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将离婚协议扔在桌上时,律师的冷汗已经快把西装浸透了。
温小姐,周总派来的人……把楼下咖啡厅都包场了。
他擦着眼镜偷瞄我手机屏幕,要不您先回个电话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个不停,最新一条短信跳出来：温栀,你雇的那三个男主播正在我家客厅跳脱衣舞。
我差点把钢笔掰断。周砚辞这个神经病,他居然真去我家了
告诉姓周的,我把协议甩到律师脸上,他再不来签字,下次我就雇六个——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保镖齐刷刷让开道,周砚辞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玩够了吗周砚辞把平板拍在桌上,监控画面里三个肌肉猛男正在扭胯,温栀,你现在连挑男人的眼光都这么差
我跷起二郎腿,故意把领口扯得很低：比不上周总专一啊,最近怎么没看见林棠
林棠。
周砚辞名义上的妹妹,林氏的千金。
四岁那年父母车祸双亡后,就被周母收养在身边,从小跟在周砚辞身边长大。
他瞳孔猛地收缩,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突然俯身,撑住扶手将我圈在身下,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法务部冻结你所有账户
我梗着脖子瞪回去：那你倒是签字啊！还要我霸占你太太的位置多久！林棠都要结婚了
他多喜欢林棠阿。
衬衫上有林棠的香水味。
书房保险箱里锁着她的照片。
纪念日会为了给林棠拿礼物把我一个人丢在餐厅。
可为什么——
他通宵开会,还绕路给我买蟹黄汤包
监控里看到男模跳舞,他会摔平板。
凌晨三点,闯进我在看的直播间狂刷火箭。小主播战战兢兢喊他姐夫。
他永远不知道——
他失态时,我在数他睫毛颤动的次数。
像十七岁那年,他捡起我掉的樱花发卡。
喉结滚了又滚,最终放进林棠的课本。
指甲更深地陷进皮肉。
记住这种疼。
温栀,别再沦陷了。
他喉结滚了滚,突然拽着我手腕往外拖：回家。
周砚辞你发什么疯！我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被周砚辞塞进车里,我瞥见后座散落的收购合同。
原来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才注资三年,就要吞并温氏了。
收购进度挺快啊。我抠着真皮座椅冷笑,周总连离婚财产分割都等不及了
他突然急刹车。
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周砚辞掐得我脸生疼,为了那个在直播间喊你姐姐的蠢货还是……
手机突然在包里疯狂震动,林棠的大嗓门直接在车里炸开：嫂子！我哥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你生日！
我从未见过周砚辞这么慌乱,连当年我把他送给林棠的项链扔进喷泉池时都没有。
温栀,别听她胡说。
我盯着他后颈泛起的青筋笑出声：周砚辞,你耳朵红了。
2.
密码是我生日我故意用指节叩了叩他面前的文件,周总这么缺钱,连林棠的嫁妆都要锁在我名下
温栀你现在改行当小偷了
我扯开风衣露出里面的蕾丝吊带裙——这是今早特意换上的战袍。
周砚辞最讨厌这种暴露的打扮,上个月我穿了件露背装和去酒会,他当场把西装扣到我肩上,还骂了句不知廉耻。
比不上您偷心的本事。我俯身撑住桌沿,三年前骗我签结婚协议时,怎么不说偷
他喉结突然滚动两下,伸手要按内线电话。
我伸手拽住他手腕：怕了要不我现在就开直播,让网友看看周总怎么金屋藏娇
我俯身去拿电脑,发现他在开视频会议,三十几个高管头像齐刷刷亮着。
周砚辞飞快将电脑推到一边,但我已经瞥见屏幕角落里的收购方案——温氏集团那栋写字楼的平面图被标红了。
周砚辞！我一脚踹在他腿上上,你收购温氏就为了给林棠腾地方
周砚辞闷哼了一声,猛地起身拽住我胳膊：温栀,你非要在公司发疯
我疯要不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疯我猛的扯开领口。
他手指突然缩紧,把我往真皮沙发上一摔。
后腰撞到扶手的瞬间,我疼得倒抽冷气,却看见他抓起遥控器关了所有监控。
再闹,他扯松领带俯身逼近,我就把'月色'酒吧买下来,让你那些小主播全失业。
我心脏突地一跳。
你监视我周砚辞你他妈变态！
他单手钳住我手腕：周太太夜夜去酒吧点男模,我丢不起这人。
视频会议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挂断通话。
三十几个高管头像还在屏幕上亮着,有个地中海老头正在疯狂擦汗。
各位见笑了。周砚辞突然对着摄像头勾起嘴角,我太太最近迷上角色扮演。
我抓起他茶杯泼过去：离婚！现在立刻签——
茶水混着茶叶梗糊了他满脸,水珠顺着喉结滚进衬衫里。
他摘掉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突然笑出声：温栀,你吃醋的样子真难看。
手机弹出一条微信,你的好妹妹给我发微信了。
嫂子！我哥电脑里有你高中运动会的照片！
周砚辞扑过来抢手机的动作太急,衬衫扣子直接崩开了两颗。
你藏我照片干什么
我故意贴近他,却被他掐着腰按在办公桌上。
他呼吸喷在我耳后,温栀,有些秘密你承受不起。
我抬腿蹭过他西裤口袋：周总这么紧张,难道真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他突然咬住我下唇,我慌乱中直接抓住他头发。
听见门口传来助理的声音：周总,林小姐闯进来了！
周砚辞瞬间僵住。
让她滚。他抵着我额头低吼,现在马上滚！
我笑出声：怕你的小公主看见我们这样
办公室门被撞开的瞬间,我故意搂住周砚的脖子。
林棠举着手机傻愣在门口。
哥！她跺着脚哭喊,你怎么能对不起江淮！
我差点从桌上摔下来。这剧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3.
阿陆的直播间炸了。
姐姐,你老公又给我刷了二十个火箭。他把手机给我看,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周总V：跳支脱衣舞,给你赎身】
他他妈有病吧
我看了眼阿陆。
这小子长得确实像周砚辞——如果周砚辞会穿铆钉皮裤,还会对着镜头wink的话。
要不我给他跳一个阿陆扯开皮夹克,金主爸爸的要求得满足啊。
我拿出手机给周砚辞发语音：周砚辞你钱多烧得慌这是我先看上的男人！
五分钟后,酒吧吊灯突然开始摇晃。
重金属音乐戛然而止,楼下传来保安的呼叫：老板！有人砸场子！
周砚辞的皮鞋踩在满地玻璃渣上,像头被惹毛的狼。
他今天没打领带,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青筋暴起——这是他要发疯的前兆。
过来。他冲我勾手指,别让我说第二遍。
周总走错了吧这儿可没有白月光给你演兄妹情深。
跟我回家。
阿陆突然挡在我面前：这位先生,强扭的瓜不甜。
周砚辞嗤笑一声,单手扯开三颗衬衫扣子。八块腹肌在湿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人群里有个女客人当场吹起口哨。
瓜甜不甜,他抓住阿陆的铆钉皮带往吧台拖,得尝过才知道。
我抄起酒瓶冲过去时,正撞见穿黑衬衫的调酒师在擦杯子。他手腕上那串佛珠眼熟得要命——林棠上周发朋友圈说男神在庙里求了半个月才买到。
周总找我调酒师把龙舌兰推到我面前,收购的话,我开价三个亿。
周砚辞突然揽住我的腰：不必,我太太说这里的橙汁难喝。
我手肘狠撞他肋骨：放屁！我明明说这里的酒比你的嘴甜！
调酒师突然笑出声。
这声笑太他妈耳熟了,我手机差点摔进酒杯。
你就是林棠她男神我扒着吧台往前探,那个在寺庙……
周砚辞捂住我的嘴：温栀,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阿陆的妹妹明天转去莆田系医院。
阿陆脸色瞬间煞白。
你威胁我我掰开他手指,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冲你来他突然扯开我肩带,像这样
吊带滑落的瞬间,调酒师甩来件外套罩住我。周砚辞拳头擦着他颧骨砸在酒架上,黑桃A香槟碎了一地。
江淮你找死！
江淮。
林棠的日记本里写满这个名字。
周砚辞,你妹妹在我家住了半个月,该接回去了。
我腿一软栽进周砚辞怀里。
林棠上周说去闺蜜家备考,敢情是跟男人同居
现在能回家了吗周砚辞用西装裹住我。
阿陆突然凑到我耳边：姐姐,你老公刚给我刷了五十万,让我离你远点。
我转头看见周砚辞正在擦手上的血,手机屏幕还停在直播打赏界面。弹幕疯狂刷着【周总V：跳支脱衣舞,放你一条生路】。
周砚辞！我抢过他手机,你钱多不如烧给我！
他扣住我后脑勺按在胸口：烧了三年了,你倒是看看功德箱啊。
4.
过了两天,林棠来家里怂恿我去开周砚辞的保险箱。
我盯着密码盘,指尖悬在半空。
0924——我的生日。
太可笑了。
那个连结婚纪念日都要助理提醒的男人,会把我生日设成密码
别闹了,我冷笑。
林棠急得跺脚：真的！我亲眼看见他输的！
我盯着保险箱,胸口发闷。
开,还是不开
开了——
万一真的是0924呢
那是不是说明......
不,温栀,别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只是他懒得改初始密码。
要开你自己开。我转身想走。
林棠一把拉住我,抓着我的手指就往按键上按——
——咔嗒。
保险箱,开了。
我僵在原地。
嫂子快看！
我就说我哥藏了你的...林棠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砚辞把我往后拽的力道大得离谱,我后脑勺撞上他胸口。
温栀,你会后悔的。
我掰开他扣在我腰间的手：周总偷藏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怕我...
话卡在喉咙里。
保险箱最上层摆着个透明密封袋,是个褪色的樱花发卡。
拿出密封袋,我这才发现发卡背面刻着W.Z.的缩写,正是我爸当年找人给我定制的升学礼。
林棠突然倒吸冷气：这、这不是我弄丢的那个...
你偷我发卡我转身揪住周砚辞领带,还骗我说是林棠的
他喉结在领带结下滚了滚。
林棠突然开始翻手机相册：不对啊,我十八岁生日戴的那个是粉钻款...
她举起屏幕怼到周砚辞脸上,照片里少女鬓边的樱花发卡镶着碎钻,在宴会厅水晶灯下闪得刺眼。
我膝盖突然发软。
那年我在医院撞见周砚辞陪林棠做检查,小丫头鬓角别着同款发卡冲我笑：这是我哥送我的成年礼。
我发疯一般将保险箱二层的文件扫落,纸片洒了满地。
温氏集团的债务清算表用红笔勾出大段备注。
周氏集团法务部的印章旁蜷缩着行小字：【风险对冲方案：栀子花信托基金】。
这个基金名字在结婚协议里出现过,当时周砚辞说是给未来孩子的教育金。
你拿温氏的窟窿填我的信托我一脚踹在他腿上：周砚辞,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他突然笑出声：我比救世主贪心多了。
林棠突然尖叫着蹦起来：哥你变态！居然留着嫂子高中校运会的照片！
她举着塑封的相册页,我扎着双马尾在跑道终点翻白眼的丑照赫然在目。
看着那照片,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我被班长器材室告白时,储物柜后传来篮球落地的闷响。
等我追出去时只看见校服衣角和滚向走廊尽头的斯伯丁篮球。
周砚辞你跟踪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窗外雨声突然大了起来,我想起十七岁那个暴雨天。
我踩着围墙边的梧桐树往下跳,掉在辆黑车的引擎盖上。
周砚辞钻出来,捡起我掉落的单词本冷笑：温栀年级倒数的VIP座位还空着。
5.
我攥着那张校运会照片,指节发白,几乎要将它捏碎。
周砚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解释清楚。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底的情绪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墨,一片晦暗不明。
林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嫂子！你别这样看着我哥,他——
你闭嘴。我打断她,眼睛死死盯着周砚辞,从头到尾,你喜欢的都是林棠,对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联姻是你提的,温氏是我爸跪着求你注资的,就连这个保险箱——我指着地上散落的文件,你藏了这么多东西,却从来没说过一句真话。
窗外雨声渐大。
周砚辞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温栀,你觉得我为什么选你结婚
因为你需要一个听话的挡箭牌。我冷笑,因为林棠那时候还小,你等不及了。
放屁！林棠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照片,嫂子你傻不傻啊！他让我偷拍你照片的时候,我都烦死了好嘛！
偷拍我愣住。
对啊！林棠翻了个白眼,从高中开始,他就让我找各种理由接近你,说什么'你多跟她玩,拍点照片给我'——我当时还以为他变态呢！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高中时,林棠确实经常来找我。
她总是笑嘻嘻地挽着我的胳膊,让我陪她逛街,让我教她写作业,甚至在我体育课跑八百米时,她站在终点举着手机喊加油。
我一直以为,她喜欢和我玩。
那次器材室,我声音发涩,班长跟我告白的时候,你在外面
周砚辞的睫毛颤了颤,没否认。
你听到了
听到了。他声音很低,你说'不喜欢戴眼镜的'。
我呼吸一滞。
那时候,班长确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而我拒绝他的理由,仅仅是因为——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林棠。我喃喃道。
周砚辞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温栀,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
林棠在一旁疯狂点头：就是就是！我哥每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表情都跟吃了柠檬一样！
你还看她消息我瞪大眼睛。
周砚辞别过脸,耳根微红：……偶尔。
偶尔个鬼！林棠插嘴,他连你朋友圈点赞的男生都要查一遍！
我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些我以为的巧合,那些我以为的周砚辞为了林棠才接近我的瞬间,原来全是他小心翼翼布下的局。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你让我以为你喜欢林棠,是因为……
因为我不敢。周砚辞终于看向我,眼底的情绪再也藏不住,温栀,我不敢让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会回头看。他声音很轻,你永远在往前跑,而我……
而你只会躲在后面偷拍我挑眉。
林棠噗嗤一声笑出来：嫂子,你终于开窍了！
周砚辞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温栀,我——
闭嘴。我打断他,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周砚辞,你欠我的。
他怔了怔：什么
十年。我咬牙切齿,你让我误会了十年。
他眸色一深,突然扣住我的手腕：那你想怎么还
先把偷拍的照片交出来。
不行。
为什么
……丑。
周砚辞！
林棠在一旁添油加醋：嫂子！我哥电脑里还有个文件夹,全是你的丑照！
周砚辞一个眼刀甩过去,林棠立刻缩了缩脖子。
雨声渐歇,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落在散落一地的照片和文件上。
我低头看着那张校运会照片,突然发现——
照片角落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穿着校服的周砚辞,站在人群最后,目光却穿过所有人,落在我身上。
周砚辞,我抬头看他,你藏了多久
他沉默片刻,轻声回答：
从你跳到我车顶那天开始,就没停过。
6.
林棠坐在我对面,手里捏着一杯冰美式,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砚辞。
哥,她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你送我的那条项链吗
周砚辞正在给我切牛排的手顿了顿,刀尖在瓷盘上划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我低头喝了口果汁,没说话。
那条项链我记得——银色的链子,坠着一颗小小的樱花吊坠,和林棠那天戴的发卡是一套的。
当时周砚辞说临时有事,让我在餐厅等他半小时。
记得。周砚辞语气平静,把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
林棠眨了眨眼,故意拖长音调：那你记不记得,取项链那天,你让嫂子一个人在餐厅等了好久
我握紧了叉子。
那天是我们结婚三个月纪念日。周砚辞订了我最喜欢的江景餐厅,却在甜点上来前接了个电话。
他跟我说林棠的生日礼物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一下
。
我点了点头,说好。
那天他回来时,服务员来加了几次水,而我的牛排早就冷透了。
我从朋友圈看到林棠发的照片——她戴着那条项链,笑得灿烂。配文是：【最好的礼物,最好的哥哥。】
记得。周砚辞依旧平静,甚至没抬头。
林棠却不依不饶：那你记不记得,你当时跟店员说什么
周砚辞终于抬眼看她,眉头微蹙：林棠。
你说——林棠故意模仿他的语气,压低声音,‘这条项链很重要,麻烦包漂亮些,是送给我太太的纪念日礼物’。
我的呼吸滞了一瞬。
周砚辞放下刀叉,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林棠,他声音冷了下来,适可而止。
林棠撇撇嘴,转头看我：嫂子,你就不想问点什么
我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向周砚辞。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底的情绪像是被一层薄冰覆盖,看不真切。
周砚辞,我轻声开口,那天,你真的是去取项链的吗
他沉默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是。
那你为什么没给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砚辞垂眸：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你跟服务员说不喜欢栀子花,要换成玫瑰。
然后呢
林棠突然噗嗤笑出声：嫂子,我哥后来偷偷把项链藏我这儿,说等你哪天喜欢栀子花了再送。
我望向周砚辞,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正用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他紧张时都会这样。
所以...我嗓子发干,那天你其实是去...
去取你的礼物。他打断我,终于抬眼看过来,林棠的手链是顺便带的。
然后……他顿了顿,我看到你手机屏幕亮着,是林棠发的朋友圈。
我猛地抬头。
我以为,周砚辞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你不想看到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棠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你俩真是绝配。
我瞪了她一眼。
她却笑得更加灿烂,凑过来拉住我的手：嫂子,我哥这人就是别扭,明明喜欢你喜欢得要死,非要装出一副‘我只是联姻’的样子。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
其实我一直知道,周砚辞对我是不一样的。
他会记得我喝咖啡不加糖,会在我生理期时默默煮红糖姜茶,甚至会在雷雨天特意从公司赶回来,就因为我怕打雷。
可每次我想要靠近一点,就会想起那条项链,想起他陪林棠逛街的背影,想起他看向她时温柔的眼神。
我以为那是爱。
可现在才发现,或许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周砚辞,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
有。
什么
那条项链,他低声说,我后来偷偷放在你首饰盒最底层了。
我怔住了。
你……没发现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首饰盒,从来都是周砚辞收拾的。
因为我总是乱丢东西,他看不下去,就养成了定期帮我整理的习惯。
而我,甚至从没想过要去看一眼最底层。
林棠在一旁叹了口气：嫂子,你俩这误会,真是比偶像剧还狗血。
我低下头,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
原来他一直都在。
只是我,从没回头看过。
7.
周砚辞把温氏的股权转让书放在我面前时,我差点把咖啡泼在他脸上。
什么意思我盯着文件上全额清偿四个字,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周砚辞,你当我是什么慈善救助对象
他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好像只是在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谈判。
可我知道不是——这份文件意味着,他用了三年时间,悄无声息地填平了温氏所有的债务窟窿。
签字吧。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温叔叔下周就能回总部。
我猛地站起来,咖啡杯在托盘上震出刺耳的声响。
他凭什么
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
凭什么把我当成需要他拯救的可怜虫
我不需要。我把文件摔回桌上,温氏就算破产,那也是我的事。
周砚辞突然笑了,那笑容看得我心头发紧。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卷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疤。
记得这个吗
我呼吸一滞。
那是高三那年,我被混混围堵,周砚辞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在对方亮出刀子时毫不犹豫地挡在我面前。
当时你吓得连报警电话都拨错了三次。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问我是不是傻。
记忆突然翻涌。
那天医院走廊里,我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白色校服上全是血。他躺在担架上还对我笑：没事,不疼。
抬头对我笑,说没事,不疼。
我信了。
温栀。他忽然起身逼近,把我困在办公桌和他之间,当年温氏出事,你知道我提注资的条件是什么吗
我咬住下唇没说话。
我要和你结婚。他呼吸喷在我耳畔,因为那是我唯一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理由。
什么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他苦笑,为了当救世主还是为了林棠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一那年,我在图书馆熬夜复习,醒来时身上总披着陌生人的外套；
毕业舞会上,我崴了脚,有人匿名送了双平底鞋到更衣室；
就连温氏出事,第一个出现在我爸办公室的,也是周砚辞。
原来......
原来他一直在那里。
为什么不早说我的声音发颤。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拇指擦过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怕你拒绝。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我心脏疼得发紧。
高傲如周砚辞,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那现在呢我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就不怕我拒绝了
他俯身,额头抵住我的：怕。
但我更怕你离开。
8.
林棠的二十四岁生日宴办得声势浩大。
我站在甜品台旁边,看着江淮穿过人群走向林棠。
江淮今天难得穿了正装,黑衬衫的袖口却还戴着那串佛珠。
林棠正踮着脚去够香槟塔最顶层的杯子。
江淮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拉着往露台的阴影里带过去。
哎你干嘛——
林棠的抗议声戛然而止。
江淮单手扯松了领带,另一只手抵在她背后的罗马柱上。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林棠的惊呼被吞进唇齿间,手指揪紧了他的衬衫前襟。
我下意识转身,却撞进周砚辞怀里。
非礼勿视。他捂住我的眼睛,掌心温热干燥,声音里带着笑,回家看我们自己的
我耳根发烫,任由他牵着我穿过人群。
车停在别墅前时,雨刚停。
周砚辞没开灯,月光从落地窗漫进来,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银边。
他松开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去书房
我跟着他上楼,心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
书房里,周砚辞打开了投影仪。
在控制台前停顿片刻后,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的画面让我呼吸一滞——
十七岁的我趴在课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镜头微微晃动,能听见很轻的呼吸声,像是拍摄的人屏住了呼吸。
这是......
校庆日。周砚辞站在我身后,声音贴着耳廓滑下来,你当志愿者累睡着了。
画面一转,是运动会我跑完三千米瘫在草坪上的狼狈样。镜头突然拉近,定格在我泛红的鼻尖和沾着草屑的发梢。
你当时......我嗓子发干,一直在拍我
周砚辞没回答。屏幕又跳出一段视频——我在文艺汇演后台化妆,笨拙地给自己画眼线,结果手一抖戳到了眼皮。
拍摄者突然笑出声,又立刻捂住嘴。
那声笑太熟悉了。
我猛地转身,周砚辞就站在咫尺之距,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为什么......
话没说完,他忽然抬手抚上我眼角,拇指轻轻蹭过皮肤：是这里。
和视频里十七岁的我一模一样的位置。
心跳声震耳欲聋。
周砚辞的手顺着我的脸颊滑到颈后,掌心贴着脊椎微微凸起的骨节。
他低头时,呼吸先一步落在唇上,带着淡淡的红酒香。
温栀。
我的名字在他唇齿间滚过,像句叹息。
第一下触碰很轻,只是唇瓣相贴。
他含住我的下唇轻轻吮吸,舌尖试探性地描过唇缝。
我揪住他的衬衫前襟,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周砚辞突然托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我被迫踮起脚,整个人贴进他怀里。
他的吻骤然加深,舌尖撬开齿列,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缠上来。
甜涩的红酒味在口腔蔓延,他扣在我脑后的手指插进发丝,指腹摩挲着头皮,引起一阵战栗。
投影仪还在播放,十七岁的我在屏幕上做鬼脸。而此刻周砚辞的手已经滑到我腰窝,隔着衣料重重揉捏。
等等......我偏头躲开他的唇,却暴露了脖颈。他顺势吻下来,牙齿在动脉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周砚辞！
他低笑一声,把我抱上书桌。
周砚辞,我轻声唤他,你偷拍的技术真差。
但至少,我抓住了每一个真实的你。
窗外又下雨了。
雨声盖不住交错的喘息。
9.
我盯着平底锅里焦黑的煎蛋,第一次给周砚辞做早餐就搞砸了。
需要帮忙吗
周砚辞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锁骨上我昨晚留下的吻痕。
不用！我手忙脚乱地想把失败的煎蛋藏起来,你去坐着等就好。
他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焦一点也没关系。
周砚辞面不改色地吃完了所有焦黑的煎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直到我看见他偷偷往咖啡里多放了两块方糖,才意识到问题。
周砚辞！我夺过他的咖啡杯,不好吃就说啊！
你第一次为我下厨,舍不得。
这句话让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下午,周砚辞陪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班长一见到我就热情地迎上来。
温栀！他推了推眼镜,笑容灿烂,好久不见。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腰间就多了一只占有欲十足的手臂。
周砚辞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好久不见。他点头示意,声音冷得能结冰。
整个晚上,周砚辞都像个影子一样黏在我身边。
每当班长想和我说话,他就会不动声色地插进来,或者直接把我搂得更紧。
你够了。
回家的车上,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周总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我：温栀,你再看他一眼试试。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周砚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
话没说完,他就吻住了我。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直到我气喘吁吁地推他,他才放开。
像什么他抵着我的额头问。
像只护食的大型犬。我笑着躲开他再次凑近的唇。
林棠和江淮来家里吃饭那天,周砚辞罕见地亲自下厨。
嫂子你不知道,林棠一边啃鸡翅一边爆料,我哥有次偷拍你,结果被校长抓个正着。
我惊讶地看向周砚辞,他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硬说是拍校园风景,江淮淡定补刀,最后被罚扫了一个月操场。
江淮！林棠瞪他,说好只讲前半段的！
周砚辞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林棠,你下个月零花钱没了。
我看着他们斗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10.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我正趴在周砚辞的胸口数他的睫毛。
他的呼吸平稳而温暖,手臂还牢牢圈在我的腰间。
周太太,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偷看要收费。
我笑着戳了戳他的脸：周总开个价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别管它。他含糊地说。
但来电显示是林棠,还一连打了三个。
我挣扎着伸手去够,周砚辞不满地咬了下我的耳垂才放开。
嫂子！快看邮箱！林棠的声音炸得我耳膜生疼,我哥的惊天大秘密！
周砚辞的动作比我快。他长臂一伸捞过平板,输入密码时我分明看见他指尖微微发抖。
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来自栀子花庄园的邮件,附件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的周砚辞穿着我们婚礼那天的西装,站在满园栀子花中间。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停地调整领结。
温栀,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他对着镜头笑了笑,说明我终于有勇气告诉你全部真相。
原来在我们婚礼前一个月,他偷偷买下了城郊的荒地,亲手种下这片栀子花。
视频里的他蹲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地为每一株幼苗浇水。
你说过最喜欢栀子花,屏幕里的他抹了把汗,我想等它们开了,给你个惊喜。
镜头切换到他深夜在书房研究园艺书籍的画面,桌上还摊着我小时候的照片。
视频最后,满园栀子花盛开如雪,他站在花海中轻声说：温栀,我想和你一起看它们开一辈子。
我抬头看向身边的周砚辞,发现他耳尖通红,罕见地露出了局促的表情。
下午,我们去了栀子花庄园。
时值初夏,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香气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周砚辞带我来到园中央的小亭子,他从背后环住我,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会建个玻璃花房,冬天也能看花。
周砚辞,我轻声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惊喜
他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我们的新家,就在花园后面。
跟着他穿过花丛,一栋白色的小别墅映入眼帘。
门廊上挂着周宅的木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内有恶犬,非请勿入。
恶犬我挑眉看他。
他忽然把我打横抱起,大步跨过门槛：汪。
屋内每一处细节都带着我的喜好：落地窗正对花园,卫生间有大大的浴缸,甚至连书房都按照我大学时憧憬的样子设计。
主卧的床头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我震惊地看向他。
你十七岁那年美术课上画的栀子花。他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
夕阳西沉,我们坐在门廊的秋千上。
周砚辞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这些年他偷拍的我：在学校走廊打瞌睡,在操场边啃煎饼,在毕业典礼上哭花妆...
周砚辞,我翻到最后一页,是我们婚礼那天的照片,你真是个变态跟踪狂。
他笑着吻我的发顶：只跟踪你。
暮色渐浓,栀子花的香气愈发浓郁。
温栀,他忽然说,谢谢你当年砸中我的车。
我靠在他肩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
远处,今年的第一只萤火虫在花丛中亮起微光。
在这个平凡的夏日傍晚,我终于明白——
最动人的情话,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藏在时光里的每一个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