂花门后的孟宛才蹑手蹑脚凑过来,指尖戳了戳她腰间荷包:咱们淮州第一才女,怎么见着吴先生就成呆头鹅了
更深露重时,两个姑娘挤在绣房窄榻上说私房话。孟宛突然往蔺如兰手里塞了块麻布,粗粝的纹路硌得人掌心发疼。
每个被先生单独授过课的绣女,第二天褥子都会换成这种料子。孟宛压低声音,西厢的田小玲上月投了井,她爹娘来收尸时,行李里就裹着这么块布……
窗外惊雷乍起,蔺如兰猛地缩回手。麻布角落歪歪扭扭绣着半朵梅花,针脚凌乱得像抓挠的血痕。
落梅绣图
五日后,蔺如兰借口请教针法踏进书房时,吴廉正在临帖。羊毫笔尖游走宣纸的声音沙沙作响,她佯装研墨,目光扫过多宝阁上一卷泛黄的画轴。
想看便看吧。吴廉突然出声,惊得蔺如兰差点打翻砚台。
展开的《落梅图》上,二十五朵朱砂梅错落有致,每朵花蕊都缀着女子小楷写的名讳。开到最艳处那朵旁题着田小玲,墨色犹新。
这是要送给王妃的贺礼。吴廉执笔在空白处添了朵含苞梅,每教出一个得意门生,我便添上一笔。
蔺如兰盯着那朵未完成的花苞,忽然瞥见案头镇纸下压着张药方——肾水冻结不通之症几个字被朱砂圈得猩红刺目。
三更梆子响时,蔺如兰抱着画轴翻过绣楼后墙。她没留意暗处闪过的衣角,更不知孟宛正缩在假山洞里,看着吴廉的贴身小厮拎着麻布包往东厢去。
对峙与威胁
公堂鸣冤鼓响彻淮州城那日,蔺如兰将《落梅图》重重摔在府衙青砖上。她特意换了吴廉赠的云锦襦裙,襟前绣的木兰花沾了晨露,开得凛冽逼人。
大人请看!二十五朵梅对应二十五名绣女,凡被吴廉……她喉头哽了哽,凡被他单独授课者,皆在三个月内或疯或亡!
吴廉抚掌轻笑,玉扳指磕在惊堂木上叮的一声:如兰,你临摹我的画作三年,如今倒仿得能以假乱真了。他转身向知府躬身,这丫头上月求我收作妾室不成,怕是魔怔了。
蔺如兰突然夺过画轴撕扯,绢帛裂帛声惊起檐下麻雀。纷纷扬扬的碎片中,一片染着暗红血渍的绢角飘到孟宛脚边——那朵属于田小玲的梅花背面,竟用金线绣着庆元三年四月初七。
那日是田姐姐被领进书房的日子!孟宛失声喊道,却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吴廉俯身拾起碎片,指尖拂过蔺如兰颤抖的腕子:蔺家三代清誉,你忍心让令尊在《淮州名士录》上除名他声音轻得像情人间呢喃,现在改口说是情难自禁,我还能纳你当个贵妾。
绛色裙裾旋出决绝的弧度,蔺如兰撞向堂前石狮的瞬间,怀中有物事骨碌碌滚到孟宛手边。半块摔裂的羊脂玉佩上,不义二字浸在血泊里,映得她眼底一片猩红。
第二章:白骨铺路(七年后·秋)
寡妇设局
秋日的淮州城笼在薄雾中,孟宛裹着鸦青色的斗篷,半张脸隐在兜帽下。她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拐进城南一间不起眼的茶楼。堂前说书人正拍着醒木讲《狸猫换太子》,她径直上了二楼最里间的雅阁,指尖轻轻叩了三下门。
门缝里探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江湖扒手冯大叼着根草茎,咧嘴一笑:夫人这单生意可不好做,吴廉的密信锁在王府书房暗格里,外头十二个时辰有侍卫轮值。
孟宛摘下斗篷,露出鬓边一朵素银珠花,从袖中推出一张地契:城西三进宅子,够不够换你‘无影手’的名号
冯大瞳孔一缩,喉头滚动两下,突然压低声音:上月有人出价五百两黄金买吴廉项上人头,夫人可知他为何还活得好好的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王字,这棵大树,您真撼得动
我要的不是树倒,是让蛀虫现形。孟宛将一包药粉推过去,子时三刻,侍卫换岗时有半炷香的空隙。这迷香能让你多一盏茶的时间。
三日后,一只灰鸽子落在孟宛窗边。竹筒里的密信沾着王府特制的沉水香,字迹凌厉如刀——
新进绣女资质平庸,太后寿宴所需百鸟朝凤图恐难如期。若三日内不得佳品,尔等皆知后果。
落款处盖着吴廉的私印,孟宛盯着佳品二字冷笑出声。那日蔺如兰浑身是血攥住她衣袖时,说的也是这句:他说我是百年难遇的佳品……
瘸腿捕快
城隍庙后的破败小院里,刘薪正就着腌萝卜喝粥。缺了口的陶碗突然被一枚珠钗当地砸中,碧玉雕的木兰花蕊里还凝着暗褐色血渍。
七年了,刘捕头连旧主的遗物都认不得了孟宛倚着掉漆的门框,月光将她影子拉得细长。
刘薪的右腿不自然地蜷着,那是他当年为救被礼部尚书之子掳走的卖唱女,生生挨了三十水火棍留下的。他摩挲着珠钗上斑驳的缠枝纹,嗤笑道:蔺姑娘若知道这钗子后来插进过多少人的喉咙,怕是要从坟里爬出来。
那就当她爬出来了。孟宛掀开食盒,端出一碗杏仁酪,你每替吴廉灭一次口,就往这钗上多染一道血。现在我要你用同样的法子,把血一道一道还回去。
瓷碗啪地碎在墙角,刘薪撑着瘸腿站起来,袖中滑出一把包浆温润的短刀:夫人可知,上月吴廉派人送来黄金百两,让我杀个多管闲事的寡妇
刀尖抵上孟宛咽喉时,她忽然从怀中抽出一卷泛黄案宗。
庆元四年,南郊破庙发现六具女尸,经查皆为绣楼逃奴。她指尖点在一行朱批上,这案子是你经手的,可还记得其中有个叫小满的姑娘她临死前在泥地上写了‘刘’字。
短刀当啷落地。刘薪佝偻着背缩回阴影里,良久,哑声道:你要我怎么做
data-fanqie-type=pay_tag>

棺材藏尸
乱葬岗的乌鸦黑压压盘旋不去,冯大举着火把缩了缩脖子:姑奶奶,挖死人要损阴德的!
孟宛攥着从密信上拓下的绣楼标记——一段掺了金线的红丝绦,蹲身拨开荒草。腐叶下的泥土泛着诡异的暗红色,铁锹刚掘了三尺,突然撞上一截森白腕骨。
七具……正好七年。她扯开缠绕在尸骨上的破布,褪色的红丝线如毒蛇盘在腕间。最末那具尸身的指骨紧紧攥着半片绣帕,依稀能辨出烟雨二字。
冯大突然惨叫一声跌坐在地,火把照亮棺木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孟宛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正字,最大的棺椁里竟刻了四十七笔。
她们在数日子。刘薪拄着铁锹,喉结动了动,我见过被关在地窖里的姑娘,有些撑不到画完一个‘正’字。
孟宛解下斗篷盖住尸骨,从怀中取出蔺如兰的染血绣帕。秋风卷着残叶掠过坟茔,帕角木兰花忽地绽开一线银光——那血渍里竟绣着二十五枚几不可见的星点。
姐妹们,且看着。她将绣帕覆在棺木上,火光映得眼底猩红,二十五笔债,一笔都不会少。
第三章:贞洁枷锁(七年前·夏)
公堂受辱
盛夏的蝉鸣撕扯着淮州城的闷热,蔺如兰脊背挺直跪在公堂中央,膝下青砖烫得像烧红的烙铁。孟宛缩在旁听席最末排,指甲几乎掐进木栏里——如兰特意穿着吴廉赠的云锦裙,襟口绣的并蒂莲被汗浸得蔫头耷脑。
你说吴先生书房藏有《落梅图》,可画在何处知府掀开茶盖撇着浮沫,眼皮都懒得抬。
蔺如兰从怀中掏出碎绢拼凑的残图,朱砂梅如斑斑血泪:此图每朵梅花对应一名受害绣女,田小玲那朵背面绣着受辱日期……
惊堂木砰地炸响,吴廉的玉扳指在师爷托盘里泛着冷光:小女痴缠在下多年,前日更以清白相胁逼婚。他叹息着展开折扇,露出扇坠上歪歪扭扭的兰花纹,这定情信物,还是她亲手所绣。
堂外突然骚动起来。两个婆子架着个蓬头妇人闯入,竟是蔺如兰的乳娘赵嬷嬷。老人哆嗦着指向残图:小姐上月让老奴仿制吴先生的画,说要、说要留着当把柄……
你胡说!孟宛霍然起身,被衙役按着肩膀跪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知府将残图掷入火盆,火舌卷过田小玲的名字时,廊下铜铃突然无风自响。
吴廉弯腰拾起烧剩的绢角,在蔺如兰耳边轻笑:现在改口说是两情相悦,我还能赏你个外室的名分。
绣娘手札
夜雨敲打绣楼瓦当时,孟宛攥着半块残玉摸进西厢废院。这是如兰撞柱前滚到她脚边的玉佩,裂痕处露出中空夹层——薄如蝉翼的丝绢上,用血写着绣楼密道,赎罪图。
排水渠第三块青砖下果然有条暗道。孟宛举着蜡烛爬过蛛网密布的甬道,尽头密室堆满落灰的绣架。最里侧绣绷上蒙着块褪色麻布,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诡异图腾:女子跪在丝绸堆里,双手被麻绳缚住,脚边散落着木兰花。
木架深处突然传来窸窣声。孟宛掀开防尘的油布,发现一摞用红绳捆扎的手札。最新那本扉页画着朵未完成的梅,墨迹晕染处洇着泪痕:
庆元三年四月初七,吴先生说我绣的观音像眉眼太媚,要单独教导。那夜丝绸褥子换成麻布时,我才知淮州女子最贵的不是绣工,是清白。
今日绣赎罪图第七幅,吴先生说每绣完十幅就放我归家。可小满姐姐绣到第九幅时,被发现在井里……
烛泪滴在手札夹页的干花上,孟宛突然捂住嘴。那花瓣分明是田小玲最爱的夕颜花,去年上巳节她们还一起别在鬓角。
暗门吱呀响动的刹那,孟宛将手札塞进怀里。转身却见吴廉执灯立在阶上,烛光将他影子拉成扭曲的长蛇:孟姑娘也想来学破锋绣
血染绣帕
三更天的闷雷滚过绣楼翘角时,蔺如兰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登上顶楼。她将白绫绕过横梁,指尖抚过腰间荷包——里面装着孟宛偷偷塞给她的夕颜花种。
说好要一起开间绣坊,在门前种满夕颜的。她望着城隍庙方向轻笑,突然咬破指尖在素帕上疾书。鲜血顺着绫布渗成红梅,最后一笔重重拖出长痕。
孟宛撞开顶楼门时,正看见那方绣帕从如兰袖中飘落。她发疯似的扑过去接,帕角木兰花苞突然迸开银线——血渍里竟藏着二十五枚针脚细密的星点。
等我七年。
帕背血字被雨水晕开时,吴廉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孟宛将染帕塞进怀中,抓起如兰留下的荷包翻出窗外。
她跌进后院花丛时,怀里的夕颜花种撒了一地。暴雨冲刷着顶楼方向,隐约传来吴廉的怒喝:找!把绣楼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方帕子!
第四章:九义结盟(七年后·冬)
风尘侠女
腊月十八,淮州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醉仙楼暖阁里,柳三娘斜倚着鎏金美人榻,石榴裙裾逶迤在地,指尖绕着吴廉送的羊脂玉牌晃啊晃。珠帘外传来龟公谄笑:刘大人,三娘候您多时了。
听闻大人最爱苏绣柳三娘将玉牌浸入酒盏,袅袅热气中浮现烟雨二字暗纹,奴家这儿有幅双面异色绣,想请大人掌掌眼。
锦盒开启的刹那,扬州知府刘炳忠瞳孔骤缩——绣屏上赫然是去年赈灾银被替换成石块的场景,落款处还绣着他的私章纹样。
妖女!这是诬陷!刘炳忠掀翻案几,袖中突然滑出把匕首。
柳三娘轻巧旋身,石榴裙扫过香炉时带起一阵甜腻烟雾:大人可知吴廉送这玉牌时说过什么他说‘玉能养人,亦能葬人’。
刘炳忠轰然倒地时,孟宛破窗而入,将解药灌进柳三娘口中:七年前蔺如兰的案子,姑娘可愿添把火
柳三娘扯下假髻,露出耳后狰狞的烫伤疤:七年前我逃出绣楼时,这玉牌换过三任主人。她将绣屏丢进火盆,我要吴廉跪着看他的绣品化为灰烬。
书生献计
城隍庙破败的戏台上,沈牧裹着打补丁的灰鼠裘,正给一群乞儿讲《窦娥冤》。说到六月飞雪时,他忽然将孟宛送的银票叠成纸鸢:若明日卯时东市牌坊下真的降雪,你们替我撒完这些传单如何
三日后,吴廉押送太后寿礼的马车行至东市,天空突然飘下朱砂染就的红雪。百姓哄抢着印有天谴字样的纸片时,拉车的马匹突然惊厥,撞翻箱笼露出寿礼真容——百鸟朝凤图中,凤凰眼珠竟用尸衣常用的靛蓝线绣成,鸟喙处还缠着写满符咒的经幡。
沈某不过是在绣娘浆洗丝线时,往皂角粉里掺了磷粉和磁石。沈牧蹲在茶馆屋檐上,看官兵包围绣楼,阳光照射绣品时磷粉自燃,磁石牵引经幡显形——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孟宛将热姜茶推给他:先生既有这等本事,当年科考为何落第
沈牧袖中滑出半截被烧焦的考卷,榜首处朱批妄议太后寿宴劳民伤财依稀可辨:姑娘可知,吴廉给太后绣的百鸟朝凤图,用的金线是河堤款熔的
佛堂杀机
腊月廿三祭灶夜,慈云庵檀香缭绕。李春风跪在观音像前捻动佛珠,腕间疤痕被烛火映得发亮。县令赵德全正将供银塞进袖袋,忽见功德簿上浮现血字——
庆元四年冬,收吴廉纹银八百两,判田小玲案为自戕。
菩萨显灵了!赵德全瘫坐在地,哆嗦着去抓案上圣水。李春风倏然睁眼,将陶壶轻轻一转:大人该喝这碗。
子夜钟声响时,小尼姑慧觉发现赵德全倒毙在禅房。李春风平静地擦拭染血的《地藏经》:去报官,说县令突发急症去了。
孟宛从经阁梁上跃下,将田小玲的案宗放在佛前:师太可知,当年您妹妹被吴廉逼死时,赵德全正在赌坊押他能否十日破案
李春风拨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经卷缝隙突然落下一片干枯的夕颜花瓣:贫尼每日诵经时,都在佛祖眼皮底下藏一钱砒霜。她将经书抛入香炉,七年,刚好攒够二斤。
第五章:黄粱终醒(双线交织·大结局)
公堂对决
惊堂木拍响时,孟宛将绣娘手札重重摔在案上。泛黄的纸页随风翻动,露出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每个笔画都浸着经年血泪。
庆元三年至九年,烟雨绣楼共入册绣女二百零三人,其中二十五人非死即疯。她展开吴廉亲笔密信,王妃娘娘当年所谓'求才若渴',求的究竟是刺绣之才,还是吃人之术
吴廉抚着玉扳指轻笑,忽然指向旁听席上的柳三娘:一个娼妓、一个舞弊书生、还有个毒杀县令的尼姑——孟夫人找的证人倒比戏本子还精彩。他转身向主审官躬身,这些所谓证据,草民七年前便呈报过官府。
堂外突然传来铜锣开道声。王妃的八宝轿碾过满地状纸,随行侍女捧出鎏金木匣:本宫今日以先帝所赐丹书铁券为凭,揭发吴廉胁迫绣女、欺君罔上之罪!
木匣开启的刹那,满堂哗然。七年前被焚毁的《落梅图》竟完好无损,每朵梅花背面都用金线绣着具体时辰——田小玲那朵背后,赫然是王妃召吴廉入府的记录。
娘娘好算计。吴廉突然击掌大笑,当年您说'百鸟朝凤图需处子心血染线才显灵性',如今倒成了吴某独罪
落梅焚天
子时的更鼓掠过死牢天窗时,孟宛抱着火盆踏入牢房。吴廉的月白囚衣依旧纤尘不染,仿佛还是七年前立在杏花雨里的翩翩公子。
你烧了《落梅图》,那些名字便真能洗净他指尖叩着铁栏,田小玲的爹娘收了我三百两雪花银,柳三娘的兄长用卖她的钱娶了媳妇——你以为她们真想翻案
火折子刺啦亮起的瞬间,孟宛从怀中取出蔺如兰的染血绣帕。二十五枚星点在火光中连成淮州舆图,每处标记都对应一具无名棺椁:你错了,我烧的不是她们的名讳。
烈焰腾空而起时,围观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指着灰烬惊叫——飘散的余烬竟在空中凝成新的梅花图,每片花瓣都是女子剪影。沈牧立在人群中高喊:诸君且看!这才是真正的《千梅图》,每一笔皆由冤魂血泪所化!
孟宛将铜盆踢翻在地,星火溅在吴廉袖口:二十五朵梅烧尽了,可天下还有千百个'吴廉'。她解下腰间夕颜花荷包,但从此往后,也会有千百个'九义人'。
开放式结局
——现实向——
吴廉暴毙狱中的消息传开时,孟宛正在乱葬岗栽下最后一株夕颜。新立的无字碑旁,柳三娘将玉牌碾成齑粉撒入风中: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赞王妃大义灭亲,赐了'贞静贤德'的匾额。
刘薪去漠北了,说是要寻当年被他错判的姑娘。沈牧用树枝在地上勾画着河堤图纸,李春风接了慈云庵住持之位,香火钱都拿去办了女塾。
孟宛抚过碑上星点刻痕,远处官道尘土飞扬。新赴任的知州轿前,捧着绣娘名册的婆子谄笑刺耳:都是上等资质,保准三月出师……
——理想向(番外)——
清明细雨沾湿新漆的芷兰书院匾额时,孟宛扶着蔺夫人推开朱门。庭中二十五个姑娘执针齐绣《千梅图》,檐角铜铃换成了鸢鸟形状——那是沈牧按河工图纸改良的风向铃。
如兰若在,定要笑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竟当了山长。孟宛将染血绣帕供在祠堂,牌位上的蔺如兰三字被烛火镀了层金边。
窗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举着破纸鸢跑过:先生先生!柳姨说今晚放天灯,要写愿望呢!
孟宛提笔蘸墨时,一滴泪晕开未干的字迹——
愿再无麻布换锦缎,
愿所有梅花开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