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浮生若梦,藏恋几何 > 第一章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在结束了一天枯燥冗长的工作之后,我回到了出租屋里。那时,我和其他两个女生租住在一起,每天早出晚归,很少打照面。这是在这座城市生活的第三年了,换了两份工作,涨了一些薪水,手里也有了一些积蓄。
在偌大的城市里独自打拼,我常常感觉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密不透风的工作里,以及漫长枯燥的生活中,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孤独而无望。是时候按下暂停键了,我要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地放个假,这个念头一出来,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选哪里好呢在网上搜索各种目的地,当川西美景映入眼帘时,我的心被击中了,广袤无垠的大地,自然壮阔的美景,原汁原味的藏式风情,就是这儿了。我迅速地做了攻略,选择了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县城,快速订好了车票、酒店(是的,这里很偏远,只有大巴能抵达)。
心里有了期待的事物,眼下的生活也就有了盼头。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递交辞职信,交接工作,收拾行李,退租。在做完这一切后,我终于踏上了前往川西的旅程。坐在大巴上我不禁在想,到了那里我会有怎样的际遇呢会遇到哪些人又有怎样的故事呢各种思绪在脑海中萦绕,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未知生活的期待。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漫长车程,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从汽车站走出来,眼前的景色不加掩饰地呈现出来,让我怔在原地。天空高远,大地明亮,不远处的青山绿得发翠,整座小镇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
我顺着导航来到青旅门口,这是一间很有藏式风格的青旅,色彩浓郁,房间里摆放着藏式毛毯、大块花毡,一进门就能闻到好闻的藏香味。青旅老板是一个热情健谈的小伙子,他很麻利地帮我办理入住,安排好房间。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我暗自思忖。
回到房间,放下行李,冲了个热水澡,又休息了一会儿,傍晚时分,我出于太饿而不得不出门觅食。青旅的不远处,有几家当地人开的藏式餐厅,我选了其中一家热闹的,走了进去,点了一份土豆包子,一份凉拌牛舌,还有一壶酥油茶。这里的包子和我们平时吃的很不一样,表皮炸得酥脆,内里是土豆泥做馅,搭配酸辣爽口的蘸料,非常美味。凉拌牛舌很有嚼劲,酥油茶是咸口的,我有些喝不习惯。
吃过晚饭后回到青旅,老板正和客人们坐在一起弹吉他、唱歌,自由的歌声和热烈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从聊天中得知,老板大裕是个汉族的北方人,大学毕业后凑了一笔钱来到这里,开起了青旅,他说很喜欢天南海北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自由。我在心里默默地赞同。
再过几天就是赛马节了,据说附近几个县城、村子里的藏族年轻人大多会来参加。那一定是很热闹的盛会,我满心期待。在赛马节前的这段日子里,我白天就在县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美食就去品尝,累了就回青旅休息,每天都能接触到各种有趣的人,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愈发觉得大裕是个热情能干的年轻人,每天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把客人照顾得妥帖周到,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而且他很健谈,能迅速地和他人熟络起来,真的很厉害。他不忙的时候,会在后院里支起烧烤摊,烤各种美食,并邀请大家享用。这种和陌生的旅人们围坐在一起,吃露天烧烤,把酒言欢,尽情享受当下的感觉可太妙了,以至于多年后仍让我难以忘怀。
七月中旬的一天,赛马节开始了。在开幕式当天,我一大早就去到了赛马场上,周围都是盛装打扮的藏人们,男人们身着华丽的藏袍,腰间挂着火镰,有的人头戴圆顶宽檐帽,有的人戴着索夏(圆盘红缨帽),还有的人头上盘着英雄结,十分威风。藏族姑娘们打扮得也很隆重,头上编满了细细密密的小辫子,还缀着一些装饰物,腰上围着邦典,腰带华丽精美,红珊瑚项链和金银戒指搭配得相得益彰。
过了一会儿,赛马节的开幕式开始了,几百个身着统一服装的藏族年轻人一起跳锅庄舞,舞步一致,动作优美,长长的袖子在空中翻飞。他们都是从附近乡镇里挑选出来的跳得好的年轻人。
舞者们退场后,有一队骑手扛着红旗骑马冲了出来,策马奔腾,以往只在影视剧中看过的情景,此刻真切地呈现在眼前,夹杂着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这种感觉直击心灵,自由且壮阔,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开幕式结束后,比赛正式开始,有3000米的速度赛和10000米的耐力赛。参赛者们的上衣外面套着印有数字的彩色小马甲,下身穿着白色马裤,黑色到小腿的皮靴。3000米的比赛开始了,竞争很激烈,每当裁判员使劲一挥手里的旗子,几名骑手便策马飞驰出去,为了加快马速,骑手们俯身前倾,压在马背上,手里不时地挥动着马鞭。在几轮比赛后,开始了10000米的耐力赛,场上的竞争依旧很激烈,当我渐渐地感到有些无聊时,一个挺拔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他骑着马遥遥领先,甩开后面的人一大截,他策马奔腾的样子很是潇洒,有着自己的节奏,游刃有余地驰骋在赛场上,他骑着马跑了近10圈后,终于抵达终点,拿了冠军。
我一直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但他那潇洒的身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等颁奖的时候,我特意走到主席台旁边,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样貌,皮肤黝黑,眉眼俊朗,好看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他不笑的时候眼神很犀利,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有种憨厚的感觉,这个人的气质真特别,我不禁在想,沉稳中带着意气风发。我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并且在他领奖时听到了他的名字,次仁XX,后面的两个字没听清楚。
回到青旅后,我和大裕开心地分享今天的见闻,并把拍到的照片拿给他看,哦,次仁达瓦大裕一眼就认了出来。你认识他认识,他家也开民宿嘛,我们有共同的朋友,一起喝过几次酒,我有他的微信,推给你吧。说着便把他的微信名片推了过来,我激动得手抖,但是没好意思加,不过想来也是,我们之间并不认识,如果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加我,我肯定也会拒绝的。
每天晚上,在县城的露天广场上,都有很多人围成一个大圈跳锅庄,很是热闹。锅庄的舞步是由一些基础舞步加上不同的排列组合而成的,节奏鲜明,老少皆宜。
这天晚饭吃得早,饭后我便拉着同寝室的小吟一起去跳舞。锅庄看着简单,跳起来则完全不同,我的肢体不太协调,跟不上舞步,节奏也很乱,但是出来跳舞,就是图个乐呵,出糗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一边乱跳,一边开始观察身边的人,场上跳舞的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只有少数的年轻人,我看了看在场的年轻人,突然发现一个人很眼熟。那正是上午参加比赛的次仁,此时他正和几个朋友一起,跟随音乐轻松自然地踩着舞步。
我突然感到一阵窘迫,我这样滑稽的舞步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兀,万一被他看到了怎么办于是我赶紧跟小吟说:我有点累了,先去旁边的奶茶店坐着,你跳完了过来找我吧。小吟低声应允,并继续兴高采烈地跳着锅庄。
奶茶店里的人不多,我点了杯饮品,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几个藏族年轻人说笑着朝店里走来,其中一个是次仁。他们看起来和老板很熟,用藏语和老板热络地交谈着,当然了,我一句也听不懂。
点完饮品,他们朝店内后方的长桌走去,在经过我的桌子时,礼貌地朝我笑了笑,我也微笑着回应。次仁穿了件绛红色的藏袍,白色衬衣,两条袖子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我不好意思看他,但却用耳朵留意着他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小吟才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哎呀,你怎么跳着跳着就走了嘛,才跳一会儿就说累了,刚才多热闹啊!我笑着说自己实在是跳不动了(当然了,这是假话)。她又接着说:我刚才遇到一个朋友,他说附近的村子过两天耍坝子,可热闹了,咱们明天一起去吧我有点为难,不知道什么是耍坝子,就推脱道:过几天再说吧。然后我们起身离开,次仁还在店里。
小吟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姑娘,回到青旅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退房后叫了辆车直奔那个村子。我则继续留在县城,想着或许还会再次偶遇次仁。从表面上看,我的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心里对一个人有了好奇和期待,就无法像之前那么轻松洒脱了。小吟不在,我着实感到有些无聊,我也没有再见到次仁,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我主动联系她,电话里小吟的语气活泼欢快,这儿可好玩儿了,你快来,一会儿我把司机名片发给你。
挂掉电话后,我收到了她发来的司机名片,以及村子里几家还没住满的民宿的电话,我挨个拨过去,有的语言不通完全无法交流;有的家里有空房,但价格太高了;还有的其他都挺合适,就是不能洗澡……问来问去,最后决定住在一个叫仁央的阿姨家,她会说一些汉语,家里还有两间空房,房间里有卫生间并且能洗澡,我们很快达成一致,我先付定金,第二天中午到她家。
第二天一早,我退了青旅的房间,和大裕打好招呼,拎着行李出发了。两小时车程,一路颠簸,尘土飞扬,七拐八拐后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我打电话给仁央阿姨,她到村口来接我。她是一个面容温和、长相端庄的妇人,身材瘦削,大约五十多岁,眼睛里闪烁着友好的光芒。
我们一路来到她家门前,这里有一栋漂亮的二层藏居,还带着一个院子。走进藏居内部,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二层则用来做民宿。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以红、黄为主的高饱和色调的藏式装修风格,我很是喜欢。我环顾四周,客厅里摆放着一张长条木桌,周围靠墙的三面放着藏床,上面铺着厚实华丽的藏毯,这些藏床看起来像是低矮的沙发,仁央阿姨说,白天有客人来的时候,这里用来招待客人,到了晚上,她就睡在这里。客厅里的彩饰装修异彩纷呈,横梁以及门框上布满了彩绘雕饰,藏式柜子上描金绣银,铜壶上镶珠嵌翠,很是精巧雅致。
仁央阿姨带我来到二层,去看我的房间。这是一个采光很好的房间,看起来舒适整洁,墙壁刷成了淡蓝色,站在窗边,整个村子的景色尽收眼底,我很喜欢。午休过后,到了下午四点多时,我约小吟一起出来玩儿。
整座村子坐落在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原上,四周青山环绕,房屋后面是大片的草地。草地上扎着几顶白色的帐篷,耍坝子期间牧民们就住在这里。这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漂浮着白茫茫的水汽,雾色氤氲,整片草地绿得发翠,牧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拴马,安静祥和的气氛在草原上流动。
从小吟口中得知,所谓的耍坝子,就是在将近一周的时间里,大家暂停手中的劳作,在草原上扎帐篷、野餐、唱歌、跳舞,还有很多有趣的游戏,大家聚在一起,尽情地放松和狂欢。
到了傍晚时分,我接到仁央阿姨打来的电话,丫头子,回来吃饭嘛!随后我与小吟道别,各自回到住处。走进客厅,我发现在仁央阿姨身旁,还坐着一个年轻的藏族姑娘。我们笑着向对方问好,从聊天中得知,她叫拥措,是仁央阿姨的女儿。
和当地很多藏族姑娘不同,拥措的皮肤很白皙,脸颊上有一片嫣色的高原红,她面容清秀,五官立体,性格活泼机灵,非常讨人喜欢。她的汉语很好,交流起来毫不费力。她是个健谈的姑娘,在吃饭期间,她向我抛出了一连串问题,我的年龄、从哪里来、要待多久……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她又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她今年21岁了,读完高中后,就回到家里帮忙干活,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有两个哥哥,大哥去县城做生意了,过阵子回来;二哥平时在县城工作,这两天耍坝子会回来。
拥措是个年轻爱美的姑娘,在发现我很会化妆后,便要我帮她一起画,或者向我学一些化妆技巧。她带着我在村子里玩儿,介绍朋友给我认识。偶尔,她也会来向我借电脑,看视频,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起来。
第二天吃午饭时,我们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阿妈,然后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材高大,眉眼俊朗,竟然是次仁达瓦!怎么会是他!我震惊不已地看着他,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友善地对我笑了笑。还没等我开口,拥措一边给他盛饭,一边向他介绍我:这是汉族来的莫语柠姐姐,现在在咱家住着,她比你大一岁,你也要叫她姐姐啊。次仁爽朗地笑着,一边大口地吃起饭来。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次仁竟然是拥措的二哥。下午和拥措聊天时,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问,话题却始终围绕在次仁身上。原来他今年25岁,还没有结婚,平时在县城里的一家酒店工作,至于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拥措也搞不清楚。
到了晚上,我和拥措、次仁一起去草原上跳锅庄,七月份的藏区,夜晚非常冷,气温接近零度,风很大,可以轻易地吹透衣物。此时草原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跟随音乐热烈地起舞。次仁穿着宽大的藏袍,很快加入其中,舞步恣意张扬,但同样的动作拥措跳起来就轻盈柔美。
我在一旁划水,冻得瑟瑟发抖,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冷得实在受不了了,我想回去。可夜晚的村里漆黑一片,完全找不到方向,而且还有野狗出没,会咬人,我实在不敢独自回去。
于是我把拥措拉到一边,要她带我回去,可拥措显然还没跳够,便对我说:这样吧,我让我哥送你回去,于是,她从跳舞的人群中把次仁拉出来,指派他护送我回家,次仁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并肩走在漆黑的草地上,头顶着星空,他身材高大魁梧,站在他身旁,我只到他的肩膀。次仁察觉到我很冷,于是便把藏袍脱下来给我披上,不用了,这样你会生病的我连忙推脱,他身上只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我担心他冻着。没事儿,这儿的温度我习惯了,过一会儿就到家了,次仁漫不经心地说。
裹在温暖厚实的藏袍里,衣服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我心里莫名地感到踏实。一路上我们沉默地走着,突然,次仁开口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是的,前几天在县里的奶茶店哦,这就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这几天耍坝子可热闹了,你跟我们一起玩儿吧,我给你做向导好啊我笑着答应,内心十分欣喜。我叫次仁达瓦,他转过身来自我介绍道。我知道,赛马节那天我还去现场看了你的比赛呢,你很厉害!次仁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该怎么称呼你呢语柠,莫语柠次仁点点头,愉快地笑着。
回到家后,我和次仁互道晚安,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等一下,咱们加个微信吧,这几天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好啊我表面淡定,心里却乐开了花。我想加却不敢加的人,此时竟然主动加了我。
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我不禁在想,缘分是件多么奇妙的事情,我现在住在喜欢的男生家里,还有了他的联系方式。或许,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交集。
清晨时分,我听到拥措在外面敲门:语柠姐姐,今天村里煨桑,快出来一起看吧好我飞快地洗漱完,穿戴整齐和拥措一起出门。早上的村里依旧很冷,但冷冽的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草木气息,非常好闻,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等我们到了煨桑的地方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盛装打扮的村民。在五色经幡旁,有一个石头垒成的桑炉,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次仁骑马扛着一棵巨大的松柏枝过来了。松柏枝上还缠着写满经文的布条,这些是一会儿要用来燃烧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煨桑开始了。男人们合力将松柏枝放入桑炉中,点起了火,又往桑炉里撒了一些香料,用柏树枝叶蘸上清水,向燃起的烟火挥舞三下,口中诵读六字真言。桑烟袅袅,当地的牧民们(这里只有男子可以煨桑)一边诵读经文,一边将手中的隆达用力地抛向空中,在这圣洁的蓝天下,漫天的隆达随风飞舞,场面既神圣又震撼。
煨桑结束后回到家里,仁央阿姨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有糌粑、酸奶、人参果、酥油茶。酸奶是阿姨自己酿的,味道很酸、口感醇厚,但加了白糖就非常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藏区的人参果,外表有点像红豆,口感像红薯。这里的人参果,其实是蕨麻。问到做法,阿姨说将蕨麻洗净后,用高压锅煮一个小时,在碗里放上酸奶,然后将煮熟的蕨麻洒在酸奶上,再加上一点白糖,就可以吃了。厨艺精妙,令人赞叹。
下午村子里有骑马射箭的比赛,次仁也会参加。从上午开始,他就在装扮自己的小马,用彩绸在小马的头上和尾巴上做造型,还套上了崭新漂亮的马鞍,他神情专注,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淌下来,我在一旁默默地陪伴。
到了下午,比赛开始了。第一种比赛,弯腰捡哈达。草地上每隔一米放着一根彩带,参赛者要在骑马的时候用脚勾着马镫,利用腰腹力量倒挂在马上,在经过摆放哈达的地方时,伸手去捡,捡到数量最多者获胜。次仁在比赛中拿了第二名。
在接下来的骑马和射箭比赛中,次仁都拿了第一,我和拥措都很开心。回去的路上,我对次仁说:我想学骑马,有机会教我吧,他笑着答应。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次仁,狂放而又霸气,这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一天晚上,次仁提议我们去泡野温泉,我和拥措欣然应允。但到临近出发时,拥措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不去了,理由是温泉太远了,她想去跳锅庄。于是只剩下我和次仁前往,从村里步行到温泉要一个小时,但我们边走边聊,也不觉得累。我的妹妹呀次仁笑着说,她哪里是觉得远,分明是有喜欢的小伙子了嘛哈我一脸疑惑,相处的几天里没发现她喜欢谁呀,就是那个朗加嘛,长头发的小伙子,他每天晚上都去跳锅庄,我对他毫无印象,无法将他的名字和长相对应起来。一路走着,在拐了很多个弯之后,终于有一片冒着热气的温泉呈现在眼前,泉水汩汩,四周杂草丛生。
我感到十分新奇,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野温泉呢。我用手试了下水温,稍微有些烫,但还能接受。次仁则在一旁迅速褪去了衣物,只穿着短裤跳入水中,我突然感到尴尬起来,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来泡温泉呢我虽然喜欢他,但对他并不了解,我会不会有危险于是我便后悔起来,想着还不如在房间里休息。见我半天不下水,次仁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说道:放心吧,你换衣服我不会看的,然后背对着我游远了。
我稍微定了定神,心里想着:管他呢,豁出去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这辈子只泡这一次野温泉。于是穿着贴身的长袖长裤走入水中,真暖和啊,头露在冰凉的夜空中,身体却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这种感觉真奇妙。我靠在温泉边上,身体浸泡在水里,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次仁游了过来,停在我旁边,怎么样这个野温泉还不错吧确实,非常舒服以前家里没有热水器的时候,我们都是来这儿洗澡的哦哦我报以理解的微笑。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我们泡着同一汪温泉,又离得这样近,水汽氤氲,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人清晰可见,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次仁的脸颊和头发上挂着水珠,深邃的五官在夜色中看着格外动人。我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被拉近了,有种可以卸下防备的亲密感,此刻,好像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共享着这无垠的夜色和星空,不问过去和将来,就只活在当下。
于是我们聊了会儿天,原来次仁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带着三个孩子艰难过活,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要去放牛,跟着妈妈上山挖虫草、捡松茸,卖了赚钱。他的哥哥顿珠,上完小学后就辍学了,回家放牛,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他的头脑灵活,很会做生意,虫草和松茸卖得很好,旅游旺季也会给游客当向导,总之,赚了不少钱,在家里说话也最有分量。他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孩子。
次仁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在成都上的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家乡。在外面待着没有归属感他说,待得越久越会发现,我的根在这里。但很多人不理解,他们觉得我念了那么多年书,还回到这里,就是在浪费时间。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读大学不是为了必须留在大城市,而是见过了大千世界之后,更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那么你呢你又有怎样的故事呢次仁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我……我还在思考着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但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晕乎乎地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次仁那张焦急的脸,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你知道吗你刚才高反晕过去了我缓慢地环顾四周,看到身上盖着次仁的藏袍,我的衣服湿哒哒地粘在身上,风一吹就很冷。我挣扎着起来掏出手机看时间,快到凌晨三点钟了,你先缓一会儿,然后我们回家,他用藏袍把我裹住,生怕我着凉。
回去的路程一半是自己走的,另一半是次仁背的,我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里很踏实。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到家了,两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回房间好好休息吧次仁嘱咐完,也赶紧去补觉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下楼去吃饭,今天的午餐依旧很丰盛,仁央阿姨做了藏式面片汤,几盘炒菜,还有血肠和牦牛肉。
但吃饭时的气氛很微妙,总感觉仁央阿姨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隐约透露出一丝不悦和防备,拥措也是少有的安静,次仁还在补觉,并没有下来,我们在沉默中吃完了午餐。我心里有疑虑,所以打算问个清楚,可拥措仿佛故意躲着我似的,一下午都找不到人。傍晚时分,我决定去跳锅庄的地方找她。她果然在那里,看到我她先是一愣,然后又躲躲闪闪地不愿正面回答,甚至还发脾气,说我影响到她跳舞了。我心里冒出了一股火,一把把她从跳舞的人群中拉了出来,面对面站着,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拥措见状,知道逃避和耍赖都没用,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她走的。然后她看着我的眼睛,终于说出了实话:阿妈知道你和二哥昨天去泡温泉了,一晚上没回来,她生气了,但她欲言又止,后面还有什么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当时正在气头上,并不打算继续追问,我对她说:你回去转告仁央阿姨,我们昨天泡温泉是因为我高反晕倒了,所以晚上才没回去,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谢谢她这些天的照顾,另外,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住了,明天一早去收拾行李,你算一下这几天的房费,明天我统一转给你。
说完后我去找村长,问清楚了谁家还有空房,打算先在那里住一晚。次仁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一概不理,虽然他妈妈的态度让我感到不舒服,但说到底次仁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接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另一方面,我不禁暗自感慨,女人的心思果然细腻,即便我们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对于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在那样的夜晚,也足以对彼此暗生情愫,她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在村民曲批家住了一晚,他是个热情憨厚的小伙子,家里很暖和。第二天一早,我去到仁央阿姨家收拾行李,她的态度很冷淡,我也没打算理她,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然后把这几天的房费转给了拥措。
这几天也热闹够了,村里的耍坝子已接近尾声,我和喜欢的男人也有了一些交集,足够了。我拨通了司机师傅的电话,和他约好下午回县城。
一路上手机里不停地弹出次仁的信息,你去哪儿了昨天怎么没回来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我回复了一句我走了便关掉手机。
回到了之前的那家青旅,老板大裕看到我,乐呵呵地过来帮我提行李,我一脸的闷闷不乐,他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想说,就回房间休息去了。大裕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关心但并不冒犯。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我尽量不去想次仁,白天在青旅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裕不忙的时候会带我在县城里逛,找一些好吃好玩儿的地方。有一天,我们正在街上转悠,次仁和几个朋友从一家店走出来,迎面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瞬间感到一阵慌乱,大裕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次仁望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愠怒。我不敢回头,拉着大裕走了。
回到青旅后,我打开手机,次仁的信息弹了出来,他是谁你的男朋友吗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次仁的表情。不,只是朋友,而且,你们认识的我回复道。明天下午六点马场见好我答应了他的邀约,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的种种,总该解释清楚。
第二天下午六点,我准时赴约,而次仁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藏袍,身姿挺拔,手里牵着一匹健壮的棕色马。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来,我教你次仁把我抱上马,他在下面牵着走。虽然有厚厚的马鞍隔着,但我还是觉得很硌。走了一会,我对次仁说,我想体验马跑起来的感觉,次仁听罢,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把我环抱在怀里,他双手拉着缰绳,双腿使劲一夹马肚子,马便飞奔起来。眼前的景物飞快地向后移去,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往后缩,紧紧地靠在次仁怀里。他的怀抱结实温暖,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以及在我头顶上方呼出的热气,我渐渐放松下来,被这样坚实有力的手臂环绕着,很有安全感。
骑了几圈之后,我有些累了,次仁把我抱下马来,我们决定一起去吃晚餐。他选了当地很有特色的一家藏餐厅,环境氛围和食物都很好,餐上齐后,我们边吃边聊了起来。为什么不辞而别呢他问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如实回答。那天咱们去泡温泉,晚上没回家,你妈妈生气了,哦,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怕我会爱上汉族姑娘,次仁说道,坦诚地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在晚餐接近尾声时,次仁突然望向我,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分开的这些天里,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但我很想你,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脸红心跳,但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在听到我的答复后,次仁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表情。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我们在县城里租了间房子,有时会住在一起。每天次仁下班后,都会约我出去,找一个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地方,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打闹嬉戏,在星空下拥抱亲吻……那些看起来很老套的事,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时,也变得甜蜜起来。次仁是个很称职的男友,他很宠我,基本有求必应,把我随口说的话都很放在心上,生活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得很好,不用我操心。他的爱热烈真诚,在相处过程中,我发现他不仅有很男人、有担当的那面,还有很孩子气的一面,非常可爱。每天被幸福包裹着,想不开心都难。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有一天,我们并肩走在街上,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留着络腮胡,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人,戴着茶色墨镜。次仁看到他怔了怔,然后走上前去用藏语说着什么,那个人不苟言笑,眼神冰冷,上下扫视了我一番,然后不做声地走了。
我被看得有些发毛,赶紧问次仁那是谁,我的哥哥顿珠,他回答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在县城做生意,在家里说一不二的顿珠啊。但不知为何,我心里隐隐地生出一些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旧和次仁在一起,我们的感情很好,但总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经常好好地聊着天,他会突然变得沉默,问起原因就笑而不答。又过了一阵子,听说拥措要订婚了,次仁得回家一趟。拥措订婚的对象,就是那个跳锅庄的小伙子朗加,次仁独自回去了,而我在县城里等他。
冬日的县城经常下雪,寒冷且孤独,次仁不在的日子里,我不住地想他。过了几天,次仁回来了,他的眼神很疲惫,一进门就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看起来很难过,我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我们躺在床上,次仁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考虑再三后,他开了口:语柠,我不想骗你,这次回家,我哥和阿妈说了我们的事,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哦我冷淡地答道,不好的预感成真了,我并感到不意外。但是语柠,我爱你,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我好怕哪天就突然失去你了。你知道吗整个家里只有拥措是支持我们的,她很喜欢你,让我好好待你。
我心里稍感安慰,想起之前对拥措的态度,不禁感到一阵自责。我们又说了会儿话,次仁累了,很快便睡着了。我背对他躺着,认真思考起了我们的关系。是的,我几乎是一见钟情地爱上了次仁,在相处中他也爱上了我,于是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沉溺在幸福中,对周遭的一切不管不顾,但这样的感情又能维系多久呢终究要面对现实的吧,我来这里已经快半年了,过阵子就得回去,而次仁留在这里,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或许,我隐约地看到了我们之间的结局。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藏历新年了,我打算过完年就走。我将这些告诉了次仁,抱着活在当下的心态继续与他相处,而次仁则是在倍感珍惜和患得患失中摇摆。
听说村子里比县城更有过年的氛围,于是,在藏历新年到来的前几天,我和次仁一同回到了村里。他回自己家,我则暂住在曲批家。这几天,曲批全家人都在打扫卫生,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他的家人很热情,对我颇为照顾。藏历12月29日晚上,曲批邀请我和他的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我们围坐在木桌旁,吃一种叫做古突的面食,这是一种用牛羊肉、土豆、面疙瘩煮成的面粥,鲜香美味。
藏历新年到来了,藏族人的新年也叫罗萨,从藏历元月初一到十五,会持续十五天的时间。初一那天人们是不走访的,到了初二,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村民们穿着隆重的节日服装,互相登门拜访,并且互送哈达,互道扎西德勒。
曲批家的柜子上摆放着做工精美的切玛盒,就是在精致的斗型木盒中用隔板分开,分别盛入彩色的五谷斗、糌粑和人参果等,上面插着青稞穗、鸡冠花、日月牌,据说是用来表达对客人的尊重和吉祥丰收的寓意。桌上还摆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有圆形、长条形、蝴蝶形等,上面还有各种颜色,这种点心叫做卡塞,是一种油炸的面食。年味很浓,村里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对了,这次我在村里又见到拥措了,我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初四那天,我们去村里的寺庙拜佛,人很多,我见到了次仁,他穿着一件黑色藏袍,眼睛炯炯有神,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人们诵经礼佛,很多村民手里拿着转经筒,顺时针转着,口中诵读着经文。次仁回过头来也看到了我,隔着重重人群,我们相视而笑。
他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拥措和仁央阿姨走在前面,次仁在中间,顿珠走在后面,顺着次仁的目光,顿珠也发现了我,他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傍晚时分,顿珠来到曲批家,希望能和我出去谈谈,我答应了。鉴于他之前的态度,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出于对次仁的哥哥这层身份的尊重,我才选择跟他出去,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我们来到草原上的一处,坐定后,他神色凝重,摆出一副当家人的架势,我则冷眼看着他:有话直说吧。然后,顿珠操着一口带有浓重藏式口音的普通话与我展开了交谈。
我的弟弟次仁嘛,我已经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了哦,所以呢我们家里是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不是觉得你不好,而是次仁需要的是一个能干活、能照顾他的女人,陪他在这里生活,而你们汉族女人,是留不下的。我有点无言以对,顿珠见状,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一些,次仁25岁了,在我们村里,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他现在在县城工作嘛,过不了多久,也要回来的。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因为阿妈的身体不好,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家里的牛也要有人放,之前一直是我在放嘛,但过完年,我们一家就要搬到县城住了,娃娃上学嘛。拥措也快结婚了,以后不能住在家里。到时候,次仁就得回来。那为什么不把阿姨也接到县城住呢她年纪大了,在县城里住不习惯,而且我们家还有牦牛。顿珠尽量解释给我听,他给出的理由我甚至无法反驳。
次仁很喜欢你,我说了很多次让你们分开,他都不听。村里的央宗很喜欢他嘛,她爸和我说了很多次了,但次仁就是不答应,他25岁了,该结婚了。此刻我真想发火,25岁还很年轻,结婚着什么急而且央宗喜欢他,难道我就不喜欢吗我们在一起时,你还跟他说有别的女生喜欢他,你把我放在哪里!
我虽然愤怒,但理智始终压制着冲动,没有爆发。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藏族人普遍早婚,村里就结得更早了,很多人二十出头就结婚了,这是当地的习俗,我必须尊重。说到央宗,我对她有印象,之前在村里跳锅庄的时候见过,皮肤黝黑,长得蛮好看的,就是有些低眉顺眼、怯生生的。注意到她是因为,我俩的目光都在次仁身上打转,目光一交汇,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意。但看到次仁对她不来电,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莫语柠,你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下,要不要和次仁分开。顿珠说完这些,站起身离开。我思绪很乱,一时也想不清楚,于是径直回到曲批家。一夜无眠,是啊,到底要不要分开呢我确定自己很爱次仁,他也很爱我,但是现实该怎么办呢我很确定自己不会留在这里,过上和当地妇女一样的生活,她们每天要干很多活,从早忙到晚,还要照顾丈夫和孩子,对丈夫言听计从。并非批判,他们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生活的,一直延续至今,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而我不同,以上的任何一点,我都无法接受。看来,我只是过客,并不属于这里。
来这里之前,我并未发现,自己其实更适应城市里的生活,虽然孤独,但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生活上很便捷,气候也很宜居。而在这里,倘若次仁能够留在县城,那么我又能做些什么来赚钱呢我才26岁,不想早早地进入婚姻,我们之间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如此种种,我辗转反侧,来回思考着这些问题,但最后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答案,那就是分手。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难过地哭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哭肿的眼睛,收拾好行李,坐车回县城,买了当天的大巴车票离开。我没有勇气当面向次仁提出分手,害怕看到他难过的表情,也担心自己会心软,白白耽误着彼此。分手吧在给次仁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后,我便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坐在回程的大巴上,我和次仁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忍不住泪流满面。由于太过心碎,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快要呼吸不上来。回程的路似乎永无止境,渐渐地,我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汽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打开手机,里面有几十条拥措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姐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昨天大哥和你说什么了今天二哥和大哥打了一架,他喝了好多酒姐姐,你能不能把二哥加回来……
一切都结束了,我告诉拥措我和次仁分手了,便不再回复。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强颜欢笑地找工作、参加各种面试,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逼着自己不去想次仁。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一面止不住地心碎,一面又装作毫不在意,做的事情看起来都是积极向上的。
不知不觉间,两个多月过去了,有一天我突然收到拥措发来的信息,她要结婚了。我连忙送上祝福,并寄了一整套全新的化妆品给她,她是个好姑娘,希望她过得称心如意。
再后来,我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我把与次仁有关的回忆都尘封在了记忆里。那些年拥措每年都会给我打几通电话,拉拉家常,从她口中得知,我离开后,过完年顿珠一家就搬到了县城,她结婚后没多久,次仁就搬回村里和妈妈一起生活。和我分手后,次仁颓废了很长时间,没日没夜地喝酒,别人怎么劝都不听,在那段时间里,是央宗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的,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年底要订婚了。
再后来,听说次仁和央宗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拥措说二哥对嫂子总是淡淡的,说不上来好坏,就是感觉他没以前开心了。我暗自苦涩,可那又能怎样呢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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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按部就班地工作,平静得生活,再也没有次仁的消息了。但偶尔还会想起他,想起那段年轻热烈的爱恋,我遥远地祝福他,愿他一切安好,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