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雾河回声》 > 第一章

1
雨巷来信
雨声砸在青石板上时,林晚秋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啃饭团。塑料包装上的水汽顺着指缝渗进袖口,她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褪色的牛仔外套,眼下淡淡的青黑,像块洗不掉的污渍。手机在裤兜震动,备注殡仪馆的号码让她指尖发紧。
林小姐,您母亲的遗物今天整理好了。沙哑的男声混着背景里纸张翻动的窸窣,有个木盒子,锁着的,您看...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晚秋捏紧饭团,指甲掐进掌心。母亲葬礼那天她没敢看遗容,白菊铺满灵堂时,她只盯着骨灰盒上的黑白照片——那个总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嘴角永远含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像藏着无数个潮湿的秘密。
殡仪馆后巷飘着焚烧纸张的焦苦。管理员递来牛皮纸袋时,指节上的烫疤在路灯下泛着青白。木盒不大,雕着缠枝纹,铜锁已经生锈,却在晚秋触碰到的瞬间,咔嗒一声自行打开了。
里面躺着支钢笔,墨囊里还凝着半干涸的蓝黑墨水,以及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纸张边缘泛黄,最上面那张写着给晚秋,是母亲的字迹。她的呼吸突然急促,雨声在耳中轰鸣,直到信纸滑落,露出底下压着的东西——枚银色的蝴蝶胸针,翅膀上嵌着半颗碎钻,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记忆如潮水涌来。十岁那年的雨夜,她躲在衣柜里,听着父母房里传来压抑的争吵。母亲的旗袍勾在衣柜门把上,胸针的碎钻划破她的掌心,血珠滴在木质地板,像朵开败的梅。后来警笛声撕裂夜色,父亲被带走时,她只看见他白衬衫上沾着的泥点,和母亲无声垂落的眼泪。
手机在包里震动,短信提示音像催命符。晚秋摸出手机,锁屏上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别碰木盒,否则下一个就是你。雨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水洼。她猛地抬头,巷口的阴影里,有个穿灰色风衣的人影一闪而过,只留下皮鞋踩过水洼的啪嗒声。
回到出租屋后,晚秋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热水冲刷着身体,镜面上的雾气却让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住院的场景。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母亲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她,指甲缝里还留着洗不掉的蓝黑墨水:秋秋,去西仓巷37号...话没说完就被护士打断,第二天,母亲就陷入了昏迷。
木盒里的信纸在卧室台灯下泛着微光。晚秋颤抖着展开第一张,蓝黑墨水在泛黄的纸上洇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可能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些事不该让你知道,但不说的话,十年前的雨就永远晒不干了...字迹在这里突然模糊,像是被水渍晕染,下一段写得歪歪扭扭,仿佛写信时手在剧烈颤抖:西仓巷37号的地下室,有妈妈藏的东西。别相信穿灰风衣的人,包括你爸爸...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晚秋猛地抬头,窗玻璃上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床头相框里,十四岁的她和母亲站在老房子前,身后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那时父亲刚出狱不久,全家挤在四十平米的小屋里,母亲每天傍晚都会站在窗边,望着巷口发呆,直到暮色浸透旗袍的领口。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彩信。点开的瞬间,晚秋的血液仿佛凝固——照片里,她今天去过的殡仪馆后巷,管理员趴在地上,颈侧有道狰狞的伤口,雨水顺着他蜷曲的手指流淌,而他掌心紧握着的,正是那枚银色蝴蝶胸针。
2
西仓巷的影子
西仓巷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两边是爬满青苔的砖墙,晾衣绳上挂着褪色的校服和工装裤,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晚秋攥着母亲的信纸,指节泛白。巷口的杂货店老板娘正对着猫骂骂咧咧,见她过来,浑浊的眼睛突然眯起:姑娘,你长得真像你妈。
心跳漏了半拍。晚秋低头看着脚尖:您认识我妈
十年前常来。老板娘往地上吐了口痰,后来她男人出狱,两口子吵架能把房顶掀了。有次你妈来买墨水,手腕上全是淤青...声音突然压低,姑娘,37号早就没人住了,门锁着,你要找什么
巷尾的37号铁门锈迹斑斑,爬山虎从墙头垂下来,遮住了半扇破窗。晚秋摸出从家里带来的钥匙——昨天在母亲床头柜最深处找到的,铜制钥匙柄上刻着细小的蝴蝶纹路。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铁锈簌簌掉落,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地下室的台阶长满青苔,晚秋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货架,突然定格在墙角的铁皮柜上。柜门上贴着褪色的红纸,歪歪扭扭写着勿动,是母亲的字迹。她深吸口气,拉开柜门,里面整齐码着十几个牛皮纸袋,每个袋子上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个写着2013.4.15,正是父亲入狱的第二天。
纸袋里装着剪报和照片。晚秋翻开第一张剪报,标题是化工园区污染案受害者联名诉讼失败,配图里,父亲穿着白衬衫站在法院门口,拳头紧握,身后跟着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林向明律师为平民维权,反遭诬陷受贿。她记得那年父亲突然被带走,罪名是收受贿赂替化工企业销毁证据,可母亲始终相信他是清白的。
下一个纸袋里掉出张照片,拍摄于2015年深秋。照片里,母亲站在废弃的化工园区门口,身后是锈迹斑斑的管道,手里拿着个玻璃瓶,瓶中装着黑色的液体。背面用蓝黑墨水写着:第七次取样,COD超标120倍,他们想灭口...字迹突然中断,像是被人打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晚秋吓了一跳。来电显示是私人号码,接听后,电流声里传来压低的男声:现在离开,还能活。不等她反应,电话就挂断了。地下室的天花板滴下水珠,落在铁皮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晚秋猛地转头,楼梯拐角处有个黑影闪过,运动鞋踩在青苔上的滑腻声响清晰可闻。
她抓起最上面的两个纸袋塞进背包,转身就跑。铁门在身后咣当关上,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半摇,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下巴上有道浅褐色的烫伤疤。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发动汽车,引擎声轰鸣着掠过她身侧,后视镜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晚秋浑身发冷——那是父亲在法庭上面对败诉时的表情。
回到出租屋后,晚秋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颤抖着翻开纸袋里的剪报。2018年的报道让她瞳孔骤缩:化工园区负责人坠楼身亡,警方称系自杀,配图里,死者趴在水泥地上,身下蔓延的血迹旁,躺着半枚银色蝴蝶胸针。
床头的老式挂钟敲响十二下。晚秋摸出母亲的钢笔,笔尖在纸上划过,蓝黑墨水流畅得不可思议,仿佛刚灌进去不久。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指甲缝里的墨水,和钢笔里的颜色一模一样。难道这些年,母亲一直在偷偷调查父亲的案子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条新短信:明晚八点,人民公园喷泉,带木盒和胸针。别报警,否则你爸会死。晚秋猛地坐起,父亲那个在她十四岁后就再没见过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市郊的精神病院里,据说是在母亲葬礼当天,突然发病撞向墙壁。
夜色渐深,窗外飘起细雨。晚秋盯着木盒里的胸针,碎钻在月光下闪烁,忽然发现翅膀内侧刻着细小的字母:LXM——父亲名字的缩写。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被带走时,母亲胸针上的碎钻还完好无损,后来在遗物中发现的,却是缺了一角的。难道,这枚胸针曾经断裂过
她摸出手机,翻到母亲葬礼那天拍的照片。骨灰盒前,有个穿灰风衣的男人站在阴影里,领口处闪过一点银光——正是蝴蝶胸针的碎钻反光。而今天在西仓巷遇到的杂货店老板娘,说起母亲时,眼里闪过的那丝恐惧,和十年前父亲庭审时,那些证人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晚秋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中,她回到十岁那年的雨夜,衣柜门缝里,看见父亲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母亲的旗袍口袋,母亲突然尖叫:你疯了!他们会杀了我们的!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父亲夺门而出,母亲转身时,胸针的碎钻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血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3
喷泉边的交易
人民公园的喷泉在暮色中闪烁着霓虹,水珠打在晚秋脸上,凉意渗进衣领。她攥着木盒,指腹摩挲着胸针的碎钻,远处的长椅上,穿灰风衣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帽檐压得很低。
把东西给我。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晚秋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戴墨镜的疤脸男人从树影里冲出来,手里泛着冷光的匕首直奔她面门。
本能让她猛地蹲下,匕首擦着发梢划过。灰风衣男人转身时,疤脸男人已经抓住晚秋的手腕,木盒啪嗒掉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灰风衣男人突然甩出什么东西,金属链条的响声中,疤脸男人闷哼一声,匕首落地。
走!灰风衣男人拽住她的胳膊,拐进假山后的小径。晚秋踉跄着跟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潮气。身后传来追逐声,拐角处,男人突然推开一扇生锈的铁门,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是废弃的防空洞。
洞里点着应急灯,昏黄的光映出男人下颌的胡茬。他摘下帽子,露出左额角的旧疤:我是陈野,你父亲的学生。声音比刚才柔和些,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你爸把关键证据交给你妈,后来证据失踪,你爸被诬陷,那些人想灭口。
晚秋盯着他手里的链条,末端是枚钥匙扣,刻着半只蝴蝶:我妈留下的纸袋里,有化工园区的污染证据,还有负责人坠楼的剪报...
那不是自杀。陈野蹲下身,从背包里翻出文件夹,王主任掌握着园区贿赂官员的账本,本该在你爸的庭审时作证,结果突然'自杀'。你妈一直在查这件事,直到三个月前,她发现账本可能藏在当年的化工仓库。
洞外传来脚步声,陈野猛地吹灭应急灯。黑暗中,晚秋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潮湿的空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屏幕微光中,陈野正盯着她胸前的胸针:当年你爸送给你妈的蝴蝶胸针,其实是对戒,他那枚刻着'LYW',你妈的是'LXM',合起来是'向晚长明'。
脚步声远去,陈野重新点亮灯:今晚来的疤脸男,是园区雇的杀手,当年参与过诬陷你爸。你妈死前联系过我,说要把证据交给警方,结果第二天就出了车祸...他突然顿住,盯着晚秋手里的钢笔,这支笔是当年你爸送给你妈的,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你妈可能用它录下了关键证据。
晚秋猛地拧开笔帽,里面果然有个细小的金属装置。陈野掏出读卡器,插入手机,视频文件里,出现了母亲颤抖的手。镜头摇晃着对准桌面,上面摆着账本和几张转账记录,日期正是父亲入狱前三天。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向明,他们逼我交证据,说你收了钱...可这明明是他们打给你的恐吓款啊!
data-fanqie-type=pay_tag>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门被撞开的声音传来,母亲的尖叫戛然而止,镜头最后定格在凶手手腕的纹身——一条扭曲的蛇。晚秋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这个纹身,她在今天的疤脸男手上见过。
现在账本在谁手里她抓住陈野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
应该还在化工仓库。陈野抽出纸巾递给她,当年仓库被封,钥匙在园区老会计那里,他现在住在...话没说完,洞口突然传来巨响,铁门锁被炸开的声音让两人同时转身。
疤脸男举着匕首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戴口罩的男人。陈野猛地推开晚秋,链条甩向凶手,却被对方一脚踢开。晚秋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石壁,木盒从口袋滑出,胸针的碎钻在应急灯下发亮。千钧一发之际,洞外传来警笛声,杀手们对视一眼,转身逃窜。
陈野扶着墙喘气,额角渗出血来:我刚才报了警。晚秋,你明天去精神病院见你爸,他其实没疯,当年是装的,为了保护你和你妈...
警灯的红光映进洞里,晚秋看着陈野被血染红的衬衫,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别相信穿灰风衣的人,包括你爸爸。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在为她拼命。远处传来警察的呼喊,她蹲下身捡起胸针,碎钻硌得掌心发疼,突然发现,胸针内侧的字母X,边缘有被刮擦的痕迹,像是后来刻上去的。
4
精神病院的病人
市第三精神病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晚秋跟着护工穿过铁门时,听见某个病房传来压抑的哭声。父亲住在顶楼的单人病房,门上的编号407让她想起母亲信里的西仓巷37号,数字倒过来,正好是父亲的生日。
推开门,窗台上的薄荷长得郁郁葱葱,父亲正坐在床边,对着墙壁画着什么。白大褂领口磨得发白,头发全白了,可背影却像十年前那个在书桌前写辩护词的男人,脊背挺直。
爸...晚秋的声音哽咽。父亲缓缓转身,目光呆滞,手里攥着支蓝黑钢笔,笔尖滴着墨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斑点。护工小声说:林先生每天都要画蝴蝶,怎么劝都不听。
画布上,无数只蝴蝶重叠在一起,翅膀上的碎钻用红笔标出,像凝固的血迹。晚秋注意到父亲左手无名指内侧有道疤痕,正是戴戒指的位置。她掏出蝴蝶胸针,放在床头柜上,碎钻在阳光里闪烁。
父亲的瞳孔突然收缩,手指颤抖着指向胸针,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别...别靠近...护工赶紧过来扶住他:林先生又发病了,您还是先走吧。
晚秋刚要转身,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眼睛死死盯着胸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去找...老周,仓库...密码是你生日...话没说完,就被护工拉开,重新陷入呆滞。
离开病房时,晚秋在走廊尽头看见陈野。他戴着棒球帽,正和护士长说着什么,手里的文件夹露出一角,上面印着化工园区改造方案。她躲在楼梯间,看着他匆匆离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收到条短信:老周已死,别信姓陈的。号码是昨天的神秘号码。
打车到旧化工园区时,夕阳正把生锈的管道染成血色。围栏上的危险勿近警示牌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晚秋从缺口钻进去,鞋底踩着碎玻璃发出脆响。仓库铁门挂着三把大锁,想起父亲说的密码,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0915,锁孔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门应声而开。
仓库里堆满了旧文件柜,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晚秋打开手机手电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看见陈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父亲的那支钢笔:我就知道你会来。当年你爸把账本藏在这里,后来老周为了保护密码,被杀手割断了舌头,上周刚在巷子里被撞死。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账本晚秋握紧口袋里的胸针,碎钻扎得掌心发疼。
陈野叹了口气,走进来: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你爸把证据交给你妈,可后来证据失踪,你爸入狱,你妈开始调查。三个月前,她约我在咖啡馆见面,说终于找到了账本,结果刚出门就被车撞了。临终前,她把胸针塞给我,说里面藏着密码...他举起胸针对着光,碎钻里隐约可见数字0915。
晚秋突然想起,母亲信里提到别相信穿灰风衣的人,而陈野今天穿的正是灰色风衣。她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文件柜:我爸说密码是我生日,可你怎么知道胸针里有密码
因为我帮你妈修过胸针。陈野走近,从口袋里摸出半枚戒指,正是父亲那枚刻着LYW的,当年你爸被带走时,胸针被扯断,你妈把碎钻重新镶嵌,却在里面刻了密码。后来她发现,当年的诬陷案涉及高层,连警方都有内鬼,所以只能把证据藏在这里。
文件柜突然发出吱呀声,晚秋回头,看见最顶层的抽屉正在缓缓打开,露出半本黑色账本。她刚要伸手,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陈野猛地拉住她:是疤脸男的车,他们装了定位在你手机上!
两人躲进废弃的储物间,透过门缝,看见疤脸男带着两个手下走进来,手电筒光束在货架上扫过。晚秋屏住呼吸,闻到陈野身上的松木香,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也有这种味道,是母亲最爱的檀香。
疤脸男的手电筒停在打开的文件柜上,咒骂一声,抽出账本。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他慌忙把账本塞进同伙怀里,转身逃窜。陈野趁机冲出去,晚秋跟在后面,却在拐角处被碎玻璃滑倒,膝盖磕在地上。
快走!陈野回头拉住她,两人从侧门逃出园区。警车呼啸而过时,晚秋看见副驾驶座上的警察,手腕内侧有个蛇形纹身——和视频里杀害母亲的凶手一模一样。
5
褪色的账本
深夜的出租屋里,晚秋盯着摊开的账本,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颤抖。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中,有个名字反复出现:张建国,金额从五十万到两百万不等,备注栏写着封口费设备改造。而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父亲和张建国的合影,摄于2013年3月,也就是父亲入狱前一个月。
张建国是当时的环保局长,现在是市政委员。陈野倒了两杯热水,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当年化工园区用污染地下水的废水灌溉农田,导致村民集体中毒,你爸作为律师要起诉他们,结果张建国联合园区老板,伪造了受贿证据。
晚秋摸着照片里父亲的笑脸,那时他还没入狱,鬓角只有零星的白发。照片背面用蓝黑墨水写着:向明,他们说要给你三百万,让你撤诉。我偷偷录了音,证据在蝴蝶胸针里。字迹是母亲的,日期是2013年4月10日,父亲被捕前五天。
她猛地抓起胸针,对着台灯细看,发现碎钻根部有个极小的凹槽,轻轻一按,金属翅膀弹开,里面藏着张微型SD卡。陈野赶紧掏出读卡器,插入笔记本电脑,视频里出现了母亲颤抖的手,镜头对准桌面,父亲的声音传来:他们这是逼我同流合污!建国,你别忘了,当年我们在法学院时,是怎么宣誓的!
画面里,张建国的脸出现在镜头边缘,嘴角挂着冷笑:宣誓林向明,你以为靠一腔热血就能对抗资本那些村民拿了赔偿金就闭嘴了,你还在这装清高!父亲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地的声音响起:我不管,这个官司我打定了,就算你们杀了我——
视频到此为止。晚秋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原来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而母亲一直知道真相,却因为害怕连累女儿,只能把证据藏在最贴身的胸针里。
现在有了账本和视频,就能起诉张建国了吧她抬头看着陈野,却发现他盯着电脑屏幕,脸色苍白。
视频只有前面半段,后面被删除了。陈野指着时间轴,你母亲可能没来得及录完,或者被凶手删掉了。但账本里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对应着不同的官员,包括现在负责调查你母亲车祸的刑警队长。
窗外传来野猫的嘶叫,晚秋走到窗边,看见楼下阴影里有个穿灰风衣的人影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父亲在精神病院画的蝴蝶,每只翅膀上都有个X,而陈野的钥匙扣,正是半只蝴蝶。
你为什么一直穿灰风衣她转身盯着陈野,我妈信里说'别相信穿灰风衣的人',包括我爸,可我爸根本不穿风衣。
陈野的手顿在键盘上,片刻后,他脱下风衣,露出里面洗旧的白衬衫,左肩上有道狰狞的烧伤疤:十年前,你爸入狱后,我去化工园区找证据,被他们放火烧仓库,侥幸捡回条命。后来我发现,所有参与诬陷的人,都穿灰色风衣作为标记,所以我穿这个,是为了混进他们内部。
晚秋看着那道疤痕,突然想起母亲遗物里的牛皮纸袋,有张照片摄于2015年,母亲站在医院病房前,手里捧着鲜花,病房门牌号307,正是陈野住院的房间。原来母亲早就和陈野联系上了,只是一直没告诉女儿。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条来自殡仪馆的短信:林女士,您母亲的骨灰盒今早被人破坏,骨灰撒了一地。晚秋感觉天旋地转,陈野扶住她,眼中闪过怒火: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晚秋,明天跟我去见个记者,他一直在调查化工园区的案子,或许能帮我们...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块砖头砸进屋里,上面绑着张纸条:再查下去,下一个是你爸。晚秋冲向门口,打开门,只看见楼梯间的声控灯在晃动,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到屋里,陈野正在收拾散落的账本,突然抬头: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父亲被诬陷时,关键证据是一份银行转账记录,显示三百万汇入他的账户,可实际上,那笔钱是打到了一个伪造的账户。你母亲可能发现了这个漏洞,所以才会被灭口。
晚秋点头,想起父亲在精神病院说的仓库密码是你生日,而她的生日,正是父母结婚纪念日。胸针里的SD卡,账本里的转账记录,还有母亲未完成的视频,所有线索都指向张建国,但最关键的,是当年那个伪造的银行账户,开户人到底是谁。
凌晨两点,两人在沙发上轮流休息。晚秋盯着天花板,听着陈野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总在睡前给她讲蝴蝶的故事,说每只蝴蝶都是逝去的人变的,翅膀上的碎钻,是他们留下的星光。现在,母亲变成了蝴蝶胸针,而父亲,还在精神病院画着蝴蝶,仿佛在等待破茧的那天。
6
记者之死
晨星报编辑部在写字楼15层,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陈野介绍的记者叫许文,戴副金丝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跟踪这个案子三年了,化工园区的污染导致周边村庄癌症发病率飙升,可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
他调出一张表格,上面列着近五年离奇死亡的村民名单:去年冬天,有个村民说在园区仓库看见过账本,第二天就掉进冰窟窿。还有老周,会计出身,突然成了哑巴,上周被车撞时,手里还攥着半张账本残页。
晚秋掏出SD卡,许文的电脑播放出母亲的视频,他突然暂停:等等,张建国身后的挂画,是市政厅接待室的,说明这段视频是在他办公室拍的。你母亲怎么会有机会进去
我妈以前在市政厅当文员。晚秋想起母亲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她穿着藏青色制服,嘴角含着笑,后来父亲入狱,她就辞职了,每天在家整理资料,写举报信。
许文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如果能证明张建国受贿,就能连带查出当年的诬陷案。但现在的问题是,账本缺了关键几页,显示资金流向的部分被撕掉了。
陈野翻开账本,果然,中间有几页被整齐地裁掉,边缘还留着胶水痕迹:可能是疤脸男在仓库里干的,他们想销毁证据。
许文突然站起来,把百叶窗拉上:我刚收到线报,今晚市政厅有个秘密会议,张建国会和园区新老板见面。如果能拍到他们交易的画面,就能坐实受贿。他看向晚秋,你妈以前在市政厅工作,应该知道侧门的密码,对吧
晚秋点头,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西仓巷37号,和市政厅侧门密码同为3737。夜色降临,三人在市政厅后巷蹲守,秋雨淅淅沥沥,打湿了晚秋的外套。侧门上方的电子屏显示欢迎领导莅临,许文把微型摄像机塞进她手里:二楼会议室,窗帘没拉严,你从消防梯上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晚秋摸到二楼拐角,听见会议室里传来笑声。张建国的声音混着烟酒味飘出来:新园区开工典礼,还得请刘总多关照,当年那点小事...
小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冷笑,要不是你当年处理得当,现在咱们都得在牢里。林向明的女儿最近闹得挺欢啊,你确定她不知道账本的事
晚秋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看见张建国穿着灰色西装,正把个信封推过去:她就是个小丫头,翻不起浪。再说了,她爸在精神病院,她妈出了车祸,能掀起什么风浪
摄像机的红光突然闪烁,晚秋心里暗叫不好,原来电量快耗尽了。她赶紧调整角度,拍下信封上的晨星报字样——正是许文所在的报社。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保安的手电筒光束照在她脸上:干什么的!
逃跑时,晚秋撞翻了消防栓,警报声大作。她顺着楼梯往下跑,听见身后传来张建国的咒骂: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拐过一楼时,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是许文:跟我来!
两人从侧门逃出,钻进停在巷尾的出租车。许文摘下眼镜擦汗,镜片上蒙着白雾:拍到了吗晚秋点头,摸出摄像机,却发现外壳有道划痕——刚才摔倒时蹭到了。
回到编辑部,许文把视频导入电脑,突然脸色大变:视频被加密了,需要密码。陈野试着输入晚秋的生日,不对;输入3737,还是不对。许文突然盯着摄像机外壳的划痕,若有所思:你母亲的钢笔,笔帽上是不是刻着字母或许密码和那个有关。
晚秋掏出钢笔,笔帽内侧刻着XW,是母亲名字的缩写。输入后,视频果然开始播放。画面里,张建国和新老板推杯换盏,信封里露出的文件,正是当年伪造的银行转账记录,收款人一栏写着林向明,但账号明显和父亲的不符。
就是这个!许文一拍桌子,只要证明这个账号是伪造的,就能还你父亲清白。他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银行查这个账号的开户信息,你们在家等我电话。
夜雨越下越大,晚秋和陈野在编辑部等到凌晨,许文却迟迟没回来。陈野突然接到个陌生电话,脸色瞬间苍白:许文...在滨江路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手机从手中滑落,晚秋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母亲车祸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许文的公文包还在桌上,露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开户人姓名——陈建国,身份证号尾号4072。而407,正是父亲病房的号码。
7
蝴蝶的翅膀
市立医院的太平间飘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晚秋盯着许文苍白的脸,他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嵌着点蓝色纤维——和母亲车祸现场遗留的刹车线颜色相同。陈野捏着尸检报告,声音低沉:内脏破裂,符合车祸伤,但手腕内侧有淤青,像是被人控制过。
走出医院时,晨雾弥漫,晚秋突然想起许文纸条上的陈建国,和张建国只差一个字。陈建国是谁她拉住陈野的胳膊。
是张建国的亲弟弟,当年在银行工作,专门负责伪造账户。陈野从口袋里摸出烟,却没点燃,十年前突然失踪,有人说他卷款潜逃,现在看来,可能是被灭口了。
两人来到当年的开户银行,用许文留下的身份证号查询,柜员的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这个账户是2013年4月12日开户的,户主叫陈建国,但身份证是伪造的。她压低声音,其实那天,有个穿灰风衣的男人来办的手续,我记得他手腕上有蛇形纹身。
蛇形纹身——正是杀害母亲和许文的凶手。晚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在仓库遇见疤脸男时,他的同伙手腕上也有同样的纹身。原来,他们都是张建国的手下,用统一的纹身作为标记。
回到出租屋后,晚秋翻出母亲的牛皮纸袋,找到2013年4月的剪报,上面有张父亲被捕的照片,背景里,有个穿灰风衣的男人站在警车旁,手腕内侧隐约可见蛇形纹身。原来,从父亲入狱那天起,张建国就派杀手监视他们全家。
现在我们有了视频、账本和银行记录,足以起诉张建国。陈野把资料整理好,但关键是,得找到当年的目击证人,那个给你父亲提供证据的化工园区工人,他叫李建军,现在应该还在市郊的砖厂干活。
砖厂的窑洞热气逼人,李建军正在搬砖,看见陈野时,脸色瞬间煞白:你们快走,他们盯着呢...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汽车轰鸣声,三辆黑色轿车驶进厂区。陈野一把拉住晚秋,躲进砖堆后面,看见疤脸男带着手下下车,手里拿着钢管。
李建军,你当年出卖我们,以为能躲一辈子疤脸男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张局长说了,今天送你去见许文...
晚秋捂住嘴,看着李建军被拖进窑洞,砖堆后的阴影里,陈野正在给警方发短信。可十分钟过去,警车却迟迟未到,疤脸男的笑声越来越近:小崽子们,以为躲得了
千钧一发之际,厂区外突然传来消防车的鸣笛,浓烟从另一侧的窑洞升起。工人们大喊着起火了,四散奔逃。疤脸男咒骂着转身,陈野趁机拉着晚秋跑出砖厂,回头看见,窑洞顶上的烟囱正在冒烟,而点火的人,正是父亲精神病院的护工。
是我联系的护工,他以前是化工厂的工人,也是当年的受害者。陈野擦着额角的汗,现在李建军被救出来了,他答应出庭作证,指认张建国伪造证据。
夜晚,两人在江边复盘线索。晚秋看着江面倒影,突然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围绕着蝴蝶胸针:母亲用它藏证据,父亲用蝴蝶画暗示密码,陈野的钥匙扣是半只蝴蝶,而张建国等人的灰风衣,左胸位置都有个不显眼的蝶形纽扣。
蝴蝶是他们的标志,代表'破茧重生',其实是讽刺,因为他们靠吞噬别人的人生来让自己获利。陈野扔出颗石子,水面涟漪扩散,你父亲当年在辩护词里写过,'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像蝴蝶一样,永远困在茧里',所以他们用蝴蝶来羞辱他。
晚秋摸出胸针,碎钻在月光下闪烁,突然发现,翅膀的纹路和母亲信纸上的缠枝纹一模一样。她展开母亲的第一封信,在最后一行发现了微小的墨迹,用钢笔侧光一照,浮现出一串数字——正是银行保险柜的密码。
我妈把最重要的证据藏在保险柜里。晚秋的声音颤抖,地址应该是西仓巷37号的地下室,那里有个保险柜,密码是缠枝纹的节点数。
陈野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突然欲言又止。晚秋没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半枚戒指,戒指内侧新刻的字母CX,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8
暴雨中的真相
暴雨倾盆的午后,晚秋和陈野再次来到西仓巷37号。地下室的保险柜藏在铁皮柜后面,输入母亲信里的数字,柜门咔嗒打开,里面躺着个红色笔记本,封皮上烫金的证据二字已经褪色。
笔记本里夹着母亲的工作日志,2013年4月10日那页写着:向明说要把证据交给警方,可张建国威胁我,说如果不交出来,就公布秋秋不是他亲生的秘密。晚秋感觉大脑轰鸣,手中的笔记本滑落,页面停留在2010年,母亲记录着产检结果,父亲的名字栏写着未知。
怎么会...她蹲下身,雨水从破窗滴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陈野捡起笔记本,轻声说:你父亲其实早就知道,却依然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当年他放弃上诉,就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世秘密,怕你被卷入这场风波。
日志继续往下,2013年4月15日:向明被带走了,我去银行查账户,发现开户人是陈建国,原来张建国用弟弟的名字伪造了账户。我录下了他在办公室的对话,证据藏在蝴蝶胸针里。如果我出事,秋秋,去找穿灰风衣的人,他是你父亲最信任的学生——陈野。
晚秋猛地抬头,看着陈野眼中的痛苦与隐忍。原来母亲信里的别相信穿灰风衣的人,是反话,她其实在暗示陈野是值得信任的。而之前的神秘短信,应该是陈野为了保护她,故意用陌生号码提醒。
你为什么不早说晚秋的声音哽咽。
陈野苦笑道:你母亲临终前让我保护你,却不让我告诉你身世。她说,等真相大白那天,你自然会知道。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是母亲的绝笔:秋秋,妈妈对不起你,当年在医院,我抱错了孩子,你真正的父亲,是化工厂的工人,后来死于污染事故。但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和向明的女儿。
暴雨冲刷着地下室的墙壁,晚秋想起父亲在精神病院画的蝴蝶,每只翅膀上都有个X,那是母亲名字的缩写,也是她身世的交叉点。她颤抖着掏出胸针,碎钻突然掉落,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是母亲的字迹:秋秋,活下去,为所有被害死的人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震动,铁门被撞开的声音响起。疤脸男带着手下冲进来,匕首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把账本和视频交出来,否则——
陈野突然推开晚秋,链条甩向凶手,却被对方用钢管打断。晚秋抓起保险柜里的笔记本,转身就跑,却在楼梯口滑倒,滚落在地。疤脸男的匕首即将落下时,警笛声穿透雨幕,几道身影冲进地下室,为首的警察摘下警帽,正是父亲精神病院的护工。
我们是省厅专案组的。护工亮出证件,张建国等人已被控制,感谢你们提供的证据。他看向晚秋,你父亲其实一直在配合我们调查,装疯卖傻是为了打入内部,收集证据。
晚秋愣住了,想起父亲在病房说的去找老周,原来老周就是专案组的线人,而陈野,从始至终都是父亲的左右手。地下室的积水里,蝴蝶胸针的碎钻闪着微光,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星光。
警车驶离西仓巷时,雨停了。晚秋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陈野递来温热的奶茶:你父亲很快就能出院了,他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没保护好你和阿姨。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晚秋低头看着奶茶上的热气,我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意外,父亲真的疯了,却不知道,他们为了真相,付出了这么多。
陈野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夜景。后视镜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在暴雨中为她拼命的男人,此刻眼中只有欣慰。而晚秋不知道的是,在专案组的档案里,还有份未公开的资料:当年抱错孩子的医院,正是张建国妻子工作的地方,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9
终章·破茧
三个月后,深秋的阳光铺满法庭外的台阶。晚秋穿着母亲的素色旗袍,胸针别在领口,碎钻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鬓角的白发被梳得整整齐齐,正和陈野说着什么,看见她时,眼中泛起泪光。
秋秋,你看起来很像你妈。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在医院,护士抱错了孩子,我和你妈其实早就知道,但我们不在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
晚秋点头,挽住父亲的胳膊。法庭内,张建国等人的审判正在进行,李建军作为证人出庭,声音坚定:我亲眼看见张建国指示陈建国伪造银行账户,诬陷林向明律师...
旁听席上,许文的遗像被放在第一排,相框边缘别着支蓝黑钢笔。晚秋摸了摸胸前的胸针,想起母亲在日志里写的:蝴蝶破茧时,会留下疼痛的痕迹,但只有这样,才能看见阳光。
当法官敲响法槌,宣布张建国等人罪名成立时,阳光正好透过法庭的玻璃窗,照在晚秋身上。她看见父亲和陈野相视一笑,两个为正义坚持十年的男人,眼中终于有了释然。
走出法庭,梧桐树的落叶在风中飞舞,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陈野递给她封信,说是母亲临终前让他转交的:秋秋,妈妈知道你会怪我隐瞒身世,但请相信,无论是血缘还是亲情,都不会改变我们爱你的事实。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他们当年死于污染事故,但你的存在,就是对不公最好的反击。
信纸的背面,画着只完整的蝴蝶,翅膀上的碎钻用红笔标出,像新生的朝阳。晚秋抬起头,看见父亲正和书记员说着什么,阳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那个曾在她记忆里模糊的身影,此刻终于清晰。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野靠在梧桐树上,风衣领口别着半枚蝴蝶胸针,正是父亲那枚。
晚秋笑了,眼中闪烁着光芒:我想继承爸妈的遗志,成为一名律师,替那些说不出话的人发声。就像爸爸当年说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暮色渐浓时,三人走进常去的小饭馆。父亲点了晚秋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陈野要了瓶啤酒,玻璃碰撞的声音里,十年的风雨终于化作眼前的温暖。窗外,有人在放孔明灯,暖黄色的光升向夜空,像无数只破茧的蝴蝶,带着逝去之人的心愿,飞向光明。
蝴蝶胸针躺在晚秋掌心,碎钻虽然残缺,却依然闪耀。她知道,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但可以化作翅膀上的花纹,让她在追逐正义的路上,飞得更高,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