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在我的直播间里狂刷666,还鼓动网友让我提高任务挑战难度。
我照做后终于红遍全网。
然后,灵魂出窍了。
1
我的躯体躺在重症病房里,灵魂四处飘荡。
医院走廊上,继父谭念被一群自媒体记者团团围住。
他油头垢面,胡子拉碴,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噙着泪。
一副因家人生命垂危而受打击,却还坚强振作的模样。
我岳母中风偏瘫在家,老婆半年前又变成了植物人,晴晴看我一个人赚钱养家太难,就退学去打工了。
唉,我当初就该拦住她,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书,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自媒体博主们举着手机实况转播,从任何角度看去,谭念都是一个心疼女儿的苦命父亲。
网友纷纷在直播评论区里留言：
不是亲生的闺女还这么用心照顾,太善良了。
楼上说的真的假的这大哥是接盘侠吗那晴晴的妈妈也太不是东西了。
别听风就是雨,谭叔跟晴晴妈是二婚,还是我们小区的模范夫妻呢。
谭叔二婚后不到三年老婆就变植物人了,现在又要照顾老人和老婆还要照顾一个小的,太惨了。
这个邱晴真是没脑子,我厌蠢症都犯了,不找正经工作,非要表演在线乞讨,生怕别人不相信她是骗子。
谭念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替我向网友辩解。
晴晴是个好孩子,她不会为了钱就在上网做博人眼球的事,要是没有那个直播号,我还不知道她的下落。
谢谢大家帮我找到她、救下她,你们都是好人啊……
谭念说着哽咽起来,一旁拍摄的人也跟着抽泣。
厄运专挑苦命人啊,我这尽点绵薄之力,希望谭叔一家能度过难关！
叔,你报卡号,我这就给你打钱。
谭念神色惶恐,一手捂脸,一手对着镜头摆手。
我有手有脚,不受嗟来之食,谢谢大家的好意。
他越是这样说,直播间里的飞艇和游轮接二连三炸屏。
主播们最后把这些打赏提现,汇进了我直播间账号绑定的银行卡里。
就让谭叔用邱晴的卡吧,也算替她完成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心愿了。
希望她醒来以后能知恩图报,给谭叔养老。
我的脑子是受伤了,但没有完全坏掉。
要我给谭念养老,用膝盖想都不可能。
网友们还不知道,我直播间绑定的银行卡就是谭念的。
他才不是什么忠厚老实的可怜人,人家有的是钱。
2
我妈还在做月子的时候,我亲爸出轨女同事闹得人尽皆知。
等我满周岁后,我妈跟我亲爸离婚,带我搬去外婆家住。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劳模,退休后的养老金每月有六千多。
妈妈要强,不肯花外婆的钱。
她去饭店洗盘子、去夜市摆摊、去给人做家政。
最后在学校附近盘了一个小卖部,还带我和外婆搬进了新房里。
小学四年级时,妈妈又把小卖部隔壁的房间也租下来,弄了一个小饭桌。
家住得远,中午不方便回家的同学都会被家长安排在我们家的小饭桌吃饭。
每天中午一下学,我就跑到小卖部帮妈妈守着收银台,妈妈就去隔壁做午饭。
小饭桌的食材都是妈妈大清早去菜市场买的,妈妈手艺好,常变着花样给大家做好吃的。
留下吃饭的同学们都喜欢我妈妈和我家的小饭桌。
夏天的时候,妈妈在隔壁摆了两条长沙发,让我们吃完饭后都能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下午上学更有精神。
来小饭桌的同学们都跟我成为了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总说羡慕我。
邱晴,你可真幸福,家里有小卖部,想吃什么零食随便拿。
是啊,你妈妈对你真好,做饭也好吃,还从来不骂你。
那时候我也觉得我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虽然开家长会时看到别人都有爸爸,但我一点也不羡慕。
我亲爸再婚后生了一个儿子,他赖着不愿给我生活费,我妈催不到就要他签字跟我彻底断绝关系。
亲爸毫不犹豫签字了,他说不需要我这个女儿,我想我也根本不需要他。
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谭念出现之前,我都以为会跟妈妈一直没烦恼的生活下去。
直到某天放学,妈妈竟提前关店要带我下馆子吃饭,我才知道妈妈有了再婚的打算。
3
我妈看上谭念始于一场英雄救美。
秋天的一个下午,两个喝醉酒的流氓在街道上溜达。
他们大吼大叫,看到什么踹什么,街边的垃圾桶、路灯柱上都有他们的脚印。
经过我家小卖部时,他们一脚踹翻门口的零食架,辣条、干脆面和棒棒糖哗啦散落一地。
他们踩着零食袋子走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我妈生气地走出去跟他们理论,就看到两人围着路边的大树小便。
他们听到我妈的训斥声,抄起墙角的扫帚挥向我妈。
我妈跑回小卖部里要报警,其中一个流氓扯住她的头发,骂骂咧咧地把她从店里拖出来。
隔壁馄饨店的老夫妻想要帮妈妈,又怕被殃及,只敢隔着玻璃门叱咄。
那两个流氓根本不当回事。
就在这时,谭念勇敢地站出来制止了流氓的恶行。
他原本在馄饨店里吃饭,听到门外有闹事的声响,观察了一下,赶紧冲了出去。
谭念跟两个流氓一般高大,他举着手机大喝,你们刚才做的那些事我都拍下来了,不想蹲局子就赶紧道歉、赔偿、然后滚蛋！
两个凶神恶煞的流氓听到谭念的话,瞬间蔫了下来。
他们松开我妈,朝地上甩了三张百元票子,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谭念还要追上去,跑了两步又返回到妈妈身边。
大妹子,你没事吧
我妈惊魂未定,摇头说没事,但其实脚都站不稳了。
谭念把妈妈搀扶回小卖部里休息,妈妈想要报警,谭念摇头说报警也没用。
我刚才就是吓唬他们,手机里根本没有录像。
你店里外都没装监控,就算抓到人了,没有证据还会被反咬一口。
人家警察还会怪你给他们工作添麻烦,不值当。
谭念留在小卖部帮我妈收拾被弄乱的东西,还陪我妈聊天。
快到放学时,街边接小孩的家长多了,他看我妈不那么害怕了,就离开了。
我回去的时候,我妈支着脑袋在柜台前发呆。
那是我第一次在妈妈的脸上看到害羞的表情。
4
后来谭念以供货商司机的身份频繁出现在我家小卖部。
每次卸完货,他还主动帮我妈摆展柜。
小卖部外面的监控是他安装的,堵塞的水槽是他疏通的,故障的冰箱是他找人修好的。
自从他出现,我感觉我妈的妆容更精致了。
而且三天两头就问我同一个问题。
晴晴,你想不想要一个新爸爸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想,家里有我、妈妈和外婆,我们三个一起生活就挺好。
外婆会变老,妈妈也没有能力保护你,怎么办
我妈拧着眉头跟我回忆她被流氓欺负时的情景。
还好那天你不在,万一那些人动你,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你了。
晴晴,这个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
你谭叔叔对我真的很好,你也希望妈妈得到幸福吧。
我当然想要妈妈得到幸福,但我不希望妈妈给我再找一个爸爸。
妈妈听到我不支持她,夜里去了外婆的房间。
我没睡,听见了妈妈跟外婆哭诉。
我一直在为这个家付出,我很累了。
我是个女人,想要一个依靠,想要有人疼我、爱我、保护我,晴晴为什么不能体谅我
晴晴都十多岁了,还是那么不懂事,我是不是就不该养她……
上学期间我和同学们都会追电视台的偶像剧,里面的女主角每次遇到危险,男主角都会来帮她。
我看着喜欢的男女主角在一起,想通妈妈也是她人生的女主角。
她追求自己的爱情与新生活,没有错。
我不想当自私的坏孩子,于是答应妈妈,只要新爸爸能对我和外婆好,我支持她的决定。
半个月后,谭念跟妈妈领了证,搬进了我家。
外婆心疼谭念,说他也是头婚没找到好人。
我好奇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谭念第一任老婆跟野男人跑了。
他被戴了绿帽子,离开老家来我们这个城市生活。
本来他已不对婚姻抱有任何期望,可认识了我妈,让他生出重新爱人的念头。
他跟我外婆保证,他绝对会一辈子待我妈好。
我外婆感动地流泪,说我妈总算遇到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她往后就算闭眼也能安心。
5
谭念入赘我家后,左邻右舍都夸他勤快、热心肠、脾气好。
我妈想做什么,他都抢着去做。
不抽烟、不酗酒,讲卫生,会主动洗衣服,还擅长烧菜。
小饭桌换他掌勺后,来我家小饭桌报名的同学翻了一倍。
隔壁房间坐不下那么多人,他就做盒饭送去给那些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吃。
有时候他还从小卖部拿零食免费送给来吃饭的同学,这下他也成为了同学们羡慕我的理由。
谭念主动替我去开家长会,没多久他就成了老师口中的模范家长。
班主任甚至还在家长群里公开表扬他。
邱晴的爸爸非常关心孩子,也很有责任心。
他能坚持在工作繁忙的情况下,每天抽出两个小时辅导孩子功课,跟学校配合教育,这才让邱晴同学稳定在年级前五名。
家庭教育对孩子来说也很重要,希望各位家长能跟邱晴爸爸多多学习。
班主任对谭念的表扬让我很不舒服。
我的好成绩都是自己努力来的,非要说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吃的饭是他做的。
吃人嘴软,我也不能反驳老师说谭念根本没有辅导过我的功课。
等大家都不提这件事了,我的难受劲就消了。
这种难以用言语的烦恼,只要多看几集动画片就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那时候的我也把谭念当作一个合格的家庭成员。
外婆在浴室摔倒,腿骨骨折,谭念二话不说背着外婆往医院去。
当时我以为他是太担心外婆才忘记打电话叫急救车,才会觉得双腿比车快,背着外婆在小区里绕了一大圈。
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到他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小区里的熟人见到我妈都夸她老公找得好,我妈高兴地合不拢嘴。
谭念也很会制造浪漫哄我妈开心。
每周一他都会订一束不重样的花送到小卖部,让我妈签收。
字卡上的祝福尽显甜蜜：
好花配美人。
谢谢老婆,你辛苦了。
祝我们的感情长长久久。
今生有你,夫复何求。
……
我妈说着买花浪费钱,却很认真地照顾那些花。
我看着妈妈脸上变多的笑容,知道她终于过上了偶像剧女主角的生活。
谭念过生日时,我妈买了蛋糕让他许愿。
他看了我一眼,双手合十说,祝我新的一年再接再励,争取让晴晴心甘情愿叫我爸爸。
妈妈和外婆听到他的愿望,都给我使眼色。
晴晴,谭叔叔对你怎么样,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多大的孩子了,还不懂事,改口也要我教吗
在妈妈和外婆的督促下,在谭念充满期盼的目光里,我低下头小声叫了他爸爸。
听不清,再叫一遍。
爸爸。
诶！晴晴真乖！
6
我跟谭念的父女称谓只持续了三个月。
他对外婆很好,对妈妈也很好,但对我,一言难尽。
妈妈陪外婆去医院复诊的那天是个周末,我写完作业在家玩弹力球。
一个没接住,球滚到外婆的房间去了。
我爬到外婆的床下面捡弹力球,门外有人敲门。
有节奏的连敲两下,共敲了三次。
我刚摸到球,还来不及蹭出床下去开门,一阵钥匙碰撞声下,门被打开了。
有钥匙还敲门,肯定是家里人。
我没多想,懒得动,就继续趴在床下玩。
回来的是谭念。
他没换拖鞋直接进来外婆的房间,我看见皮鞋停在床头柜前,接着听到拉开抽屉翻找东西的动静。
他好像找到了什么,合上抽屉匆匆离开。
大门关闭后,我检查外婆的柜子,我也不知道少了什么
我又走到窗前去看他走远没,结果正对上他仰头看过来的视线。
那惊诧的表情里透着阴冷,他瞪了我一眼,取出手机打着电话就离开了。
晚上妈妈和外婆从医院回来,外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屋翻她的床头柜。
然后语调古怪地把我妈喊进屋里去,再出来时,她们俩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妈把我叫去客厅站好。
你今天是不是进外婆的房间拿东西了
我的弹力球滚到外婆床底下,我过去捡弹力球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妈妈听完我的话,一脸失望。
晴晴,你马上就要六年级了,难道不知道撒谎是可耻的行为吗
你想要什么妈妈没给你买喜欢什么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们能给就给,但你不要偷东西。
我一头雾水,我偷什么了
妈妈没好气地指使谭叔叔,老谭,你帮我把她的书包从屋里拿出来。
谭念进了我的房间,拎着我的书包出来。
妈妈当着我的面把倒着抖我的书包,从里面掉出一块手表,一个金项链和一个金手镯。
你没偷东西,这些是哪里来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谭叔叔在一旁惊呼,诶呦,我说我的表怎么找好几天了没找到。
他说完又顿了顿,阿珍你别多想,这表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在她书包里的。
你别护着她,手脚不干净,就是问题。
妈妈挡在谭念身前,怒视着我,这金饰是你外婆外公的定情物,以后你长大,外婆都会传给你,你现在要这些是做什么
无论我怎么解释,妈妈和外婆都不相信我。
有生以来,我妈第一次打了我。
她拿着晾衣架把我抽的遍体通红。
外婆没有拦,还说孩子品行不端是该教育了。
谭念在一旁添油加醋,佯装护着我,劝我妈冷静。
说的话却是,谁家小孩不犯错,知错就改就好。
我气得大吼,我没有偷东西,我没错,谭叔叔冤枉我！
明明是他中午进了外婆的房间,我在床底下都看到了！
妈妈上来就给我两巴掌。
他白天在外地拉货呢,哪有时间回来,你还嘴犟栽赃别人。
你就是遗传了你亲爸撒谎成性、恶人先告状的毛病,我现在都不知把你养大是不是一个错误。
以后你去社会上危害别人,我都担心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有教育好你！
我冷视着谭念,一直没有让步。
最后是外婆没好气地叫我吃饭,才结束对我的审判。
从那以后,只要外婆出门,她就会把卧室锁起来。
三把钥匙,他们一人一个,防的就是我。
7
小学毕业的暑假,谭念让我妈出钱在离家比较远的商场盘了一个服装店。
新店开张,我妈担心谭念不会选品,就关了小卖部去服装店帮忙。
谭念给外婆报了老年旅行团去外省旅游,我因为发烧咳嗽没能跟着去,留在家里养病。
睡到半夜,床突然塌陷一块,没过一会儿脸上传来阵阵热气。
我隐约感觉那是鼻息。
接着有人隔着被子环抱住我,被子的重量转移,变作一只灵活游动的手。
我蒙地醒来,透过窗外的天光,看清了谭念的脸。
他看我醒了,就装作醉喝醉的样子,嘴里念叨起我妈妈的名字。
阿珍,阿珍。
我吓得使劲推开他,大声呵斥他看清楚我是谁。
他没有停手,我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砸向他,他动作一愣,翻下我的床。
给脸不要脸。
他低低咒骂一句,也不装醉酒了。
然后拿起我桌上的闹钟,使劲砸到自己的脑袋上,额角顿时有血流下。
傻x玩意儿。
他又骂了一句,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赶紧冲上去把门反锁,然后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等妈妈回来。
但妈妈一夜未归。
次日,妈妈一脸疲惫的回到家,我才知道她帮谭念去邻城的服装城批发衣服去了。
我看到妈妈,伸手去抱她,想把经历的惊惶都说给她听。
但她看着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你就会懂得我的艰辛。
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能你也到年纪了,也生出了懵懂不该有的念头,看到一个好的,就想据为己有。
我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但我听得出她在冤枉我。
上初中以后就去住校吧,什么时候思想正常了,什么时候回来住。
妈,难道你都不听我说一句吗
妈妈手抚心脏,大喘着气,听你说什么说你肮脏下作的理由吗
你谭叔叔担心你的病情,半夜过来给你盖被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做的出,我都说不出口！
小小年纪都是从哪里学到的下贱行为
人家不满足你,你就拿闹钟砸他的头！
我妈炮语连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在她心里,谭念已经胜过我,我说什么都不如谭念的谎言可信。
这个卧室充满了我的恐惧,我也待不下去了。
上中学后,我住在学校,没什么事也不会回去。
我想妈妈的时候给她打的电话,但她总是用很疲惫的语气跟我说,没啥事别打来了,我现在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想到你做的恶心事。
我难受地给外婆打电话,外婆就在那头叹气,家里养出你这么一个,我老脸臊得慌,臊得慌哟！
我不敢再给她们打电话了,她们也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听我同校的邻居说,我开学没多久后,老房子收到拆迁通知,我家分到好多钱。
可谁也没有告诉我。
8
妈妈和我冷战了快一年。
再来电话时,她说她怀孕了。
孕吐的时候让她回想起当初怀我的情形。
她说她想看在第二个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晴晴,只要你改邪归正,家里永远欢迎你。
我和你谭叔叔都原谅你了。
你外婆脑中风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周末有空就回来吧,多陪陪外婆,她也想你了。
我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是谭念的问题,为什么我要被原谅。
中学学了生物课后,我对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有了新的认知。
对谭念的反感和厌恶,让我重新审视他的为人。
我妈为了安心养胎,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谭念。
老房子的拆迁费、小卖部和服装店的收益,连同外婆的养老金,都攥在谭念手里。
每个月外婆的养老金一到账,谭念就把钱转去他的私人账户。
这还是我用外婆的手机给我们自拍时,从弹出的信息对话框里看到的。
外婆生病以后,眼歪口斜,不能说话。
表达起来很费劲。
但我能感觉到,她看谭念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原来那样欣赏、认可的目光,而是充满怨愤和恐惧的。
我问妈妈,我离开的一年里,外婆发生了什么。
妈妈说她某天回家看到外婆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要不是你谭叔叔,每天楼上楼下背着你外婆去公园散步,去医院复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妈妈小女人的模样,我甚至怀疑小时候敬佩的那个要强的妈妈还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9
新学期后,我的生活费逐月递减。
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我却三天两头挨饿。
我从一天三餐,缩成一日两餐,还只点四块钱一大饭盒的隔夜炒饭。
早上吃一半,下午吃一半。
我跟妈妈反馈卫生巾都买不起的问题,妈妈却责备我花钱大手大脚。
是不是谭叔叔让你扣下我的生活费
什么都扯到他你是由爱生恨吗得不到就毁掉是吗
电话那头的妈妈又开始胡搅蛮缠。
每当同她提到那个人,我会生理性反胃。
我不止一次怀疑我和母亲的关系是否发生了奇怪的扭曲。
向往真爱的执念与居心叵测的枕边风,把我们母女分裂,推远。
让她看到我就跟看到仇人、情敌一般。
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她却比我还委屈。
妈,老师让我们报课外提高班,可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自己有手有脚可以挣钱啊,你马上就十六岁了。
妈妈的语气又变得诡异的温和。
我看杂志上说,国外的小孩,一到十六岁,家里就丢出去不管了,培养孩子的独立求生能力。
我跟你谭叔叔反思了一下,以前就是太惯着你,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乎所以。
去社会上历练历练也挺好,希望你能早点恢复正常。
再说,家里马上要有新生儿了,钱也不能全给你一个人用,你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要不到一分钱,只好在周末找兼职打工。
在超市做免费试吃品尝,一天只有六十五块,聊胜于无。
谭念明显没有放过我。
初三上学期时,他把我的学费停了。
我赶回家跟妈妈理论,妈妈抚摸着大肚子,头也不抬。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脸,我就供你读书,你不要脸,就不要读了。
又怎么了
我一直在学校忙着读书、考试,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我都有证据,帮你回忆回忆。
妈妈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相片,相片里我跟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邻城某个洗脚城外。
我笑着看向那个陌生男人,我们挨得很近。
大脑飞速转动,我想起五一休假的七天,我跟一个勤工俭学的同学一起相约去邻城打工。
照片里那个确实是个有特殊服务的洗脚城,但我们是在给隔壁的美食店发传单！
我们上午发传单,下午端菜,晚上洗盘子。
从斜对过的角度借位拍摄,截掉了与我隔了一米远的同学,把一个忘拿文件的食客框在画面中心。
居心叵测。
为什么每次谭念恶意告状妈妈都信
我二话不说,翻出同学的联系方式,打开免提让她跟我妈解释。
同学说得很详细,连打工美食店的老板的手机号都报了出来。
只要我妈愿意,就能求证。
但她不愿意。
邱晴,反正我觉得你不是读书的料。
跟你谭叔叔没关系,是我自己这么觉得。
我要脸,我也喜欢现在的幸福生活,但你在这个家里,只会给我添堵。
我不依不饶,质问她凭什么给我扣帽子。
你没有报课外提高班,成绩还能名列前茅,你敢说你跟你们老师没有什么
你以为我在家不看新闻我可知道什么是学术妲己,看到这个词就知道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学个网络词就乱用。
疑邻盗斧也没这么无下限！
妈,你是不是有病！该去医院看病的人是你！
我懒得再跟她说什么,不爱我的人,有的是千奇百怪的借口侮辱我。
而操纵我妈始作俑者就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嘴角挂着阴恻的笑。
傻x玩意儿,跟我斗。
他小声地说,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刺激我。
我立刻鹦鹉学舌,也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骂了回去。
傻x玩意儿,斗的就是你。
你他x的……
谭念下意识提高嗓门,从没听见他爆过粗口的我妈,诧异地回头看他。
他尴尬笑笑,好歹你是晴晴的母亲,她刚才对你不礼貌,我看不下去。
谁叫你偷看我们母女说话了
你这个阴沟里的蛆虫老登,最好是套着麻袋装一辈子！
不然天道好轮回,叫你报应不爽！
我把门一甩离开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家。
住校期间,他们把我的书本、衣物、相册等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全扔掉了。
仿佛我没存在过。
我的卧室已经被改造成婴儿房,那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回到学校我跟班主任求助,校领导想办法做了我妈的思想工作,确保我把初中读完。
10
证件被扣,身上没钱,我就算考上高中也去不成。
没过多久,家里的门换了门锁,我唯一的家用钥匙也作废了。
还是未成年,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只能四处做零工度日。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收我的工厂,进去打螺丝没几天,有人在网上匿名举报厂子雇佣没学历的未成年。
我被踢出去了。
遇到一个好心大婶带我一起做保洁,没过几天,小型家政公司也被举报了。
带我的大婶被罚了钱。
我去帮人卖烧烤,摊位被举报。
我去饭馆洗盘子,饭馆被举报。
我去网吧当网管,网吧被举报。
……
谭念用尽各种办法断我财路。
我攒下一点辛苦费,买了个睡袋在露天公园睡了几天。
回想谭念没出现前,我和妈妈、外婆相亲相爱的日子,忍不住难过。
我揣着最后一点期盼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却是谭念接的。
傻x玩意儿,你妈出事了你都不来看一眼
他小声骂了一句。
晴晴,你在哪里呢你妈为了找你被车撞了,快来医院看看她吧。
这句是大声说的,还带了点颤音,应该是有认识的人经过他身边。
我赶去医院,医生说妈妈遭遇车祸后没及时送医,孩子没保住,成植物人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妈妈,我为我们感到悲哀。
我认为外婆的突然病倒和妈妈的车祸肯定都跟谭念脱不了关系。
只是我要啥没啥,连举证告发他都办不到。
苦闷无处纾解,我匿名在网上求助万能的网友。
一个网友私信骂我为什么不当大女主,为什么不反抗。
听人劝,吃饱饭,我虚心请教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去赚好多钱然后报复回去！
我倒是想,可好工作都要学历和技术,一般的工作都会被谭念搞黄。
证件被扣,不能去别的城市,一个身无分文、没有人脉的未成年还能做什么
你是猪脑子吗来钱快的工作也不是没有,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了。
再不行,你去把你继父宰了,再一把火把家里人烧干净一了百了。
我不认可,那可是违法,我不想毁掉自己的前程。
呸,你都天崩开局的贱命了,还想要什么光明的未来！
活活窝囊死吧！
网友骂完把我拉黑了。
三个小时后,我收到新的举报,平台以我传播消极内容把我号封了。
11
谭念把持着家里所有的钱,妈妈的观察期刚结束,他就把妈妈接回家。
社区里又有人夸他是个五好男人。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谭先生还要同时照顾丈母娘和老婆,晴晴妈一家真是有福气啊！
谭念腼腆笑着,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吹捧。
再进家门,我被乱七八糟、臭气熏天的屋子给震惊到。
没有了新生儿,婴儿房里堆满了垃圾。
外婆躺在床上,浑身散发多日没洗澡的秽气。
床头柜上放了半碗水,床上是令人作呕的干掉的排泄物。
外婆的一只眼被眼屎糊住,睁不开。
看到我回来,她嘴巴呜呜说不出话。
我趁谭念把妈妈背回主卧床上,不动声色地报警。
谁知他马上察觉,冲过来给我一拳,抢走手机砸在地上。
我捂着鼻子看向电视柜的方向,原来家里的座机已经被拔线了,难怪我之前都打不通。
他快速反锁了大门,又取来通电的电蚊拍指着我。
傻x玩意儿,现在跪下求我,我会轻点。
我家住在五楼,爬窗也逃不了。
看他步步紧逼,我一个后滚端起外婆的尿盆泼了上去。
让我跪你食屎啦你！
谭念被多日没有处理过的污秽淋了一身,发怒都不敢张开嘴。
我趁机施展网上学到的防身术皮毛,举着盆子冲过去。
在他用电蚊拍阻挡时,下脚用力踹向要害。
他闪躲不及,痛苦跪地,衣服口袋里掉出妈妈的手机。
我把盆子扣在他脑袋上,捡起手机就往玄关跑。
谭念缓过劲来,甩出电蚊拍砸我的后背,我哆哆嗦嗦开锁。
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那个家已经是个囚笼了,我得保命再想办法把妈妈和外婆救出来。
我跑走没多久,谭念在朋友圈里散布我偷钱还把家里砸得稀巴烂的不实信息。
早前他做足了样子,认识的人都偏袒他,还有人帮他报警寻找我的下落。
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一定会被抓回去。
逃到人少的地方,又讨不到吃的。
我躲在高架桥下的两个柱子之间,谁知那是其他流浪汉的地盘,想要留在那里就得付出代价。
我饿得头晕眼花,过马路时被疾驰的电瓶车撞倒,折了胳膊。
只好苟在僻静的地方休息。
不知是妈妈的习惯没改,还是她心里有我。
她的手机密码还是我的名字缩写与生日数字组合。
她的绿泡泡账号被异地登陆顶退,我连余额都用不了。
好在手机电量还充足,我打开直播软件,想搏最后一个机会。
我开启直播,自嘲是饥饿表演艺术家,实名揭露谭念的丑恶嘴脸。
网友让我拿出身份证自证,我拿不出。
就算卖惨也要专业吧一看就是叛逆小孩离家出走。
现在的孩子还是作业太少了,为了当网红,也不顾廉耻开始诬陷父母了。
你在这里造谣诋毁父母,你爸妈知道吗
这是什么新的起号方式接下来就要在母亲节父亲节带货了吧。
一眼假！什么年代还会有人饿死,我不信。
……
直播间的人进进出出,大部分人说我在作秀。
也有几个人相信我,悄悄给我打赏,但平台账号绑定了谭念的卡,我用不了。
可能是谭念收到连续到账的信息,发现了我的举动。
他开小号进了直播间,混在人群里鼓动大家让我把表演发挥极致。
五天没吃饭骗谁呢。
你看着那么胖,哪里像饿过的样子。
有本事连着表演21天,我给你充榜一！
……
我没有力气争辩,慢慢合上眼睛。
算了,祝我早逝,且无来生吧。
就这样,我成了第一个在直播镜头前因营养不良昏过去的网络红人。
热搜喜提词条,21世纪的饥饿表演艺术家。
12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想给我一个金手指。
再有意识时,我已经是灵魂形态。
我跟着谭念,发现他背着我妈在高档住宅租了新房,还包养了一个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刚生完小孩没多久,我能看到小婴儿头上漂浮的出生日期。
算下来,我妈怀孕没多久,谭念就跟这个女人搞在一起了。
盯了两天,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谭念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我妈。
他从小道消息听说我外婆的那个老宅未来五年内会拆迁,他就提前踩点蹲守,发现我妈有机可乘。
当年欺负我妈的流氓是他找来演戏的。
外婆生病是他在做饭时暗中下药。
我妈车祸也是他花钱安排人撞的。
他还给我们全家买了保险,我们一出事,保险金全是他的。
他得了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的名声,还通过我妈实现了财富自由。
算盘打得真妙！
看着我们一家被他掏空家底,整整齐齐躺倒,他还有脸吃香喝辣、睡到自然醒。
我怨恨心起。
抬手一挥,先将那新欢和小孩推进卧室锁起。
再驱使屋内所有家具摆设都悬浮起来,齐齐砸向他！
他痛叫着无处可躲,身上是青一片紫一片。
大白天闹灵异事件,他吓得连忙离开新居,搬进酒店。
不是喜欢偷东西栽赃陷害吗
他走到哪,我就把哪里的东西塞进他口袋。
不出两天他被各家店主报警抓去做笔录好几次。
不是喜欢半夜爬床猥亵少女吗
我召唤恐怖电影里的女主角们,半夜在他枕边现身约谈。
看到富江、贞子、花子、梅根她们围着谭念用外语说傻x玩意儿,你怕啥啊时,
他又怕又困惑,故作镇定却尿失禁的样子,让我笑出公鸡打鸣声。
还不觉解气。
不是喜欢偷拍别人造谣生事吗
只要他进厕所,我就把他的手机调成直播模式。
让他不停被封号,也尝尝被监视的滋味。
经过我的一番折腾,谭念受不了想要离开这个城市。
走之前,他还想把我家的钱都转走。
他把我家房子挂给中介售卖,我制造恐怖氛围吓退看房的人。
他要卖掉我家小卖部和服装店,我就把茶水泼在买主脸上,搅黄他捞钱。
他心情不好去邻城的洗脚城找特殊服务,我直接通过网络匿名举报,把他的所作所为都贴在社区公告栏上,让认识他的人都看到。
我恶整谭念时,还有两个不知来处的小鬼头一起帮我出气。
他们看着不到五岁,但下手一点不比我轻。
不到一周,谭念被我们折磨得精神崩溃。
他痛哭流涕地跪地哀求,却不知被何人捉弄,又该拜向何方。
我在厨房窗边引起一股烟,邻居见状报了火警。
众人破门而入,不见火情。
只见宛如垃圾山一般的房子里,躺着因病被弃,生命垂危的三个人。
外婆、我妈和我被人抬出家经过众邻居门前的那一刻,谭念的好名声终于发烂发臭了。
13
谭念被传唤拘留的期间,他的新欢抱着孩子去看他。
重婚罪也坐实了。
保险公司发现谭念同时是三个保方受益人后,怀疑他有骗保动机。
于是拖延赔偿流程,派人去调查我们一家出事的真相。
起初谭念还莫名自信,觉得别人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让新欢去老家帮他请一个姓吴的风水先生来,结果那个吴大师两年前歇菜了。
得知吴大师的死讯,谭念开始慌了,他又让新欢帮她重新找一个靠谱的风水先生。
新欢照做,从五台山找来一个李大师。
谭念从拘留所出来以后,直奔李大师所在的酒店,噗通给人一跪。
求大师救我,帮我驱邪改命。
李大师好像看到漂浮在谭念身后的我和两个小鬼头了,对谭念的态度有些冷漠。
我只帮问心无愧者,不然助纣为虐,我自己也会遭天谴。
谭念想都不想就点头,大师,有人要害我,我都不知道得罪过什么人,你帮帮我。
我要求不高,你只要帮我改命,造个护身符帮我把厄运都转为好运就行。
听谭念的意思,他懂得不少,可能之前那个吴大师就是这么帮得他。
我想起谭念有个一直不离身的护身符项链,绳子脏了都不摘。
我妈问起,他就说是他老母亲留下的遗物,舍不得摘。
看来那护身符有问题。
两个小鬼头去扯李大师的袖子,我还想看好戏,赶紧把他们俩拽回来。
李大师眼睛一闭,谭先生,如果做过错事,我劝你自首,改命解决不了一切。
李大师,你信我,我在外口碑很好,无愧天地！
不知得罪了哪路小人,招来邪祟,我都快被整死了。
谭念咬死说自己没错,李大师瞟了我一眼,答应了谭念。
做法事前,李大师又重复了一遍改命的后果。
如果你是被害者,加害你的人会遭到反噬,反之亦然,你确定不后悔
谭念不耐烦地催促李大师赶紧开始。
我听懂了李大师的意思。
法事做完,谭念加害我们的行为都会反噬给他自己。
而我之前以怨气报复谭念的那些行为,也会反噬给我自己。
我的肉身都已经骨折加营养不良脑损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大师开始绕着谭念做法事,我和两个小鬼头的灵体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
眨眼间,一张黑色巨口将我们吞食,周围万物都化作虚空。
我好像被丢进了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来回翻滚。
停下来后,一道刺眼白光由远及近,由光束变成光屏,朝我铺盖过来。
两个小鬼头对我挥挥手,飞进光屏。
我感觉自己是块拉丝的芝士条,逐渐融化在滚烫的白光里。
五感慢慢恢复,一个熟悉的身影把我护在怀里,紧紧包裹住我。
是妈妈的灵魂。
晴晴,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怪我犯了恋爱脑,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你没有错,有什么惩罚,应该妈妈来受着。
妈妈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快点恢复健康。
若有余生,妈妈会尽力弥补你。
……
饺子皮包着馅儿落入了滚滚沸水里。
14
灵魂复位,我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苏醒过来。
外婆坐在病床边给我擦手心,没有病痛折磨,她已然变回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看到我醒来,外婆很高兴。
她不能像妈妈那样跟我道歉,她只会把好吃的摆满我的小饭桌。
红着眼眶让我多吃点。
得知我醒了,警察来找我了解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他们找到了谭念在妈妈车祸前后动手脚的有力证据。
没过多久我在网上看到谭念被判处死刑的新闻。
原来他比我了解的还要恶毒。
外省警方端掉了一窝盗卖器官的组织,从供货源的联系表内查到了谭念的交易记录。
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一男一女。
都是他和第一任妻子的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李大师的法事结束后,谭念吐血倒地。
没过多久,他老家祖宅院里的地面塌陷。
那个被他造谣跟野男人跑了的第一任妻子的尸骨从地里露出。
她老婆发现他卖小孩后跟他闹,他把人打死埋在院子地底。
又找了村里的吴大师改命。
吴大师把他妻子、两个孩子的头发绑在一起,制成护身符又开了光。
使得那个妻子和两个小孩有再多怨气都会被护身符转化为福气。
我第一次报复谭念的时候,将他的护身符项链扯断弄坏了。
两个小鬼头被释放出来,这才会跟我一起惩治坏人。
那个新欢发现谭念身上背了人命官司后,带着孩子连夜离开这个城市。
再没有人愿为他请辩护律师了。
谭念的热搜词条入赘吗包死全家那种！一度超过了我的21世纪的饥饿表演艺术家。
之前嘲讽我的网友,看清他的真面目后,也对他口诛笔伐。
我是第二个醒来的,妈妈还在昏迷中。
我和外婆轮流去看妈妈,给她念每日新闻听。
不知是不是混沌虚空里的那道白光伤到了她的灵魂,明明医生说她身体好转,但迟迟没有醒来。
母亲节到了,我买了花束插在病房窗台的玻璃瓶里。
我拉着妈妈的手,趴在床边跟她细述我们过去的美好,也倾诉被她忽略怀疑时的心酸。
妈妈,今天天气特别好,适合去公园散步呢。
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了。
妈妈,我还想继续上学,可我脑子坏了,应该没有学校会收我了,我要变成废物了。
胡说,你不会的……
微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的手被大手回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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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