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蹲在玫瑰园里,指尖轻轻抚过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清晨的露珠顺着花瓣滑落,沾湿了她的指甲。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园子里只有她和这些沉默的花朵,阳光刚刚好,不刺眼也不暗淡。
打扰一下。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苏玫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站在玫瑰园的栅栏外。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苏玫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他的脸。
抱歉吓到你了。男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我在找一种叫'蓝色幻想'的玫瑰品种,听说这个玫瑰园可能有。
苏玫站起身,拍了拍沾上泥土的膝盖。她今年二十六岁,从园艺学院毕业后就在这个私人玫瑰园工作已经两年了。每天与玫瑰为伴的日子平静而充实,只是偶尔——比如现在——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圈子实在太小了。
蓝色幻想苏玫歪了歪头,我们确实有,不过现在不是花期。要等到下个月才能看到它开花。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种纯粹的喜悦让苏玫想起自己第一次成功培育出新品种时的感觉。太好了！我能预约参观吗我是程远,植物研究所的。他递过一张名片。
苏玫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掌。那触感温暖而干燥,让她莫名有些心跳加速。苏玫。她简短地自我介绍,这里的园艺师。
苏玫,程远念着她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很适合你。
苏玫感到脸颊有些发热。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九点要开始修剪东区的玫瑰,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看看其他品种。
程远欣然接受了邀请。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苏玫带着他参观了整个玫瑰园,介绍各种品种的特点和培育历史。令她惊讶的是,程远不仅对答如流,还能补充一些她不知道的冷门知识。
你真的很了解玫瑰。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苏玫递给程远一杯柠檬水。
程远接过水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我博士论文就是关于玫瑰属植物的基因改良。他喝了一口水,不过书本知识和实际操作还是不一样。你修剪的手法很专业。
苏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处有几道细小的疤痕——这是长期与玫瑰刺打交道留下的勋章。熟能生巧而已。她轻声说。
苏玫,程远突然正色道,下周五我们研究所有个关于濒危植物保护的讲座,你有兴趣来听吗我可以给你留个位置。
苏玫眨了眨眼。这是邀请吗还是纯粹的专业交流她不确定,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催促她答应。好啊,谢谢。她听见自己说。
分别时,程远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说是方便通知讲座的具体信息。苏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衬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莫名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比往常更温暖一些。
讲座那天,苏玫特意换下了平时的工作服,穿上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她在研究所门口见到了等候的程远,他眼中闪过的惊艳让她暗自高兴。
讲座内容很专业,但程远时不时在她耳边低声解释,让苏玫完全跟上了节奏。结束后,他带她参观了研究所的温室,那里培育着各种珍稀植物。
这是我最喜欢的项目。程远指着一排小小的幼苗,我们正在尝试培育一种能在干旱地区生长的玫瑰,希望能帮助那些缺水的地区也能拥有美丽的花朵。
苏玫凑近观察那些幼苗,闻到了程远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这太有意义了。她由衷地说。
程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问道：你周末有空吗我知道郊区有个私人玫瑰园,种植了很多古老的品种。主人是我朋友,可以带你去参观。
苏玫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空。她回答得太快,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那个周末成为了他们关系的转折点。在满是古老玫瑰的园子里,程远告诉苏玫,他申请到了一个国际植物保护组织的职位,需要去非洲进行为期两年的实地研究。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说,眼睛却一直看着苏玫,但我最近一直在想,也许有些东西比职业发展更重要。
苏玫摘下一朵粉玫瑰,轻轻转动花茎。你应该去。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种机会不会常有。
程远接过她手中的玫瑰,小心地别在她的耳后。我下个月才需要做决定。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在这之前,我们能多见面吗
苏玫点了点头,感觉耳后的玫瑰似乎比阳光还要灼热。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程远带苏玫去听音乐会,参观植物展览；苏玫则教他如何正确修剪玫瑰,分辨不同品种的香气。在一个雨天的傍晚,程远送给苏玫一盆小小的蓝色幻想玫瑰。
它让我想起了你。程远说,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坚强而美丽,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绽放。
苏玫捧着那盆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腔膨胀。那天晚上,当程远吻她的时候,她没有躲开。
然而,随着程远启程日期的临近,现实问题不可避免地浮出水面。一天晚上,在他们常去的小餐馆里,程远放下叉子,直视苏玫的眼睛。
跟我一起去吧。他说,声音里带着苏玫从未听过的恳切,非洲的研究站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园艺师,我可以推荐你。
苏玫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她想过这个问题无数次,但听到程远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呼吸一滞。我的工作在这里,她轻声说,我刚接手了玫瑰园的新项目...
我知道这是个很大的决定。程远握住她的手,但我们可以一起看世界各地的玫瑰,学习最前沿的技术。两年后回来,你会比现在更有竞争力。
苏玫看着窗外的夜色,感到一阵眩晕。她爱玫瑰,爱这份工作,也——她不得不承认——开始爱上程远。但放弃刚刚起步的事业,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终说道。
那一晚,苏玫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阳台,看着那盆蓝色幻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想起母亲常说的话：爱情像玫瑰,美丽但多刺。母亲年轻时为了爱情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最终在柴米油盐中消磨了所有激情。
第二天清晨,苏玫去了玫瑰园。她走过每一株玫瑰,抚摸每一片叶子,仿佛在告别。中午时分,她给程远发了短信：我们谈谈吧。
他们在初次相遇的玫瑰园见面。程远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苏玫的心揪了一下,但她知道必须做出决定。
我不能跟你去。她直接说道,声音比想象中坚定,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而是...我需要有自己的根。就像这些玫瑰,只有在合适的土壤里才能绽放。
程远的眼神黯淡下来,但他点了点头。我理解。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放弃这个机会...
不。苏玫打断他,你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对你太重要了,就像我的工作对我一样重要。
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周围只有玫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
也许...程远最终开口,也许两年后...
苏玫摇摇头,眼泪终于滑落。不要承诺无法确定的事情。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脸颊,祝你一切顺利,程远。
转身离开时,苏玫没有回头。她知道如果回头看到程远的表情,自己的决心可能会动摇。回到家,她抱着那盆蓝色幻想哭了很久,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
时间像水一样流逝。程远去了非洲,偶尔会发邮件告诉苏玫他的见闻。苏玫则全身心投入工作,玫瑰园在她的管理下引进了许多新品种,甚至开始举办小型展览。两年过去,程远延长了研究期限,又过了两年,他去了南美洲。而苏玫,从一个园艺师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园艺设计师,开始承接私人花园的设计工作。
十年后的春天,苏玫在自己设计的城市花园项目开幕式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远站在一丛蓝色玫瑰前,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稳重,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蓝色幻想,他说,当苏玫走近时,我找遍了全世界,还是觉得你当年养的那盆最美。
苏玫三十六岁了,不再是为爱情冲动的年纪。但此刻,她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就像十年前一样。你回来了。她简单地说。
程远微笑着点头。上个月刚回来。听说城里有个很棒的园艺设计师,专门做玫瑰园。他停顿了一下,我没想到是你,但看到设计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种对玫瑰的理解方式,只有你才有。
他们并肩走在花园里,谈论着这些年的经历。程远成了国际知名的植物学家,苏玫也有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时间改变了他们的容颜,却没有改变对玫瑰的热爱。
我一直在想,程远突然说,如果当年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
苏玫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盛放的玫瑰。人生没有如果,她轻声说,就像玫瑰,每一季的绽放都是新的开始。
程远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次我带了土壤来。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小小的玫瑰种子,无论你决定把它种在哪里,我都会在那里。
苏玫接过种子,感受它在掌心的重量。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就像十年前在玫瑰园初遇时一样。这一次,她没有急着做决定。有些花朵,需要时间才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开幕式结束后,苏玫站在自己设计的水景玫瑰园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程远给她的那颗种子。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但今天,当程远出现在她面前时,时间仿佛一下子倒流回那个玫瑰园的清晨。
这水景设计很巧妙。程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玫微微一惊,迅速将种子放进口袋。
谢谢。她转过身,强迫自己保持专业的微笑,水流的声音能掩盖城市的噪音,让游客更能专注于欣赏玫瑰。
程远点点头,目光扫过水景中盛放的各色玫瑰。你在设计中考虑到了所有感官体验,不仅仅是视觉。这很专业。
苏玫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程远总能理解她对植物的独特见解,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程远的目光变得柔和。还不错。非洲的经历改变了我很多。他停顿了一下,你呢结婚了吗
没有。苏玫的回答太快,几乎像是急于澄清什么,工作太忙了。她补充道,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我也是。程远笑了,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植物不会抱怨你陪它的时间太少。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那种初见的紧张感稍稍缓解。苏玫的手机突然响起,提醒她下一个会议的时间。
我得走了。她有些遗憾地说,明天这里还有一场设计师讲座,如果你有兴趣...
我会来的。程远迅速回答,事实上,我这次回国是受邀参加国际植物保护论坛。如果你有时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聊聊这些年的经历
苏玫感到口袋里的种子似乎在发烫。好啊。她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程远,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程远接过名片,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心,那个熟悉的触感让苏玫心头一颤。明天见,苏玫。他轻声说,转身离去时,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到家,苏玫将那粒玫瑰种子放在窗台上的小碟子里。她打开电脑准备明天讲座的材料,却发现思绪不断飘向今天的重逢。十年前那个痛苦的决定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母亲。
玫玫,明天的讲座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吗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不用了,妈,我都准备好了。苏玫转着手中的笔,今天...我遇到程远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个植物学家十年前要去非洲的那个
嗯。苏玫轻声应道,他回国参加一个论坛,正好来看我的设计展。
母亲叹了口气,苏玫几乎能想象她皱眉的样子。玫玫,别怪我多嘴,但你知道我的经历。男人和事业,往往很难两全。
苏玫闭上眼睛。母亲年轻时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为了父亲的调职机会放弃了舞台生涯,随他去了一个小城市。多年后,父亲有了外遇,离婚后的母亲再也没有回到舞台。
妈,我们只是吃个饭,叙叙旧。苏玫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在意,都过去十年了。
希望如此。母亲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你现在的事业多好啊,上周日报还专门报道了你的设计理念。
挂断电话后,苏玫走到阳台上。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映得发红,几乎看不到星星。她想起程远曾经告诉她,在非洲的草原上,星空是如何的璀璨夺目。
第二天的讲座进行得很顺利。苏玫分享了她如何将传统园艺与现代景观设计结合的理念,台下掌声不断。问答环节时,她注意到程远坐在后排,专注地做着笔记。
讲座结束后,几位同行围上来请教问题,苏玫耐心地一一解答。等人群散去,她发现程远仍坐在原位等待。
精彩的内容。他走上前来,你把科学性和艺术性结合得如此完美。
苏玫收拾着讲台上的资料,掩饰着脸颊的热度。谢谢。你中午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云南菜。
半小时后,他们坐在一家安静的小餐馆里,窗外是熙攘的街道。苏玫小口啜饮着柠檬水,听程远讲述他在非洲和南美的经历。
...当地部落的人教我如何用植物预测天气,那些知识比我们的卫星系统还要精准。程远的眼睛因为回忆而闪闪发亮,但最让我震撼的是看到生态系统如何被气候变化破坏。有些我十年前记录的植物品种,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苏玫放下水杯。所以你决定回国
部分原因吧。程远的表情变得严肃,国际植物保护联盟想在中国建立一个濒危植物基因库,他们邀请我负责玫瑰属的项目。他停顿了一下,我昨天没说的是...这个项目需要一个有设计经验的园艺专家,负责展示区的规划。
苏玫的叉子停在半空。你在邀请我加入项目
是的。程远直视她的眼睛,不是出于私人原因,纯粹是因为你的专业能力。我看过你所有的设计作品,你对植物特性的理解和空间规划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
苏玫感到一阵失落,随即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可笑。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纯粹的专业合作,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谨慎地回答,目前工作室有几个项目在进行中...
当然。程远点点头,项目下个月才正式启动,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午餐后,程远坚持送苏玫回工作室。走在熙攘的街道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偶尔手臂相碰,又迅速分开。
对了,在一个红绿灯前,程远突然问道,你还留着那盆'蓝色幻想'吗
苏玫的心跳漏了一拍。它...没能活过第三个冬天。她轻声承认,我试了各种方法...
蓝色玫瑰本来就不容易养护。程远安慰道,尤其是盆栽的。实际上,我们项目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培育适应性更强的蓝色玫瑰品种。
绿灯亮了,他们随着人流穿过马路。苏玫想起窗台上那颗孤独的种子。程远,她犹豫了一下,为什么十年后突然回来找我
程远的脚步没有停,但苏玫看到他下颌的肌肉绷紧了。不是突然。他终于开口,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每次回国,我都会查查你有没有新的设计作品。他转向苏玫,但我没有联系你,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打扰你的生活。
苏玫沉默了。她何尝不是如此多少次在专业杂志上看到程远的论文,她都会停下来反复阅读；多少次听说有植物学家的讲座,她会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到了。她在工作室门前停下,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远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苏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论你是否参与项目,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苏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疼痛。十年前,她选择了事业而非爱情；十年后,当两者似乎可以兼得时,为什么她反而更加犹豫
接下来的两周,苏玫全身心投入工作,试图用忙碌来压制那些纷乱的思绪。但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不自觉地走到窗前,凝视那颗种子。
一天下午,她接到程远的电话,邀请她参观项目选址——市郊一个正在建设的大型生态园区。出于专业好奇,苏玫答应了。
园区占地广阔,中央区域规划为基因库和研究中心,周围将建设多个生态展示区。程远带着苏玫走过还满是施工痕迹的场地,详细解释着每个区域的功能。
...这里是玫瑰属专区,我们计划按地理分布设计不同的微生态环境。程远指着一片开阔地带,不仅展示现有品种,还将设立一个育种中心。
苏玫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勾画设计图。游客动线需要考虑季节性,她指着几处关键点,玫瑰的花期不同,要确保任何时候来都有足够的观赏性。
程远惊喜地看着她。这正是我们需要你解决的问题！他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我们收集的全球玫瑰品种资料,包括一些濒危物种。
苏玫翻阅着资料,专业本能让她迅速沉浸其中。这个喜马拉雅地区的野生玫瑰品种...如果能成功引种,可以解决很多现代玫瑰抗寒性差的问题。
他们站在初春的阳光下,头挨着头讨论设计方案,忘记了时间流逝。当苏玫提出一个将传统园林造景手法与现代生态理念结合的设计思路时,程远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太完美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他双眼放光,你总是能看到我看不到的角度。
苏玫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程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抱歉,我太兴奋了。
没关系。苏玫微笑着说,心里却因为那个短暂的接触而泛起涟漪。
回程的路上,程远接到一个电话。从他简短的应答中,苏玫听出是国际植物保护联盟的来电。挂断后,程远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个消息。他转向苏玫,联盟在智利发现了一个可能已经野外灭绝的玫瑰品种,他们希望我尽快去确认并采集样本。
苏玫的心沉了下去。你要走了
如果确定要去,大概两周后出发。程远观察着她的反应,项目这边的前期工作可以远程协调,但我理解如果你决定加入,这可能会影响你的决定。
苏玫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历史似乎在重演——程远又一次获得了远行的机会,而她再次面临选择。
这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她最终说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坚定,如果是十年前,我会说'不要承诺无法确定的事情'。但现在...她转向程远,我想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方式,既不错过重要机会,也不放弃可能的合作。
程远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我是说,苏玫微笑着,我愿意参与项目,即使你需要暂时离开。现代通讯这么发达,我们可以远程协作。她停顿了一下,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认为我的加入对项目有帮助。
当然有帮助！程远几乎喊了出来,引来车上几个乘客的侧目。他压低声音,苏玫,这不仅关乎项目...我是说,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再次与你共事。
回到市区,程远坚持请苏玫吃晚饭庆祝。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里,他们详细讨论了项目细节和各自的分工。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仿佛找到了某种平衡点。
所以,程远给苏玫倒了一杯清酒,你这些年真的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苏玫转动着酒杯,思索该如何回答这个私人问题。有过几段关系,但都没能长久。她轻声说,每次当我必须在事业和感情之间做选择时,我总是选择了前者。她抬头看向程远,也许我太像我妈警告的那样,把事业看得太重了。
程远摇摇头。你只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没什么不对。他喝了一口酒,实际上,我欣赏这一点。十年前,正是你的这种坚定让我更加尊重你。
即使我拒绝跟你去非洲
尤其是因为你拒绝跟我去非洲。程远认真地说,那让我明白爱情不应该是牺牲,而是互相成就。
这句话在苏玫心中回荡。她想起母亲失败的婚姻,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孤独与成就。也许程远是对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要求任何一方放弃自我。
晚餐后,程远送苏玫回家。在她公寓楼下,两人都有些不舍得道别。
关于智利之行,程远突然说,我有个想法。项目前期主要是规划设计阶段,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去那里有很多独特的植物群落,对你的设计应该很有启发。
苏玫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完全认真。程远的表情无比诚恳,当然,这纯粹是专业邀请...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行程延长几天,去看看安第斯山脉的野生花卉。
苏玫的心跳加速了。这既是一个工作机会,又像是一次重新认识彼此的旅程。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还要看看工作室的安排...
当然。程远点点头,不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深色的土壤,这是我从非洲带回来的土壤,富含特殊的矿物质。如果你决定种下那颗种子...也许可以用这个。
苏玫接过玻璃瓶,两种不同的温度在她掌心交汇——程远留下的余温和冰凉的玻璃。谢谢。她轻声说,我会考虑的。
上楼后,苏玫将玻璃瓶和那颗种子并排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玻璃瓶,在桌面上投下蓝色的光斑。她想起程远说的互相成就,想起母亲警告的两难选择,想起自己这些年在事业上的成就与感情上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