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明月照景琰 > 第一章


1

红鸾错

我猛然睁开眼睛,龙凤喜烛在眼前摇曳生姿。大红色纱帐上绣着百子千孙图,金线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后脑勺传来钝痛,我伸手一摸,竟摸到个鸡蛋大的肿包。

小姐可算醒了!穿桃红比甲的丫鬟扑到床前,鬓角珠花乱颤,吉时快到了,奴婢这就给您补妆。

铜镜里映出张陌生面孔,柳叶眉下嵌着双含露杏眼,唇上胭脂被咬得斑驳。我掐了把大腿,疼得倒吸冷气——这不是梦!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一队侍卫鱼贯而入。领头的嬷嬷捧着鎏金托盘,红绸上躺着把缠着红线的金剪。请苏姑娘更衣。她声音像浸了冰碴子,镇北王府的轿子已到侧门。

我踉跄后退,绣鞋踩到逶迤在地的珍珠璎珞。噼里啪啦声中,滚落的珍珠在青砖地上蹦跳,宛如我此刻七零八落的心跳。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三日前落水,继母王氏的冷笑,还有那碗黑漆漆的避子汤。

且慢。我攥住床柱稳住身形,我要见父亲。

嬷嬷嗤笑一声,枯枝般的手指捏起剪子:太傅大人说了,二姑娘既然与家丁私通坏了名节,能替大小姐嫁给活死人冲喜,是苏家给你的体面。

烛火爆了个灯花,我盯着剪子上晃动的流苏。陪嫁丫鬟春桃突然扑通跪下:嬷嬷开恩!小姐前日落水后记忆混乱,求您容奴婢再劝劝......

好个忠仆。嬷嬷一脚踹在春桃心口,拖出去,杖二十。

侍卫按住春桃肩膀的瞬间,我抓起妆台上的缠枝牡丹金簪抵住咽喉:今日我若血溅喜堂,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太傅府是如何逼死嫡女!

满室死寂中,远处传来更鼓声。我腕间翡翠镯子撞在床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滑,浸透中衣贴在背上。铜镜里那张脸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骇人。

嬷嬷脸色铁青,正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有人高喊:圣旨到——!

破晓的天光里,玄甲卫簇拥着明黄卷轴疾驰而来。为首将领翻身下马,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满院狼藉:传皇上口谕,镇北王苏醒,着苏氏女即刻入府侍疾。

春桃瘫软在地,我松开金簪,掌心黏腻一片。方才抵得太用力,颈间已现血痕。将领目光在那道红痕上顿了顿,突然抬手——

寒光闪过,嬷嬷捧着断指惨叫倒地。血珠溅上我的嫁衣,在鸾凤金纹上晕开暗红的花。

王爷最恨被人摆布。他将染血的佩剑收回鞘中,苏姑娘,请。

轿帘落下时,我看见太傅府朱红大门在晨雾中渐渐模糊。袖袋里忽然摸到张字条,墨迹新鲜:三年前荷花池,小心王氏。

2

锦鲤现

轿帘缝隙漏进细碎天光,我攥着字条的手微微发抖。春桃被留在太傅府,此刻轿中只有熏得人发晕的沉水香。指尖抚过嫁衣上暗红血迹,那个将领斩断嬷嬷手指的画面还在眼前晃。

姑娘,落轿了。

金丝楠木轿门无声洞开,我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尽头,玄铁打造的府门泛着寒光。两列玄甲卫沉默伫立,他们的铁面具在朝阳下像无数个月亮碎片。

引路侍女提着琉璃灯转身:王妃请解剑。

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才发觉自己竟还攥着那支金簪。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支羽箭擦着耳畔飞过,叮地钉入门上铜兽首。

本王的府邸,何时轮到女人缴械

轮椅碾过青砖的声响碾碎死寂。我转身时,风掀起盖头一角。晨雾中露出半张苍白如雪的脸,眉骨处斜贯道暗红伤疤,却让那双凤眼愈发凌厉如刀。他膝上盖着墨狐裘,指节正轻轻摩挲腰间玉佩——与春桃妆奁里那块一模一样!

苏明月。他念我名字像在品一剂毒药,会医术

我下意识摇头,盖头却突然被剑尖挑飞。玄铁轮椅不知何时已到跟前,他腰间玉佩与我的突然同时发烫。侍卫们齐刷刷跪地,我这才看见他右手腕缠着的绷带正渗出血色。

王爷伤口裂了!老太医颤巍巍捧着药箱过来。

萧景琰突然扣住我手腕,将染血的匕首塞进我掌心:既然圣旨让你侍疾...他勾起冷笑,带着我的手按上自己心口,不如就从剜毒开始

匕首触到肌肤的瞬间,我袖中玉佩突然迸发青光。众人惊呼声中,那些血迹竟化作荧光没入玉佩。萧景琰闷哼一声,暗紫毒纹从锁骨急速消退。

你会祝由术老太医胡子直抖。

我盯着玉佩上浮现的星图,原主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的荷花池里,也有人握着这样的玉佩沉入水底。

此毒名'长相思'。萧景琰突然捏住我下巴,每月月圆需饮至亲血,苏姑娘觉得...他指尖划过我颈间结痂的伤痕,用冲喜王妃的血酿酒如何

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回廊转角闪过鹅黄裙裾,我分明看见那人腕间戴着与王氏相同的鎏金缠丝镯。

3

灯如昼

萧景琰的轮椅碾过青石板时,我正在廊下偷吃桂花酥。碎屑掉进衣领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轻笑:王妃倒是好胃口。

我梗着脖子转身,正撞见他指尖把玩的银针在月光下泛冷光。三日前他毒发时掐着我脖子要放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那针尖正对着我鼓囊囊的腮帮。

王爷也来一块我豁出去把油纸包往前递,刚用曼陀罗汁泡过,保准您...

墨狐裘突然兜头罩下,带着沉水香的气息。我挣扎着探出头,正对上他衣襟微敞的胸膛,那道未愈的刀伤还渗着血色:再敢乱碰药庐的毒草,他俯身时玉佩擦过我锁骨,就拿你的血浇花。

元宵灯会的喧嚣漫过王府高墙时,我正被春桃套上织金斗篷。小丫头神秘兮兮地往我袖中塞了包松子糖:西市陈记的,小姐从前最爱吃。

长街两侧琉璃灯盏蜿蜒如星河,我却盯着糖纸上的油墨出神——那花纹竟与玉佩上的星图一模一样。刚要细看,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

让开!惊马了!

人群如潮水般退散,独留个扎冲天辫的幼童站在路中央。我甩开春桃的手冲过去时,听见萧景琰的怒喝在身后炸开:苏明月!

马蹄裹着腥风擦过耳际的瞬间,腰间骤然一紧。玄色大氅如夜幕裹住周身,萧景琰抱着我在青砖地上滚出丈余。玉冠碎裂声里,我摸到他后背渗出的温热。

王爷的伤!

别动。他喘着气将我压在身下,凤眸里跳动着万家灯火,你袖子里...

我们同时低头。纠缠的衣袂间,两块玉佩正拼合成完整的太极图,青光中浮现金色篆文:破军入命,双星照影。

糖铺二楼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我抬头时恰见鹅黄裙角闪过飞檐,那人手中的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三年前荷花池畔的冷箭如出一辙。

抱紧。萧景琰突然揽住我的腰腾空而起,足尖点在走马灯上。夜风掀起他散落的乌发,我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混着他的冷笑:王妃这身子,比本王的暗卫营探子还招祸。

最亮的鲤鱼灯下,我们轻飘飘落地。卖灯老翁笑呵呵递上盏并蒂莲灯:公子夫人求个姻缘签

我正要开口,萧景琰突然掐住我后颈迫我抬头。他唇瓣擦过耳垂的瞬间,我听见破空之声没入身后灯柱——正是楚嫣然常戴的翡翠耳坠。

想要命就笑。他拇指抹过我唇上胭脂,有人在看。

我顺势攀上他肩膀,借着宽袖遮掩抽出他腰间匕首。灯笼穗子扫过眼睫时,我嗅到他衣襟间血腥气里混着的龙涎香,突然想起昨夜替他换药时,这人昏迷中呢喃的阿月。

王爷。我蘸着糖霜在他掌心写字,三更方向。

他瞳孔骤缩,转身时袖箭已出。对面酒楼传来重物坠地声,我趁机将松子糖塞进他嘴里:解药。

萧景琰僵住的表情取悦了我。直到回府后暗卫来报,他才发现所谓的毒药,不过是裹着黄连粉的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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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烬相思

温泉水雾模糊了萧景琰背上狰狞的旧伤,我攥着药杵的手微微发抖。昨夜替他剜出毒箭时,这人咬着软木还能冷笑:王妃手法倒像屠宰场的屠夫。

此刻他浸在药泉中的背影却莫名透出孤寂,墨发散在浮着三七花的池面。我盯着他后心处与玉佩完全吻合的月牙形疤痕,突然被拽进水中。

看够了水花溅上眉睫时,他沾着药汁的手指正按在我锁骨的红痣上,说说看,这是什么

我僵直着背不敢动。昨夜替他缝合伤口时,这处隐秘胎记被碎发遮掩,此刻却在月光下无所遁形——竟与现代林小满锁骨上的胎记分毫不差!

池畔烛火突然爆出青烟。萧景琰猛地将我按在池壁,两枚玉佩隔着湿透的中衣发烫。暗卫的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岩壁,箭尾绑着的血书赫然写着:苏氏女,癸亥年惊蛰,鸠杀生母。

王爷小心!

楚嫣然的惊呼与破窗声同时响起。我趁机将藏着的银针扎入他曲池穴,趁他麻痹翻身跃出水面。药柜最底层暗格果然有异——半包曼陀罗粉下压着王氏与楚嫣然的密信,落款处印着鎏金缠丝镯的纹样。

姐姐怎么在翻药材呀楚嫣然提着食盒倚在门边,碗中安神汤泛着诡异紫光,这可是给王爷补身的...

我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碗避子汤。抄起捣药罐砸向铜盆的瞬间,刺耳鸣响惊动暗卫。萧景琰破水而出的刹那,楚嫣然袖中银簪已抵住我咽喉。

王爷选吧。她笑得娇俏,是让明月姐姐试毒,还是...染着蔻丹的指甲揭开自己衣领,让我心口的朱砂痣作证,您昨夜与我...

萧景琰突然咳出黑血。我腕间玉佩骤然大亮,药泉竟腾起数道水龙卷。混乱中有人攥住我脚踝,水下浮现的青铜镜面映出惊人画面——现代医院的抢救室里,戴着呼吸机的萧景琰正被推入手术室!

阿月!萧景琰的嘶吼与机械警报声重叠。我头痛欲裂地浮出水面,发现他正死死掐着楚嫣然脖颈:三年前往北疆送布防图的,是你那舞姬生母吧

楚嫣然袖中突然射出银针。我扑过去时,玉佩青光化作盾影。针尖调转方向没入她眉心那刻,窗外惊雷劈开夜幕,暴雨中传来王氏凄厉的哭喊:明月!你娘在地狱等你呢!

5

烬朱砂

萧景琰的牙陷进颈间时,我闻到了初雪融化的味道。他染血的指尖在我后背划出凌乱痕迹,像在描摹那块消失的胎记形状。窗外暴雨扑灭烛火,我们在黑暗里跌进锦被堆,玉佩的光晕将呼吸染成苍青色。

林小满...他忽然含糊地唤,惊雷劈开夜幕的瞬间,我望见他瞳孔里浮动的金色星芒——竟与实验室显微镜下的神经元图谱一模一样。

掌心突然触到他心口凹凸的旧疤,那些交错的伤痕在青光中拼出北斗七星。我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他眉心:萧景琰,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他突然翻身将我困在臂弯间,湿透的乌发垂落在我耳畔:从你戴着双鱼佩闯进喜堂那刻...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雨声,本王就开始做同一个梦。

碎瓷声突兀响起。楚嫣然的血浸透青砖缝隙,蜿蜒成诡异的图腾。萧景琰却突然捂住我眼睛:别看。他尾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三年前母妃薨逝时,也是这样下着暴雨。

我扳过他紧绷的下颌,借着玉佩微光望进他眼底:你书房暗格里藏着我的小像。感觉到他骤然僵硬的肌肉,画纸是西洋水纹笺,用碳条打的阴影——萧景琰,你究竟梦到过我多少次

更漏声忽然凝滞。他腕间佛珠崩裂,檀木珠子滚过描金脚踏。我捡起最近的那颗,借着月光看清内侧刻字——癸亥年惊蛰,正是原主生母的忌辰。

那年我率军经过苏杭。他忽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朱砂痣赫然与我锁骨红痣位置对称,看见个戴帷帽的姑娘在放河灯。她腕间银铃响的时候...染着薄茧的拇指按上我唇珠,暴雨中开出满地夕颜花。

我袖中的松子糖突然开始发烫。剥开糖纸,油墨遇热显露出暗纹——竟是现代医院的平面图,而重症监护室的位置标注着萧景琰的名字。

王爷!暗卫的急报打断旖旎,春桃姑娘她...

我们冲进柴房时,血泊中的春桃攥着件婴儿肚兜。她最后的目光落在我腕间双鱼佩,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我俯身凑近,却听见她说:小心...龙凤烛...

萧景琰突然挥剑斩断房梁。坍塌的瞬间,他护着我滚进地窖,身后传来王氏癫狂的笑声:明月我儿,你当年没能烧死的鬼魂回来索命了!

黑暗中,我摸到他后背插着的碎木。血腥味弥漫时,他竟低笑出声:王妃现在像只炸毛的狸奴。温热的唇擦过我颤抖的眼睫,别怕,那些说本王活不过弱冠的太医...喘息声渐弱,坟头草都...

萧景琰!我扯断玉佩绳结塞进他口中,你敢死试试!青光暴涨的刹那,地砖浮现星图,我们交握的掌心里浮现出DNA双螺旋的虚影。

6

烬流光

药雾蒸得人头晕目眩时,萧景琰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眼底的金芒割裂瞳孔,像淬了毒的匕首:说,阿月在哪里

我后背抵着冰棺边缘,寒气透过嫁衣刺入骨髓。棺中女子与我面容相似,唯独眉间多颗朱砂痣。她手中攥着的半块玉佩,正与萧景琰腰间那块嗡鸣共振。

王爷看清楚了。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红痣,您昨夜咬的是这里,还是...猛地拽过他手腕按在冰棺上,这位阿月姑娘的守宫砂

萧景琰突然痛苦地蜷缩,腕间佛珠串应声而断。檀木珠子滚过冰面,每一颗都刻着癸亥年惊蛰。那是我穿越当日,也是原主生母的忌辰。

三年前北疆战场。他嘶吼着扯碎我袖口,露出火器图纸的墨痕,你父亲送来的布防图害死三万玄甲军,现在又用这妖物...

我扬手将安神汤泼在他脸上:那你怎么不问问,为何你书房暗格里的密报与我妆奁夹层的信笺,用的是同一种西洋火漆

瓷碗碎裂声中,冰棺突然渗出鲜血。我们同时转头,看见棺中女子的朱砂痣化作血泪。萧景琰突然暴起将我按在冰棺上,他咬破的舌尖血滴入棺中,整座地宫开始震颤。

你身上有曼陀罗的味道。他獠牙擦过我颈动脉,从大婚那日就...

破空声打断指控。十二枚透骨钉擦着耳际飞过,钉入冰棺的瞬间,王氏提着染血的灯笼从暗门走出:好女儿,见到娘亲怎么不行礼

我袖中银针疾射而出,却穿透她虚影钉在墙上。萧景琰突然闷哼倒地,他心口浮现的毒纹竟与冰棺女子尸斑形状相同。

多感人啊。王氏的指甲突然暴涨,划过萧景琰渗血的锁骨,当年你娘亲也是这样,抱着你父亲的铠甲死在...

我抓起火器图纸掷向烛台。火药遇明火轰然炸响的瞬间,冰棺中射出淬毒的银针。萧景琰本能地翻身护住我,三枚毒针尽数没入他后心。

为什么...我颤抖着去堵他嘴角溢出的黑血。

他染血的手掌覆上我眼睑:别用这种眼神看本王...喘息声渐弱,像那个雨天...你在太傅府后院...喂的流浪猫...

地宫穹顶开始坍塌。我拖着萧景琰爬向暗道时,王氏的狂笑在身后炸开:你以为穿越时空就能改命林小满,医院的呼吸机可还等着你呢!

怀中的男人突然睁眼,金瞳彻底吞噬眼白。他掐着我脖子撞向石壁的刹那,我摸到他腰间玉佩的裂痕——那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正闪着21世纪的电子幽光。

警告...基因锁...崩溃...机械音混着地动山摇响起。

我咬破舌尖吻住他渡血,在濒死的光晕里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现代实验室爆炸前,穿白大褂的萧景琰将我推进安全舱;古战场黄沙里,我替他挡下毒箭时说的那句别忘了我叫林小满。

想起来了...萧景琰突然挣脱桎梏,徒手撕开即将闭合的暗门,第三次轮回...

巨石砸落的瞬间,他将我推出地宫。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心口浮现的二维码纹身——那是我在现代实验室的工牌编号。

7

烬长明

我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撞出地宫时,正遇上六皇子的铁蹄踏碎王府朱门。他手中诏书溅着春桃的血,蟒纹靴踩住我撑地的手背:妖星苏氏,私造火器,当诛九族。

殿下诛的究竟是妖星...我咽下喉间腥甜,还是三年前就该死在北疆的镇北王

暴雨冲刷着六皇子骤变的脸色。他身后术士突然摇响魂铃,我袖中玉佩应声炸裂,飞溅的玉片中竟藏着微缩胶卷——那是现代实验室里,我与萧景琰并肩调试时光机的画面。

妖女现形了!术士的桃木剑刺来刹那,玄铁轮椅破空砸碎祭天台。烟尘中伸来的手掌骨节分明,虎口旧疤是我穿越那夜替他缝合的伤口。

本王的王妃,轮不到杂碎评判。

萧景琰的白蟒箭袖浸透血污,可当他剑指我眉心时,眼底只剩刺骨寒凉:但你若真是苏家细作...剑锋挑断我腰间玉带,这身嫁衣就该染你自己的血。

嫁衣散落的瞬间,满庭哗然。我赤足站在碎玉上,任心口胎记暴露在众人视线里。六皇子的弓弩手突然骚动,他们看见我背后浮现的金色图腾——与地宫冰棺女子身上的封印一模一样。

萧景琰。我踏着剑锋逼近,你昨夜昏迷时,抓着我喊了二十七次阿月。指尖抚过他心口新添的箭伤,但给我包扎蝴蝶结的习惯...突然拽开他衣襟露出纱布,是从哪学来的

他眼底金芒剧烈闪动,剑尖突然调转刺向自己咽喉。我徒手握住剑刃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血珠悬浮在空中,勾勒出DNA链状结构,那些我们共同见过的实验室图谱。

林...小满...他瞳孔深处裂开一道光隙,第三次轮回...你总是...

六皇子趁机射出的毒箭穿透他左肩,暴怒的萧景琰旋身斩断十丈外的旌旗。我趁机将玉佩碎片塞入他伤口,机械音骤然响起:基因锁验证通过,记忆屏障解除倒计时——

漫天箭雨中,我们被逼入宗祠。萧景琰突然将我抵在祖宗牌位前,染血的手掌扣住我后颈:为什么每次轮回都要清除记忆...他的泪混着血滴在我唇上,你明明知道系统设定...

牌位突然翻转露出暗格,里面泛黄的婚书惊得我窒息——男方生辰竟是我现代身份证号,而女方朱砂印旁写着林小满三个钢笔字。

王爷小心!

暗卫的嘶吼与爆炸声同时炸响。我扑倒萧景琰的瞬间,看见六皇子手中的火器原型机炸膛。飞溅的齿轮碎片上,赫然刻着北疆军械司·癸亥年制。

原来是你...萧景琰突然笑出泪来,当年给我的时光机图纸...他捏碎我腕间玉镯,露出里面的纳米芯片,故意夹在婚书里...

祠堂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温泉密室。滚烫的泉水灌入伤口时,他忽然咬住我颤抖的指尖:这次别再修改我的记忆...破碎的喘息烫伤颈侧,哪怕你又要回那个...有呼吸机的世界...

我摸到他后背嵌着的齿轮,那是火器残片,亦是打开时空门的钥匙。当我们的血浸透池底双鱼浮雕时,穹顶星图开始转动,映出现代ICU病房的景象——病床上的我们戴着脑机接口,紧紧交握的手腕上,正是双鱼玉佩的纹身。

8

烬归元

脑电波监测仪的警报声刺穿耳膜时,我正攥着萧景琰被血浸透的衣领。消毒水气味与温泉硫磺味诡异地重叠,我看见实验室防爆玻璃外,穿着白大褂的六皇子正在调试粒子对撞机。

第1024次循环实验数据异常。机械臂突然刺穿萧景琰左胸,抽取的骨髓样本在培养皿中析出金色代码,建议清除林小满记忆体。

萧景琰残破的身躯爆发出惊人力量,他扯断输液管缠住机械臂:这次...绝不会...纳米芯片从他伤口涌出,在空中拼出薛定谔方程,让你再格式化她!

六皇子掌心浮现全息投影,正是古装剧组的拍摄通告。他撕下耳后仿生皮肤,露出条形码冷笑:你们真以为穿越的是时空投影切换成脑机接口示意图,不过是把《镇北王》剧本输入植物人大脑...

我扑向操作台的动作突然僵住。监控视频里,现代萧景琰的病床标签写着:数字永生计划志愿者001号。而我的编号是002,家属签字栏里赫然是王氏的电子签名。

母亲我撞翻培养皿,黏液中的胚胎睁开与王氏相同的鸳鸯眼,这到底是...

精彩吗六皇子踩碎萧景琰的指骨,用你们女儿的克隆体当服务器,运行这场轮回游戏...他踢开暗门,无数个营养舱里沉睡着我们不同年龄的复制体,毕竟双鱼玉佩的量子纠缠,需要直系血亲做载体。

萧景琰突然咳出带芯片的血块:所以阿月...他染血的手指向某个营养舱,是我们的...

闪电劈中实验室穹顶,防火系统爆出的水雾里,无数记忆碎片呼啸而过。我看见古装剧组的爆破事故,看见自己将昏迷的萧景琰推进安全舱,看见王氏往营养液注入毒药时诡异的笑。

不要!我抱住头颅尖叫,温泉密室的画面突然覆盖现实——萧景琰正用匕首剜出我锁骨红痣,将染血的玉佩按进伤口:记住,双鱼系统漏洞在...

现实与虚幻的裂缝中,六皇子突然掐住我咽喉:你以为他真爱你全息屏播放着前1000次轮回录像,每次都是萧景琰亲手按下记忆清除键,这次不过是程序故障...

警报声化作梵音,实验室地砖浮现佛堂青砖纹路。我望着被机械臂贯穿的萧景琰,突然读懂他眼中亘古的悲伤——原来每次轮回重启,都是他篡改程序换来的重逢。

要终结循环...我咬破舌尖在操作台写下血字方程,就得成为真正的观测者。拽过营养舱电极贴片按在太阳穴,比如让两个时空的我们...

萧景琰突然暴起撞开六皇子,他破碎的躯体化作数据流涌入主机。实验室灯光骤暗,我听见两个时空的重叠心跳声——古战场黄沙漫过防爆玻璃,镇北王的玄铁剑与粒子对撞机同时嗡鸣。

小满!现代与古代的呼唤交织,我按下自毁键的瞬间,望见双鱼玉佩在奇点爆炸中拼合成太极图。宇宙熵增戛然而止,唯有萧景琰最后传输的脑电波在虚无中闪烁:

下次换我先忘记,轮回太苦...

9

烬新生

我睁开眼时,呼吸面罩正在起雾。心电监护仪的波纹与地宫星图重叠,腕间输液管缠绕成双鱼佩的纹路。邻床传来衣物摩擦声,萧景琰苍白的指尖正无意识描摹我病床栏杆上的刻痕——那是我在古时空用发簪划的星宿图。

患者有知觉了!护士的惊呼引来纷沓脚步声。我隔着玻璃看见王氏被警察带走,她腕间的鎏金镯子反射着实验室冷光。记忆如潮水回涌:那场剧组爆破事故,投资方强迫我们测试的脑机接口,以及王氏作为监护人在同意书上签下的数字永生计划。

林小姐,这是您昏迷期间握着的...护士递来密封袋,里面是烧焦的剧本残页。翻到用血改写的结局处,萧景琰的批注墨迹斑驳:不求轮回万世,只愿今生同归。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坐着轮椅的萧景琰攥着两份病历,呼吸器在他急促的喘息中蒙上白雾。我们隔着两米距离对视,他颈间医用胶布下隐约露出二维码纹身。

癸亥年惊蛰...我沙哑着开口。

苏州河畔的夕颜花...他同时出声。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鸣响。我们交握的掌心同时浮现玉佩印记,那些被系统清除的记忆在量子纠缠中复苏。他颤抖的指尖抚过我锁骨红痣:这次不是剧本...

是观测者悖论。我按下护士铃,在他掌心画出莫比乌斯环,当我们同时意识到循环...

病房电视突然播报午间新闻:《镇北王》剧组宣布重启,原著新增番外篇...镜头扫过道具箱时,焦黑的剧本正被放入檀木盒,而那把镇北王的佩剑上刻着DNA双螺旋图案。

萧景琰的主治医师推门而入,胸牌上的电子屏闪烁红光:很遗憾通知二位,脑部植入芯片需要立即...话音未落,我们同时拔掉输液管。他轮椅撞翻医疗推车,我抓起病历本砸向消防报警器。

在漫天水雾中,我们沿着安全通道狂奔。他轮椅卡在门槛时,我本能地喊出:景琰,巽位三步!就像在王府地宫躲避机关那般自然。

医院后巷停着辆古董吉普车,钥匙正插在点火器上——这曾是剧组用来运送道具的车。后视镜上挂着的双鱼玉佩挂坠随风摇晃,挡风玻璃夹着张泛黄场记单:第1024场戏,两位主演即兴发挥。

要去哪萧景琰启动引擎时,后视镜映出追来的白大褂们。

我扯下他病号服露出心口疤痕,将口红按在旧伤处:去北疆,找真正的冰棺。血色二维码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既然系统还在运行...

引擎盖突然腾起青烟,仪表盘浮现全息星图。我们相视而笑,这辆老吉普的导航系统正播放着《镇北王》OST。当车轮碾过梧桐落叶时,收音机突然传出十年前我们的试镜录音:

王爷,这玉佩...

不是玉佩,是定位器。

国道尽头升起双虹,像极了古时空的鸾凤和鸣。萧景琰换挡的手覆在我手背,温度透过纱布传来。后座散落的药瓶随颠簸叮咚作响,奏出一曲穿越千年的《凤求凰》。

10

终幕

三个月后,某古董论坛出现热帖:

《在北疆无人区发现疑似魏晋地宫,内壁刻有现代方程式》

模糊的现场照片里,冰棺旁倚着两个氧气瓶,棺盖上并排刻着:

林小满

萧景琰

到此一游

下方还有行小字:

系统提示:第1025次循环数据已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