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与重生
我重生了,重生在1978
年的寒冬。
并且绑定了【70
年代美团团长系统】。
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猝死,启动时空救援协议。
宿主需通过合法集体行为完成物资调配,严禁私人交易。
帮助村民即可积累助人值,积累
10000
助人值可回到现实世界。
田恬缩在漏风的知青点土屋里,盯着面前的系统界面,裹了裹打着补丁的棉袄,这已经是她穿越到这个年代的第
101
天。
回溯到三个月前前,彼时的她还是
2024
年某互联网公司的团购总监,在繁华喧嚣的都市中,凭借着出色的业务能力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在团购领域混得风生水起。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在那个加班至凌晨的深夜陡然扭转。
田恬心中叫苦不迭,70年代搞美团,这不是让她在雷区上蹦迪吗……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买任何东西都得凭票的年代,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扣上投机倒把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田恬日夜开始仔细研究报纸政策文件,终于让她发现还是有操作的空间,以物易物的模式在这年代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投机倒把』,尤其是在农村地区,这种模式是被默许甚至鼓励的,属于集体互助。
熟悉好政策底线之后,田恬开始统筹规划村里各类的资源。
田恬白天知青,投身于乡村的生产劳作,傍晚,在村口的废弃仓库,设立了乡村的『物资调配点』。
然而,村民们都被『投机倒把』这顶大帽子吓得畏缩不前。
为了打破僵局,田恬不辞辛劳,挨家挨户走访,终于做通几位领头村民的工作。
就这么连轴熬,昨天田恬太过劳累,引发低血糖,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正当田恬沉浸在回忆中时,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扎着俏皮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轻声说道:田恬,你醒啦昨晚你晕倒在田里,可把大伙儿吓坏了。
来人正是知青点的同事张晓小。
还没等田恬开口回应,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刘婶焦急的呼喊骤然响起:田恬啊!快开门啊!
晓小前去拉开木门。
刘婶怀里抱着个脸发紫的婴儿,连忙上前对田恬说道:田恬,晓小,知青点你们文化水平高,快帮忙俺看看这奶粉票,虎妞没奶水,供销社的奶粉早断货了,俺今早特意跑了趟公社卫生院,结果供销社的人和秦医生说他们库存也见底了。
原来昨天村里唯一有奶票的张会计把珍藏的奶粉票给了怀孕的虎妞。
可当虎妞丈夫拿着票去供销社时,才发现票面被糊住了关键信息,售货员拒绝兑换。
这要等到县里开证明,娃早就...
刘婶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在这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成了霜花,满脸都是绝望与无助。
田恬接过皱巴巴的票证,正在疑惑之际,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系统突然弹出:
【检测到紧急需求!新手特惠:红星奶粉×1
罐(1975
年包装)
需消耗助人值
100,当前助人值
300】
她心跳加速,生死关头顾不了那么多。
我...我试试。
田恬转身佯装从炕柜深处摸出铁罐奶粉,罐体还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锈迹:之前城里亲戚留给我补身体的...孩子要紧,先给孩子吧。
刘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得多少工业券啊
田恬干笑两声:亲戚给的,我也没细问。
刘婶激动地接过奶粉罐,手都在抖:田恬啊,你可救了命了!我这就去给虎妞送去!
她转身就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宿主助人为乐,助人值+500,当前助人值
700】
田恬松了口气,刚想关门,余光却瞥见村口土路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身影正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走。
那人身形修长挺拔,即使裹着厚实的军大衣,他推车的姿势很稳,车把上挂着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医药箱,随着步伐轻微晃动,整个人透着一股与这个贫瘠山村格格不入的冷峻感。
田恬愣了一下。
此人正是秦晏。
从国外归来的高材生,主动申请调入部队医院,作为巡回医疗组的组长,主要是为乡村培养赤脚大夫、卫生宣传和疫苗的接种指导。
平日里,就连公社书记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能从国外回来的,要么是拥有顶尖专业技能的特殊人才,要么……就是有着不简单的背景。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看样子像是刚从公社回来。
刘婶正好迎面撞上他,兴奋地举着奶粉罐喊道:秦医生!不用麻烦你了,田恬已经搞到奶粉了!
秦晏脚步一顿,眼镜后的目光在奶粉罐上停留了两秒。
声音像浸了雪水:这么快就买到了
可不是嘛!
刘婶把铁罐转了个面,指着红星奶粉几个红字,田恬那闺女说是城里戚给的的,您瞅瞅这包装多周正!
秦晏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按住罐底边缘:这里...
指甲轻轻刮过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激光喷码痕迹,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有点锈斑,给孩子喝前记得擦干净。
哎哟还是您细心!
刘婶一拍大腿。
秦晏从牛皮纸包里取出个奶瓶。
这是高温消毒过的奶瓶,比用碗喂卫生。
用前再用开水烫三分钟。
刘婶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接过来,眼睛瞪得老大:这...这可是稀罕物件!秦医生您连这个都备着...
她突然拽住秦晏的袖口,晚上说什么也要来家吃顿便饭!俺让老头子把攒的鸡蛋都炒了!
刘婶太客气了,晚上要是巡诊结束得早……
可一定要来啊!
刘婶把奶瓶小心地揣进怀里棉袄内兜,又用围裙角包住那罐奶瓶,您不知道,这娃生下来三天没吃上一口奶,他娘急得直哭...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县里供销社的奶粉都被干部们...
秦晏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天冷,刘婶快回去吧。
他转身推车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积雪,在身后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刘婶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往前追了两步:秦医生!您上次给的那止咳药……
一阵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呼啸而过,将她的后半句话生生截断。
秦晏的脚步没有停留,但推车的右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车把上挂着的医药箱上,那里面的止咳药确实少了几包——是上周给刘婶家咳嗽不止的小孙子开的。
不过此刻,他的思绪却完全被另一个发现占据。
那个奶粉罐……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分明看到罐底印着的生产日期是
1975
年
12
月
24
日。
今天他打听到的红星奶粉厂最近一批产品的生产日期应该是
12
月
15
日。
2
乡村互助进行时
自行车链条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秦晏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在休息好足够的精神后,田恬前往村西口废弃仓库临时调配点,成败在此一举,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必须在今晚的碰面中,驱散村民心头的重重顾虑。
她在去的路上反复在心里琢磨着每一个说服的要点,预演着村民可能提出的质疑。
来到仓库,田恬发现已有几个心急的村民等在那里。
他们看到田恬,脸上露出既期待又紧张的神情。
田同志,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好久了。
王大叔率先迎上来,声音因寒冷和紧张微微颤抖。
大叔,让你们久等了,快进去吧。
田恬说着,打开仓库门。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村民赶来,仓库渐渐热闹起来。
但大家眼神中都透着不安,小声交头接耳。
田同志啊,你说的这以物换物,真能行
王大叔皱着眉再次问道,这要是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众人纷纷附和,质疑声、担忧声充斥仓库。
田恬早料到这场景,她不慌不忙掏出相关政策文件。
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大叔大婶们,大家先安静,听我说。这是我费了好大劲,特地去公社问清楚后拿到的文件。咱们这不是投机倒把,是村民之间互相帮忙、互通有无,完全合法合规。
她把文件高高举起展示,详细解读内容,手指顺着文字移动,不放过任何细节。
每解释完一条,就抬头观察村民反应。
然而,村民们仍是将信将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仓库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噼啪作响。
田恬见状,但仍保持微笑:大家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儿,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我们就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些,一起互帮互助。
这时,虎妞咬咬牙,向前迈出一步:俺信田知青的!俺家孩子的衣服都小得穿不下了,冬天这么冷,孩子可冻坏了。我这儿有自己纳的鞋底,想换些布料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虎妞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田恬赶忙点头,笑着说:虎妞,你这鞋底纳得可真密实!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用心,这活儿一看就花了不少功夫。大家谁有合适的布料,可以拿出来和虎妞交换。
张婶犹豫了一下,从人群中走出来:我家有几尺粗布,本来想留着自己用,不过看虎妞这么着急,要是能换点实用的东西,也可以换。
田恬连忙在本子上记录:虎妞用鞋底换张婶的粗布。
同时,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个好开头,只要交易顺利完成,就能增加大家的信任。
交易慢慢有了起色,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说出自己的需求和能提供的物品。
田恬忙得不可开交,一边仔细记录,一边在村民之间奔走协调。
田同志,我家有自酿的米酒,想换点粮食,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李大哥焦急地说。
田恬赶紧询问其他人:谁家有多的粮食,愿意和李大哥换米酒的米酒可是个好东西,冬天喝了能暖暖身子。
赵大伯想了想,说:我家还有点玉米,愿意换米酒,我这老寒腿,晚上喝点米酒能睡得踏实些。
田恬又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下这笔交易。
随着交易的进行,仓库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的顾虑也逐渐减少。
但问题也接踵而至,有村民对交换比例产生了分歧。
孙婶拿出自己辛苦编织的竹筐,想换一些针线和纽扣,可提供针线纽扣的周姐觉得竹筐太小,不太愿意交换。
田恬赶忙上前调解:孙婶,您这竹筐编得可精致了,一看就是老手艺人的活儿。
周姐,您看这竹筐虽然小,但是用处可大了,放个针线笸箩正合适。要不这样,孙婶再添上一把自己晒的干豆角,您看成不
经过一番协调,两人终于达成一致,交易顺利完成。
在交易过程中,田恬发现系统的助人值在缓慢增长。
当虎妞成功换到布料时,助人值增加了
100
点;
李大哥和赵大伯完成交易后,助人值又增加了
120
点。
虽然增长的幅度不大,但这让田恬看到了希望。
交易结束后,田恬开始仔细整理记录交易的本子,她发现今天一共促成了二十多笔交易,系统的助人值也增长到了
1080点。
虽然距离完成系统任务的目标还很遥远,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今天的交易还算顺利,希望以后也能这么顺利吧。
田恬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道。
寒风凛冽,老旧知青屋内温度极低。
田恬坐在昏黄灯光下,呵出的热气瞬间在冰冷空气中消散。
她手中握着一支快用完的铅笔,在泛黄起皱的纸上仔细记账,身旁那盏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映在她眼中,恰似将细碎星子揉进了琥珀色瞳仁里,为她添了三分灵动俏皮。
乡村物资调配点的交易算是有了不错的开端,可也暴露出不少问题。
田恬反复琢磨,打算建立一个简单的信用体系:对交易中诚实守信的村民,给予实用小物件作为奖励;
一旦出现交易纠纷,就及时调解,还会详细记录,让大家心里都有本明白账。
张晓小洗漱完,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随意地开口:田恬姐,你知道不二柱子家那娃突然抽过去了,可把人吓一跳。听说是发烧烧得厉害,二柱子媳妇都懵了。卫生所药不够,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田恬手上的笔顿住,神色关切,立刻问道:啥时候的事儿孩子现在情况如何
孩子生病是大事,哪家父母碰上都揪心。
张晓小耸耸肩,抖了抖毛巾,接着说:就今天晚上的事儿,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估计这会儿二柱子正想法子呢。
田恬皱着眉思索片刻,起身迅速披上外套,我去卫生所瞅瞅,说不定能帮上忙。
说罢,她大步迈向门外。
张晓小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又不是大夫,去了能有啥用啊,真是瞎操心。
嘀咕完,她便转身继续打理自己未干的头发。
田恬一路小跑到卫生所,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
秦晏正在卫生所,似是感应到什么,他突然抬眼,目光穿过蒙着冰花的玻璃,精准锁住她的身影。
四十度三!秦晏甩了甩体温计,眉头紧锁。
二柱子家的小子虚弱地躺在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小小的身躯像被火焰包裹,浑身滚烫得吓人。
去拿冷敷毛巾。
秦晏头也不抬,这话是对身旁医疗组的姜思雨吩咐的,可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出现在门口的田恬。
田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动作娴熟地为孩子进行物理降温。
几个赤脚医生围在旁边,愁眉苦脸地摇头:没盘尼西林,这孩子熬不过今晚。
盘尼西林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堪称稀世珍宝,是有钱都难买到的紧俏货,普通人家根本想都不敢想。
二柱子媳妇听到这话,顿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泪水瞬间决堤,嘴里喃喃着:我娃可咋办呐……
卫生所内,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愈发浓烈,混合着人们沉重的呼吸,让人愈发憋闷。
田恬听到赤脚医生那句没盘尼西林,这孩子熬不过今晚,手指正擦拭着孩子额头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也跟着狠狠一沉。
就在这时,她脑内叮的一声响——那道只有她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限时特惠:青霉素注射液×5
支(1975
年华北制药厂包装)
兑换助人值:200
当前助人值1080】
支书愁眉苦脸地念叨:县医院也缺药,这可咋整……
秦晏站在一旁,神情冷峻,他伸手解开医药箱的铜扣,动作一顿,第三层夹缝处,静静藏着五支盘尼西林,那是他费了好大周折,用三斤全国粮票从黑市换来的救命药。
刚要伸手取出,眼角余光瞥见田恬欲言又止地走上前,指尖瞬间顿了顿。
田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腿走上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支书,我叔叔在县医院药房工作,要不……我试试
支书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能搞到药
田恬故作犹豫,轻轻咬了咬下唇:我也不敢保证,但可以问问。
实际上,此刻她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膛。
她借口上厕所,匆匆离开卫生所,躲到角落里的茅草垛后面,动作麻利地在系统里下单,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颤抖。
在卫生所内,秦宴正半倚靠在桌子前,视线紧锁着田恬离去的方向,脑海里不断思索她所说的青霉素来源渠道。
突然,他手腕上的腕表发出一道诡异的蓝光,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他耳畔响起:
【检测到高纯度同类能量场】
秦晏眼神瞬间眯起,像一只敏锐的猎豹,沉思片刻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低声喃喃道:有意思。
两小时后,田恬顶着一身的寒风从县里回来的表叔手里接过一个包着《人民日报》的药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五支青霉素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药来了!
田恬一脚踹开卫生所的门,裹挟着满身的寒气冲了进来。
扑通一声,二柱子媳妇直接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卫生所里格外响亮。
秦晏早已迅速戴上橡胶手套,他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捏起针管,精准地抽取药剂。
他微微低头,镜片后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狭长的阴影,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截精壮有力的小臂,右手熟练地捏着砂轮片在药瓶上轻轻一划,玻璃断口平整得如同机器切割一般。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
3
秦晏的试探
二柱子眼眶泛红,拽着媳妇又要磕头谢恩,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晏迅速起身制止两人:新社会不兴这套,按住孩子上臂。
秦晏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二柱子媳妇慌忙起身伸手,粗糙的手指在孩童细嫩的皮肤上压出红印。
尖刺入静脉的瞬间,田恬恍惚间,不知是错觉,隐约看见秦晏腕表的表盘闪过一道诡异的蓝光。
几乎同一时刻,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挣扎,二柱子媳妇惊恐的尖叫瞬间卡在喉咙里,整个卫生所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孩子剧烈抽搐,秦晏反应迅速,左手稳稳按住孩子胸口,动作沉稳有力。
田恬脑中的系统突然报警。
检测到同类能量波动——高频生命体征修复!
声音突兀又急切,在她的意识里回荡。
田恬心中一惊,眼神瞬间警惕起来,疑惑地审视着四周,试图找出这异常波动的来源,却发现一切看似如常,唯有秦晏专注救治的身影和孩子痛苦挣扎的模样。
咳!
随着孩子的一声轻咳,瞬间拉回田恬的思绪。
只见孩童原本青紫的脸色陡然变得潮红,而体温计上的水银柱也开始缓缓下降,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二柱子哆嗦着想去抱抱孩子,被秦晏用病历本隔开:刚退烧,别碰汗,孩子这时候身子虚,受不得一点闪失。
神了!真神了!
二柱子突然转身对着田恬又要下跪,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咚的一声,田同志,您和秦医生就是活菩萨转世啊!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二柱子媳妇颤抖着双手,解开三层衣襟,从贴身小褂里掏出一个手帕包。
泛黄的棉布被层层展开,里面是几张珍贵的布票。
这是俺们结婚时攒的,能扯三尺灯芯绒……
她突然顿住,像是想起眼前是城里来的知青,又急急改口。
能、能换两斤富强粉!您一定得收下,这是俺们的一点心意。
她的眼神诚恳又急切,满是感恩之情。
田恬眼眶瞬间发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酸涩。
她借着扶人的动作,轻轻把布票塞回二柱媳妇腰间,声音温柔却又坚定:留着给娃做新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这些。
手指收回时,却触碰到对方硌手的肋骨。
要谢就谢秦医生,我就是个跑腿的。
秦晏原本正摘着橡胶手套,听到这话,动作突然停住,胶皮在指尖拉出半透明的薄膜,像是在剥离一层伪装。
田同志对青霉素的时效性判断很精准,晚半小时……
秦晏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田恬,顿了顿,加重语气道:
就该用肾上腺素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田恬正扶着二柱子媳妇起身,闻言指尖在妇人肘窝处微微一颤。
秦医生,说笑了。
她借着理鬓发的动作错开视线,耳后碎发间渗出细汗。
不过是赶巧县医院有库存。
不知是田恬的错觉,总觉得秦宴望向她的眼神的眼神中带试探和怀疑。
秦秦晏毫无预兆地向前逼近半步,他举起那还剩半瓶药液的药瓶,对着头顶的灯光,玻璃折射出的光斑,在田恬的眉心肆意游移,就像一道审视的目光。
华北药厂上周刚调整了防伪标签。
秦晏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裹挟着冰碴,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田同志拿到的这批倒是特别——没有手工贴标的褶皱。
话音刚落,眼神直直地锁定田恬的双眼,那目光仿若实质,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压迫感。
田恬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泛起密密麻麻的麻意。
她下意识地顺势后退,后腰抵上配药台。
秦医生对药瓶这么有研究难不成还管药品质检
她强装镇定,开口问道。
职业病。
秦晏薄唇轻启,突然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田恬望着这笑容,心中警铃大作,说话时,每个字都在舌尖反复电量,生怕在露出破绽。
她瞥见秦晏腕间的腕表,灵机一动,试图转移话题。
秦医生这表倒是稀奇。
田恬指向秦宴的腕表。
表盘没有数字,倒像……
田恬指尖在虚空画了个螺旋。
像是医院的监护仪
他忽然向前倾身,消毒水的气息混着体温扑面而来,田恬后腰抵住的配药台发出轻微吱呀声。
田同志观察力不错……
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啊。
秦晏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就像猎人在逗弄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毛病啊。
田恬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强装镇定,克制住内心的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假笑,语气故作轻松:秦医生真爱开玩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今晚多亏您医术精湛救了孩子,大家都累了一天,不如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不少事等着呢。
她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秦晏似笑非笑,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田恬,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就在田恬满心忐忑,以为他还要继续追问时,秦晏却突然展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田同志说得对,孩子刚脱离危险,确实需要安静休息。
此时,卫生所内的姜思雨正站在不远处。
她将两人的这番互动尽收眼底,原本搭在床把上的手不自觉地狠狠一紧。
深夜,村诊所里只剩秦晏一个人。
他坐在桌前,手里转动着那支已经用完的青霉素空瓶。
瓶身标签的胶水痕迹太整齐——根本不是手工刷的糨糊。
他拿起镊子,动作娴熟地从瓶底夹起一片几乎透明的薄膜,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薄膜上,若隐若现的条形码在煤油灯的照射下泛着微光。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牛皮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
田恬:奶粉罐(机器压边异常)
田恬:青霉素(标签热合工艺不符年代)
钢笔在最新一行停顿片刻,又重重写下:
疑似拥有跨时空物资获取能力——需进一步验证
晨光未明时分,田恬轻轻推开知青点的门。
霜雾弥漫,仿佛一层轻纱,笼罩着整个世界,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她瞧见一道笔挺的身影——是秦晏。
田同志。
秦宴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宛如大提琴的低吟。
他抬手掸落肩上得露珠,递来一张盖着红戳的纸,公社要统计紧缺药品,听说你……门路广,还得麻烦你表叔帮个忙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可不知为何,田恬总觉得表叔两个字被他可以加重了读音。
她抬眼看向秦宴,只见他剑眉星目,神色如常。
田恬接过纸,纤细的指尖和秦宴的指尖不经意触碰,连忙收回手,低头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纸上列着的全是
1975
年县级医院都稀缺的特效药:链霉素、地高辛、硝酸甘油……
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系统在她眼前疯狂闪烁,红色的警告字样格外刺眼:
【警告!清单含
3
类违禁药品!
建议方案:分批解决+收取合理报酬】
系统提示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疯狂跳动。
我尽量试试。
田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内心却在疯狂呐喊:疯了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她把纸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面上却绽开了如同供销社营业员般的标准微笑。
秦晏忽然上前一步,他身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冷冽的松香扑面而来,将田恬笼罩其中。
田同志似乎……
他倾身靠近。
很擅长解决『难题』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田恬的耳畔。
她的心猛地一颤,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田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拉开两人之间有些暧昧又压迫的距离。
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秦同志这话从何说起,我也就是有几分薄面,能不能帮上忙还两说呢。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秦晏,平日里看着清冷寡言,没想到今日说话总觉得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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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田同志了。
秦晏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说罢,他转身踏入那片皑皑白雪之中,留下田恬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待秦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田恬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她抬手轻轻抚上胸口。
感受着那依旧快速跳动的心脏。
暗自思忖:这秦晏到底想干嘛
但眼下,田恬的心思还是放在赶紧完成任务升级系统上,她一心盼着能早日回家。
她回屋叼着铅笔,在床上翻了个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要是把整个村庄当作帮扶对象,那助人值肯定能蹭蹭往上涨。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冒出来,她就猛地一拍大腿,一个新的想法瞬间闪现,对呀,村里普遍营养不良,改善这个问题,准没错!
一想到这,田恬眼睛亮得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兴奋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可真是个天才!
迫不及待地,她在脑海调出系统界面,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输了进去。
几乎是眨眼间,系统回复的蓝光就跳跃在眼前:宿主,您的想法很棒,即将为您打开副本模式,为全村村民改善营养问题。紧接着,一连串任务信息浮现:
【村民营养不良率:89%
紧急任务:全村营养供给计划。
助人值+2000
当前助人值880】
看到那诱人的助人值,田恬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痴痴地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她陷入了新一轮思考,要解决营养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鸡鸭鱼肉这些高蛋白食物,雄鸡的打鸣声划破寂静,田恬麻利地起身,简单洗漱后,和张晓小一同出工。
清晨的田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湿润的泥土散发着质朴的气息。
今天的任务是给稻田除草,田恬挽起裤脚,踏入泥泞的水田里,弯腰开始劳作。
水田里的蚂蟥时不时吸附在腿上,让她头皮发麻,但她咬咬牙,继续挥动手中的锄头,仔细地将杂草连根铲除。
长时间的弯腰,使得她腰酸背痛,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滴进浑浊的泥水中。
上午的劳作结束后,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田恬也顾不上疲惫,和身旁的村民聊起村里的情况,打听各类信息。
乘着劳作的间隙,田恬仔细观察着村容村貌。
村子的自然环境好得超乎想象,村口的菜园里,大片红苋菜在微风中肆意舒展着叶片,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一位老农扛着锄头,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路过,瞧见田恬正对着红苋菜发呆,脸上立刻绽开了热忱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亲切:闺女,这红苋菜可金贵着呢!它不仅能补血,正适合咱村里这些营养不良的大伙……而且这菜可皮实了,好种得很,生长速度还快,几场雨下来就能采收一茬。村长心里惦记着大伙的身体,特意吩咐在这菜地里多种些,就盼着能让家家户户都吃上,把身子养得壮壮实实的。
田恬听着老农的话,心里满是感动,不禁感叹村长为了村民的健康真是煞费苦心。
不仅如此,村庄依山傍水,自然生态优越,走几步就能看到鸡鸭鱼鹅在池塘边、田埂上悠闲踱步,各类动植物资源十分富足。
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猪,而且每一头都被养得膘肥体壮,这无疑是改善村民营养的优质资源。
可深入了解后,问题也浮出水面,村子地处偏远,前往县里食品站的路途遥远且交通不便,村民们根本无法及时将生猪运到食品站售卖。
按照统购统销的规定,猪肉必须由食品站统一收购和分配,村民们只有通过这个渠道才能获得肉票购买猪肉。
而村中的王麻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低价从村民手中收购生猪,私自截留本该送往食品站的猪,然后高价转卖给村民,谋取暴利。
因为王麻子姐夫是公社副主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深夜,知青点的灯光昏黄而黯淡,田恬坐在桌前,面前摊着账本,眉头紧锁。
她一笔一笔仔细核算着,按食品站收购价,王麻子每头猪竟抽成四成!这个数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田恬辗转反侧思索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泛起微光,她就匆匆赶到村长家。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村长坐在院子里的老旧木椅上,手中的烟袋锅在桌角磕了磕,火星四溅。
田恬走上前,神色恳切,言辞之中满是关切与期待:村长,您看啊,咱村现在的猪因为运输难题运不出去,乡亲们眼巴巴地想吃口肉都难。我琢磨着,能不能向县里打个申请,在咱村里设一个临时收猪点。把大伙的猪都集中起来,再由村里统一组织运到食品站。这么一来,既能严格遵守统购统销的政策规定,又能把运输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乡亲们也能早点拿到肉票,吃上肉改善生活。
村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从手中泛黄的报纸上移开,落在田恬的脸上,神情透着几分犹豫与担忧:小田啊,政策确实是政策没错……可你知道不,去年张庄搞集体养殖,结果被硬生生扣上了『复辟资本主义』的大帽子。你说多惨,他们村的王会计到现在还被关在牛棚里受苦呢。咱可得小心谨慎,不能轻易冒险呐。
村委会的屋子里,劣质烟草味肆意弥漫,熏得人嗓子发紧。
田恬没有退缩,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摞精心收集、已然发黄的《人民日报》,轻轻摊开在掉漆斑驳的办公桌上,纤细的指尖点在一篇报道上,那上面关于允许偏远地区设立临时收购点的政策条文被她用红笔重重圈出,显得格外醒目:村长,您仔细瞅瞅这篇,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咱们完全是有据可依的
。
村长盯着报纸,刚想要开口回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脸涨得通红。
田恬见状,急忙递上一旁的痰盂。
在村长咳嗽的间隙,田恬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只见痰盂底部黏着一些暗红色的碎渣,仔细一看,那些碎渣不太像血痂,反倒更像是某种植物纤维,这奇怪的发现让她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村长缓缓接过痰盂,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慢慢躺回那张破旧的椅子上,他的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疲惫,喟叹道:年纪大喽,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小田啊,你这想法实实在在是为村子好,可你也知道,大伙被以前的事儿吓怕了,心里头都揣着对未知风险的恐惧,实在是担不起再出乱子的后果呐。
田恬见状,看到村长满脸的为难与无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只能默默转身,轻轻走出了房间。
河滩边,芦苇丛在微风的轻抚下沙沙作响,她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来到这里,俯身弯腰,双手缓缓浸入水中,掬起一捧清凉的河水,用力地泼洒在脸上,试图用这份凉意驱散内心的阴霾,思索劝服村长的新办法。
就在她直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在红色苋菜地里若隐若现。
定睛一看,原来是秦晏。
身姿笔挺如松,正手持一把手术钳,全神贯注地夹取样本,手腕上的精致腕表在秋日暖阳的轻抚下,折射出一道道冷冽的光,与这质朴的乡村环境格格不入。
秦医生,采药呢
她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秦晏头也没抬,手中动作有条不紊,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采证。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镊子尖稳稳地挑起一根暗红色的苋菜根,语气里满是不屑,红苋菜汁兑上铁锈,搞这种在痰盂里弄虚作假的戏法,手段可真是够低端的。
红苋菜汁
ph
值
2.3。
他晃了晃试管,液体在晨曦中泛着金属光泽。
够村长咳三个月血痰。
田恬听闻,只觉后颈一阵发凉,村长痰盂里那些让她心生疑惑的暗红色植物纤维,此刻突然有了答案。
她急忙上前,想要夺过试管查看,却被秦晏眼疾手快,反扣住手腕。
秦晏的拇指精准压住她尺动脉,她的脉搏在秦晏指腹下狂跳,仿佛一只被困住的惊惶小鸟:想要证据
田恬来不及多想,诚实且诚恳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急切与渴望。
秦晏看着田恬无辜又诚恳的眼睛,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我之前说的药品呢他突然开口问道。
田恬心中暗自叫苦,这人果然无利不起早,之前药品的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随口应付道:在知青点呢,我没随身带着。
那我跟你回知青点,一手交药品,一手交证据。
秦晏目光灼灼,仿佛知道她在敷衍。
回去的路上,田恬边走边在心里疯狂盘算对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再看秦晏,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副模样让田恬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处发泄。
到了知青点,田恬把秦晏关在门外,说道:这是女同志的房间,男同志不方便进去吧。
秦晏倒也配合,很绅士地背着手,神色平静地在门外静静等候,仿佛并不在意她的小伎俩。
田恬一进屋,心急如焚地调出系统道:我急需药品!
然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瞬间让她如坠冰窖:宿主,系统只可兑换当前紧缺物品,未检测到存在紧急情况,不可兑换。
田恬只觉眼前一黑,这才明白,之前是特殊情况,剧情触发系统才能使用。
可现在秦晏就在门外,这可如何是好
田恬瞬间觉得眼前一黑。
就在她心急如焚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中炸开
警报警报,系统入侵,系统入侵
田恬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睁睁看着系统在疯狂闪烁,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
系统提示音如夺命追魂咒,急促且冰冷地反复响起。
蜂鸣声在田恬的脑内震荡,视网膜上不断跳动着红色警告框。
系统过载!强制关闭倒计时
00:00:59
系统过载!强制关闭倒计时
00:00:30
系统过载!强制关闭倒计时
00:00:00
刹那间,原本充斥着机械音的世界归于寂静。
田恬满心的失望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秦晏笔挺的身影。
她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说道:药品没有,我记错了,可能是我表叔没给我送来。
秦晏低头沉思片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就在田恬垂头丧气打算进屋时,秦晏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而在那指尖,正稳稳地捏着那支至关重要、承载着关键证据的试管。
她震惊地抬起头,还没等她开口。
秦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动作优雅而从容,转身潇洒离开,留下田恬呆立在原地,一脸茫然。
不知为何,田恬恍惚间觉得离去的秦晏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心情也瞬间由阴转晴,一种莫名的希望在心底悄然升起。
4
证据博弈
村委会办公室内,气氛紧张压抑。
田恬拿出计算出的王麻子每头生猪的抽成,和村长进行谈判。村长继续有气无力地敷衍着,脸上的表情满是不耐烦。
闻言又要咳嗽,田恬看着村长的表演,心中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掏出秦晏给的处方笺,一字一顿地说道:秦医生说,红苋菜汁过量会导致肾结石。
村长手中的烟袋锅猛地一抖,火星四溅,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他强行被他掩饰过去。
你……你这丫头,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村长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田恬的这一招打的措施不及。
田恬没有理会村长的质问,趁热打铁,又掏出秦晏落在知青点的另一张处方笺,轻飘飘地按在报纸上,不紧不慢地说:装病虚假开证明,逃避劳动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咳咳!这收购点……
村长布满老茧的手掌突然重重地按住处方笺,像是要把这些证据都死死地压下去。
拖长的尾音里带着满满的算计,得配个医疗监督岗!
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直直地盯着田恬,秦医生要是肯驻点,我就敢签字。
田恬在药房找到秦晏时,他正用搪瓷缸煮着一锅散发着奇怪气味的黑色液体。
田恬大步上前,将村长的批文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说道:我需要你每天去收猪点坐两小时。
秦晏手中的镊子夹起缸底已经煮得焦糊的党参,头也不抬地问道:理由
预防猪瘟引发疫情。
田恬一本正经地回答,神色严肃,试图让他相信这个理由。
真实理由
秦晏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谎言。
田恬无奈地叹了口气,坦白道:村长怕担责,需要白大褂当护身符。
明天开始,我每小时要抽一成工分当诊金。秦晏想都没想,直接提出条件。
你还需要工分田恬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医疗组的人是不用参加劳动的啊。
我也需要劳动成果体现,不是吗
秦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田恬。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
一成工分是不是太多了
田恬试图和秦晏讨价还价。
你也知道,工分本来就不多,挣点工分不容易。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这已经是我让步了。
秦晏淡淡地说。
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
他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搪瓷缸,仿佛这件事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能不能少一点半成怎么样
田恬再次试探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她看着秦晏,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秦晏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撞进田恬的眼神里。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同藏着两汪清泉,满含期待地看向秦晏,那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倔强,即便处于弱势,却依然没有放弃争取。
七成,不能再少了。
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语气夹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软。
那就这么说定了!
田恬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嘴角高高扬起,那笑容仿佛在宣告她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自信又满足。
说罢,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几分热忱与期待,就等秦晏回应。
秦晏微微一怔,短暂的迟疑后,轻轻握住田恬递来的手。
一股温热从相触的掌心传来,细软手感让秦晏心里微微一颤,像平静湖面被投进一颗小石子。
谈妥了条件,田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转身准备离开卫生所,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秦晏说:明天早上八点,收猪点见,你可别迟到。
秦晏正专注地整理着桌上的医药器具,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头也不抬,语气笃定又沉稳:放心吧,我会准时到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在这略显嘈杂的卫生所里,却清晰地传进田恬的耳中,让她莫名地安心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田恬就被窗外的鸡叫声吵醒了。利落地穿戴整齐。
快步朝着村西头的收猪点走去,布鞋踏在晨露未干的土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收猪点设在村子边缘的一片开阔空地上,空地上却已热闹非凡。
李大爷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麻绳,生怕怀里揣着金疙瘩似的猪崽跑了。
他时不时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猪崽油亮的皮毛,嘴里喃喃念叨:长了快半年,可算盼到今天了。
一旁的张大娘踮着脚往工作台方向张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围裙兜里还揣着昨晚连夜缝好的布袋子,准备用来装卖猪钱。
几个年轻后生凑在角落,一边抽着自卷的旱烟,一边压低声音讨论。
听说这次收猪的磅秤比王麻子家的准多了。
可不是,上次被那黑心的坑了不少秤。
抱着老母鸡的王婶挤在人群外围,伸长脖子张望着,嘴里还不忘叮嘱身旁的老伴:一会儿称重的时候,你可盯紧了,别让人钻了空子。
整个空地上,村民们或独自徘徊,或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每个人的眼神都不时投向那几张简易搭起的工作台。
秦晏身着白大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坐在一张简易的木桌前,手边堆着厚厚的登记簿和各种检疫工具。
搪瓷缸里的体温计整齐排列。
下一位!
他喊道,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登记着村民报出的信息。
当笔尖悬在检疫结果栏时,他突然顿住:张老三,你家这头猪右眼结膜充血,先隔离观察。
田恬一到现场,立刻投入工作。
她穿梭在人群中,耐心地向村民解释收猪流程,帮助老人填写表格,还不时安抚那些因为猪只紧张而躁动的村民。
张大伯,您放心,咱们这个收猪点是有正规手续的,猪卖了肯定能拿到钱。
李婶,您家这头猪养得真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现场秩序。
她刚帮刘奶奶填好登记表,就听见远处传来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
是王麻子的破自行车链条。
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喝突然打破了现场的忙碌。王麻子挥舞着枣木棍,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般冲了进来,皮靴重重地踩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吼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县供销社是我姐夫管的,敢坏我的好事,是不是都不想在这村里待下去了!
村民们被他的嚣张气焰吓得纷纷后退,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几头胆小的猪受了惊,疯狂地挣扎起来。
田恬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逆着人流走向王麻子。
她站在离王麻子几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
她的声音清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王麻子,我们这是按照规定办事,县供销社要求各村集中检疫后统一运输。
说着,她从帆布包中取出那份文件,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文件在阳光下展开,鲜红的公章格外醒目。
王麻子却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拿这些破文件糊弄人!我看你们就是想抢生意,私自卖肉,典型的投机倒把!我现在就去公社举报,让你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话让村民更加恐慌,人群中响起不安的低语。
王麻子朝身后使眼色,小弟们立马开始打砸摊位。
他还想骂些什么,身后便传来咔嚓一声——秦晏站在三步外,手里的老式海鸥相机镜头正对着王二麻子。
拍得挺清楚。
秦晏的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刮过耳膜。
破坏集体财产,扰乱公共秩序,够关你三个月。
田恬接着道:王麻子,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收猪点所有流程都符合规定,每一头猪都经过严格检疫,倒是你,长期私自截留生猪,哄抬物价!
哼,你们说得好听!
王麻子突然发力,像头蛮牛般朝秦晏猛扑过去,粗壮的胳膊张牙舞爪,妄图夺过相机,嘴里叫嚷:把这破玩意儿给我!
秦晏目光一凛,早有防备。
就在王麻子快扑到跟前时,他身体轻盈一侧,避开这一扑,动作干净利落。
王麻子扑空,身体因惯性向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
他恼羞成怒,额上青筋暴起,双手高高举起枣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秦晏脑袋狠狠砸下,那架势恨不得一棍将其砸倒。
秦晏不慌不忙,待枣木棍快落下时,他迅速伸出右手,精准扣住王麻子的手腕关节,大拇指用力按压穴位,同时一个转身,借助王麻子自身的冲力,将他的手臂扭转到背后。
王麻子只觉手腕处传来剧痛,整条手臂瞬间失去力气,枣木棍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王麻子挣扎着想要挣脱,秦晏顺势一脚轻踹在他的膝盖后侧,王麻子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部队常用的小擒拿术。
秦晏趁势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牢牢控制住他,使其动弹不得。
你!王麻子又急又气,满脸涨红,却无法摆脱秦晏的控制。
王麻子身旁小弟冲向收猪点的工作台,一把掀翻了桌子。
登记簿、检疫工具散落一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村民们的惊呼声、猪的嘶叫声此起彼伏。
田恬却没有慌乱,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她迅速组织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帮忙控制住受惊的猪,她自己则捡起地上的文件,仔细检查是否受损,同时大声对村民们说:大家放心,我们的收猪点合理合法,他这是在故意捣乱!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都别吵了,我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村里的老支书李大山,拄着拐杖,步伐略显蹒跚却又透着几分决然,奋力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老支书在村里德高望重,平日里对乡亲们关怀备至,大伙都敬重他,见状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
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威严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王麻子身上,沉声道:我王麻子,以往你做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如今这个田知青和秦大夫是实实在在为我们甜水村做点事,容不得你在这儿放肆。
老支书说着话,猛地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发出咚
的一声闷响。
怒声呵斥道:我看还有谁在这儿捣乱
周围的村民们本就对这混乱的局面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这般情形,再也忍不了,纷纷出声附和。
就是,太不像话了!
不能让他们这么胡作非为!
很快,王麻子一伙人被村民们扭送至公社,往日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
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田恬迅速投入到恢复收猪点秩序的工作中。
她扬声招呼着:乡亲们,事儿都过去了,咱把这儿拾掇利落!
村民们纷纷响应,挽起袖子,齐心协力。
田恬蹲下身子,轻轻扶起被砸翻的凳子,旁边几位大叔合力抬起沉重的桌子,将其稳稳归位。
年轻力壮的小伙们则忙着清理地上散落的杂物。
田恬手里正捏着剪刀,不经意间侧头,恰似被施了定身咒,猛地顿住。
牢牢定格在秦宴刚为村民老王系好的绷带结上。
刹那间,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心脏也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那竟然是标准的现代。
军方双环止血结。
这个手法,对田恬而言,熟悉得如同每日照见的晨光。
爷爷曾在野战部队摸爬滚打整整二十年,每次探亲回家,都会满脸慈爱地拿出旧绷带,耐心地教她:丫头,瞧仔细了,先绕两圈,接着穿这个环……
这可是战场上能救命的结啊。
那些温馨又难忘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而如今,这个在
70
年代近乎绝迹的现代军方包扎法,就这般毫无遮掩地、明晃晃地缠在村民老王的手臂上。
田恬只觉心跳陡然加快,好似要冲破胸膛,她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秦医生……
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发紧,这结打得可真利落。
秦宴原本正专注收拾药箱的背影,明显地僵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腕表上不断闪烁着蓝色光芒。
田同志对包扎术感兴趣
秦宴迅速调整状态,语气尽量保持平和,边说着,边从药箱底层抽出一本边角已然卷曲的《苏联战伤救护图解》。
泛黄的扉页上,印着1956
年译印的蓝色钢戳,透着岁月的斑驳痕迹。
我在哈尔滨医科大进修时学的,第
38
页有这种结法的图示。
田恬伸出指尖,轻轻抚过书页,只见油墨印刷的示意图边缘,洇着淡淡的碘酒痕迹。
她微微皱眉:这书上画的明明是单环结,你怎么打成双环的
苏联教材是给医学院的雏鸟看的。
秦宴开口,XX军的卫生员都这么打结——当你要抬着担架冲过五道封锁线时,就会明白双环比单环多活两成的意义。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李铁匠扯着嗓子的吆喝声:秦大夫!张会计家娃受伤了!
这声呼喊,瞬间打破了此刻微妙的氛围。
秦晏没有回应田恬的问题,迅速收拾好药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奔去。
深夜,万籁俱寂,田恬躺在床上,双眼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与秦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滚、跳跃,最终串联成一条惊人的线索。
一个令她既震惊又恐惧的想法,如同春日破土的新芽,在她心底悄然萌生
——
秦宴,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来自现代。
那次秦宴紧急救助伤者时,手腕上的手表竟闪过一抹异常的蓝光,那神秘的光芒,在记忆中依旧清晰,绝非她的幻觉;
而自己的系统,也总是和秦宴接触的时候,发出提示,仿佛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什么。
这一夜,这个想法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田恬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早早地起了床。
她简单洗漱后,望着屋外草叶上闪烁的露水,稍作犹豫,便匆匆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今日不用上工,是卫生所一周一次的医疗培训日,田恬知道,秦宴定会在那里。
待田恬赶到时,小小的卫生所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屋内人头攒动,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
知青点的周延川瞧见了她,忙不迭地抬手挥舞,扯着嗓子喊道:田知青,这边!
周延川--巡回医疗队的成员。
同时,他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身旁的人,腾出一个空位,又朝田恬使劲儿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田恬目光扫到,心领神会,感激地笑了笑,加快脚步,侧身穿过层层人群,来到周延川身旁坐下。
田同志,你今天也来听课啦
周延川微微侧身,带着几分腼腆,轻声问道。
田恬转头看向周延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回应道:是啊,多学些知识总归是没错的,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说话间,她的眼神里透着认真与执着。
田恬抬眼望向讲台,巧的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与秦宴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目光碰撞的刹那,仿若有一丝电流划过,田恬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然而,秦宴的眼神只是从她身上轻轻掠过,若无其事地继续着他的讲解。
此刻,秦宴正专注地给台下的赤脚大夫们讲解骨折时的简单处理方法。
他身姿挺拔,神色专注,声音沉稳而清晰:大家记住,面对骨折伤者,首要是安抚其情绪,令伤者保持安静,切不可随意搬动受伤部位,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紧接着,环顾四周,搜寻诸如树枝、木板之类合适的物件,将其削至适配的长度与宽度,用作临时夹板。
说着,秦宴双手迅速而动,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树枝与木板,利落地削砍修整。
随后,他又熟练地操起绷带,开始示范如何将夹板稳稳固定在模拟的受伤肢体上。
固定之时,这绷带的松紧度大有讲究,太紧,会阻碍血液循环;太松,则无法起到稳固作用。每隔一段时间,必须仔细检查伤者的手指或脚趾,一旦出现发紫、麻木等异常状况,需立即调整。
台下的赤脚大夫们个个全神贯注,眼睛紧紧盯着秦宴的一举一动,手中的笔在本子上飞速记录。
紧接着,话题一转,秦宴又开始耐心教导大家如何精准辨别常见疾病的症状。
身为医者,绝不能仅仅依赖病人的口述,务必学会自行细致观察。诸位请看,若病人脸色呈现出苍白之色,嘴唇发紫,这大概率是身体缺氧的表现;要是病人持续咳嗽,且咳出的是黄色痰液,那么肺部存在炎症的可能性极大;还有一种情况,倘若病人腹部疼痛,按压某一部位时痛感强烈,松开手的瞬间疼痛加剧,此时便要高度警惕,极有可能是阑尾炎发作。
秦宴滔滔不绝,结合着平日里接诊的实际案例,将每种病症的症状描述得生动形象、细致入微。
台下众人时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叹声。
讲解完毕,秦宴稍稍停顿,语气沉稳且郑重地说道:接下来,给大家分发『糖丸』。
他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卫生所内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田恬坐在角落,听得格外专注。
她心里清楚,这看似普通的糖丸实则意义非凡,在那个医疗条件尚不发达的
70
年代,小儿麻痹症普遍发生,轻则残疾,重则危及生命。
就在秦宴说话的工夫,医疗组的姜思雨走到一旁上了锁的木柜,打开柜门,捧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金属盒子。
大家记住,按一人负责一队的方式,依次排队前来领取。后续,我和秦组长,还有医疗组的其他成员,会带领大家走村串户,将糖丸送到每一位村民手中,尤其是孩子们的身边。
姜思雨说话间,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秦宴,目光中夹杂着温柔。
姜思雨边说,边拿起一旁消过毒的镊子。
认真地示范着:在发放时,一定要格外仔细。咱们面对的大多是孩子,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粒糖丸都关乎着一个孩子的健康,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宴紧接着补充道:这个糖丸的服用方法大有讲究。对于两个月以上的孩子,相对好办些,直接让他们把糖丸放在嘴里嚼碎,然后用凉开水送服就行。但要是孩子太小,还没有足够的咀嚼能力,就需要咱们多费些心思,把糖丸碾碎,用凉开水化开,再一点点喂给孩子喝。这里要特别提醒大家,千万不能用热水,热水的高温会把疫苗里的活性成分给『烫死』,一旦如此,这珍贵的糖丸可就彻底没效果了。而且,孩子们服完糖丸后,半个小时内不能吃热的东西,也别喂奶,得让疫苗在孩子身体里安安静静地好好发挥作用。这些注意事项,在发放时大家一定要耐心细致地给家长们科普到位,确保人人知晓。
秦宴的讲解条理清晰,专业且详尽,台下的赤脚大夫们纷纷点头,手中的笔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要点。
姜思雨将装有糖丸的盒子和一叠纸杯整齐地放在桌上,又拿起旁边的登记表,神色认真地说道:大家领取的时候,把自己负责的队号、领取数量还有领取人都登记清楚。这登记表就是咱们的『作战地图』,回头咱们还要挨家挨户去确认,一个孩子都不能落下。
田恬坐在卫生所的角落,目光定格在台上那两人身上。
秦宴身姿笔挺,沉稳的气质从他周身自然散发,姜思雨则温柔婉约,恰似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柔柳。
两人并肩而立,无论身形还是气质,都无比契合,活脱脱一对璧人。
田恬此前便听闻,姜思雨出身不凡,是城里高官的独生女。
本应受优渥富足的生活,可她却为了心中炽热的爱情,毅然决然地抛开一切,追随秦宴来到这穷乡僻壤,投身艰苦卓绝的医疗巡回工作中。
正看得出神,田恬不经意间侧头,恰好捕捉到周延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田恬这才想起,周延川同样来自城里,还是个家境优渥的公子哥,与姜思雨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突然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他爱她,她爱他的爱情戏码。
瞧着周延川失魂落魄的模样,田恬心底泛起一丝不忍,冲口而出:周同志,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话一出口,田恬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里直骂自己脑子抽风,怎么就把心里那点看戏的真实想法给秃噜出来了。
急忙解释道:哎哎,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周延川闻言笑了笑,随即轻声道:只要能在她身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那笑容里,满是深情。
田恬心中不禁感叹,好一个深情男二的标配人设!
看向周延川的目光里,也不自觉地多了一丝敬佩,敬佩他这份默默坚守、不求回报的深情。
可就在这时,田恬猛地一拍脑袋,想起自己今天来这儿的初衷。
——
是准备找秦宴问个清楚的。
她匆忙转头,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秦宴的身影,然而台上、台下找了个遍,却哪儿都不见秦宴的踪迹,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在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处,田恬瞧见秦宴和姜思雨正站在树下,神情专注地商议着什么。
田恬轻手轻脚地停下脚步,驻足在不近不远处,既不想贸然打扰,又盼着他们能尽快谈完。
她时不时佯装整理衣角、摆弄头发,暗暗向两人暗示自己在等待谈话结束。
终于,姜思雨与秦宴交流完毕,转身离开。
田恬随即将目光投向秦宴,刹那间,她感觉秦宴的目光冷冷扫来。
田恬心里犯起嘀咕,暗自揣测:这是怎么了
田恬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故意扯着嗓子,满脸兴奋地说道:秦医生,我昨晚可做了个超带劲的梦,梦到一种舞蹈,叫刘畊宏跳操舞。
那节奏,简直能让人热血沸腾,步伐更是灵动得很!
话落,她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手脚并用,有模有样地比划起几个鬼步舞动作,试图以此挑起秦宴的兴趣。
田恬一边自顾自地舞动,一边偷偷观察秦宴的反应。
只见秦宴脸上神色冷若冰霜,薄唇轻启,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外文期刊上说,这是癫痫前兆症状。
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医学事实,不带丝毫温度。
话落,便只留给田恬一个渐行渐的背影。
田恬呆立原地,看着秦宴渐行渐远,忍不住嘟囔:这人指定是有什么大病!
她满心不解,本想借此试探秦宴,没想到换来这般冷遇,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随后的一星期,田恬都没见到秦宴,有两次路过卫生所时候,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田恬最近的精力也集中在调配点的工作,本子上飞快记录最近大家的物资调配。目光透过窗户,正好看到同知青点的晓小哼着小曲儿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
晓小瞧见田恬,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田恬,我这刚从家里回来,给大家伙带了好东西。
说着,晓小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子,从里面拿出几个小瓷瓶,瓶子上贴着色彩鲜艳的标签,画着精致的花朵图案。
瞧,这是雪花膏,上海产的百雀羚雪花膏,可好用了。我特意多带了些,想着分给大伙用用。这雪花膏啊,涂在脸上又滋润又好闻,能让咱这被风吹得干巴巴的脸好受不少。
晓小边说边拧开一个小瓷瓶的盖子,轻轻抹了一点在自己手背上,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你闻闻,这香味儿,可迷人了。
还有呢,这里面有些是我爸爸妈妈特意给大伙带的。田恬,你也拿点去用。
田恬接过晓小递来的雪花膏,轻轻拧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带着淡淡花香的清甜气息。
这股香味,不禁让田恬的思绪飘回到家中。
她想念家里那张香香软软的小床,每次躺在上面,都感觉像被云朵包裹着,舒适又安心;想念爷爷坐在摇椅上,给自己讲过去那些过去故事;想念家里饭菜的香味,妈妈精心烹制的每一道菜,都饱含着浓浓的爱意,那是家的味道,是温暖的味道。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愈发暗沉。
田恬看了看时间,想起晚上还要去仓库的临时调配点帮忙。
一开始,田恬特别在意系统里的助人值,觉得每帮助别人一次,就能离回家更近一步。
可日子久了,她渐渐发现,在帮助大家的过程中,收获的快乐远比那助人值要珍贵得多。
那些村民们真诚且质朴的目光,每次看向她时,都带着满满的感激与善意,让她心里暖烘烘的,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田恬准备起身出门时,晓小说道:对了,田恬,我刚从城里回来,听人说秦宴最近可忙了,一直在奔走申请疫苗呢。据说这两天就要给村里接种疫苗了,到时候人手肯定不够,咱们知青肯定要被抽去帮忙了!
是吗
田恬听到秦宴的名字,原本平静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在老槐树下,秦宴和姜思雨站在一起说话的场面。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这好些日子都不见他们的踪影。
听闻秦宴为疫苗忙碌的消息后,田恬自己都没察觉到,迈向仓库的步伐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路过卫生所时,一抹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田恬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窗台前,秦宴那挺拔高挑的背影映入眼帘。
正专注地忙碌着,似是在整理疫苗相关的资料或是准备接种器具。
田恬的心猛地揪紧,犹豫了一瞬,终是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而恰在此时,秦宴像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窗户,正好捕捉到田恬快步离去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便收回目光,又重新埋首于眼前的工作,可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出田恬离去时背影
次日清晨,阳光刚刚洒在村庄,村委会的广播便急促响起:全体知青注意,全体知青注意!请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村公所集合,有重要任务安排。
田恬和其他知青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迅速朝着村公所赶去。
到了村公所,只见秦宴和姜思雨还有医疗队其他成员正与村长站在一起,周围摆放着一些装满疫苗的冷藏箱。
村长看到知青们陆续赶来,抬手挠了挠头,扯着嗓门大声说道:哎呀,知青同志们都来齐啦!跟大伙说个大好事儿,秦大夫啊,给咱申请到了预防小儿麻痹症的疫苗!这病可厉害着呢,好多孩子遭了罪。有了这疫苗,咱村里的娃娃们可就有保障喽!现在医疗巡回组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人手,就盼着知青同志们搭把手,跟医疗组一块儿,把这疫苗给咱乡亲们顺顺当当种上!
在分配任务时,田恬和周延川分在了一组,负责带领村民前往接种点,并进行简单的信息登记。
姜思雨则和另外几名医疗组的成员负责疫苗的接种工作。
接种工作正式开始,田恬和周延川挨家挨户地通知村民前往村公所。
每到一户,田恬都耐心地向村民解释疫苗的作用和接种的重要性。
村民们大多淳朴善良,听了田恬的解释,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在一户人家中,田恬遇到了一位老奶奶,她对疫苗心存疑虑。姑娘,这疫苗打了真的没事吗这玩意儿会不会有啥副作用啊
田恬蹲在老奶奶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奶奶,您放心,这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安全得很。而且村里这么多人都要打,大家都一起,肯定没问题的
在田恬的耐心劝说下,老奶奶终于放下心来,同意去接种疫苗。
与此同时,村公所内的接种点,姜思雨正专注地为村民们接种疫苗。
她动作轻柔,每接种完一人,都会细心地叮嘱注意事项:大嫂,您家孩子打完疫苗后,这两天别让他吃太油腻的东西,要是打针的地方有点红肿,别担心,用热毛巾敷一敷就好。
村民们对这位温柔的女医生充满了信任,排队的队伍井然有序。
秦宴则在一旁不停地忙碌着,检查疫苗的储存情况,解答村民们的疑问,还时不时地指导姜思雨和其他医疗组成员的工作。
田恬和周延川带着一批村民来到接种点,田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秦宴。
她刚想走上前去,却看到姜思雨拿着一份文件走到秦宴身边,两人低声交谈起来,秦宴低头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的点头。
田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转过头,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
在登记信息时,田恬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小脸涨得通红,正扯着嗓子哭闹不止,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小脚也使劲蹬着地面,说啥也不肯打针。
周延川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一会儿扮出各种搞怪的鬼脸,眼睛瞪得溜圆,舌头伸得老长,模样滑稽极了;
一会儿又蹲下身,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好话,小朋友,打针一点都不疼,就像小蚊子叮一下,打完就给你买好吃的。
可小朋友依旧不为所动,哭声反而愈发响亮。
田恬看着这场景,无奈地朝周延川笑了笑,轻声说:周延川,别着急,小孩子怕打针很正常,咱得想个法子。
周延川苦笑着摇头,我都快黔驴技穷了,这小家伙太倔。
田恬灵机一动,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自己从知青点带来的水果糖。
糖纸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她把糖递到小朋友眼前,同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周延川,示意他一起配合。
田恬轻声哄道:小朋友,你瞅瞅这颗糖,多漂亮,像不像童话里的宝贝
周延川赶忙在一旁附和:对呀对呀,这可是超级糖果,吃了能变得厉害。
田恬接着说:只要你勇敢地打完针,这颗糖就归你啦。
小朋友闻言,抽抽搭搭地止住哭声,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糖果,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小身子扭了几下。
周延川趁热打铁,又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小朋友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最终还是乖乖伸出了胳膊。
此时,秦宴恰好从旁边走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在田恬和周延川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疫苗接种接近尾声。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周延川和田恬在卫生所前的老槐树下歇息。
周延川偏过头,看着田恬,眼中满是钦佩,由衷说道:田恬,今天可真瞧见你的能耐了,这么用心帮村民,我打心底里佩服。
田恬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笑意,摆了摆手道:哪有,我就觉着这是咱该做的,换谁在这位置上,都会这么干。
此时,秦宴和姜思雨从卫生所走出来。
秦宴不经意间抬眸,一眼便看到坐在树下的田恬和周延川。
他脚步顿了顿,抬腿朝着两人走去。
姜思雨瞧着秦宴的举动,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秦宴走到两人身后,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打扰你们吧有点事儿想跟你们说说。
说话间,他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不着痕迹地在田恬和周延川之间扫过,那审视的意味虽淡,却又真切存在。
田恬正暗自琢磨秦宴说话语气为何这般奇怪,刚站起身,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摇晃。
哎,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空中慌乱地抓着,试图抓住点什么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秦宴反应极快,迅速伸出手,稳稳扶住田恬。
然而,田恬本以为是起身太猛引发了低血糖,可那强烈的眩晕感不仅没有如她所想般消退,反而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愈发汹涌地袭来。
毫无征兆地,大地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隐匿于黑暗中的无形巨手,狠狠地朝下拽去。
田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下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老槐树根,已然发出
咔嚓
一声脆响,彻底断裂。
紧接着,粗壮的树冠倾斜着,重重砸向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秦宴眼疾手快,一把将田恬拉进自己怀抱之中。
田恬的鼻尖围绕着消毒水和松木香混合的味道。
轰——!
是地震!地震了!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满都是惊恐与慌乱,瞬间便如传染病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刹那间,平静的村庄陷入了混乱。
有的衣衫不整,头发蓬乱;
有的怀中紧紧抱着孩子,神色慌张;
一片混乱中,田恬看见秦宴毫不犹豫地逆着人流,向着村中央的广播站狂奔而去。
见状,田恬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在秦宴身后。
秦宴一路狂奔,抵达广播站,迅速打开设备,声音透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村庄。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乡亲们听好了!马上以最快速度前往村口广场集合!生命高于一切,别再惦记身外之物,速度要快!
重复一遍,请乡亲们立刻前往村口广场,老人孩子优先!医疗组的同志们,赶紧带队去打开粮仓门,那里是砖混结构,相对安全,可当作临时庇护点!
此刻,秦宴坐在广播站中,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系统呈现出的村庄实时地图。
地图上,代表被困村民的小红点不停闪烁,每一个小红点,都宛如一颗在黑暗中亟待救援的生命之星,微弱却顽强地散发着求生的信号。
5
生死救援
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再度通过广播,在村庄上空回荡:全体村民注意!大家务必保持冷静,按照先前的指示,前往村口广场集合!目前,村里仍有部分乡亲被困,医疗队成员听令,我会通过广播告知你们被困人员的具体位置,距离近的同志,立刻前往救援!
他的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坚定有力,仿若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明灯,给陷入绝望的村民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视,只见画面中,屋内有人正在急切呼救。
秦宴不假思索,立刻对着广播大声喊道:距离村西头第二排第三间房屋最近的医疗队成员,马上前往救援,那里有村民被困!动作务必迅速,房屋随时都可能彻底倒塌!
紧接着,秦宴再度发声,沉稳的话语通过广播,传进每一位村民耳中:我已经提前联系了省里医院,救援队伍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乡亲们,咱们只要咬牙坚持这几天,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这一番话,如同强效的强心针,让村民们原本慌乱绝望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秦宴完成一系列指令传达,不经意间一转头,一眼便瞥见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田恬。
此时的田恬,目光先是落在秦宴眼前不断闪烁着复杂数据的系统显示屏上。
紧接着,又注意到秦宴腕表不断跳动着的蓝色光芒。
刹那间,过往种种疑惑、诸多异常之处,在她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相互交织、碰撞,她瞬间恍然大悟。
然而,现下显然不是纠结来龙去脉的时候。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田恬神色冷静,语气沉稳地问道,眼神中透着坚毅。
你看,这个区域被困的人数最多,而且有几位老人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微弱了。
秦宴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系统界面,双手在上面飞速操作,口中快速说道。
他抽空抬眸看向田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田恬闻言,立刻心领神会我这就联系距离最近的救援小组,让他们尽快赶过去。
她迅速通过广播,向附近的救援人员发送了详细的救援指令,条理清晰地说明了被困人员的位置和大致情况。
而此时,秦宴发现系统上有个区域的信号出现了异常波动,仔细查看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似乎有什么特殊情况,信号干扰很强,可能有更棘手的危险。
田恬凑过去,看着那片闪烁不定的区域,思索片刻后说道:会不会是地震引发了一些地下设施的故障,导致信号异常咱们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秦宴微微点头,我担心那里还有未被发现的被困村民,而且情况危急,不能再等,咱们走。
一路上,秦宴护着田恬,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断掉落的砖石和随时可能塌陷的地面,艰难前行。
终于,他们来到了信号异常区域附近,发现这里是一片老旧的仓库群。
仓库的墙体在地震中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缝,摇摇欲坠。
秦宴和田恬谨慎地靠近其中一座仓库,刚走到门口,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传进他们耳中,且那声音,显然不止一人被困。
情况紧急,二人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地迅速冲进仓库。
仓库内昏暗无光,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视线受阻。
艰难扫视一圈后,他们发现一群孩子被困在倒塌的货架之下,小小的身躯被厚重的木板死死压住,只能艰难地扭动着脑袋,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田恬箭步上前,双手扣住木板边缘,咬紧牙关,试图将木板搬开。
可那木板仿佛生了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木板却纹丝不动。
秦宴见状,急忙上前,和田恬一起发力。木板终于被成功挪开。
孩子们,快跑!
田恬一边奋力抬起木板,一边扯着嗓子,对着孩子们大声呼喊。
孩子们在恐惧与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瞬间朝着仓库外跑去。
然而,有两个孩子因腿部受伤,只能无助地瘫坐在地,根本无法走动。
秦宴不假思索,弯下腰,一手一个稳稳地抱起两个孩子,步伐急切地朝着门外奔去。
就在他们即将撤离之际,仓库的屋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
嘎吱
声。
紧接着,屋顶的瓦片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秦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瞳孔急剧收缩,大喊道:不好,快跑!
他抱紧怀中的孩子,脚下步伐加快,田恬则紧紧跟在身旁,两人向着生的希望全力冲刺。
眼看到了门口,就在田恬率先跨出仓库的那一刻,她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回头望去。
这一眼,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只见一块巨大的横梁从屋顶断裂,裹挟着无数砖石,朝着秦宴砸下。
秦宴!
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那根柱子重重砸落在秦宴背上,那声响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田恬的心上,震得她心脏猛地一缩。
秦宴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声音里满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田恬心里,揪在一处,疼得她几近窒息。
他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向前扑去,可即便如此,他双臂却如钢铁般紧紧护住怀中的孩子。
田恬发疯似的冲回去,双膝跪地,双手颤抖着拼命扒开压在秦宴身上的柱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秦……
秦宴,你撑住,别吓我……
田恬声音打着颤,带着浓重哭腔。
秦宴紧闭双眼,面色如纸般苍白,后背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温热的血水,顺着秦宴的脊背、手臂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一滴、两滴……
田恬摊开掌心,刹那间,她的掌心一片滚烫、濡湿,那黏腻的触感,令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田恬颤抖着将手指探到他的鼻息处,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她的心猛地一揪,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将秦宴翻了过来。
秦宴,醒醒,你别吓我……
田恬轻轻摇晃着秦宴,不敢有一点大幅度,生怕动作大了,秦宴就消散了。
此时,田恬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检测到同类系统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
怎么办啊!
田恬近乎崩溃地哭喊着,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她慌乱地看向系统界面,只见那行警示语不断闪烁,无情地重复着:【检测到同类系统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效提示。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秦宴,想要将他紧紧护在怀中。
下一秒,一阵余震传来,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田恬只觉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最后闭眼前,田恬看着眼前的系统提示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他人的生机,触发隐藏副本,成功完成升级,开始传送……】
6
重逢
现代,白色病房里。
……患者血压正常,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田恬猛地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上,LED
灯管亮得刺目。
护士推门而入,见她醒了,笑道:田小姐,您晕倒在路边,幸好有人把您送来了。
谁送我来的
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没留名字。
护士顿了顿,不过他特意交代,等您醒了,告诉您……
什么
——『双环结要绕两圈,穿环拉紧』。
田恬的呼吸骤然停滞。
三楼的神经外科诊室门半掩着,田恬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熟悉的背影——秦晏正在电脑前调取病历。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哪里不舒服秦晏头也不抬地问道。
医生,我最近总做梦。
田恬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梦到一种舞蹈,叫刘畊宏跳操……
说着,手脚并用,有模有样地比划起几个鬼步舞动作。
秦晏看着田恬,眼含笑意:外文期刊上说,这是癫痫前兆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