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谦许诗雨
1
重逢医者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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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十六小时的值班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急诊室的荧光灯在眼前晕开,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监护仪警报声和病患呻吟。我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病历上。
许医生,3床病人血压突然升高!护士急促的声音传来。
我立刻放下病历快步走去,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扬起。又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等到处理完所有危急病患,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我靠在医生休息室的墙上,手里捧着已经凉透的咖啡,连喝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母亲的电话。
诗雨,今晚的同学聚会你没忘记吧母亲的声音透着期待,你都推了三年了,这次再不去,老同学们该有意见了。
我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冰冷的储物柜上。妈,我刚值完大夜班...
知道你忙,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母亲语气软了下来,就当为了妈妈,去露个脸也好。你张阿姨说程谦今年也会来,人家现在可是大公司的老板了...
程谦这个名字让我微微一怔。高中时代那个总是坐在教室角落、沉默寡言的男生记忆中只有他瘦高的背影和永远低垂的眉眼。
妈,我去就是了。我打断她的絮叨,挂断电话前又补充道,但我可能待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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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我勉强打起精神走进预订好的餐厅包厢。推开门的一瞬间,十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同时转向我。
许诗雨!真的是你!曾经的班长第一个迎上来,我们医学院大才女终于肯露面了!
我被簇拥着入座,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寒暄。现在在哪家医院结婚了吗听说你已经是主治医师了问题像连珠炮般砸来,我勉强应付着,目光却不自觉搜寻着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
在找程谦吗同桌的女生凑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他去接电话了。天啊,他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你肯定认不出来!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打开。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自信。
我眨了眨眼,很难将这个人与记忆中那个总是蜷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瘦弱男生联系起来。
程谦,这边!有人招呼他,给你留了许诗雨旁边的位置!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水杯。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他从容地走到我身边的空位坐下,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来。
好久不见,许诗雨。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好久不见。我努力保持专业性的微笑,听说你现在...
程总现在可是科技新贵!对面的男生插话,'深思'科技听说过吧就是他创办的,最新一轮融资估值超过十亿!
程谦轻轻摇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无奈的笑意。别听他们夸张。只是一家小公司,做医疗健康软件的。他转向我,倒是你,实现了当年的梦想,成了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有些惊讶他还记得我高中时的志向。闲聊中得知,他的公司开发的正是医院常用的几款医疗管理软件,我们甚至可能有间接的工作交集。
聚会过半,话题从回忆青春转向了各自现状。当被问及感情生活时,我坦然表示工作太忙无暇顾及,而程谦则简洁地回答还没遇到合适的。
你们两个都单着,不如凑一对算了!喝多了的老同学大声提议,引来一片哄笑。
我的耳根发热,低头假装整理餐巾。程谦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谈起即将发布的新产品,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聚会接近尾声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我送你回去吧。程谦在餐厅门口撑开伞,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我想婉拒,但看着瓢泼大雨和手机显示暂无可用的打车软件,只好点头道谢。
他的车是低调的深蓝色轿车,内饰简洁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雨点敲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幕,将我们与外界隔开。
你家还在老地方吗他启动车子,问道。
你还记得我有些意外。
嗯。他简短地回应,目光专注在前方的路况上。
车内的沉默并不令人不适。雨声中,我透过余光观察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镜片后那双依然沉静的眼睛。十年光阴将他打磨得成熟稳重,但某些瞬间,我仍能捕捉到那个腼腆少年的影子。
急诊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吧在一个红灯前,他开口问道。
习惯了。我笑了笑,就是作息不太规律。
我们公司正在开发一款面向急诊科的智能排班系统,也许能帮上忙。他的语气中带着专业人士的认真,如果你有时间,可以给我们提些建议。
我正要回应,手机突然响起。医院来电,有紧急情况需要我立刻回去。
程谦二话没说,调转车头向医院方向驶去。雨幕中,车灯划出一道急转的弧线。
谢谢。我匆忙下车时,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递给我一把伞,改天再聊。
望着他的车尾灯在雨中渐渐模糊,我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高中时代的程谦对我来说几乎是个透明人,而今晚的重逢,却在我疲惫的生活中投下了一颗意外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微妙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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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危急医者自医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铃声像一把刀刺入我的梦境。我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眼前还残留着睡意的迷雾。急诊科的夜间来电从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许医生,连环车祸,六名重伤患者正在送往我院,需要您立刻到岗。
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最后一丝睡意。二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我冲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是长期缺觉留下的青黑,嘴角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下垂。二十八岁,却已经像个被生活抽干精气的中年人。
抓起钥匙冲出家门时,我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母亲。这个时间点一阵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我立刻回拨,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诗雨!母亲的声音异常尖锐,你爸他突然胸口疼,冷汗直冒,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的大脑瞬间分成两半——一半是惊慌失措的女儿,一半是冷静分析的医生。后一半迅速占据了上风。
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但听说今晚好几家医院都没床位...
送去仁和医院,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我一边狂奔向车库,一边给急诊科主任打电话说明情况。轮胎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闯了两个红灯,十分钟就赶到了仁和医院。
急诊室已经乱成一团。车祸伤员接连被推进来,医护人员的喊叫声、病人的呻吟声、仪器的警报声混作一团。我在人群中看到了父亲苍白的脸,他躺在移动病床上,母亲紧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惊恐。
急性心肌梗塞,需要立即手术。我快速检查后得出结论,转向值班护士,安排导管室,通知心内科李主任。
护士面露难色:许医生,导管室全满了,李主任正在处理一个主动脉夹层,至少还要两小时...
我咬紧牙关,胸口涌上一股无力感。作为医生,我每天拯救陌生人的生命;而此刻,面对自己最亲的人,我却束手无策。
先给父亲用硝酸甘油,上心电监护,准备...我的声音哽住了,因为我看到父亲的心电监护仪上出现了危险的室颤波形。
除颤器!快!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是一场噩梦。我亲自为父亲进行心肺复苏,看着他的胸膛在我的按压下起伏,却感觉不到任何回应。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监护仪刺耳的直线音和母亲崩溃的哭声。
许医生,让我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看到了林医生——我们医院的心内科副主任,也是...我隐约感觉到对我有些过分关注的那位同事。
他熟练地接手抢救工作,我退到一旁,机械地抱住颤抖的母亲。林医生最终稳定了父亲的病情,但情况依然危急,需要立即手术。
我已经联系了私立医院的导管室,林医生脱下沾血的手套,向我走来,可以马上转过去,我在那边有熟人。
我正要道谢,急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谦快步走了进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开,显然是从某个应酬场合直接赶来的。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
我听张阿姨说了。他简短地说,目光扫过病床上的父亲和泪流满面的母亲,仁和的VIP病房已经安排好了,心内科的刘教授五分钟后到,他是国内顶尖的介入专家。
我愣住了,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刘教授那可是连院长都要礼让三分的权威,平时根本请不动的大佬。
林医生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病人现在需要的是立即手术,而不是什么VIP病房。
程谦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我:你的决定
那一刻,我看到了高中时代从未在程谦眼中出现过的某种东西——一种沉稳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的眼睛在急诊室刺眼的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棕黑色,像是一片我能够信任的坚实土地。
转VIP病房,等刘教授。我听见自己说。
林医生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医生,你确定要把你父亲的生命交给一个外行人的承诺
程谦终于转向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刘教授的电话,你要亲自确认吗他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递了过去。
林医生盯着那屏幕看了几秒,脸色由红转白,最终悻悻地退开了。
三分钟后,刘教授真的出现在了急诊室门口。他简单检查后,立即安排了手术。父亲被迅速推往手术室,母亲紧跟在后面。
我正要追上去,手腕却被程谦轻轻拉住。他递给我一杯热咖啡:喝点东西,你需要保持清醒。
咖啡的温度透过纸杯传递到我的掌心,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冰凉。我抬头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
张阿姨在同学群里发了消息,说许叔叔病危,你这边需要帮助。程谦推了推眼镜,我正好认识刘教授,我们公司和他们医院有合作。
我抿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一丝甜味——他记得我喝咖啡要加半包糖。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显得太过轻飘。最终我只是点了点头,将感激压在心底。
去陪阿姨吧,他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手术结束前我会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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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刘教授不愧是权威,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支架植入。当我看到父亲被推出手术室,面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时,紧绷了整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肩膀。程谦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去休息吧,他低声说,病房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我跟着护士推父亲的病床来到VIP病房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哪里是病房,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宽敞明亮的房间,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独立的会客区和陪护区,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母亲拉着程谦的手不停道谢,眼睛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小程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老许恐怕就...
阿姨别这么说,程谦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腼腆,许叔叔会没事的,这里的护理团队是最好的。
我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疏离感,仿佛我才是那个外人。母亲对程谦的热情让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她不断向我投来那种你看看人家的眼神时。
诗雨啊,母亲果然开始了,人家小程忙前忙后一整夜,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妈!我尴尬地看了程谦一眼,他已经...
阿姨,诗雨太累了,程谦适时地解围,而且我们是老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母亲眼睛一亮:老同学那更好了!小程啊,你有对象没有我们家诗雨啊,就知道工作工作...
妈!我感到一股热气直冲脸颊,爸爸刚做完手术,你说这些干什么!
程谦轻咳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阿姨,您也累了一晚上了,我让护士准备了陪护床,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送走程谦后,母亲立刻抓住我的手:这孩子多好啊,又有本事又稳重,比你们医院那些眼高于顶的医生强多了!
我叹了口气:妈,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您别想太多。
普通同学会为你爸的事这么上心母亲不依不饶,我看他对你...
许医生。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母亲的唠叨。林医生站在病房门口,白大褂下的表情晦暗不明。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上,林医生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皱起了眉头:那个程谦,你了解他多少
什么意思我警觉起来。
没什么,他假笑了一下,只是提醒你,商人最擅长利用关系网达到目的。他今天这么大费周章,总不会只是因为'老同学'情谊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林医生,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
我只是关心你,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医院里都在传,你攀上了科技新贵,准备辞职当阔太太了。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我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没有发作:第一,那是谣言;第二,我就算辞职也是因为我想追求自己的职业规划,而不是为了任何人;第三...我停顿了一下,我的个人生活,与任何人无关。
转身离开时,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林医生的话戳中了我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程谦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真的只是因为老同学情谊吗
回到病房,父亲已经睡着了,母亲也在陪护床上打起了盹。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望着晨光中的城市轮廓,思绪万千。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谦发来的消息: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晚点再来看许叔叔。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简短的文字,却让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真的非常感谢。等父亲情况稳定后,我请你吃饭。
发完这条消息,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他。这个认知让我心跳微微加速,赶紧又补了一条:就当是感谢老同学的帮忙。
几乎是立刻,他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我关上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病房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父亲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像是某种安心的节拍。
或许,母亲的话也不全无道理。程谦确实...挺好的。
3
契约医者行动
我盯着餐厅菜单上的价格,喉咙不自觉地紧了紧。这家米其林一星的法国餐厅,人均消费相当于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但父亲出院时红光满面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这一切都多亏了程谦。
确定要在这里吃程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
就这里。我合上菜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说好了我请客谢你,当然要选个好地方。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在烛光下闪着温和的光:那我就不客气了。
服务员过来点单时,程谦流利地用法语交谈,发音优雅得让我有些惊讶。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表情,解释道:大学时在巴黎交换过一年。
学计算机的还需要学法语
不是为了学业,他轻轻摇晃着红酒杯,那时候喜欢上一个法国女孩,想给她写情诗。
这个回答让我差点被水呛到。难以想象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科技公司CEO,曾经也是个会为爱情学外语的浪漫少年。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发现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不过法语倒是学会了,不算太亏。
前菜上来后,我们的话题从大学时光转到了各自的工作。程谦谈起他公司的健康监测软件时,眼睛亮得惊人,手势也变得生动起来。
现在的可穿戴设备只能监测基础指标,而我们的算法可以预测潜在健康风险。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一组数据,比如这种波动模式,在临床症状出现前48小时就能预警心脏问题。
我凑近屏幕,专业本能立刻被激发了:这个数据特征...确实很像父亲发病前我忽略的征兆。
如果这套系统能接入医院急诊科,程谦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热情,或许能帮医生争取更多黄金时间。
我们医院最近正在招标类似的预警系统。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呃...我不是在暗示什么。
程谦笑了:我知道。不过既然提到了...你愿意以专业顾问的身份给我们提些建议吗当然,有偿的。
烛光映在他的镜片上,模糊了眼神,却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我发现自己点了点头:可以啊,反正下班后也没什么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多么可悲啊,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医生,生活除了工作一无所有。
但程谦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那太好了。急诊医生的视角对我们非常重要。他举起酒杯,敬我们的合作。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红酒在杯中荡漾,像是我心里突然泛起的微妙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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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周,程谦公司的项目成了我枯燥生活的调剂。每周三下班后,我会去他们公司开会,和研发团队讨论医学角度的需求。程谦每次都会在场,安静地听我发言,偶尔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三,会议结束已是晚上九点。走出会议室时,前台小姐叫住我:许医生,程总说如果您结束了,可以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敲开程谦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看到我进来,他立刻合上笔记本:抱歉,临时有个合同问题要处理。
没关系,我在他对面坐下,找我有事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推到我面前:生日快乐。
我愣住了。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但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早上母亲发来祝福短信时,我还反应了几秒。
你怎么知道...
高中时全班同学的生日我都记得。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三月七日,双鱼座。
礼盒里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旧书——《昆虫记》首版复刻。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烫金的书名,喉咙突然发紧。高二那年,我在语文课上的读书分享中提过喜欢这本书,但当时书店已经绝版了。
这...这怎么可能找到我翻开扉页,淡淡的墨香飘散开来。
花了点时间。程谦轻描淡写地说,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像是在掩饰紧张,去年在伦敦一家古董书店的目录上看到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去年那时我们甚至还没重逢。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我低头假装研究书页,不让他看到我发烫的脸颊。
谢谢。我终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高中时那个沉默寡言的程谦,其实从未真正消失。他只是学会了用西装和成功人士的姿态伪装自己,但骨子里还是那个会把所有心思都藏在深处的少年。
一起吃晚饭吗他转移话题,就当是生日宴。
好啊,我合上书,不过这次你请客。
他笑了起来,眼角泛起细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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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出院后,母亲对程谦的喜爱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每周回家吃饭,她必问小程最近怎么样,然后对我至今单身的状态表示痛心疾首。
人家小程多好啊,又帮你爸安排病房,又记得你生日,母亲一边给我盛汤一边唠叨,你到底在挑什么
妈,我们只是朋友。我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却不由自主想起那本《昆虫记》——一个记得我十年前随口一提的喜好的人,真的只是朋友吗
朋友也能发展啊!母亲把汤碗重重放在我面前,你都二十八了...
好了好了,父亲打断她,诗雨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决定。
我向父亲投去感激的目光,却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六月中旬,母亲突然打电话来,说她又感觉心悸,想让我周末陪她去医院检查。我立刻想到了程谦——自从父亲出院后,我们已经两周没见了,这个借口完美得让我自己都有些心虚。
电话接通时,程谦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某个活动现场。听到我的请求,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周六早上八点,我去接你们。
周六一早,程谦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母亲一看到他,脸上的病容立刻好了大半,热情地拉着他问长问短。去医院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母亲眉飞色舞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更年期引起的心律不齐。医生建议多休息,保持心情愉快。母亲却坚持要住院观察,还特意要求安排在父亲上次住的VIP病房。
妈,医生都说没事了...我无奈地劝说。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母亲固执地躺在病床上,万一半夜出问题怎么办
程谦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让阿姨住一晚吧,这样大家都安心。
安顿好母亲后,程谦提议去医院的空中花园透口气。夏日的傍晚,微风拂过花园里的灌木丛,远处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抱歉,我妈今天太夸张了。我靠在栏杆上,感觉疲惫突然涌上来。
程谦站在我身边,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阿姨很可爱。
可爱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是没见过她逼我去相亲的样子。
被催婚很烦他问得随意,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侧脸。
烦透了。我叹了口气,好像过了二十五岁不结婚就是罪过一样。你呢家里不催
催。他简短地回答,目光转向远处,上周还安排了一个银行副行长的女儿见面。
不知为什么,这个消息让我的胃部微微收紧。哦怎么样我努力保持语调轻松。
我迟到了半小时,她直接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妈气坏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肩并肩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花园里的照明灯亮起,在程谦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其实我有个想法。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可能会有点唐突。
嗯
如果我们...假结婚。他转向我,表情异常认真,既能应付家里的压力,又不会干扰彼此的工作和生活。合约形式,期限两年,到期自动解除。
我瞪大眼睛,一时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你是说...形婚
不完全是。他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我注意到他在紧张时总会做,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但各自有独立空间。对外是夫妻,对内...还是朋友。
荒唐。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但紧接着,我想起了母亲无休止的唠叨,想起了医院同事背后的议论,想起了那些被迫参加的尴尬相亲...
为什么是我我听见自己问。
程谦的目光坦率而直接:因为我相信你的理性。你不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这个回答让我莫名有些失落,但我很快甩开了这种情绪。他说得对,这确实是个理性的提议——我们互相信任,彼此了解,又没有感情纠葛,简直是完美的合约婚姻对象。
我需要考虑一下。最终我说。
当然。他点点头,递给我一张房卡,今晚我订了医院旁边的酒店,你和阿姨都可以休息好一点。不用急着回答我。
接过房卡时,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他的指尖温暖干燥,让我想起那天他递给我的咖啡——同样令人安心的温度。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关上门,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夜空中的月亮。程谦的提议在脑海中回荡,荒谬感渐渐被一种奇怪的兴奋取代。
这或许真的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有互相尊重的伙伴关系。两年后,我三十岁,事业应该会更进一步,到时候更没人能对我的单身状态说三道四。
我掏出手机,给程谦发了条短信:我同意你的提议。但有几个条件需要详谈。
几乎是立刻,他回复道:明天早餐时讨论
好。我按下发送键,感觉像是签下了一份神秘的契约,既忐忑又期待。窗外的月光洒在病房地板上,形成一片银色的光晕,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
而程谦,就是这个未知世界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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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界限医者迷途
签字笔在结婚登记表上划过的声音异常清晰。我写下许诗雨三个字时,手指微微发抖,仿佛这不是普通的表格,而是某种不可逆的契约——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确实是。
紧张程谦低声问,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只是不习惯。我勉强笑了笑,把笔递给他。
他接过笔时,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他的手指修长温暖,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是那种典型的从不做体力劳动的手。但我知道这双手能写出复杂的代码,能在董事会上镇定自若地签下千万合同——现在,它们正在我们的结婚证上签下程谦二字。
工作人员接过表格,例行公事地祝贺我们。她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游移,大概在猜测这对看起来不太亲密的夫妻背后的故事。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与程谦保持距离。
婚礼什么时候办她随口问道。
这周六。程谦回答,小型家庭聚会。
走出民政局,七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程谦撑开一把黑伞举过我们头顶,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我心头一颤——他记得我怕晒。
合约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他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一个商业项目,包括财产分割、居住安排和...终止条款。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那份长达二十页的合约我昨晚已经仔细读过,每一条款都理性得令人窒息:分房而居、财务独立、两年后自动离婚...最可笑的是,连在家人面前需保持适当亲密行为这样的细节都被明文规定。
我父母那边...我犹豫着开口。
已经安排好了。程谦按下车钥匙,不远处他的黑色轿车闪了闪灯,周六在香格里拉的小宴会厅,只请了直系亲属和几个密友。
我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我父母会同意
程谦转过身,阳光透过伞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上周我去拜访过他们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你值班的那天晚上。他推了推眼镜,我带了些补品给许叔叔,顺便...提出了我们的婚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独自去见了我的父母,还说服了他们母亲居然忍住了没立刻打电话向我炫耀这件事
他们...没问什么吗
问了。程谦拉开车门,我说我们重逢后相处得很好,觉得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而不是签署了冷冰冰合约的陌生人。我坐进副驾驶,皮质座椅被太阳晒得发烫,就像我此刻的脸颊。
你父母那边呢我系好安全带,问道。
他们很高兴。程谦发动车子,尤其是我妈,她一直...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不重要。总之,周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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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我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程谦则是深蓝色西装,没有婚纱照,没有繁琐仪式,只有一个法官主持的简短宣誓和一顿温馨的家庭聚餐。
母亲激动得泪流满面,不断向程谦的父母夸我有多优秀。程谦的母亲——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士,则频频表示能娶到医生儿媳是他们的福气。两位父亲喝着红酒,聊着高尔夫和股票,仿佛这场婚姻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
亲一个!亲一个!我表哥突然起哄,餐桌上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我的手指攥紧了餐巾,指节发白。程谦侧过身,一只手轻轻搭在我椅背上,在旁人看来这是个亲密的姿势,只有我能感觉到他刻意保持的距离。
别为难诗雨了,他微笑着对大家说,她害羞。
这句话引来更多善意的笑声。程谦趁机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快得像蜻蜓点水。他的嘴唇微凉,带着香槟的气息,这个礼节性的吻却让我耳根发烫。
宴会结束后,程谦开车带我去我们的新家——他位于城西高档小区的大平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们并肩而立,沉默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的房间在这里。程谦推开一扇白色的门,我让人按照医院值班室的风格布置的,希望你喜欢。
房间简洁实用,确实像极了医院的值班室——单人床,书桌,衣柜,甚至还有一个迷你冰箱。但细节处又透着奢华:埃及棉床品,德国进口的护眼台灯,窗外是城市天际线的绝佳视野。
浴室在走廊尽头,我的房间在另一侧。程谦站在门口,像个酒店经理一样专业地介绍,厨房有阿姨每天来做饭和打扫,如果你不喜欢外人进出,我可以让她...
这样很好。我打断他,谢谢。
我们四目相对,一种奇怪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最终程谦轻咳一声: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门轻轻关上后,我瘫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牛奶和一张便签:助眠。——Q
Q,程谦的谦。我的手指抚过那个简洁的字母,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在法律意义上,我是许太太了。这个认知让我既想笑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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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比预想的要...舒适。程谦确实是个完美的室友——安静、整洁、尊重隐私。我们像两颗沿着各自轨道运行的行星,偶尔相交,但多数时候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周一早晨,我匆匆冲进厨房时,程谦已经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新闻了。他面前摆着半杯黑咖啡和一份几乎没动过的三明治。
早。我拉开冰箱,发现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速食餐盒,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周一早餐、周二午餐...甚至还有急诊值班备用。
阿姨准备的我拿出一盒标注着周一早餐的餐盒。
程谦头也不抬:嗯。
餐盒里是精致的蔬菜卷和水果沙拉,旁边还有一小瓶鲜榨果汁。这比我平时在医院便利店随便抓个面包的早餐丰盛多了。
今天几点下班程谦突然问。
说不准,可能很晚。我咬着蔬菜卷,有个重症患者需要观察。
他点点头,继续看他的新闻。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吃完早餐,各自出门上班。这种相处模式出人意料地自在,没有不必要的寒暄,也没有夫妻间常见的黏腻。
医院里,同事们的反应则复杂得多。
许医生,听说你结婚了护士长在晨会上突然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我点点头,尽量表现得平常:嗯,上周六。
哇!太突然了!几个年轻护士围上来,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深思科技的程谦。我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却引起一阵惊呼。
那个科技新贵
天啊,许医生你藏得太深了!
我就说嘛,上次他来医院我就觉得你们...
林医生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当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压低声音说:恭喜啊,许医生。没想到你这么...务实。
这个词像一把小刀刺进我的肋骨。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假笑一下,只是好奇,一个连约会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狂,是怎么突然决定结婚的。
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我冷冷地说,径直走向急诊室。
但林医生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整个上午,我处理病患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个车祸重伤患者被送进来,才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晚上十一点,当我终于脱下白大褂准备回家时,手机响了。是程谦。
还在医院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刚结束。
我在医院门口。
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急诊室门口,像一只等待的猎豹。我拉开车门,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吃晚饭了吗程谦问,递给我一个保温袋。
打开一看,是我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店的便当,三文鱼还是温热的。
...谢谢。我小声说,突然鼻子一酸。太久没有人关心我是否按时吃饭了。
程谦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合约第三条,在合理范围内照顾对方的生活需求。
原来只是履约。我低头吃饭,掩饰心中莫名的失落。
到家后,我发现浴室里多了一套高级护肤品,便签上写着:听说这个适合熬夜后使用。——Q
我盯着那个字母看了很久,最终没有用它。那晚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隐约的水声,思考着这段奇怪的关系。我们像两个小心翼翼的舞者,按照合约规定的舞步移动,谁都不敢踏错一步,生怕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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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周六早晨,我在厨房遇到了罕见的场景——程谦穿着居家服,正在煮粥。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你...没事吧我犹豫地问。
胃疼。他简短地回答,手指按在上腹部,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职业病立刻占了上风:什么时候开始的疼痛性质有没有反酸
程谦似乎被我一连串的专业问题问懵了,愣了几秒才回答:这几天...隐痛,饭后加重。
坐下。我命令道,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腕测脉搏。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们都僵住了。他的手腕在我指尖下温暖而有力,脉搏稍快但规律。我猛地松开手,假装去拿药箱掩饰尴尬。
先吃这个。我递给他一盒药,然后去做胃镜。
程谦皱眉:没那么严重...
合约第三条,我学着他的语气,在合理范围内照顾对方的生活需求。讳疾忌医不算'合理'。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遵命,许医生。
那天下午,我破天荒地请了假,陪程谦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是轻微的胃炎,主要原因是饮食不规律和压力过大。
你老板是不是很苛刻取药时我开玩笑地问。
程谦推了推眼镜:嗯,还是个工作狂。
这个自嘲的回答让我忍不住笑出声。回家的路上,我们罕见地聊起了工作以外的话题——他公司的新项目,我最近遇到的疑难病例,甚至还有高中时代的趣事。气氛轻松得不像话,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在周末享受闲暇时光。
晚上,我煮了一锅养胃的小米粥,严格按照医嘱少食多餐。程谦坐在餐桌前,像个听话的病人一样一口口吃完。
谢谢。他放下碗,眼神真诚得让我有些不适应。
顺便而已。我耸耸肩,反正我也要吃。
我们四目相对,一种奇怪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就在气氛变得微妙的前一秒,程谦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恢复了那种商务式的冷静:抱歉,国际长途,我得接一下。
看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在这段所谓的婚姻中,我们都在扮演着某种角色。他扮演体贴的丈夫,我扮演关心的妻子,但谁都不敢让这场演出变得太真实。因为合约终会到期,而我们都害怕到那时,有人会入戏太深。
那晚临睡前,我在程谦房门口放了一杯温牛奶和一张便签:养胃。——S
S,诗雨的诗。就像他签名的方式一样,简单而克制。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喝那杯牛奶,就像他不知道我每晚都会用他送的护肤品一样。这些小小的秘密,成了我们婚姻中最亲密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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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破碎医者自省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睁开眼睛,发现床的另一侧依然是空的。这已经是程谦连续第七天凌晨未归了。我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未读消息。
手机日历上的提醒刺眼地显示着:结婚一周年。
我盯着那个提醒看了许久,最终删掉了它。翻身下床,我赤脚走到客厅,倒了杯水。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像是永不入睡的巨兽。
程谦书房的门虚掩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保护程序循环播放着公司团建的照片。桌面上堆满了文件和空咖啡杯,白板上写满了复杂的算法公式,旁边用红笔圈出的漏洞二字触目惊心。
我轻轻合上电脑,突然感到一阵心疼。程谦从不把工作压力带回家,但我知道他的公司最近遇到了大麻烦——核心产品被曝出安全漏洞,股价已经连续下跌两周。
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明天晚上7点,香格里拉,记得。——Q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来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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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医生,3床病人血压急剧下降!
我立刻放下病历冲向病房,白大褂在身后扬起。接下来的半小时是一场与死神的拉锯战,当我终于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时,后背的手术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太棒了,许医生!护士递给我一杯温水,不愧是年度优秀医生提名人选。
我勉强笑了笑,这个提名带来的压力远大于喜悦。洗手时,我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距离约会还有三小时。足够我回家换身衣服了。
走出医院大门,初夏的阳光刺得我眯起眼。手机震动起来,是程谦的消息:紧急会议,可能要晚到。你先去餐厅
我回复:好,别太累。想了想,又补了一个笑脸表情。
家里的衣橱里挂着一条我特意为今天买的红色连衣裙——程谦曾说过喜欢我穿红色。我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化妆,甚至喷了很少用的香水。
六点四十五分,我坐在香格里拉酒店同样的宴会厅里,桌上摆着一小束鲜花。服务员第三次过来询问是否点单时,我微笑着说再等一会儿。
七点变成八点,八点变成九点。餐厅的客人渐渐离去,我的手机始终沉默。九点半,服务员委婉地表示他们即将打烊。
需要帮您打包吗他看着我面前一口未动的牛排,眼中带着怜悯。
不用了,谢谢。我放下足够覆盖账单的小费,挺直脊背走出餐厅。
电梯镜子里的我妆容依然精致,红裙鲜艳,像个可笑的、被遗弃的新娘。手机终于响起时,我已经在出租车上。
诗雨,对不起,程谦的声音充满疲惫,会议刚刚结束,我...
没关系,我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理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回家了
嗯。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灯,你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我盯着黑掉的屏幕,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不是程谦第一次失约,但却是第一次在我们真正重要的日子里缺席。更可笑的是,我甚至没有立场生气——按照合约,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是吗
回到家,程谦的书房亮着灯。我轻手轻脚地走过,不想让他看到我这身可笑的打扮。浴室里,我盯着镜中那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突然觉得陌生。我们到底在扮演什么这场婚姻的界限在哪里
温热的水流冲走了妆容,也冲走了我眼角不争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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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医生,急诊科需要支援!连环车祸,八名重伤患者正在送来!
我扔下手中的病历,冲向急诊室。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是一场噩梦。伤员不断涌入,走廊上满是血迹和哭喊声。当我第三次宣布死亡时间时,手指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
最后一个伤员处理完毕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我靠在墙上,感觉双腿随时可能背叛自己。这时,护士长神色凝重地走过来。
许医生,3号床家属在找你...就是昨天那个术后并发症的病人。
会议室里,死者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哭成一团。年长的男孩约莫十岁,用仇恨的眼神瞪着我:你杀了我爸爸!
我很抱歉,我的声音嘶哑,我们尽了全力...
骗子!女人尖叫着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病历显示你们用错了药!我丈夫对青霉素过敏!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抓起病历快速浏览,一个可怕的错误赫然在目——值班医生确实开了青霉素,而过敏史明明记录在案!
这...这不可能...我的手指颤抖着翻到签名页,然后世界仿佛在眼前崩塌——那是我的签名。前天晚上,我太疲惫了,没有仔细检查就签了字。
我们会彻查此事,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声音沉重,如果是医疗事故,医院会承担相应责任。
走出会议室,我的视野模糊成一片。洗手间里,我干呕了几次,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冷水拍在脸上,抬头时镜中的我面色惨白,像个杀人犯。
我需要程谦。此刻,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诗雨程谦的声音遥远而模糊,背景音嘈杂。
我...我犯了错,我的声音支离破碎,一个病人...因为我死了...
什么听不清...我在新加坡...信号很差...电话断断续续,...明天回去...你...说...
程谦,求你了...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就现在...我需要...
什么诗雨...董事会...重要谈判...电话突然断开,再拨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我滑坐在地上,手机从指间掉落。那一刻,我明白了这场婚姻最残酷的真相——在我们最需要彼此的时刻,我们永远都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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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事故调查持续了两周。最终医院认定是系统性失误,值班护士没有核对过敏史,而我作为主管医生负有监督责任。处分是停职一个月,职业生涯第一次有了污点。
程谦从新加坡赶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正蜷缩在沙发上看案件资料,试图找出任何可以减轻责任的理由。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站在客厅中央,西装皱巴巴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合上文件:你在忙重要谈判。
那也比不上你重要!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控。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为什么那天电话里你连五分钟都不肯给我
程谦像是被击中般后退一步:我不知道情况那么严重...
你从来不知道!积压的情绪突然爆发,你不知道我每天面对什么,不知道我多害怕辜负病人的信任,不知道我...我的声音哽咽了,不知道我多需要你...
我在努力平衡一切,程谦的声音也抬高了,公司面临存亡危机,三百名员工等着发工资,董事会随时可能撤资...
那就别假装关心我的生活!我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他,反正只是合约婚姻,何必这么认真!
这句话像一把刀悬在我们之间。程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摘下眼镜,缓慢地擦拭镜片,这个动作像是在争取时间平复情绪。
你是对的,他最终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越界了。
越界。这个词精准地描述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那些深夜的谈话,那些假装不经意的关心,那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全都是越界。
也许我们应该...我深吸一口气,终止合约。
程谦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那种冷静自持的神色: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这对我们都好。我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
我会让律师准备文件。程谦转身走向书房,背影挺拔如常,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那微微僵硬的肩膀。
书房门关上后,我终于放任自己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手中的案件资料。奇怪的是,最痛的不是结束这段关系,而是我们居然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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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手续比结婚还要简单。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子女抚养问题,甚至没有争吵。我们在律师办公室签完字,礼貌地握手道别。
保重。程谦说,眼睛看着我的肩膀后方。
你也是。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走出大楼,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们站在人行道上,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需要我送你吗程谦问,语气像在询问一个普通同事。
不用,我叫了车。我晃了晃手机。
沉默。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近处有行人匆匆走过。我们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整个宇宙。
那...再见。程谦最终说道,转身走向他的车。
程谦。我突然叫住他。他回过头,阳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谢谢你...这一年。我说出了排练过无数次的话,合约期间,你是个很好的伙伴。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真正的笑容:你也是,许医生。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天,他送我回家时车里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交集,也不知道会如此草草收场。
手机响起,是网约车司机的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就这样轻易地走散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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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重逢医者归来
离婚协议书安静地躺在桌上,我已经盯着它看了半小时。笔就放在旁边,笔帽都没摘,仿佛在嘲笑我的犹豫。
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的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许医生,您申请的无国界医生项目有回复了。行政部的小张声音轻快,他们希望您下个月就能赴任,地点是东非的难民营。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离婚协议书的边缘:这么快
那边爆发了麻疹疫情,急需传染病专业的医生。小张顿了顿,当然,如果您需要时间考虑...
不用了。我打断她,我接受。
挂断电话,我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黑色的墨水在纸上晕开,像一滴化开的眼泪。许诗雨,三个字,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婚姻实验。
签完字,我环顾这个曾经和程谦共同生活过的公寓。一切都那么整洁、完美,就像我们精心维持的婚姻表象。我走向书架,抽出一本书——《昆虫记》,程谦送我的生日礼物。翻开扉页,他的字迹依然清晰:给诗雨,愿你永远保持对世界的好奇。Q
书页间滑落一张照片,是我们高中毕业时的集体照。年轻的程谦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我所在的位置。那时的我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男孩,更不会想到十年后我们会有一段如此复杂的关系。
我小心地把照片夹回书里,连同协议书一起装进信封。是时候离开了,不仅离开这个公寓,还要离开这段让我窒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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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非的烈日像一把火伞撑在头顶。难民营的临时诊所里,我正给一个发烧的孩子做检查。帐篷外排着长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麻疹,需要隔离。我对当地护士说,指了指帐篷角落的隔离区。护士点点头,用土语向孩子母亲解释情况。
三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这里没有豪华的VIP病房,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甚至连基本的药物都时常短缺。但奇怪的是,比起国内高压力、高风险的急诊科工作,我反而在这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一间简陋的铁皮屋。桌上放着一个包裹,收件人赫然写着Dr.
Xu。
包裹里是急需的疫苗和抗生素,还有几本最新的医学期刊。没有署名,只有一张打印的纸条:这批物资由深思科技基金会捐赠。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胸口一阵发紧。离婚后,我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程谦的消息,连共同好友的朋友圈都屏蔽了。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把他又推回我的视线。
许医生,这批药来得太及时了!诊所负责人阿米娜兴奋地翻看着药品,听说捐赠者特意要求匹配我们上报的短缺清单。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这太像程谦的作风了——高效、精准、不张扬。即使离婚了,他仍然以他的方式影响着我的生活。
夜深人静时,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犹豫再三还是搜索了程谦
深思科技。最新消息显示,离婚后不久,他就辞去了CEO职务,只保留了大股东身份。新闻照片上的他消瘦了许多,眼神疲惫但平静,完全不像那个我认识的、永远精力充沛的工作狂。
据悉,程谦表示将进行一段长期的个人旅行,公司日常运营交由合伙人团队负责...
我合上电脑,走到窗前。非洲的星空格外明亮,银河像一条缀满钻石的丝带横贯天际。不知此刻的程谦,是否也在某处望着同样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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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的夜晚冷得刺骨。程谦蜷缩在青年旅舍的单人床上,头痛欲裂。进藏第三天,高原反应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没电了。床头的水杯空空如也,喉咙像着了火一样干痛。窗外,布达拉宫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应该听建议先在青海适应几天的...程谦自嘲地想,却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半年来,他走过了许多地方。从云南的雪山到内蒙古的草原,从江南的水乡到西北的荒漠。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非洲某个坐标寄去医疗物资,就像某种无法戒除的习惯。
旅行箱里放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里面记满了许诗雨曾经随口提过想去的地方。他按照那个清单,一个接一个地走,仿佛这样就能填补离婚后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
头痛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困难。程谦挣扎着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重重摔回床上。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到许诗雨穿着白大褂向他走来,手里拿着听诊器。
诗雨...他喃喃道,伸手想抓住那个幻影,对不起...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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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压90/60,血氧82%,典型的高原反应加重症状。
我翻看着病历,对护士说:给氧,静脉注射地塞米松,监测生命体征。
这是我在拉萨市人民医院支援的第三天。结束非洲任务后,我申请了国内偏远地区的医疗援助项目。西藏是最后一站,下周我就要回北京了。
护士递给我新病人的病历:汉族男性,35岁,独自旅行时突发严重高原反应,被旅舍工作人员送来。昏迷中一直重复一个名字...
我翻开病历,然后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姓名栏赫然写着程谦。
他...他在哪个病房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16床。许医生,您认识他
我没有回答,几乎是跑向16床。拉开帘子的瞬间,我的心脏几乎停跳——程谦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缺氧呈现淡淡的紫色,手臂上连着静脉输液管。
半年不见,他瘦得几乎脱了形,下巴上冒出了凌乱的胡茬,头发也长了许多。那个曾经一丝不苟的精英CEO,如今像个流浪诗人般脆弱。
我机械地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专业素养让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似乎在说什么。
我俯下身,听到了那个让我心碎的词:诗雨...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他的脸上。我迅速擦去,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我的失态。
他会好起来的,我对护士说,声音恢复了平静,继续目前的治疗方案,两小时后我再来看他。
走出病房,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在我即将回国,即将真正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又把程谦推回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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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醒来时,夕阳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病床上。他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然后看到了床头的病历卡——主治医师:许诗雨。
他猛地坐起来,随即因头晕不得不扶住床栏。是幻觉吗还是高原反应引起的谵妄但病历卡上的字迹清晰可辨,那三个字他绝不会认错。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谦抬头,看到许诗雨站在那里,白大褂下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比记忆中短了许多,皮肤也被非洲的阳光晒成了小麦色。
诗雨...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真的是你
嗯。我走到床边,专业地检查他的输液管,血氧已经上来了,但还需要观察24小时。有什么不适吗
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让程谦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有,他轻声回答,谢谢。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半年不见,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去过非洲,程谦突然开口,在你离开后两周。
我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我想见你,他直视我的眼睛,但到了难民营,他们说你已经转往另一个地区。我...我留下了些医疗物资。
原来那些包裹真的是他亲自安排的。我想起那个特别寒冷的夜晚,帐篷外突然送来的发电机和毛毯,拯救了十几个低体温症患者。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问。
程谦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应该需要。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传来藏族老人转经筒的声音,悠远而宁静。
我该去查房了。最终我说道,转身向门口走去。
诗雨。程谦叫住我,我...我走过了你清单上的所有地方。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雷。大三那年,我曾经在社交媒体上列过一个三十岁前想去的30个地方清单。他居然记得,还一个个去走遍
除了最后一个,他继续说,马丘比丘。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
我转过身,看到他眼中的忐忑和希望,那么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没有合约的伪装,没有理性的计算,只有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感情。
先把高原反应治好再说吧,程先生。我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
走出病房,我靠在墙上,这次不是因为腿软,而是为了压抑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走廊尽头,夕阳将整个医院染成了金色,像是预示着某种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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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重燃医者初心
拉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我盯着窗外翻滚的云海,思绪却停留在医院那个洒满夕阳的病房。程谦那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马丘比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空姐推着餐车经过,我下意识要了黑咖啡,却在最后一秒改成了热牛奶——这是程谦的习惯。这个小小的改变让我自己都愣住了。半年非洲医疗援助,三个月西藏巡回诊疗,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的影子,可一个偶然的相遇就让所有努力土崩瓦解。
飞机落地后,我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信息涌进来。大部分是医院的工作通知,还有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心。滑到最下面,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让我的手指僵在半空:
已回北京,高原反应无大碍。如方便,想请你吃饭。——Q
简单直接的风格,典型的程谦式邀约。那个Q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小心上锁的记忆盒子。我们离婚后,他换了号码,却依然用这个签名,仿佛在固执地保留某种联系。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最终决定先不回。我需要时间思考,需要理清自己乱成一团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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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房子空置了一年,积了厚厚一层灰。我机械地打扫着,脑海里却不断闪回程谦病床上苍白的脸,和他那句我走过了你清单上的所有地方。
电话突然响起,是医院人事科。许医生,您的述职报告已经通过审核。考虑到您这一年多的出色表现,院里决定撤销之前的处分,并为您保留急诊科副主任的职位。
谢谢。我轻声说,这个曾经梦寐以求的消息此刻却显得如此平淡。
对了,对方补充道,程先生前几天来医院调阅了您的非洲医疗报告,说是用于基金会项目评估。我们已经按照程序批准了...
什么我猛地握紧手机,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您回国前三天。说起来,程先生这一年捐建了两所乡村医院,还设立了医护人员海外援助基金...
挂断电话,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程谦不仅追踪了我的行踪,还调阅了我的工作报告。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构成骚扰,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愤怒,反而有种被小心珍藏的温暖。
手机再次震动,是闺蜜林夏的信息:听说你和程谦在拉萨遇到了他为了找你,去年几乎问遍了所有共同好友你的去向。
我盯着这条消息,胸口发紧。离婚后我刻意切断了所有可能联系到他的渠道,以为这样就能彻底忘记。可他却在用他的方式,固执地保持着某种形式的联结。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催促。我抓起外套和钥匙,冲进电梯。是时候面对那个我一直逃避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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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的公寓楼依然如故,连大堂的盆栽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我站在他家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突然失去了按下去的勇气。
正当我犹豫时,门突然开了。一个陌生男人提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
您找程先生他问,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程先生去医院复查了,应该快回来了。男人侧身示意我进去,我是他请的护工,姓张。您要不进来等
我跟着张护工走进公寓,陈设几乎没变,只是少了些生活气息。客厅书架上依然摆着那本《昆虫记》,我送的马克杯也还在原来的位置。
程先生身体恢复得不错,就是睡眠还是不好。张护工一边倒茶一边说,有时候半夜起来工作,我总劝他多休息...
他的书房...还在原来那里吗我听见自己问。
对,不过他现在很少用,医生说静养期间最好别太劳累。张护工看了看表,我得去买菜了,您随便坐。
护工离开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书房。门没锁,我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程谦惯用的那款古龙水。
书房比记忆中整洁许多,书桌上只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我走近一看,是深思科技基金会的医疗援助计划,扉页上赫然列着我的名字——项目顾问。
书架最下层有一个不起眼的灰色文件盒,标签上写着S.Y.X。我的名字缩写。理智告诉我不该窥探别人隐私,但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十篇医学论文的复印件——全是我发表过的文章,从大学时期到非洲援助期间的最新报告。每篇边缘都有细密的笔记,字迹工整得近乎虔诚:诗雨提出的抗生素使用方案值得借鉴,这个诊断思路很独特,她在极端条件下的应变能力令人钦佩...
盒子最底层是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滑出一张照片——高中毕业典礼上,我站在操场中央大笑的样子。照片已经泛黄,边缘因反复摩挲而发皱。背面是一行褪色的字迹:愿她永远这么快乐。2009.6
我的视线模糊了,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原来程谦对我的感情,远比我想象的要早、要深。那些我以为只是合约婚姻的体贴,那些我以为只是礼貌的关心,全都源于一场持续了十多年的暗恋。
你来了。
程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照片从指间滑落。他站在门口,比在医院时气色好了些,但依然消瘦。白衬衫松松地挂在肩上,显得锁骨更加突出。
我...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能指了指地上的照片和文件盒。
程谦缓步走过来,弯腰拾起照片,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高二下学期,他轻声说,你在运动会上拿了四百米冠军,冲过终点时就是这样笑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颤抖着,高中时,结婚前...任何时候。
程谦将照片放回信封,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一个不起眼的男生暗恋班上的优等生还是告诉你我提议合约婚姻是因为从高中就喜欢你他苦笑一下,你会被吓跑的。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像是时间的鼓点。我们沉默地站着,中间隔着十二年的时光和一场失败的婚姻。
所以你调阅我的医疗报告,追踪我的去向,收藏我所有论文...我深吸一口气,离婚后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我试过。程谦走向书桌,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封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全是我的邮箱地址。最早一封日期是我们离婚后一周,最新的是上个月。
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每次都觉得不够好,怕打扰你,怕被你拒绝...
那为什么现在又联系我
因为在拉萨医院醒来看到你的那一刻,程谦直视我的眼睛,目光炽热得几乎灼人,我突然明白,比起失去你,被拒绝根本不算什么。
雨声忽然变大,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程谦苍白的脸。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脆弱和勇气,那种孤注一掷的坦诚让我胸口发疼。
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轻声问,问他也问自己。
程谦走向窗前,背对着我:因为我太害怕了。害怕承认这段婚姻对我有多重要,害怕表现出需要你就会被看作软弱。他转过身,你呢
我...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害怕重蹈父母的覆辙。他们为家庭牺牲了事业,最后互相怨恨。我以为不投入感情就不会受伤。
一道惊雷炸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程谦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煞白。我本能地上前扶住他,触到他手臂的瞬间,一阵电流般的熟悉感窜过全身。
你该休息了。我努力保持专业的口吻,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关切。
程谦点点头,却抓住我的手腕:别走。至少...等雨小一点。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和记忆中一样。窗外暴雨如注,天色已暗,确实不适合离开。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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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的卧室简洁得近乎冷漠——灰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唯一有人气的是一摞堆在床头的地理杂志和半杯水。
需要吃药吗我问。
已经吃过了。他坐在床沿,看起来疲惫不堪,客房很久没人用了,你可以睡我的床,我去沙发...
别傻了,我打断他,你是病人。
又是一阵沉默。雨声填充着每一寸空气,潮湿的气息从窗户缝隙渗入。
你还留着我的东西。我最终开口。
程谦的手指绞在一起:我留着关于你的一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小心封闭的情感闸门。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年多来,无论我跑得多远——非洲的难民营,西藏的偏远山村——我从未真正停止过想他。那些深夜独自仰望的星空,那些救治病人后的喜悦,那些疲惫不堪的夜晚,我都想与他分享。
我们真是一对傻瓜。我轻声说,眼眶发热。
程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诗雨...
我需要时间,我迅速说,这一年我变了很多,你也变了。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点点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但依然理解:当然。
但是...我深吸一口气,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就...只是睡觉。
程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床的另一侧:我保证规规矩矩。
我忍不住笑了:病人就该好好休息。
关灯后,我们躺在床的两侧,中间保持着一段克制的距离。雨依然下着,敲打出安神的节奏。
诗雨,黑暗中,程谦的声音很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机会重来,你会希望有什么不同
我思考了一会儿:更多的沟通,更少的假设。不再把彼此当作理所当然。
还有每周三的约会日,他补充道,不可侵犯的那种。
我轻笑出声:你还记得。
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却无比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我悄悄转过身,借着窗外的微光看他沉睡的侧脸——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安宁。
我小心翼翼地挪近一点,近到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在这个雨声潺潺的夜晚,在这个曾经属于我们的公寓里,我允许自己暂时放下所有防备,只是感受这份久违的亲近。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我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与程谦的轻轻相握。我没有抽开,而是闭上了眼睛,假装依然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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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诊所的秘密
周三下午五点整,我的手机准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程谦的名字,和一张他上周硬要设置的来电照片——我们在拉萨医院的合影,两人都憔悴不堪却笑得灿烂。
我在医院门口。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看了看表,刚好交完班:今天是什么安排
秘密。他故意压低声音,穿舒服点的鞋子。
挂断电话,我对着更衣室的镜子整理头发。三个月了,这种每周三的约会成了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从博物馆到烘焙课,从爬山到城市漫步,程谦每次都精心策划,像是要把我们错过的那几年一口气补回来。
走出医院大门,我看到程谦靠在一辆自行车旁,身边还有另一辆。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阳光下像个大学生。
骑车我挑眉,你确定你肺功能恢复了
医生批准了的。他递给我一个头盔,上面还画了听诊器。
我接过头盔,果然在内侧看到了小小的手绘图案。这种小幽默是新的程谦,比以前那个严肃的CEO可爱多了。
路线我跨上自行车问道。
跟着我就行。
我们穿梭在北京的胡同里,夏末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槐花的甜香。程谦骑在前面,背影挺拔,偶尔回头确认我跟上。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密码,只有我能解读。
半小时后,我们在一条陌生的胡同停下。程谦锁好车,带我走到一个小院门前,门口没有任何标识。
这里是
他神秘地笑笑,推开门——里面是个微型社区诊所,窗明几净,设备崭新,却空无一人。
这是...
你的诊所。程谦轻声说,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震惊地望向他。这个想法我只在闲聊时提过一次——希望能有个小诊所,专门服务低收入群体,不必受大医院繁文缛节的限制。
我知道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医院,程谦走向诊疗台,手指轻抚过崭新的检查设备,这里可以成为另一种选择。租金已经付了一年,设备是按急诊科标准配的,当然,完全由你决定。
我的喉咙发紧,走向药柜——基础药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种难买的廉价特效药。墙上挂着空白的行医执照框,仿佛在等待我的决定。
为什么我转身面对他。
程谦摘下眼镜擦拭,这个他在紧张时总会做的小动作:因为在非洲的你,是我见过最快乐的许诗雨。那时你在做真正想做的事,没有官僚主义,没有政治斗争,只是纯粹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我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像是站在某个抉择的门槛上。
我需要考虑一下。最终我说。
程谦点点头:当然。这里随时等你。
他递给我一把钥匙,我握在掌心,金属的凉意却让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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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吗林夏瞪大眼睛,放弃三甲医院的副主任职位,去开什么社区诊所
我搅动着咖啡,没有立即回答。闺蜜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程谦的提议确实让我心动。回医院上班两周了,那种窒息感又回来了——无休止的文书工作,科室间的勾心斗角,还有林医生时不时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程谦的主意林夏敏锐地问。
他只是提供了选项。我防御性地回答。
哈!林夏夸张地挥了挥手,我就知道。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简直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你发明了氧气。她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你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我望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不知道。比朋友多,比恋人少
真复杂。林夏撇嘴,不过那个诊所倒是不错的主意。你以前就总抱怨医院系统太僵化。
离开咖啡厅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声音异常急促:诗雨,你爸出差了,我突然心口疼...
我马上到。我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同时拨通了程谦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冲进父母家,发现程谦已经在那里了,正给母亲测血压。茶几上摊着几种药物,母亲虽然面色苍白,但看起来稳定多了。
血压偏高,但心律正常。程谦轻声告诉我,舌下含服了硝酸甘油,症状已经缓解。
我跪在母亲身边,专业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才松了口气:需要去医院吗
母亲摇摇头:好多了。多亏小程来得快。
原来她不舒服第一个打给了程谦,而不是我这个医生女儿。这个认知让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我去煮点粥。我站起身,逃向厨房。
程谦跟了进来,轻轻带上门:她没事,别担心。
谢谢你。我打开冰箱,机械地取出食材,我不知道她有你号码。
离婚后我一直没换。他平静地说,怕她有急事找不到你。
我的动作顿住了。所以这一年多,程谦一直以这种方式默默守护着我的家人,即使我们已经分开。
锅里的水开了,蒸汽模糊了我的视线,或者那是眼泪。程谦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虚假的安慰,只是陪伴。这种默契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令人安心。
母亲坚持留我们吃晚饭。餐桌上,她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开起了玩笑:小程啊,你们公司那个医疗软件真好用,我们老年大学都在学。
妈,我无奈地打断,程谦已经不在深思科技了。
我知道,他现在做慈善嘛。母亲拍拍程谦的手,比当CEO强,以前忙得都没时间吃饭。
程谦微笑着点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膝盖——这是我们之间新建立的小暗号,意思是我在,没关系。
晚饭后,母亲神秘地把我拉进卧室:诗雨,那个诊所的事,小程跟我说了。
妈!那是私事!
别怪他,是我逼问的。母亲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存折,数额不小。我不能要...
傻孩子,母亲按住我的手,你从小就想当医生帮助别人,现在有机会做真正想做的事,我们当然要支持。
我抱紧母亲,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雪花膏味道:谢谢你。
要谢就谢小程。母亲在我耳边轻声说,他上周就来过,跟你爸长谈了一次。那之后你爸才同意提前退休跟我去海南。
我愣住了。原来程谦不仅准备了诊所,还帮我解决了父母的后顾之忧。这种全方位的考虑,这种不张扬的付出,让我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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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开业那天,秋高气爽。没有剪彩仪式,没有媒体采访,只有我和两名护士,一名药剂师。程谦站在门口,像个普通的来访者。
第一位病人预约在十点。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社区居委会帮忙宣传了,反响不错。
我翻开文件夹,里面是精心整理的预约名单和简要病历,甚至标注了每位病人的经济状况——绿色代表能承担基础费用,红色需要全额减免。
你连这个都想到了。我轻声说。
程谦耸耸肩:商业习惯。不过运营方案完全由你决定。
第一位病人是个带着孙子的老奶奶,孩子高烧不退,去大医院排队太麻烦。我仔细检查后,开了些基础药物,收费不到五十元。
医生,真的就这么点钱老人狐疑地问,上次去医院光检查就花了三百多。
嗯,以后小毛病可以直接来这儿。我摸摸孩子的头,三天后再来看看。
送走祖孙俩,我转身看到程谦站在诊室门口,眼中闪烁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微笑着摇头,只是...你给孩子检查时的样子,很...
很什么
很像当年的你。他轻声说,高中那次运动会,你给扭伤的同学包扎时的表情。
我怔住了。那么久远的小事,他居然还记得。那时的我,还没被复杂的医疗系统和繁重的工作磨去热情,单纯地为能帮助别人而快乐。
程谦,我突然说,今晚有空吗
他挑眉:周三,当然是约会日。
我想做顿饭,我鼓起勇气,在你家。就当...庆祝诊所开业。
程谦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空: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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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的厨房宽敞明亮,但显然很少使用。我翻找着基本调料,发现大多数都没拆封。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几乎空空如也。
你平时到底吃什么我无奈地问。
外卖,公司食堂,偶尔张护工会来做饭。程谦靠在料理台边,饶有兴趣地看我忙碌,需要帮忙吗
坐着别动就是最大的帮忙。我挥舞着锅铲,病人就该好好休息。
晚餐很简单——番茄炒蛋,清蒸鱼,青菜汤。都是家常菜,但程谦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什么珍馐美味。
好吃吗我明知故问。
嗯。他点头,嘴角沾了一点番茄酱,像家的味道。
这个简单的评价让我心头一热。饭后,我们坐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的灯火。程谦开了瓶红酒,但我们都只浅尝辄止。
诊所的财务规划我做了个模型,他拿出平板电脑,按照现在的运营模式,如果能争取到政府补贴和慈善基金,两年内可以实现收支平衡。
我接过平板,上面是详尽的数据分析和预测,甚至考虑了不同季节的发病率变化。这种周全的商业思维正是我所缺乏的。
我们真是完美的互补。我脱口而出。
程谦的眼神柔软下来:我一直这么认为。
夜风轻拂,带着初秋的凉意。我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他立刻会意,轻轻揽住我的肩膀。
冷吗他问。
我摇摇头,但没有挣脱。我们就这样坐着,看远处霓虹闪烁,听近处蟋蟀低鸣。这一刻的宁静比任何激情都更令人心动。
诗雨,程谦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紧绷,下周深思科技要上市了。
我转头看他:恭喜。你会回去吗
只是作为创始股东出席。他的手轻轻握紧我的肩,我想在致辞中提到你...和我们的诊所项目。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提到我以什么身份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比我预想的更直接。
程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摘下眼镜,直视我的眼睛:以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身份。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没有镜片的阻隔,我看到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情感。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们已经不知不觉走过了比朋友多,比恋人少的模糊地带,来到了一个全新的、无法定义却无比真实的关系中。
好。我轻声回答,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瞬间放松下来的呼吸。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但我没有许愿——因为此刻拥抱着我的,已经是我所有愿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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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直播求婚
深思科技上市当天,我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着连衣裙的领口。黑色修身款,既庄重又不失优雅——这是林夏帮我选的,适合被求婚或者被公开表白的装扮。
万一他只是客套地感谢一下呢我对着电话那头的林夏嘟囔。
那他活该孤独终老。林夏斩钉截铁地说,我看了他准备的演讲稿,最后一段写着'特别感谢',后面是空白,明显是要临场发挥。
我涂上淡色唇膏,手指微微发抖。自从那晚在程谦家阳台上近乎表白的对话后,我们默契地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像是害怕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
别忘了直播链接发我!林夏在挂断前喊道,我要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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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人头攒动,我坐在第三排,看着西装革履的程谦在台上侃侃而谈。他比一年前健康多了,脸颊恢复了血色,眼镜也换成了更时尚的款式。当他说到公司未来规划时,那种熟悉的自信光芒又回到了他身上。
最后,程谦摘下眼镜擦了擦,这个他在紧张时总会做的小动作,我想说些个人感想。
会场安静下来。程谦的目光扫过人群,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看向远处。
五年前创立深思时,我以为成功就是融资数字和市场份额。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后来遇到一个人,她让我明白真正的成功是为多少人创造了价值。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座位扶手。
这个人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前妻。会场响起一阵低声议论,程谦却继续平静地说,我们的婚姻始于一场理性计算,结束时却两败俱伤。直到分开后,我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大屏幕上的程谦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在非洲难民营,我看到她不顾危险救治麻疹患儿;在社区诊所,我看到她为付不起药费的老人偷偷垫钱。她教会我技术不该只为利润服务,而该温暖每一个普通人。
我的视线模糊了,不得不低头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
所以今天,我想公开感谢许诗雨医生。程谦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和今天的深思科技。谢谢你原谅我的傲慢与自私,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掌声如雷,我却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程谦鞠了一躬准备下台,却被主持人拦住:程总,还有什么想对许医生说的吗
程谦愣了一下,然后走回话筒前:事实上,有。他深吸一口气,诗雨,如果你愿意,我想重新求婚。不是作为商业伙伴,而是作为爱你的人。这次我会做得更好。
会场爆发出欢呼和口哨声。镜头转向我,大屏幕上出现我通红的脸。我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
程谦笑了,那个只在最放松时刻出现的、毫无保留的笑容:谢谢大家,我的上市致辞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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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后的酒会上,我被各种好奇的目光和问题包围。程谦一直守在我身边,手轻轻搭在我腰后,像是宣示主权又像是无声的支持。
所以你们是高中同学
复婚什么时候办
会要孩子吗
问题像潮水般涌来,程谦一一挡下:今天只谈公司,私事我们改天再聊。
好不容易摆脱人群,我们躲到露台上。夜风微凉,程谦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
抱歉,我可能有点冲动了。他靠在栏杆上,侧脸在霓虹灯下格外分明。
有点我挑眉,在全国直播中公开求婚
后悔了他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心:只是好奇为什么选今天。
程谦抓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因为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二重要的日子。
第一呢
等你答应我的求婚后再说。他狡猾地笑了。
我正想追问,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视频通话请求。我无奈地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父母兴奋的脸。
诗雨!我们看到直播了!母亲的声音大得几乎不需要免提,小程真是太浪漫了!
什么时候办婚礼父亲插话,我和你妈好提前安排回国。
程谦凑到镜头前:叔叔阿姨好,我们还没具体计划...
还叫叔叔阿姨母亲佯怒,该改口了吧!
我看着程谦难得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挂断电话后,他长舒一口气:你父母比董事会难应付多了。
后悔还来得及。我故意说。
程谦突然严肃起来,双手捧住我的脸:许诗雨,我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高中时喜欢上你,十年后找到你,现在重新爱上你。
夜风拂过,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与温柔。我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却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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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程谦带我回到高中母校。四月的校园樱花盛开,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像一场温柔的雪。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程谦牵着我的手,走在林荫道上。
我摇摇头。自从诊所开业后,我对日期的概念就模糊了。
十四年前的今天,我在这里第一次注意到你。他指着一棵古老的樱花树,你在树下给受伤的麻雀包扎。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记得这么清楚
嗯。程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所以我选在这里做这件事。
他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我们的名字和2009.4.15的日期。
许诗雨,十年前我不敢表白,三年前我用合约婚姻接近你,现在我只想真诚地问一句:他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出于任何理性考量,仅仅因为...我爱你。
樱花落在他的肩头,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眼前的程谦不再是那个精于计算的CEO,只是一个深爱着我的男人。
我愿意。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因泪水而颤抖。
程谦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我手指上,然后紧紧抱住我。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快而有力,像是少年时代那个不敢表白的男孩终于得到了回应。
对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还没告诉我,人生中第一重要的日子是什么
程谦松开我,眼中盛满笑意:是我们重逢那天。暴雨,同学会,你穿着白裙子走进来,像一道光照进我灰暗的生活。
我惊讶于他的记忆力,更惊讶于他如此珍视那些我以为微不足道的瞬间。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一个人生命中的普通一天,却是另一个人命运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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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定在六月,我们高中毕业典礼的同一天。地点选在程谦第一次向我提出合约婚姻的香格里拉酒店,但这次,宴会厅装饰得温馨而浪漫,宾客名单上全是真心祝福我们的亲友。
林夏作为我的首席伴娘,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捧花!戒指!还有程谦准备的惊喜环节!
什么惊喜我警惕地问。
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她神秘地眨眨眼,不过跟你收到的那些论文批注有关...
婚礼开始前,程谦偷偷溜进新娘准备室,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按规矩新郎不能提前见新娘。我假装严肃地说。
合约婚姻时我们已经打破过规矩了。他笑着递给我文件袋,看看这个。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基金会成立文件——诗谦医疗科技公益基金,专门资助贫困地区的医疗信息化建设。发起人是我们两个,出资方是深思科技。
这是...
我们的蜜月计划。程谦的眼睛闪闪发光,先去云南山区启动第一个项目,然后你想去哪都行。
我小心地放下文件,捧住他的脸: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逃婚
吻我的丈夫。
程谦笑着低下头,我们的唇在阳光下相接,轻柔而坚定。门外,乐队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但我们已经等不及要开始新的人生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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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我们的基金会在全国建立了十二个偏远地区医疗站。程谦开发了一套适合乡村医生的简易诊断系统,而我负责培训当地医护人员。
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们回到高中母校做公益讲座。活动结束后,程谦神秘地带我去了那棵樱花树下——现在它更加茂盛了。
闭上眼睛。他说。
我顺从地闭眼,听到他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一个毛茸茸、温暖的小东西被放在我手中。
睁开眼,我看到一只橘色的小奶猫,正用好奇的大眼睛打量我。
这是...
替代那只麻雀。程谦温柔地说,当年你没能救活它,难过了好久。
我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搂在怀里,感受它细小的呼噜声:它有名字吗
谦诗,或者诗谦,随你喜欢。
我笑出声:太自恋了吧!
程谦搂住我的肩,我们一起看着小猫在樱花树下蹦跳玩耍。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多年前那个害羞的男孩和专注的女孩,隔着教室和时光,终于走到了一起。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的合约婚姻文件,你还留着吗
程谦神秘地笑笑:回家给你看。
回到家,他从书房保险箱里取出那份文件。我翻开最后一页,发现我们在离婚时签字的空白处,现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是程谦工整的笔迹,记录着我们重逢后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第一次约会,拉萨的重逢,诊所开业,求婚...
文件最下方添了一行新字:此合约永久有效,解释权归双方共同所有。
我抬头看向程谦,发现他眼中闪烁着和高中时代一样的温柔光芒,只是不再躲闪,不再掩饰,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我面前。
签字吗,合伙人他递给我一支笔。
我接过笔,在许诗雨三个字旁边,添上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全文完]
很高兴为您创作这个温馨搞笑的番外篇!以下是一家三口的欢乐日常,展现了程谦和许诗雨成为父母后的甜蜜生活。
10
程序员爸爸与医生妈妈的育儿大作战
番外篇:程序员爸爸与医生妈妈的育儿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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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名危机
产房外,程谦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眉头紧锁地盯着笔记本电脑。
还没决定好名字许诗雨靠在病床上,无奈地看着丈夫,都三天了。
我在跑算法。程谦严肃地推了推眼镜,输入了我们俩的基因序列、生辰八字、星座血型,正在计算最优命名方案。
护士来登记出生证明时,程谦的电脑突然蓝屏。
就叫程小满吧。许诗雨当机立断,小满者,满而不溢。
可是算法显示...
或者你更喜欢'程蓝屏'
最终,出生证明上工整地写着程小满三个字。程谦偷偷在家庭服务器上建了个文件夹,命名为未来弟弟妹妹命名优化方案V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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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行动
爸爸!看我的新朋友!三岁的小满举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冲进客厅。
程谦的眼镜片上瞬间闪过一道反光:生物污染警报!
五分钟后,小满抱着消毒完毕、裹着无菌布的猫咪,看着爸爸用紫外线灯照射整个客厅。
妈妈,小满悄悄给医院值班的许诗雨打电话,爸爸又在给沙发做'手术'了。
电话那头传来许诗雨的叹息:告诉他,除非他能找到猫咪的静脉注射抗生素,否则立刻停止医疗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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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困惑
幼儿园家长日,老师让小朋友介绍父母职业。
小满站在小板凳上,一本正经:我妈妈是专门给人'打针'的医生。
小朋友们发出敬佩的哇声。
我爸爸是...是...小满皱起小脸,是专门给电脑'打针'的医生!
当晚,程谦在家庭群里发了条公告:经过程小满CEO认证,本人正式晋升为计算机医师,职称等同于许诗雨主任医师。
许诗雨回复:请计算机医师先治好家里那台永远找不到文件的打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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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惊魂
凌晨两点,小满发高烧。程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疯狂滑动平板电脑。
38.5℃应该用多少毫克对乙酰氨基酚体重15公斤...年龄3岁2个月...
许诗雨直接夺过药瓶:亲爱的,我是急诊科医生。
但我是爸爸!程谦打开自制的儿童用药计算器APP,让我为你演示第七版优化算法...
许诗雨已经喂完药,小满安稳睡去。
次日,程谦顶着黑眼圈在厨房煮粥,墙上贴着十几种手写便签:粥要煮30分钟每隔5分钟搅拌盐0.5克精确测量。
小满醒来后说:爸爸,你好像大熊猫。
许诗雨点头:而且是程序员专属品种——Bug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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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育儿
小满四岁生日那天,程谦送上一个定制版儿童平板电脑。
我开发了教育系统!程谦兴奋地演示,可以学编程、数学、还有...
小满按下开关,平板传出:Hello
World!我是小满AI助手~
许诗雨挑眉:你给女儿做了个语音助手
用的是她三岁前的语音数据训练,亲切又安全!
当晚,小满AI助手突然在凌晨三点开始背诵《本草纲目》。许诗雨拔掉电源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当归性温,味甘辛,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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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奇遇
周末,小满被带到妈妈诊所值班。她穿着迷你白大褂,严肃地给玩偶听诊。
小熊得了什么病护士配合地问。
Wi-Fi连接不良!小满斩钉截铁,需要爸爸来修!
候诊的老奶奶们笑作一团。一位患者认真地问:小医生,我膝盖疼怎么办
小满思考片刻:重启试试
许诗雨赶紧救场:奶奶,我们先做个检查...
晚上,程谦骄傲地把这件事记入《程小满经典语录.docx》,文件保存在云端,三重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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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风云
小学家长会,老师委婉表示小满很有主见。
昨天我问孩子们长大想做什么,小满说...老师递上一张纸条。
许诗雨展开纸条:我要做能给人打针的计算机医生!这样就能同时气哭爸爸和妈妈的学生!
程谦在家长意见栏工整写道:建议学校开设基础编程课,以便学生正确理解'打针'与'debug'的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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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惊喜
小满六岁生日那天,程谦神秘地宣布要展示史上最酷的爸爸技能。
看好了!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爸爸自己写的《生日快乐》程序!
屏幕上一串代码闪过,最后跳出像素风的蛋糕图案和歪歪扭扭的字:小满生日快乐!爱你的Bug制造者爸爸
小满眨眨眼:可是妈妈昨天已经带我去迪士尼见过真艾莎了...
许诗雨憋笑憋出内伤。
当晚,程谦默默在GitHub更新了项目:亲子关系优化方案——迪士尼模块研究(待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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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制定
某天晚餐,小满宣布要制定家规。
第一条:不许用医学术语批评我的涂鸦!小满瞪着妈妈。
第二条:不许检查我的玩具是否有'系统漏洞'!这次瞪向爸爸。
第三条...小满突然卡壳。
许诗雨和程谦异口同声:每天必须抱抱小满至少三次
小满红着脸点头,然后补充:还有!爸爸不许再给我的娃娃讲编程课!它们都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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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规划
睡前故事时间,小满突然问:爸爸妈妈是怎么决定要我的
程谦推眼镜:经过严谨的家庭会议、财务规划、基因分析...
许诗雨打断:因为爸爸妈妈相爱,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宝贝。
小满思考很久:那你们应该早点相爱!我等了好久才来!
程谦的眼镜起雾了。当晚,他悄悄更新了服务器上的文件夹名:已完成的最优人生项目——程小满1.0(完美版本无需升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