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患得患失,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你是不是没有安全感啊不用担心,能拆开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其他人插不进来的。他说。
晚上他把我堵在楼梯间,直接掏出手机塞我手里：所有密码都是你生日,微信,微博随便看。
他给我所有社交媒体的账号密码,让我可以随时看他的聊天记录。
去银行取钱,我离ATM机远远的,他一把拉过我,进来一起看呀,隔那么远干嘛
我一般也不会登录他的社交账号看。
只是偶尔,看到他前女友给他发的生日快乐祝福。
心里不舒服。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吗
他说,他们不可能了。
前女友已经订婚了,像是一个亲人的存在。
我不懂,分手后的情侣能当亲人吗我是做不到的。
我逼迫他,不要跟前女友来往了,我不喜欢这种不清楚的关系。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我也互不打扰。
他同意。
可是,这好像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我们中间。
03
直到那天看他童年照片。
他从钱包夹层抽出全家福时,另一张照片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他前女友林茜的照片就这么明晃晃的掉出来了。
樱花树下的长发女生,背面写着永远爱你。
空气突然凝固。
这是我和她刚确认关系时候,她塞我钱包里面的,我早忘了！他慌得声音都劈岔了。
我没说话,把照片塞回他手里转身就走。
路过公告栏时,正好看见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巨幅照片——下面简介写着：萧氏集团继承人,国际大学生创业大赛金奖得主。
他在后面喊我名字,喊得整栋楼都在震。
晚上他发了99+消息,最后一条是：【明天早上六点,宿舍楼下等你】
我缩在被窝里盯着手机,校园论坛突然弹出推送：
《劲爆！校草前女友林茜回国,曾获萧家资助留学》...
除了这件事,我们好像很合拍,几乎不吵架。
萧尘有个习惯,钱包里永远备着一沓零钱。
有次在市中心等红灯时,他突然松开我的手,把整只钱包塞给路边跪着的老奶奶。
连夹层的硬币都倒得干干净净,钢镚在水泥地上滚出老远。
你都不数吗我蹲下去帮他捡。
他接过硬币又放回老人碗里：无所谓了,反正都会给她。
万一是骗子呢我拽他袖子。
他蹲下来帮老人拧开水瓶：如果是真的需要呢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有些人施舍时像在扔垃圾,而他是把钞票当创可贴,专治世间各种疼痛。
约会时他总背个黑色双肩包,像个移动的百宝箱。
湿巾、遮阳伞、甚至还有防蚊贴——我前天刚被蚊子咬的包,今天就被他发现了。
你好娘啊。我一屁股坐在公园脏兮兮的长椅上。
他正在用湿巾擦长椅的手僵在半空：...这是给你擦的。你真不像女孩子,要记得对自己好一点儿。
后来我发现,他备忘录里记着我所有喜好：
阿璃生理期会腰疼
阿璃喝奶茶只要三分糖
阿璃过马路不看红绿灯,要牵着她的手过
最下面有条一年前的记录：她总是不肯对我提要求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把爱你活成一种惯性。
那年暑假,他们全家去新疆旅游,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八月的火车站台热浪滚滚,我踮着脚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萧尘身上还带着火车空调的凉气,唇却烫得厉害。
我们躲在站台立柱后面接吻,他的行李箱孤零零倒在一边,防晒霜和沙漠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我好想你...他咬着我耳垂含混地说,手指插进我汗湿的发间。
计程车上他滔滔不绝讲新疆见闻,晒黑的手腕上系着根彩绳：当地人说这是保佑爱人的...
突然顿住,小心翼翼观察我的表情。
对了,那边二手集市特别有意思。他眉飞色舞的聊着,有人拿八十年代的老相机换骆驼...
我不喜欢二手货。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你也是二手货。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他瞳孔猛地收缩,像被突然刺中的小兽。
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可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但是倔强的我,并不想道歉。
事实确实是这样,内心深处,我介意他前女友的存在。
而我,一直太真实,讨厌世间的一切虚假迎合,并不会圆滑处理感情。
话已说出口,也不想撤回。
夕阳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像坏掉的胶片电影。
直到宿舍楼下他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从背包里掏出精心包裹的礼物：
天山雪莲标本,下面压着《痴情冢》手写琴谱（我微博提过想学）
葡萄干分装成小袋,每袋贴着阿璃专属
泛黄的明信片上写着：在赛里木湖看见双彩虹,第一反应是拍给你
最后他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卫生巾、暖宝宝和胃药——我生理期就在下周。
回去好好休息哦,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他把东西挂在我手上。
我盯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突然想起大二那个暴雨夜。
04
萧尘的约会准则比校规还严格——九点十分必须回校,雷打不动。
才八点半！我踢着路边的石子抗议,热恋期哎,你不想多黏我一会儿吗
他抬头看天：快下雨了...
借口！你就是不想和我待着！我甩开他的手,心里那点自卑又开始作祟——他是不是嫌我麻烦
他叹了口气,突然转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穿过马路,在对面站定等我。
幼稚鬼上身,趁他不注意,我扭头就钻进公园深处。
躲在梧桐树后偷看,看他的白衬衫在夜色中焦急寻找我。
零星雨点落下时,我已经抄近路溜回宿舍。
小雨探头进来：萧学长打了好多个电话找你！
就说我没回来。我钻进被窝,心里憋着股无名火——凭什么他永远这么游刃有余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第十个电话时,小雨终于忍不住：他在暴雨里找了你两小时！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要告诉萧学长你回来了。
再见到他是三天后。
男生宿舍楼下,他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还在冲我笑：没事,小感冒。
我那天早就回来了...我绞着手指,就是...气你管太多。
他伸手揉乱我头发：我知道。
掌心烫得吓人,声音却温柔得像在哄小朋友。
原来那晚萧尘把整个公园翻了三遍,连人工湖都差点下去捞。
初雪那天,他在图书馆门口迟到了十分钟。
我冻得直跺脚,见面就发火：知不知道零下五度啊！
他从怀里掏出个Hello
Kitty暖手宝：路上看到下雪了又折回去拿了暖手宝...
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珠。
我正要继续骂,触到他冰凉的手指——这家伙居然把围巾给了流浪猫,自己徒手抱着暖手宝一路跑来的。
笨蛋！我把暖手宝塞回他怀里,你先暖暖啊！
他笑着把我俩的手一起包住：这样更暖和。
萧尘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带礼物。
云南的扎染围巾,敦煌的飞天书签,连去趟郊区都要摘朵野花压成标本送我。
而我呢连他生日都只发了条微信表情包。
好像没有送人礼物的概念。
从来没有送过他礼物,连生日都没有。
阿璃,他把我堵在宿舍楼下,你能不能...稍微依赖我一点
夜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藏着的小痘痘——他最近熬夜帮我改论文长的。
他从来不会计较我有没有付出,只一味对我说,不要什么都不在乎。
我低头玩他衬衫纽扣：我怕...事事不能得偿所愿。
我可能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能不能有happy
ending。
怕什么
怕习惯你的好,怕变成缠着你的藤蔓,怕最后发现这只是公子哥的爱情游戏——但这些我说不出口。
感情要深度捆绑懂不懂他捏我脸,你要对我有要求！要查岗！要礼物！
我笑出眼泪：哪有人求着被管啊...
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在害怕。
怕我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怕我其实没那么爱他——就像他那个为了钱离开的前女友一样。
有次看电影,女主说我注定得不到幸福,他突然在黑暗里握住我的手：
阿璃,我们会有happy
ending。
荧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我们的未来。
我没告诉他,那天我偷偷许愿：如果最后不是你,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差别。
05
大四那年,萧尘开始频繁地接听深夜电话。
他总是站在阳台,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裂痕横亘在我们之间。
家里的事。他每次回来都这样解释,然后把我冰凉的手塞进他毛衣里暖着。
可我知道,毕业季就是分手季。
他家在北方有家族企业,而我的offer在南方的出版社。
两千公里的距离,还有他父母电话里那句门当户对很重要,都成了悬在我心上的刀。
我在等他提分手。
等来的却是林茜回校的消息。
她说想见见我们,萧尘系语气轻松地说,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我盯着他微微发僵的背影：不见。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好。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常去的小饭馆。
木质招牌被雨水泡得发胀,是他曾经带林茜来过的地方。
我正对大门坐着,突然看见玻璃门外闪过一道身影——米色风衣,栗色卷发,像极了照片里的林茜。
几乎同时,萧尘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
叮——
一条短信弹出来：【我看见了,她比照片上更像我】
萧尘慌忙去抓手机,却已经晚了。
不是说删了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睫毛：阿璃...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此时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多余。
可笑的似乎是我,你们如果如此割舍不了,为什么来招惹我
我像乞讨感情的的小丑。
我拎包冲进雨里,他在后面追,皮鞋踩进水坑溅湿了裤脚。
她只是来参加校友会！真的只是碰巧...
雨越下越大,我回头看见林茜站在巷子口,红伞像血一样刺眼。
当晚我收到她的微信：【我要结婚了,他真的很爱你】
手机屏幕的光照得我眼睛发疼,我回复：【我们分手是因为南北距离,与你无关】
发送后才惊觉,我竟然已经替我们的故事写好了结局。
萧尘回老家那周,我收拾行李时发现抽屉深处有个药盒。
氟西汀下面压着两张去云南的机票,日期是毕业典礼第二天。
目的地是我大三时随口提过的,有雪山和蓝月谷的地方。
林茜临走前,从萧尘那里拿走了十万块。
就当是借的。她在咖啡馆里晃着支票,新做的美甲闪着碎钻的光,开工作室需要启动资金。
我盯着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她说她订婚了,却从前男友这儿心安理得地拿钱花。
你猜他为什么不拒绝她突然凑近,因为愧疚。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支票上,那串零刺得我眼睛发疼。
相恋三年,我连他送的一杯奶茶都要AA,而有人轻飘飘就能拿走六位数。
萧尘开始频繁往返于学校和老家。
每次回来,西装革履下都藏着更深的疲惫。
我爸心脏不太好。他揉着太阳穴解释,口袋露出半截机票——明天早上六点又要飞回去。
我开始躲着他。图书馆、自习室、甚至换了常去的食堂窗口。
直到某个凌晨两点,宿舍楼下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他站在初冬的寒风里,头发上还沾着火车上的煤灰：没买到坐票......
十几个小时,他站着过来的。
分手吧。我打断他,声音比夜风还冷。
他像没听见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我在苏州买了套房,离你喜欢的出版社很近......
月光照在购房合同上,我这才发现他右手小指缠着绷带——上周视频时他缺席,说是去参加家族会议。
室友小雨突然发来消息：【他小指骨折是因为跟他爸拍桌子】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萧尘跪在祠堂,地上散着被撕碎的联姻协议。
阿璃。他扳过我冰凉的手,把钥匙放进掌心,这次能不能换我提要求你能不能坚定地对待我们的感情不要受外界的影响,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等你毕业,我们就回去见父母。
钥匙硌得手心生疼,我想起大二那年他站在暴雨里,也是这样固执地伸着手。
原来有些人不是不会痛,只是爱你成了本能。
林茜的事情渐渐淡去,看到他疲惫的黑眼圈,我心软了。
可能是我太极端了。
06
萧尘执意留在南方的那年冬天,我们租了间带落地窗的小公寓。
他穿着打折买的西装去五百强上班,却总在深夜躲在阳台打电话。
玻璃门漏出的只言片语里,抵押和担保这样的词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某个雨夜,他带着酒气进门,发梢还沾着应酬场合的烟味。
掌心变魔术似的托出盒比利时巧克力,包装纸被体温焐得发软。
只能吃半块,他醉醺醺地比划,还记得上次你牙疼打滚的样子好可怜...话没说完就栽进沙发。
我替他脱西装时,手机从口袋滑落。
屏幕亮起,锁屏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江晚倾明天到上海,你必须见】
相册最近删除栏里,有张合影刺痛我的眼睛——二十出头的萧尘站在雪地里,身旁穿貂绒的姑娘亲昵地挽着他,背景是北方那座赫赫有名的私人滑雪场。
他忽然在梦中抓住我手腕：阿璃...相信我,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早餐时,我推过去醒酒汤：分手吧。
陶瓷勺当啷掉进碗里。
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慢慢蜷起手指：你看了手机。
感情的世界,三个人太拥挤了。我把巧克力放进冰箱,我退出,对大家都好,本身我们也不是很适合。
他忽然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落泪,眼泪无声地落下。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江晚倾说清楚,我并不爱她。
他不敢看我。
但你动摇了。我打断他,萧尘,犹豫本身就是答案。
三天后我搬走时,在玄关发现个文件袋。
里面装着他入职体检报告——胃溃疡出血那页被折了角。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病床上的萧尘右手插着输液管,左手还攥着个褪色的纸币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