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试毒太监
我蹲在御膳房的青砖地上,看着面前那碗碧玉羹直咽口水。翡翠色的汤羹里浮着银耳雪蛤,热气裹着药香直往鼻子里钻。
王福喜,该试菜了。李公公尖着嗓子把银勺往我面前一递。
我哆嗦着接过勺子,汤匙碰在碗沿上叮当响。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给太子试膳了,上回那碗鹿血羹害我流了三天鼻血,再往前那盅参鸡汤让我三天三夜没合眼。
公公...我苦着脸抬头,小的昨儿试完二皇子的点心,这会子肚子还胀着呢。
李公公的拂尘啪地抽在我后脑勺：能替主子试毒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不是你这怪胎百毒不侵...他说到半截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
我缩着脖子舀起一勺碧玉羹。可不是么,自打进宫起我就发现,甭管是巴豆砒霜还是鹤顶红,到我肚子里就跟糖丸似的。为这事太医院还把我绑去扎了半个月银针,最后得出结论说我天生肝火旺盛,能化百毒。
汤羹刚入口,舌尖突然一阵发麻。我手一抖,瓷碗哐当砸在地上,碧绿的汤汁溅了李公公一身。
要死啊你！李公公跳着脚躲开,突然盯着我发青的脸色愣住了,这...这是...
我捂着喉咙跌坐在地,眼前开始发黑。奇怪的是这次不是往常试毒时火烧火燎的疼,反而像有冰碴子顺着血脉往心口钻。恍惚间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明黄衣角拂过门槛,带着龙涎香的味道。
怎么回事太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艰难地抬眼,正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目。都说太子肖似已故的孝仁皇后,此刻他蹙眉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三年前在冷宫见过的画像。
回殿下,这小太监试菜时...李公公话没说完,我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看着地上发紫的血沫,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次怕是真的要交代了。
意识消散前,我隐约听见太子冷笑：老七倒是长本事了,连千机毒都弄得到。
再醒来时,我躺在太医院的白帐子里。左手腕上缠着纱布,床边坐着个穿靛蓝官服的年轻太医,正拿着银针在我胳膊上比划。
别动。他按住我要起身的动作,你体内余毒未清,这千机毒是苗疆秘药,按理说沾一滴就该毙命...他忽然凑近我颈侧嗅了嗅,你今早可吃过什么
我被他这动作吓得往后缩：就...就喝了碗绿豆汤。
太医眼神突然变得古怪,从药箱里掏出个瓷瓶：把这个喝了。
我盯着瓶口可疑的褐色液体：大人,小的...
想活命就喝。他不由分说把药灌进我嘴里。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心口一松,那股寒气居然真的消退了。
果然如此。太医收起瓷瓶,你今早喝的绿豆汤里加了甘草,与千机毒中的白附子相克。再加上你特殊的体质...他忽然压低声音,这事别告诉旁人,明白吗
我还没回过神,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侍卫闯进来,架着我就往外拖。
殿下要见你。
东宫正殿里燃着龙涎香,太子正在批奏折。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看着他的皂靴一步步走近。
抬起头来。
我战战兢兢抬眼,发现他手里把玩着个翡翠扳指。那扳指我认得,是上个月西域进贡的贡品,当时七皇子想要,皇上却赏给了太子。
会写字吗
回殿下,认得几个...
从今日起,你每日来东宫试膳。太子把扳指扔给我,赏你的。
我捧着冰凉的翡翠,突然想起李公公说过的话。上月有个试菜太监收了贵妃的玉镯,第二天就被发现溺死在荷花池里。
殿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
2
药不能停
我被安排住在东宫耳房,每天辰时准时出现在太子餐桌前。这差事听起来威风,实则比在御膳房刷恭桶还提心吊胆。
今日是茯苓糕。太子用银筷夹起块雪白的点心,突然手一抖,糕点掉在我面前的青瓷盘里,昨儿老七送来的。
我盯着糕点上的牙印,后脖颈直冒冷汗。自打上回中毒事件后,七皇子送来的吃食越来越刁钻。前天是裹着蜜糖的断肠散,昨天是掺了相思子的杏仁茶——那玩意喝完我对着洗衣的宫女傻笑了一整天。
殿下...我捏着糕点的手直哆嗦,要不让奴才先喝口茶
太子凤眼一眯：怎么,怕了
我硬着头皮把糕点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突然尝到丝苦杏仁味。完蛋,又是相思子！我急中生智,假装被噎住,扑向桌上的茶壶。
咳咳咳...我趁机把半块糕点吐进袖袋,灌下整壶龙井。抬头时正撞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我差点真噎着。
看来死不了。太子转身时衣摆扫过我的脸,明日太后赐宴,你随我去。
我蹲在耳房数铜板时,窗棂突然被叩响。那个靛蓝官服的年轻太医翻窗进来,差点踩到我晒的陈皮。
张太医我赶紧把铜板藏到草席底下,您这是...
叫我明远。他掏出个油纸包,茯苓糕的解药。
我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整个太医院都在猜太子什么时候弄死你。他掰开药丸塞进我嘴里,就我在赌你能活多久。
药丸化开满嘴苦味,我龇牙咧嘴地问：赌注多少
三个月俸禄。张明远突然凑近,不过我发现件趣事——你中的毒越厉害,头发长得越快。他揪起我一缕发尾,比上回见你长了半寸。
我正要反驳,窗外传来脚步声。张明远翻窗时带倒了我的夜壶,咣当一声惊动了巡逻侍卫。
什么动静
我急中生智学起猫叫：喵~喵呜~
侍卫的灯笼在窗纸上晃了晃：晦气！东宫的猫都跟太监似的阴阳怪气。
等脚步声远去,我发现张明远这厮居然躲在床底下笑到发抖。更可气的是他顺走了我三文钱,说是抵药钱。
太后赐宴这天,我穿着新领的靛青褂子跟在太子身后。刚迈进慈宁宫就听见七皇子的笑声：皇兄的试毒太监比御犬还灵,不如借我使两天
太子没搭理他,我却看见七皇子袖口银光一闪。等宫女布菜时,我眼睁睁看着他把什么粉末弹进了太子的酒盏。
殿下！我扑过去抢过酒杯,奴才替您尝尝这葡萄酿！
酒液刚入喉我就知道坏了。这哪是毒药,分明是巴豆水！我捂着肚子告退时,听见七皇子在背后嘀咕：这都没事莫非真是个铜肠铁胃的...
我在茅厕蹲到腿软时,隔板突然被敲响。张明远的声音从底下缝隙传来：给你送止泻药。
您能别老在茅房找我吗我接过药丸,这差事我真干不下去了,今天巴豆明天砒霜...
告诉你个秘密。张明远压低声音,太子早知道七皇子要下药。
我手一抖,药丸差点掉进坑里：什么意思
你每次试完毒,太子都让人记下症状。他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现在太医院有本《王福喜中毒实录》,听说已经传到皇上手里了。
我气得忘记提裤子就站起来,脑袋咣地撞上横梁。外头立刻传来七皇子的声音：什么声茅厕闹耗子了
我捏着鼻子回话：回殿下,是奴才在...在拍蚊子。
当天夜里,我正用热毛巾敷撞出包的额头,李公公突然带着两个小太监闯进来。
赶紧收拾,太子让你去书房伺候。
我抱着铺盖卷站在书房门口时,听见里头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北疆战事吃紧,他还敢克扣军饷！太子的声音像淬了冰,去把户部那本账...
我脖子一缩,正想溜走,门突然开了。太子衣襟上沾着茶渍,手里账本哗啦掉在我脚边。
愣着干什么进来研墨。
我在砚台里倒了半壶水,墨条磨得咔咔响。太子朱笔悬在奏折上,突然问我：识字
认得几个...我话没说完,他突然把奏折推过来。
念。
湖广巡抚...奏请...减免...我结结巴巴念到第三行,冷汗已经湿透后背。太子忽然轻笑一声,抽回奏折自己批阅起来。
三更梆子响时,我困得脑袋直点地。朦胧间感觉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东西,睁眼看见是块桂花糕。
赏你的。太子背对着我,没毒。
我啃着糕点偷瞄他背影,突然发现他腰间玉佩缺了个角——那形状跟我包袱里藏的瓷片一模一样。上个月我打碎贡品时,好像是有块碎片找不着了...
看什么太子突然转身。
我噎得直捶胸口：没...奴才觉得殿下玉树临风！
他皱眉扔过来个荷包：明日随我去校场。
荷包里装着三粒金瓜子,我咬了一口,牙差点硌掉。这赏赐怎么跟投喂猴似的
3
校场惊魂
校场的黄土被晒得发烫,我蹲在兵器架阴影里啃西瓜。太子正在场中央和兵部侍郎比箭,白色箭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王福喜！太子突然喊我,过来举靶。
我西瓜籽卡在嗓子眼,咳得满脸通红。那靶子离射箭处足有五十步,昨天刚有个小兵举靶时被射穿了袖子。
奴才...奴才肚子疼...
太子搭箭拉弓,嗖的一声擦着我耳朵钉在身后柱子上：过来。
我哆嗦着举起靶子时,听见七皇子在凉棚下跟人嘀咕：...听说北疆送来的汗血马到了那人背影看着像户部刘侍郎,腰带勒得跟灌肠似的。
靶心突然一震,羽箭颤巍巍扎在离我手指半寸处。我腿一软,听见太子冷笑：专心点。
第二箭飞来时,校场突然闯入一匹枣红马。那马疯了一样直冲箭靶,我眼睁睁看着太子第三箭射偏,擦着马耳朵飞向凉棚——正扎在刘侍郎的幞头上！
护驾！侍卫们乱作一团。
疯马朝我冲来的瞬间,我闻到它嘴里奇怪的甜味。这味道我在御药房偷吃甘草时闻过,是...是糖渣！有人给马喂了拌酒的糖！
我本能地抓住缰绳往马鼻子上狠狠一捶。马匹吃痛扬起前蹄,我趁机滚到兵器架后面,顺手抄起铁锨往马腿下一扫。
疯马轰然倒地时,校场突然安静得可怕。我抬头看见太子捏着弓弦的手青筋暴起,七皇子脸色比死了三天还白。
王福喜。太子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度,赏。
当晚我的晚饭多了条鸡腿,张明远翻窗进来时,我正在舔油手指。
你闯大祸了。他抢走我碗里的茭白,那匹马是西域进贡的,值三千两。
我差点被鸡骨头噎死：不是我要拦它...
刘侍郎吓中风了。张明远神秘兮兮地凑近,你猜怎么着太医院在他袖袋里发现了这个。他掏出个蜡丸,里面是褐色粉末。
我沾了点尝,立刻吐出来：断肠散
巴豆粉。张明远眨眨眼,看来有人想让他当众出丑。
我突然想起白天七皇子说的话。要是刘侍郎在骑汗血马时腹泻...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第二天满皇宫都在传,说太子身边的试毒太监会驯马。我被传到御马监时,十几个马夫蹲在廊下等着看稀奇。
就这匹。监正指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已经踢伤三个马夫了。
我硬着头皮靠近,突然闻到熟悉的甜味。这马饲料里也掺了糖！我假装整理马鞍,趁机抓了把饲料塞进袖袋。
那马果然开始尥蹶子,我顺势滚到草堆里装死。等马夫们把马拉走,我溜到马厩后头检查饲料——除了糖渣,还有种红色小颗粒。
张明远半夜被我从被窝里挖起来时,脸黑得像锅底：这是朱砂！谁给马吃这个
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朱砂安神,但混着糖酒就是催情药。张明远突然瞪大眼睛,明日是不是北疆使臣要来校场
我俩大眼瞪小眼,同时倒吸冷气。使臣要是当众坠马...
五更天我就蹲在校场边守着饲料桶。果然看见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往里撒东西,我正要喊人,后脑勺突然挨了一闷棍。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在马厩里,面前站着个蒙面人。他手里的匕首刚贴到我脖子,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搜！是太子的声音。
蒙面人急中生智,抓起马粪往我嘴里塞。我拼命摇头,被他用裤腰带勒住嘴。这裤腰带我认识,是内务府特制的云纹锦缎——七皇子身边太监专属！
太子带人闯进来时,我正呸呸吐着马粪。蒙面人早翻窗跑了,就留下那条裤腰带。
殿下！我吐出最后一口马粪,有人要给使臣的马下药！
太子的目光在裤腰带上停了停,突然解下披风扔给我：穿上。
我裹着绣金龙的披风跟在他身后,听见侍卫们窃窃私语：太子爷连贴身的都赏了
使臣来访时,我作为驯马能手被安排在白马旁边。七皇子盯着我身上的披风,眼神像要在我身上烧个洞。
表演开始前,我偷偷给马喂了解毒丸。当北疆使臣骑着白马完美完成所有动作时,七皇子手里的茶杯咔擦裂了。
回东宫路上,太子突然问我：会骑马吗
会...会一点。我没敢说上次骑马是偷骑御膳房拉菜的驴。
明日开始,每日辰时来马场。
我眼前一黑：奴才...奴才...
太子转身时,玉佩又晃到我眼前。那个缺角怎么看怎么像我包袱里的瓷片形状。要真是贡品碎片,够我掉十回脑袋了。
晚上清点家当时,我发现个可怕的事情——装瓷片的锦囊破了道口子。我抖开包袱皮,那片要命的瓷器不见了！
4
瓷片风波
我在东宫耳房掘地三尺找瓷片时,窗棂突然被石子打了下。张明远倒挂在屋檐下,活像只蝙蝠精。
你丢魂了他翻身进来,差点踢翻我的夜壶。
我急得满嘴燎泡：要命的东西丢了！
这个他从袖中掏出块白瓷片,在晨光下泛着玉色。
我扑上去抢,被他一个转身躲开：昨儿给太子请平安脉时,看见他案头摆着这玩意儿。他眯起眼睛,你偷贡品
我腿一软直接给他跪了：张太医,张爷爷！我那天擦架子不小心...
太子今早问太医院要了《毒物志》。张明远把瓷片在我眼前晃,你说他要是发现这瓷片上沾着西域奇毒...
我眼前发黑。那天打碎贡瓶时,里头确实洒出些褐色粉末。我还当是陈年茶叶末,随手抹在衣襟上了！
现在怎么办
张明远露出狼外婆般的笑容：帮我偷太医院的雪蛤膏,我就告诉你解毒方子。
我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抢
我爹是太医院院判。他耸耸肩,被抓了顶多挨顿骂,你嘛...
我一把夺过瓷片塞进裤裆：成交！
练马时我心神不宁,差点被那匹白马掀下去。太子在凉棚下批奏折,时不时抬头看我摔得四脚朝天的蠢样。
下来。他突然招手。
我瘸着腿过去,看见他面前摊着本《西域毒物考》,顿时汗出如浆。
手。
我颤巍巍伸出爪子。太子两根手指搭在我脉门上,凉得我打了个哆嗦。
今日吃过什么
就...俩馒头一碗粥...
撒谎。太子突然拽开我衣领,这红疹是误食蛇胆草的症状。
我低头看见胸口果然起了片红点。突然想起今早偷喝过太子赏的茶叶——那杯子底确实有些碎渣！
殿下明鉴！奴才不知...
昨日北疆进贡的茶叶有问题。太子松开手,老七倒是迫不及待。
我正琢磨这话意思,他突然问：会模仿笔迹么
啊
太子扔来张字条：照这个写。
我盯着纸上未时三刻,鹿苑西北角几个字,满头雾水。这字迹娟秀得像姑娘写的,我那一手狗爬字...
用左手。太子补充道。
我歪歪扭扭抄完,太子竟满意地点点头：去送给七皇子,就说在御花园捡的。
我硬着头皮跑到七皇子住的景阳宫,他正跟刘侍郎下棋。听说我是太子身边的,他手里白玉棋子咔地裂了条缝。
你家主子又耍什么花样
我扑通跪下：回殿下,奴才在御花园捡到这个...我掏出字条时,袖袋里突然掉出个油纸包——是张明远给的雪蛤膏！
七皇子眼神一凛：拿来！
我魂飞魄散地看着他拆开油纸包,里头膏体雪白,还飘着淡淡药香。没想到他竟凑近闻了闻,突然笑了：告诉太子,本宫准时赴约。
我逃命似的跑回东宫,半路被张明远拽进假山后。
我的雪蛤膏呢
被七皇子抢了！我哭丧着脸,他居然笑着收下了...
张明远脸色突然变得古怪：他是不是还闻了闻
对啊！
完了...张明远抓乱了自己的发髻,那是我用面粉调的假货,真货还在太医院。关键是里头掺了...
掺了什么
春风散。
我差点一头撞死在假山上。春风散是给御马配种用的催情药！
未时二刻,我蹲在鹿苑草丛里等七皇子。太子不知去哪了,只让我藏好见机行事。
七皇子准时出现,身后居然跟着刘侍郎。两人在西北角转悠时,突然从树丛里窜出个穿粉色宫装的女子。
七殿下...那宫女娇滴滴行礼,抬头看见刘侍郎,脸色顿时煞白。
我认出来了,这是太后身边的锦瑟姑娘！她手里攥着张字条,跟太子让我写的一模一样！
七皇子突然暴怒：谁约的你
不是殿下让送信...锦瑟哆哆嗦嗦指着字条。
场面乱成一团时,树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太子牵着那匹吃过春风散的白马走出来,白马看见七皇子就兴奋地打响鼻。
接下来的场面太过惨烈。七皇子被白马追着绕鹿苑跑了三圈,最后躲进荷花池不敢出来。刘侍郎被马尾巴扫到眼睛,蹲在地上嗷嗷叫。锦瑟姑娘早就吓晕了,手里的字条飘到我脚边——上面居然真有七皇子的私印！
我正纳闷,太子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印是去年他弄丢的。
回宫路上,太子突然问我：瓷片呢
我裤裆里的瓷片突然变得滚烫：什、什么瓷片...
贡瓶的。太子伸手,那毒遇热则发,你揣在贴身处是想找死
我哆哆嗦嗦从裤裆掏出瓷片,太子竟用帕子包着收进袖中：明日开始,你跟着学认毒。
晚上张明远来给我送药时,我揪着他领子咆哮：你差点害死我！
结果不是挺好他嬉皮笑脸地掏出一盒真正的雪蛤膏,七皇子现在见着白马就腿软,太子爷赏了我二十两银子。
我忽然想起个细节：你怎么知道七皇子会闻那药膏
张明远笑容一僵：...他母妃是香料商之女,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熄灯后我辗转难眠。今天这出戏太精巧,太子怎么算准七皇子会带刘侍郎又怎么确定锦瑟会出现除非...
我猛地坐起来——除非锦瑟本就是太子的人！
窗外月光正好,照在我包袱皮上那本《毒物志》上。这是太子今早忘在马场的。我鬼使神差地翻开,发现其中一页折了角,上面画着朵红花。
旁边小字标注：西域曼陀罗,可制迷魂散,服之吐真言。
我后背突然发凉。想起今天七皇子反常的好说话,还有他闻药膏时恍惚的表情...
5
寿宴惊变
太后寿宴这天,我穿着新领的湖蓝褂子,像只鹌鹑似的缩在太子身后。太和殿里金碧辉煌,七皇子正献上一尊白玉观音,那观音的脸怎么看怎么像刘侍郎。
孙儿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太子献礼时,我手捧锦盒直哆嗦。盒里是西域进贡的雪莲,据说能解百毒——当然已经让张明远偷偷验过三遍。
太后笑眯眯招手：这就是那个百毒不侵的小太监过来让哀家瞧瞧。
我膝盖发软地跪到凤座前,突然发现太后手腕上系着条红绳,绳结打法跟冷宫那位疯娘娘一模一样。
倒是个有福相的。太后捏着我下巴左右端详,指甲刮得我生疼,赏。
我捧着赏的荷包退回席位时,发现七皇子盯着太后的手腕,眼神活像见了鬼。更怪的是太子竟在微微发抖,酒杯里的琼浆洒出几滴。
宴席过半,宫女端上一盘盘寿桃。我照例要先试毒,刚咬了口豆沙馅,舌尖突然发麻。这味道...是曼陀罗！
殿下...我转身想提醒,却发现太子席位空了。七皇子也不见踪影,刘侍郎正偷偷往殿外溜。
我捂着发麻的嘴往偏殿跑,在拐角处听见七皇子的声音：...药效发作还要半刻钟...
你确定那老东西会当众说出来这嘶哑声音听着像户部尚书。
我正想凑近,突然被人拽进暗处。张明远捂着我的嘴,往我舌底塞了片甘草：吞下去能解毒。
太子呢我含含糊糊地问。
在太后寝宫。张明远脸色难看,但计划有变,七皇子的人混进了御林军...
远处突然传来尖叫。我们冲回大殿时,只见太后站在龙椅前手舞足蹈,嘴里喊着：哀家没偷孩子！是淑妃自己弄死的！
满殿哗然中,我看见皇上摔了酒杯。二十年前淑妃难产而亡的案子,难道另有隐情
护驾！突然有侍卫大喊。一队穿御林军服饰的人冲进来,领头的竟直扑皇上！
我抄起金酒壶砸在那人后脑勺上。他晃了晃转身,刀尖冲我胸口刺来——突然一声弓弦响,羽箭贯穿他咽喉。
太子站在殿门口,手中长弓还在震颤。他身后跟着真正的御林军,七皇子被反绑着推倒在地。
混乱中我发现刘侍郎正往侧门爬,立刻扑上去揪住他裤腰带。没想到这老东西裤子是松紧的,一扯直接褪到脚踝,露出屁股上巴掌大的胎记。
朱砂痣！我脱口而出。
全场突然安静。皇上踉跄着走过来：你说什么
我指着刘侍郎屁股：他、他屁股上有块红色胎记...
皇上突然老泪纵横：当年淑妃生的孩子,屁股就有朱砂痣！
刘侍郎当场瘫软,七皇子面如死灰。太后却疯笑起来：哀家就说那孩子没死！是淑妃那贱人...
闭嘴！太子突然厉喝,皇祖母当年用死婴调包皇子,又让户部尚书把真皇子养在府中,真当没人知道
我正听得目瞪口呆,突然被人从背后猛推一把,直接扑进了皇上怀里。抬头时正对上皇上浑浊的眼睛,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摸我耳后：这颗痣...
太子突然冲过来拉开我：父皇受惊了,儿臣扶您回宫。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走得飞快。我小跑着跟上,突然发现他后颈全是冷汗。
殿下...我小心翼翼地问,刘侍郎真是皇子
太子脚步一顿：你觉得呢
奴才觉得...我挠挠头,他屁股还没我白呢...
太子竟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突然咳嗽,帕子上沾了血。我这才发现他左手一直在抖,袖口还有道刀伤。
您受伤了！
无妨。太子收起帕子,今日你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
我脑子一热：能...能摸摸那匹白马吗上次被它追着跑的阴影太深。
太子表情变得古怪：准了。
当晚张明远来给我送安神汤,神秘兮兮地说：知道今天太后中的什么毒吗
不是曼陀罗
是改良过的,叫'忆前尘'。他压低声音,太医院秘录上写,这毒能让说谎者吐真言。
我突然想起太后喊的那句没偷孩子。难道二十年前真有人调包皇子那刘侍郎屁股上的胎记...
对了。张明远掏出个香囊,太子让我给你的,说能安神。
我拆开香囊,里面除了安神香料,还有那片贡瓶瓷片——已经被镶上了银边,做成个挂坠。
太子爷对你可真上心。张明远酸溜溜地说,这银边是防毒的,看来不打算要你小命了。
我摩挲着瓷片,突然摸到背面有凹凸。对着油灯一看,竟是刻着个小字——淑。
这瓷片难道和淑妃有关我猛然想起冷宫那幅画像,画中美人耳后也有颗红痣,跟我的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这是太子召见的暗号。我手忙脚乱藏好瓷片,跑出去却撞见个小宫女。
王公公。她递来个食盒,七皇子赐您的点心。
我打开食盒,里面躺着个寿桃,桃尖上一点嫣红,像血。
6
毒桃惊魂
我盯着那个嫣红寿桃,后脖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七皇子被关进宗人府了,这食盒肯定是他手下人送的。
替我谢过七殿下。我强笑着接过食盒,等宫女一走,立刻抱着去找张明远。
这厮居然在太医院后头烤兔子,油滴在炭火上滋滋响。我踹开柴房门时,他差点把整只兔子扔进火堆。
要死啊你！他手忙脚乱抢救兔肉,抬头看见我手里的食盒,眼睛一亮,哟,孝敬我的
七皇子送的。我把寿桃往他面前一杵,闻闻。
张明远凑近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家伙,加了'红颜醉'！他掰开寿桃,露出里面暗红的馅料,这毒沾唇即死,你怎么得罪七皇子了
我腿一软坐在柴堆上：现在怎么办
简单。张明远把毒馅挖出来包好,你装病三天,我上报说你中毒暴毙...
不行！我猛地站起来,太子让我今晚去书房伺候！
张明远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王福喜,太子对你...是不是太好了点
好个屁！我掰着手指数,上个月让我试毒七次,这个月练马摔断两根肋骨,前天...
那他为什么专挑你一个御膳房小太监试毒张明远眯起眼睛,太医院记录显示,你进宫前只是个流浪儿,四年前被李公公从街上捡回来的。
我心头突地一跳。这事我从没跟人说过,张明远怎么知道
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张明远迅速把毒馅塞进药囊,我则把空寿桃壳扔进火堆。火苗腾地蹿高,映出来人靛蓝色的官服下摆。
院判大人！张明远立刻站得笔直。
白胡子老头瞪着我们：又在偷吃他突然抽抽鼻子,怎么有红颜醉的味道
我后背瞬间湿透。张明远却面不改色：学生正在研究解毒之法。
老院判哼了一声,突然盯着我：你就是那个百毒不侵的小太监伸手。
我颤巍巍伸出手腕。老头三根手指搭上来,闭眼摸了半天脉,突然咦了一声。
你小时候中过毒
啊
奇了...老头嘟囔着翻开我眼皮,肝脉异常,像是长期服用微量毒物后的抗性。他猛地揪住我领子,说！谁给你下的毒
我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张明远赶紧打圆场：院判,他就是个试菜的...
放屁！老头甩开我,从药柜顶层取来个檀木匣,看着。
匣子里是块发黄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人体经络图。老头指着肝脏位置：前朝秘药'千日醉',长期服用可使人百毒不侵,但会...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老院判脸色大变：宫禁！出事了！
我们冲出去时,整个太医院都乱成一团。小太监们跑来跑去,有人喊着太子吐血了、皇上昏倒了。
张明远拽住个药童：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药童结结巴巴地说,太子从皇上那儿回来就吐血,现在东宫被封了...
我拔腿就往东宫跑,却被侍卫拦在外头。透过人缝看见太医们进进出出,地上扔着几条沾血的帕子。
让开！我急得直跳脚,我是太子爷的试菜太监！
侍卫长一挥手：拿下！太子中的是膳房下的毒！
我被按在地上时,看见李公公鬼鬼祟祟从角门溜走,手里似乎攥着个纸包。挣扎间我怀里的瓷片挂坠掉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这是什么侍卫长捡起挂坠。
还给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撞在他肚子上。混乱中挂坠飞出去,正好落在匆匆赶来的老院判脚前。
老头弯腰捡起瓷片,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他颤抖着举起挂坠对着灯笼看,那淑字在光下清晰可见。
带他去见皇上。老院判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立刻！
我被押到养心殿时,皇上正靠在榻上喝药。才半天不见,他好像老了十岁,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说...这瓷片是从贡瓶上掉下来的皇上摩挲着挂坠,手指在淑字上反复流连。
是...是奴才不小心打碎的...
这字是先帝笔迹。皇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对龙凤贡瓶,是赐给淑妃的嫁妆！
我脑子嗡的一声。冷宫画像上的美人,竟是淑妃
老院判突然跪下：皇上,老臣方才为这小太监诊脉,发现他体内有'千日醉'的药性。这药方...这药方只有太医院和...
和淑妃知道。皇上死死盯着我,脱衣服。
我吓得抱住胸口：皇、皇上...
朕让你脱！
我哆哆嗦嗦解开衣带。当露出后背时,满殿突然寂静。老院判倒吸一口冷气,皇上手里的药碗啪地摔得粉碎。
蝴蝶胎记...皇上声音发抖,淑妃祖传的胎记...
我扭头想看看自己后背有什么,却被皇上下一句话震懵了。
你才是朕的骨肉！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冲进来：皇上！七皇子越狱,带人围了东宫！太子...太子快不行了！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地上的瓷片就往外冲。皇上在身后喊了什么我没听清,满脑子只有太子咳血的画面。
东宫外火光冲天。七皇子带着黑衣人正撞宫门,箭矢像雨点般往院里射。我绕到狗洞往里钻,却被卡住了屁股——都怪张明远总喂我吃点心！
挤进去时,东宫已经乱成一锅粥。太子躺在书房榻上,嘴角还在溢血,胸前衣襟红得刺眼。
殿下！我扑到榻前,瓷片...瓷片能解毒！我手忙脚乱扯下挂坠,老院判说这上面沾的是解药！
太子虚弱地睁开眼：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后背的胎记...太子突然抓住我的手,从你进宫第一天...我就知道...
门外传来撞门声。我急得把瓷片塞进太子嘴里：快含着！
太子却吐了出来,用尽力气把我推到屏风后：藏好...他们要找的是...
轰隆一声,门被撞开了。七皇子提着染血的剑闯进来,身后跟着...李公公
皇兄,别撑了。七皇子剑尖指着太子,那小子已经被父皇认回去了吧
太子冷笑：你果然...一直都知道...
当然知道。七皇子俯下身,你以为当年是谁建议把真皇子扔到街上的他突然掀开太子的衣领,看看你的毒疮,'千日醉'的滋味如何
我死死捂住嘴。原来太子一直在服毒,就为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当太子太子突然笑了,父皇早拟好了...传位诏书...
七皇子暴怒举剑,李公公却拦住他：殿下,东西还没找到。他转向太子,殿下把淑妃的玉佩交出来,老奴给您个痛快。
我浑身发抖。玉佩难道是我包袱里那块缺角的
就在剑要刺下的瞬间,窗外突然射进一支火箭,正中七皇子肩膀。外头喊杀声震天,皇上带着御林军杀到了！
混乱中我看见李公公想跑,抄起花瓶就砸过去。老东西倒地时,怀里掉出个纸包——跟他在膳房拿的一模一样！
太子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地上。我捡起瓷片要往他嘴里塞,却被他推开。
听着...太子攥住我的手,去冷宫...找疯娘娘...她才是...
话没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7
冷宫秘辛
太子的手垂下去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外头厮杀声越来越近,我哆嗦着去探他鼻息——还有一丝热气！
张明远！我扯着嗓子嚎得像杀猪,救命啊！
窗框突然被撞开,张明远满身是血滚进来,手里还攥着半截门闩。他扑到榻前摸太子颈脉,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就往太子嘴里灌。
咽下去！他掐着太子下巴,这是西域还魂散,就剩这一瓶了！
太子喉结动了动,突然又咳出口黑血。我急得直扯头发：你不是太医吗快想办法啊！
我是兽医！张明远吼回来,上个月才混进太医院的！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难怪这厮给马看病比给人看病还在行！
外头突然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皇上带着御林军冲进院子,七皇子的人顿时作鸟兽散。我正要把李公公那包药藏起来,老东西突然诈尸般抓住我脚踝。
把...把玉佩交出来...他嘴角冒着血沫,否则...否则太子...
张明远一脚踹开他：否则个屁！你主子都跑没影了！
皇上冲进来时,我们仨正扭打成一团。老院判赶紧给太子施针,皇上却直勾勾盯着我：你...没事吧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被扯开了,耳后那颗红痣明晃晃露在外头。皇上伸手要摸,被我下意识躲开。
冷宫...太子突然微弱出声,疯娘娘...玉佩...
皇上脸色骤变：摆驾冷宫！
我被拎上御辇时还懵着。张明远偷偷塞给我个油纸包：含着,解毒的。
这节骨眼你还想着吃
是药！他咬牙切齿,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百毒不侵
冷宫比我想象中还破。瓦片上长满野草,院墙塌了半截,我上次来偷柿子时踩的那块砖还在原处。
如意！皇上站在斑驳的宫门前喊,朕带...带...
他突然卡壳,转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王福喜。我缩着脖子答,李公公给起的。
皇上眼眶突然红了：朕的孩儿...怎可取这等贱名...
吱呀一声,宫门开了条缝。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手上戴着熟悉的红绳——跟太后腕上的一模一样！
吵什么...沙哑的女声响起,哟,这不是皇上么二十年不见,怎么老成这样了
我偷瞄门缝里的疯娘娘。她头发灰白,但眉眼依稀能看出冷宫画像上的风采,就是嘴角歪着,像中过风。
皇上竟扑通跪下了：如意...朕找到咱们的孩子了...
疯娘娘的目光落在我耳后,突然咯咯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那老妖婆换走的孩子,早晚会回来。
她转身往院里走,我们赶紧跟上。屋里霉味呛人,墙角堆满瓶瓶罐罐,桌上摆着个啃了一半的柿子——明显是我上次偷剩下的那批。
玉佩呢疯娘娘突然转身问我。
我下意识摸向怀里,突然想起那缺角玉佩还在东宫包袱里。疯娘娘却已经扯开我衣领,盯着我锁骨下方：在这呢。
我低头一看,自己锁骨下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像半片枫叶。
不是玉佩...疯娘娘用长指甲刮那红痕,是胎记。淑妃临死前用朱砂在孩子身上画的,遇毒则显。
皇上突然老泪纵横：果然...果然是朕的皇儿...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所以我是皇子那太子是谁
当年太后用死婴调包,把真皇子扔出宫。疯娘娘从床底拖出个积灰的木匣,淑妃临终前把这孩子托付给我,谁知被李公公那杀才偷走了。
她打开木匣,里面是块缺角的龙纹玉佩——跟我包袱里那块正好能拼上！
后来呢我嗓子发干。
后来疯娘娘怪笑一声,太后发现扔错孩子,真的皇子流落民间,假的倒养在宫里。她急啊,满天下找带胎记的孩子...她突然指向我锁骨,这胎记平日不显,只有中毒才会浮现。太子这些年不断给你下微量毒物,就是为了确认身份！
我如遭雷击。所以太子早就知道那他为什么...
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明远浑身是血冲进来：不好了！七皇子带人杀进太医院,把...把太子药方偷了！
疯娘娘突然大笑：偷得好！那药方本就是我调的！
她从袖中掏出个香囊扔给我：拿着,里头是'千日醉'的最后解药。太子若服下,三日便可痊愈。
我接过香囊,脑子乱得像团麻：您...您为何要帮太子
谁帮他了疯娘娘歪嘴一笑,那孩子是淑妃娘家送来的替身,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替你挡灾。她突然揪住我耳朵,你以为皇上为什么突然病重太后为何突然发疯都是这孩子在背后谋划,就为了把你推上皇位！
我耳朵被揪得生疼,突然想起太子书房里那些批注过的奏折,还有他教我认字时说的早晚用得上...
我不当皇帝！我脱口而出,让太子当！
皇上和疯娘娘同时愣住。张明远突然噗通跪下：陛下,七皇子的人已经杀到冷宫外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疯娘娘突然从墙上摘下发霉的圣旨塞给我：先帝密旨,立淑妃之子为储。拿好了,这可是免死金牌！
我攥着圣旨正发懵,院墙突然被撞开个大洞。七皇子提着带血的剑闯进来,身后跟着...刘侍郎
父皇！七皇子剑指着我,这野种根本不是皇嗣！儿臣有太医院记录为证！
刘侍郎哆哆嗦嗦捧出本册子：臣...臣查证,王福喜乃四年前入宫,来历不明...
放屁！张明远突然跳起来,我有他三岁时的脉案！他从裤裆里掏出本发黄的小册子,看！'三岁皇子误食千日醉,肝脉异常'！
七皇子一把抢过册子,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我趁机凑过去看,只见那页纸上除了医案,还画着个光屁股小孩,屁股上赫然是...刘侍郎同款朱砂痣
这...这不可能！七皇子猛地掀开刘侍郎衣袍,你的胎记呢
刘侍郎白花花的屁股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胎记
疯娘娘突然拍腿大笑：哎哟喂,老身随手画的假胎记,还真有人信啊
七皇子暴怒举剑,皇上却突然挡在我面前：逆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赶紧举起先帝密旨。七皇子看清上面的玉玺印,顿时面如死灰。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我明明...
你明明在太子药里加了断肠草疯娘娘突然从袖中掏出个药包,早让我换成巴豆粉啦！
七皇子气得喷出口血,被御林军按倒在地。我正要去扶皇上,突然听见张明远一声怪叫：太子呢
东宫来人禀报,说太子喝了药后...不见了！
8
真假太子
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太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蹲在东宫书房里翻箱倒柜,突然在暗格里找着个落灰的木匣子。
张明远！我扯着嗓子喊,快来看！
这厮正在院里烤从御膳房顺来的鸡腿,满手油地冲进来：找到太子了
木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小册子,每本封皮都写着《王福喜起居注》。最早那本居然是我进宫第一天——景和三年腊月初八,小太监王福喜误食砒霜拌饭,无恙。
我手直哆嗦。敢情太子这四年来天天在记我怎么作死
最底下压着封信,火漆印还是新鲜的。拆开一看,里头就两行字：
御马监白马鞍下有路引。
药在荷塘东第三块砖下。
我和张明远面面相觑。御马监那匹疯马荷塘砖底
分头行动！张明远抓起鸡腿就往外冲,我去挖药！
我溜达到御马监时,那匹白马正在槽边啃豆饼。见我来了,居然亲热地打了个响鼻——说好的烈马呢
马鞍下果然缝着个油纸包。我刚抽出来,身后突然传来李公公阴森森的声音：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转头看见老东西带着俩侍卫堵在门口。他脸上还带着被我砸出来的淤青,笑容却格外瘆人。
李总管不是关在天牢吗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马槽。
老奴这不惦记着殿下嘛。李公公一步步逼近,把路引交出来,老奴给您个痛快。
白马突然烦躁地刨蹄子。我急中生智,抓起马槽里的豆饼往李公公脸上糊：请你吃点心！
老东西被糊了一脸豆渣,侍卫们忙着给他擦脸时,我翻身上马——感谢太子爷这一个月逼我练骑术！
白马撒丫子冲出院门,差点踩到蹲在墙根偷吃的张明远。这厮嘴里还叼着鸡腿,一个鹞子翻身蹦上马背：驾！药到手了！
我们一路冲过御花园,直奔荷塘。东边第三块砖已经被撬开,露出个湿漉漉的锦囊。
是假死药！张明远闻了闻,太子服毒后故意吐血假死,就等这解药...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嗖地钉在我们脚前。七皇子带着十几个黑衣人从假山后转出来,手里弓弦还在颤。
皇弟这是要去哪儿啊他笑得狰狞,莫不是要去找...死人
我把路引和锦囊塞给张明远,自己跳下马：七哥,你知道太子为什么非要跑吗
七皇子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个秘密。我压低声音,关于传国玉玺的...
趁七皇子伸脖子听的功夫,我猛地吹了声口哨。白马突然扬起后蹄,把张明远甩向荷塘对岸——这招是太子上个月刚教的！
抓住他们！七皇子气急败坏。
我扭头就往冷宫跑。后头追兵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逮住,突然从树上掉下个马蜂窝,正砸在追兵头上。
这边！疯娘娘在墙头招手。
我翻进冷宫院墙,发现皇上居然也在。老头正蹲在地上煎药,龙袍下摆沾满泥点子。
父皇您怎么...
别废话。疯娘娘拽着我耳朵拖到屋里,把衣服脱了。
我护住胸口：这...这不好吧
想什么呢！她一巴掌拍在我背上,看见没蝴蝶胎记全显出来了。太子给你下的毒,都是照着淑妃祖传方子配的。
皇上颤巍巍递过面铜镜。我这才发现后背不知何时浮现出完整的红色蝶形印记,翅膀纹路清晰可见。
当年淑妃用秘药在孩子身上留记,只有特定毒物能激发。疯娘娘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太子这些年不断调整配方,就为了让胎记完全显现。
我嗓子眼发苦：所以他早就知道我是...
他知道个屁！疯娘娘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傻小子以为自己才是真皇子,一直觉得你可能是太后派来试探他的！
我脑子彻底乱了。所以太子以为自己是真皇子,把我当假想敌那他为什么要...
外头突然传来打斗声。张明远浑身湿透冲进来,手里举着锦囊：找到了！太子在...
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七皇子提着滴血的剑闯进来,身后黑衣人押着...太子
太子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痕,但眼睛亮得吓人。看见我光着膀子,居然还挑了挑眉。
皇弟好雅兴。
我手忙脚乱穿衣服：殿下您...
别叫我殿下。太子突然笑了,我不过是个药人,替你挡灾的替身。
七皇子剑尖抵在太子咽喉：少废话！传国玉玺在哪
皇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逆子！玉玺自然是传给...
传给我！七皇子歇斯底里,我才是真皇子！刘侍郎可以作证！
被五花大绑的刘侍郎拼命摇头：不不不,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七皇子剑尖往前送了送,太子脖子上立刻见了血,父皇,您要是不立诏书,儿臣现在就...
就怎样太子突然抓住剑刃,杀了我他转向我,眼神复杂,王福喜,你记住。真龙天子,宁死不...
话没说完,他突然喷出口黑血,直挺挺向后倒去。我扑过去接住他,发现他手里攥着个小瓷瓶——已经空了！
殿下！我手忙脚乱掏出锦囊,解药在这！
太子却摇摇头,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中的...不是假死药...他嘴角不断溢血,是...真的千日醉...
我浑身发冷。所以太子从一开始就打算...
听着...太子攥住我手腕,龙榻暗格...有密旨...你...他的手突然垂下去,眼睛却还睁着,直勾勾望着房梁。
七皇子突然狂笑起来：死了！终于死了！父皇,现在您只能立我为...
立你个头！疯娘娘突然从灶膛里抽出根烧火棍,老身今天就替淑妃教训你这不肖子孙！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张明远趁机给太子把脉,突然瞪大眼睛：还有救！他掏出银针就往太子身上扎,快帮我按住他人中！
我正要去帮忙,皇上却拉住我：皇儿,该你出面了。
老头不知从哪摸出个明黄卷轴——正是之前那份先帝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上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房梁落灰,立淑妃所出皇子为储君,钦此！
七皇子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不...不可能...
逆子！皇上突然挺直腰板,哪还有半点病容,你真当朕不知道你那些勾当太子早就把证据呈上来了！
我趁机把解药塞进太子嘴里。他喉结动了动,突然睁开眼：...苦...
我喜极而泣：殿下！
别嚎了...太子虚弱地推开我,我死不了...他看向七皇子,突然笑了,七弟,你猜为什么我非要假死
七皇子脸色煞白：你...
当然是为了让你现原形。太子在张明远搀扶下坐起来,现在满朝文武都看见你谋逆了。
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御林军统领带着大队人马冲进来,齐刷刷跪倒：臣等救驾来迟！
七皇子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刘侍郎更绝,直接尿了裤子。
疯娘娘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扔：没劲！老身刚热完身呢！
皇上拍拍我肩膀：皇儿,这些人...交给你处置了。
我看看太子,又看看七皇子,突然福至心灵：儿臣以为...七哥该去守皇陵。我凑到太子耳边,殿下觉得呢
太子挑眉：你叫我什么
殿...殿下啊。
我是替身,你才是真皇子。太子眯起眼睛,该改口了,皇兄。
我头皮发麻。所以现在...我成太子了
疯娘娘突然把个柿子塞我嘴里：傻小子,吃你的吧！朝政有太子...哦不,有摄政王帮你打理呢！
太子...不,摄政王微微一笑,那表情跟当初让我试毒时一模一样：臣弟定当...尽心辅佐。
我柿子汁糊了满脸,突然觉得当皇帝这事吧...好像比试毒还可怕
9
太子速成班
我被按在龙椅上听政的第一天,就睡着了。口水把龙袍前襟浸湿一大片,醒来时满朝文武都憋着笑,只有摄政王——也就是前太子——脸黑得像锅底。
皇兄。下朝后他把我拎到御书房,这是《太祖训》,今日抄十遍。
我看着比砖头还厚的书册,眼前一黑：殿下...不,皇弟,咱们打个商量...
二十遍。
我哭丧着脸磨墨时,张明远这厮居然穿着太医正的红袍晃进来,手里还捧着盘桂花糕。
哟,太子爷练字呢他贱兮兮地凑近,这'之'字写得跟蚯蚓爬似的。
摄政王头也不抬：张太医若闲得慌,不如去整理药库。
张明远顿时笑不出来了——太医院药库比御马监还大,堆着几十年没整理的药材。
对了。摄政王突然递给我个荷包,皇兄随身带着。
我打开一看,是各种蜜饯果脯。正要感动,就听他补充：省得您又偷吃奏折——朱批的墨有毒。
我差点被杏脯噎死。昨天那本奏折是广西巡抚上的,字写得跟蚂蚁爬似的,我当是芝麻饼...
报——侍卫突然冲进来,七皇子在押送途中失踪了！
摄政王手中朱笔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大团。我下意识往后缩,却见他突然笑了：果然。
你早知道我瞪大眼睛。
皇兄可记得李公公摄政王慢条斯理地换新奏折,那老狗逃得比兔子还快。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御马监,李公公看我时诡异的眼神：他背后还有人
摄政王笑而不语,递给我本册子。封皮上写着《帝王必修课之三：如何钓鱼执法》。
我翻开第一页就喷了茶。上面画着个王八,王八壳上写着七皇子,钓鱼线那头是...西域使臣
西域毒师善用曼陀罗。张明远突然正经起来,上次太后中的毒,就是西域配方。
我后脖颈发凉。所以七皇子背后是西域势力他们想要...
传国玉玺。摄政王像是读到我心思,玉玺缺角,缺的那块是能解百毒的寒玉。
我猛地想起那个镶银边的瓷片挂坠。疯娘娘说那是淑妃嫁妆,难道...
报——又一个侍卫冲进来,冷宫走水了！
我们赶到时,疯娘娘正蹲在院墙上嗑瓜子,脚边堆着她的瓶瓶罐罐。冷宫烧得噼里啪啦响,她却乐呵呵的：烧得好！省得老身收拾！
婆婆！我急得直跳脚,您没事吧
叫谁婆婆呢！她一个瓜子壳弹我脑门上,叫姑姑！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缺角的玉佩扔给我,拿着,跟你那块凑一对。
这玉佩温润如水,缺角处正好能跟我包袱里那块严丝合缝。两块玉拼在一起的瞬间,一缕寒气顺着指尖窜上来,我浑身一激灵。
寒玉现,天下安。疯娘娘...不,如意姑姑突然正经起来,当年先帝把寒玉一分为二,半块镶在淑妃嫁妆瓶上,半块做成这玉佩。
摄政王眼神微动：所以王福喜打碎的贡瓶...
就是装着另半块寒玉的嫁妆！如意姑姑拍腿大笑,那瓷片上的'淑'字是先帝亲笔,沾的药是千日醉解药！
我脑子嗡嗡响。所以太子...摄政王这些年给我下的毒,其实是在...
解毒。摄政王像是又读到我心思,寒玉遇毒则凉,你每次中毒,瓷片都在吸收毒素。
张明远突然倒吸冷气：难怪你百毒不侵！是这俩宝贝在护体！
如意姑姑从墙上跳下来,顺手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咽了。这是千日醉最后一道解药,服了就不怕再中毒。
药丸化开满嘴苦涩,我眼泪汪汪地问：那玉玺...
玉玺缺的角就是寒玉。摄政王眯起眼睛,七皇子偷走的玉玺是假的。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合着这帮人早就布局好了,就瞒着我一个
皇兄。摄政王突然单膝跪地,臣弟请旨亲征西域。
啊我差点咬到舌头,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递来厚厚一摞书：《三天学会批奏折》《帝王说话的艺术》《如何优雅地吃柿子不弄脏龙袍》...
我抱着书想哭：能不能让张明远...
微臣随军出征！张明远窜得比兔子还快,臣精通西域毒理！
如意姑姑揪住我耳朵：怂什么！姑姑教你做皇帝！
当夜我躺在龙床上烙饼,突然听见窗棂响。摄政王穿着夜行衣翻进来,吓得我差点喊刺客。
明日臣弟便出发。他递来个锦囊,皇兄遇到难处再打开。
我捏着锦囊发愣：你...早知道自己不是真皇子
八岁那年就知道了。他轻笑,父皇...不,先皇醉酒时说漏嘴的。
那你还...
还争储他挑眉,我争的是摄政王之位。真皇子若是废物,这江山迟早要完。
我气得拿枕头砸他：你才废物！
他轻松接住枕头：皇兄可知我为何非要你当皇帝
因为我后背长蝴蝶
因为只有真正的皇室血脉...他突然凑近,龙涎香扑面而来,才能唤醒传国玉玺的力量。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像来时一样翻窗消失了。月光下,拼好的玉佩泛着幽幽青光。
第二天送军时,我穿着龙袍站在城楼上,看着摄政王的银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张明远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跟在后头,活像只偷穿铠甲的猴子。
陛下该念送军词了。礼部尚书小声提醒。
我展开绢帛,上面就一行字：活着回来,不然老子烧了你的《帝王养成手册》。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直抖,只有摄政王在马上笑得放肆。他扬鞭指着我腰间玉佩：皇兄,玉在人在！
大军开拔后,我摸着玉佩发呆。如意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别愁了,姑姑带你看个好东西。
她领我到太庙,从供桌底下掏出个落灰的木匣。里头竟是本画册,每页都画着个光屁股小孩,从襁褓一直画到弱冠。
这是...
你呀！如意姑姑指着其中一页,看这三岁偷喝千日醉的傻样！
我眼眶突然发热。原来这些年,一直有人...
报——侍卫急匆匆跑来,西域使臣求见！说是来献宝的！
如意姑姑脸色骤变：来得真快。
大殿上,西域使臣捧着镶金玉盒,说是献给我登基的贺礼。我刚要打开,如意姑姑突然咳嗽一声。
陛下,不如让老身先...
不必。我按住她手,直接掀开盒盖——里头是把镶宝石的匕首,刀刃泛着诡异的蓝光。
使臣笑得谄媚：此刀可验皇室血脉,若为真龙...
我二话不说割破手指。血珠滴在刀刃上,竟发出嗤啦一声,冒起缕青烟！
满殿哗然中,使臣脸色大变：不可能！这毒...
这毒见血封喉是吧我舔了舔伤口,不好意思,朕刚吃过解药。
如意姑姑一个箭步上前,咔嚓卸了使臣下巴：想死没那么容易！
侍卫从他牙缝里抠出毒囊时,我摸着腰间玉佩,突然明白摄政王那句玉在人在的意思。
退朝后我独自来到东宫。这里还保持着摄政王离开时的样子,案头摊着本《西域风物志》,朱批密密麻麻。
书架最上层放着个锦盒,里头是厚厚一摞信。最早那封写着：吾弟明远：御膳房新来个试毒太监,耳后有红痣...
我鼻子一酸。原来张明远这厮...
最后那封信墨迹未干：寒玉合璧之日,便是西域毒阵破解之时。护好他,他若少根头发,本王回来烧了太医院。
我笑着抹眼泪,突然发现信纸背面还有行小字：
PS：别让他吃太多柿子,容易窜稀。
10
龙袍柿子（大结局）
我在龙椅上坐满一个月时,御膳房总管哭着来辞职,说国库的柿子被我吃空了。如意姑姑拎着扫把追了我三条宫道,骂我是败家玩意儿。
陛下！礼部尚书捧着奏折直哆嗦,秋祭大典要用柿子啊！
我抹了抹嘴边的柿子汁：那就...改用枣子
老尚书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张明远从西域寄来的信里夹了张药方,背面写着：听说陛下把先帝种的百年柿树薅秃了摄政王说回来要您好看。
我正打算回信狡辩,边关急报突然送到——摄政王中伏受伤,大军被困驼峰谷！
驼峰谷地形险要,西域人在谷口布了毒阵。兵部侍郎指着沙盘,据说是用曼陀罗花粉混着...
混着七皇子的血。我盯着战报末尾那个血色指印,这疯子把自己当药引了。
如意姑姑突然拽过我腰间玉佩：寒玉能破百毒,但得有人送进去。
我二话不说开始脱龙袍：朕御驾亲征！
满朝文武顿时哭爹喊娘,礼部尚书刚醒过来又晕了。如意姑姑一棍子敲在我后脑勺：你当打仗是偷柿子呢
最后我们各退一步——我留在宫里,但要把寒玉佩送去前线。
当夜我正打包柿子干准备随军送去,窗棂突然响了。李公公那张老脸从窗缝里挤进来,笑得像朵老菊花：陛下,想救摄政王吗
我抄起砚台就砸：来人！抓刺客！
老奴有解药！他慌忙掏出个瓷瓶,七殿下说了,只要陛下交出玉玺...
我抡起板凳把他怼出窗外：做你的春秋大梦！
侍卫们冲进来时,老东西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那个瓷瓶。如意姑姑验过后脸色大变：是真的解药！
我和如意姑姑大眼瞪小眼。七皇子这唱的是哪出
三日后,前线传来捷报——摄政王破了毒阵,生擒西域大祭司！随捷报一起到的还有个小木匣,里头装着半块带血的寒玉。
七皇子死了。信使低声汇报,他临阵倒戈,替王爷挡了毒箭...
我攥着那半块寒玉,嗓子眼发苦。七皇子最后给我的解药...是真的
又过半月,大军凯旋。我穿着龙袍在城门口迎接,远远看见摄政王的银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张明远跟在后头,盔甲上插满各色草药,活像棵行走的药草架子。
臣弟幸不辱命。摄政王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个锦盒,西域王愿献上...
我一把拽起他：受伤没
他愣了下,突然轻笑：托陛下洪福,只是...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栽进我怀里。我手忙脚乱扯开他衣领,只见心口处大片乌青——这哪是小伤！
太医院会诊三天,最后如意姑姑揪着院判胡子骂街：废物！中的是'同心蛊',除了下蛊之人,无药可解！
我趴在摄政王榻前,捏着他冰凉的手指：谁下的蛊
七...皇子。他气息微弱,蛊虫在他心尖血里养了十年...
张明远突然冲进来：陛下！七皇子尸体不见了！
我猛地想起李公公那晚诡异的笑。老东西偷尸体干什么
当夜我独自来到太庙,从供桌下摸出那本画册。翻到最后几页时,突然发现被撕掉的痕迹——有人不想让我看到什么
陛下在找这个李公公鬼魅般从梁上飘下来,手里捏着几页泛黄的纸,老奴可是替您保管多年啊。
我抄起烛台就砸：把画还来！
老东西灵活躲开,阴笑着展开画页：您看,这是七殿下三岁时,这是您三岁时...
画上两个光屁股小孩肩并肩站着,背后都有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
当年被调包的不止一个皇子。李公公的笑声像夜枭,太后把真皇子分成两半,一半扔出宫,一半养在刘家...
我脑子嗡嗡响。所以七皇子也是...我兄弟
七殿下临死前才想明白。李公公突然老泪纵横,他抢着去挡箭,就是想赎罪...
我一把抢过画页：解药呢
同心蛊无解。他惨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另一个中蛊者还活着。如意姑姑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惜七皇子死透了。
我如坠冰窟。所以摄政王没救了
李公公突然掏出一把匕首：老奴有办法！说着就往心口捅,老奴体内有七殿下种下的子蛊...
如意姑姑一脚踢飞匕首：滚蛋！你那破蛊早过期了！
我抱着最后希望摸出两块寒玉。当它们碰到一起时,突然发出嗡鸣,青光笼罩了整个内殿。
摄政王胸口的乌青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他睁开眼第一句话是：皇兄...你压着我头发了...
三个月后,西域使臣来朝献降书。我特意在龙椅旁设了摄政王座,结果这厮非挤在我旁边,说龙椅够大。
陛下。西域使臣跪着呈上礼单,献上黄金万两,骏马千匹,还有...
有柿子吗我打断他。
满朝文武集体扶额。摄政王扶着我后腰憋笑：陛下,注意形象。
退朝后我们溜到御花园偷柿子——好吧,现在不能叫偷了。摄政王靠着柿子树啃果子,突然问我：皇兄可知当年我为何非要你当皇帝
因为我能吃
因为只有真龙天子,他擦掉我嘴角的柿子汁,才能让寒玉认主。
我摸出玉佩：这玩意到底有啥用
他笑而不语,突然拽着我手按在树干上。玉佩青光流转,整棵柿子树瞬间开花结果,熟透的柿子雨点般往下掉。
陛下！礼部尚书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西域使臣说他们的圣物...
老尚书突然卡壳,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树柿子。摄政王揽着我肩膀大笑：告诉西域人,他们的圣物在朕这儿——
当零嘴吃了。
后来史书记载：景和帝在位三十载,开创柿柿如意盛世。摄政王总揽朝政,夜不闭户。唯帝常与摄政王争食柿子,屡坏宫规,为后世笑谈。
至于那对寒玉佩听说被景和帝融了,打成两个柿子吊坠。一个挂在御书房,一个挂在摄政王腰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