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校
苏暖把最后一只千纸鹤塞进书包夹层时,手机震动了。班级群跳出新消息：[高二7班]苏暖同学将于今日转入我班。
她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指甲掐进掌心。旧校服口袋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那是三天前跳楼的陈璐塞给她的。天台上的风突然变得很冷,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
暖暖,该走了。妈妈在玄关催第三遍。苏暖把画板背带往上提了提,颜料盒里钴蓝色颜料已经干涸成块——自从那件事后,她再也没碰过这个颜色。
晨光中学的玻璃幕墙在九月阳光下闪着冷光。苏暖经过宣传栏时停下脚步,优秀学生榜最上方是张证件照。男生戴着金丝眼镜,唇角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般精准。照片下方烫金字：学生会主席陆沉。
你就是转学生?染着栗色头发的女生突然从柱子后闪出来,校牌上写着林小夏。她亲热地挽住苏暖的胳膊,老班让我来接你,听说你会画画?我们美术社正缺人......
苏暖被她拽得踉跄,素描本从画板夹层滑落。林小夏弯腰去捡,忽然咦了一声。摊开的纸页上是幅未完成的速写：无数双血红的眼睛从天花板裂缝中窥视,中央的女生抱膝蜷缩成团。
你这画......林小夏的指甲在画纸上刮出白痕,好像在旧校舍三楼画室?
上课铃骤然炸响。苏暖夺回素描本时,发现林小夏的虎口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
班主任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女人,粉笔灰沾在袖口。苏暖同学暂时坐靠窗那个位置。她指着最后一排,陆沉,新同学就交给你关照了。
苏暖这才看见靠门的位置站起来个人。陆沉的白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链垂在锁骨处微微晃动。他接过苏暖的书包时,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凉得像手术刀。
小心台阶。他的提醒让苏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踩在缺损的瓷砖边缘。
午休时苏暖在厕所隔间听见议论。论坛都爆了,说转学生偷了林小夏的手链！监控拍到她在储物柜前晃悠......冲水声响起瞬间,她摸出手机登录校园论坛。标着爆字的帖子正在首页滚动：转学生首日行窃监控死角实录
视频里确实是她的背影,在储物柜前停留了整整三分钟。但苏暖清楚记得,那时自己正在教务处领教材。评论区的弹幕疯狂刷新：[知人知面不知心][建议退学处理][会长今天还帮她拿书包！]
隔间门板突然被拍响。苏暖?你在里面吗?是陆沉的声音,论坛的事,我可以解释。
苏暖攥紧手机,视频里自己的衣摆有个不自然的褶皱——那是上周洗衣服时被夹子夹出的痕迹。寒意顺着脊背攀上来,三天前的噩梦突然清晰：陈璐坠楼前穿的正是这件衬衫。
先开门好吗?陆沉的嗓音依旧温和,有人在篡改监控时间轴,我们一起......
窗外传来刺耳的电流声。苏暖抬头看见通风口闪着红光,那根本不是换气扇,而是枚藏在塑料格栅后的摄像头。所有隔间上方都亮着同样的红点,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球。
当晚苏暖蜷缩在宿舍床上刷新论坛。匿名区突然跳出一条新私信,发信人ID是乱码：别相信戴金丝眼镜的人。
她猛地坐起来,月光正好照在桌面的校徽上。本该是金属质地的校徽表面,浮现出极细的绿色光点,组成闪烁的经纬度坐标。
2 倒带谎言
苏暖用校服裹住头脸,在早读铃响前冲进教室。昨夜那个闪烁的校徽被她锁进铁皮饼干盒,此刻正在书包里规律地震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你的黑眼圈能掉到下巴了。林小夏叼着袋装豆浆凑过来,校牌歪斜地挂在领口,论坛那些喷子就爱瞎起哄,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鬼畜视频,昨晚的监控录像被加上滑稽音效循环播放。苏暖注意到每次循环到第37秒,视频角落的时钟都会突然跳帧。
这明显是合成的！她猛地抓住林小夏的手腕,你看时间戳这里......
疼疼疼！林小夏突然抽回手,豆浆洒在苏暖的英语书上。淡黄色液体在truth这个单词上洇开,把字母t泡成了扭曲的十字架。
陆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拎着消毒湿巾蹲在课桌旁,衬衫下摆扫过苏暖的小腿。教务处刚恢复原始监控,要一起去看看吗?他擦拭书页的动作像在修复古籍,食指关节有块陈年烫伤。
监控室里飘着泡面味。保安大叔把进度条拖到14:27,画面里的苏暖确实抱着教材从走廊经过。但当陆沉要求放大镜片反光时,大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空调太凉了。他关掉显示屏,肯定是论坛那帮小兔崽子恶作剧。
回教室的路上要经过旧校舍。陆沉忽然停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前：三年前这里有间画室,据说能画出未来。他的金丝眼镜蒙着雾气,后来有个女生......
尖叫声就是这时响起的。二楼窗台摇摇欲坠的花盆擦着陆沉的肩膀砸下,陶片在他皮鞋边炸成烟花。苏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瞬间她分明看见三楼窗帘后闪过栗色头发。
小心！陆沉把她拉到廊柱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后颈有道淡粉色疤痕,像条蜈蚣钻进衣领。苏暖突然想起昨夜校徽显示的坐标,悄悄摸出手机定位——红点正在他们头顶的位置跳动。
午后的美术室充满松节油的味道。苏暖在画布前调着橄榄绿,突然发现所有静物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石膏像的瞳孔里凝着水珠,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
你的钴蓝色用得很特别。陆沉的声音惊得她掉了调色刀。他不知何时站在画架后,手里拿着那管干涸的颜料,要不要试试用红茶渍做旧?
苏暖看着他挽起袖口调制颜料,小臂静脉随着动作起伏。当深褐色液体滴在画布上时,整幅校园全景图突然活过来似的,西南角的体育馆渗出猩红。
你看见了?陆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画笔掉在地上,滚到某个画架底部。那里藏着半枚带唇印的烟头,薄荷味混在油彩里格外呛人。
放学时下起太阳雨。苏暖在车棚撞见林小夏往陆沉书包塞纸条,栗色发梢还在滴水。会长大人真是辛苦呢~林小夏哼着歌离开后,苏暖鬼使神差地抽出那张便签。
泛黄的纸张上画着诡异路线图：从校医室到锅炉房标着七个红叉,每个叉上都写着时间。最下方有行小字：17:30,器材室见。
苏暖把便签塞回去时,摸到书包夹层里有硬物。那是枚银色U盘,贴着泛黄的标签纸——2019级实验数据备份。
路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电流声。体育馆二楼窗边,有个黑影举着长焦镜头,镜头盖的挂绳是醒目的荧光粉,和林小夏的手机链一模一样。
当晚论坛突然清空所有关于盗窃案的帖子。苏暖刷新着404页面,床头的校徽又开始震动。这次显示的坐标落在体育馆仓库,而电子时钟刚好跳到17:29。
她蹑手蹑脚穿过走廊时,听见器材室传来重物倒地声。门缝里漏出的光线中,陆沉的白衬衫染着大片墨渍,脚边躺着昏迷的保安大叔。他手里握着电击器,镜片反射着冷光。
原来你在这里。他转过身,身后铁架上摆满贴着编号的手机,比约定时间早了两分钟。
3 密室代码
苏暖的后背撞在铁质储物架上,金属编号牌硌得肩胛骨生疼。陆沉摘掉溅上墨渍的眼镜,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像化学实验室里沸腾的硝酸银,灼热又危险。
这是误会。他踢开脚边的电击器,金属外壳撞在墙角发出脆响,王叔有梦游症,我只是......
话音未落,昏迷的保安突然抽搐着抓住苏暖的脚踝。她尖叫着后退,整排储物架轰然倾倒。上百部手机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屏幕在撞击中接连亮起,映出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
快走！陆沉拽着她翻过窗台。夜风灌进校服衬衫,苏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们踩着空调外机跃到梧桐树上时,她看见器材室门口闪过荧光粉的光点——是林小夏的手机链。
实验楼地下室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陆沉用打火机照亮墙壁,剥落的墙皮下露出成串数字,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
2019年9月7日,高二3班周婷婷,借款3000,利息日增15%。陆沉的指尖抚过数字,这是最早的记录。
苏暖摸到黏糊糊的墙面,借打火机的光看清指尖沾的是干涸的血迹。她突然头痛欲裂,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穿着旧款校服的女生跪在地上哭求,沾血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信用分归零。
你也在画里见过对吗?陆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掉的不只是画室。
他突然掀开角落的帆布,露出布满划痕的金属柜。密码盘泛着幽幽绿光,苏暖注意到划痕排列方式很眼熟——和她素描本上那些血红眼睛的排布一模一样。
需要声纹认证。陆沉把手机贴在柜门,说句话,随便什么内容。
苏暖刚要开口,地下室通风管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透过生锈的栅格,她看见两只沾满泥浆的运动鞋,鞋带系着独特的死结——和白天砸下来的花盆边沿的污泥如出一辙。
密码柜在这时咔嗒弹开。成捆的借条雪片般涌出,每张都按着鲜红手印。最底下压着本黑色账册,扉页贴着陆沉的照片,却是用报纸字块拼成的。
这是......苏暖翻开账册的手在抖。2019年11月的记录页被撕去大半,残存的一角画着蝴蝶胎记,和林小夏手上的如出一辙。
警报声突然炸响。陆沉抓起账册塞进她怀里,自己却朝反方向跑去。从东侧应急通道走！他的白衬衫消失在转角,去查陈璐的医保记录！
苏暖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狂奔,账册里的纸页不断飘落。有张借条黏在她汗湿的掌心,借款人签名处写着陈璐,借款日期正是她跳楼前三天。
应急出口的绿光近在咫尺时,她撞进一个散发着薄荷味的怀抱。林小夏举着手机电筒,镜头盖晃得像钟摆：暖暖怎么在这里呀?会长说你偷了学生会的重要文件呢。
苏暖倒退着摸到门把手,突然发现林小夏的虎口干干净净——那个蝴蝶胎记消失了。身后传来铁门开启的冷风,她仰面跌进月光里,怀中的账册被风掀到半空。
纸张纷飞如白蝶,其中一页轻轻贴上她的脸。那是张心理评估报告,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陆沉,诊断结论处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被红笔圈出,批注写着：最佳试验品。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暖抓起最近的纸页塞进内衣。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来时,她正蹲在花坛边呕吐,指缝里漏出的半截诊断日期显示着：2022年3月12日。
正是她转学的前一天。
4 病历迷雾
苏暖把沾着胃液的诊断报告摊在膝头,晨光中学的早操广播正在播放第八套广播体操。她躲在医务室帘子后,指尖反复摩挲着报告单右下角的医院公章——那枚莲花图案缺了片花瓣。
同学哪里不舒服?校医掀开帘子的瞬间,苏暖迅速将报告塞进袜子。消毒水味道里混着淡淡的柑橘香,她注意到校医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荧光粉手机链。
低血糖。苏暖盯着对方胸牌上的周倩二字,突然想起账册里被圈红的周姓借款人。周倩转身取葡萄糖口服液时,她瞥见诊疗电脑屏保是只折纸鹤,翅膀上沾着暗褐色污渍。
教学楼天台的风卷着纸页乱飞。苏暖蹲在蓄水箱后翻开偷拍的医保记录,陈璐的就诊日期排列成诡异的等差数列。最后一条记录显示她在坠楼前两小时,曾在校医室领取过氟西汀胶囊。
原来你在这。林小夏的声音从生锈的铁梯传来,她今天换了新的发卡,蝴蝶造型的碎钻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会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透明文件袋里装着烧焦的画室钥匙,还有张泛黄的课程表。苏暖的瞳孔猛地收缩,周二下午标注的美术选修被人用红笔涂改成了信用评估。
三年前火灾那天是周二哦。林小夏的指甲敲在课程表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听说当时的监控拍到有趣的东西呢,就像......她突然凑近苏暖耳畔,你偷拍我的样子。
苏暖后退时撞到蓄水箱,铁皮发出空洞的回响。林小夏咯咯笑着离开后,她发现文件袋内侧用荧光笔写着串数字：0715。这是陈璐病历上的医师工号。
午休时间的校医室空无一人。苏暖摸进配药间时打翻了碘伏瓶,紫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蛇形。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输入那个工号,弹出来的却是周倩穿着学士服的照片——拍摄日期显示2018年,而系统记录她2020年才入职。
药品柜突然发出咔哒声。苏暖缩进墙角,看见周倩正在清点氟西汀药瓶,每数完一瓶就在便签上画个三角形。当她转身取药时,后颈露出块硬币大小的烧伤疤痕。
苏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画面和她在地下室看到的幻象重合了。她摸出手机想拍下证据,取景框里却出现第二个人影——陆沉正站在配药间门口,手里提着印有晨光药业字样的冷藏箱。
氟西汀过量会导致心律失常。他突然开口,周倩惊得摔碎药瓶,就像陈璐那样,对吗?
玻璃碎片飞溅到苏暖藏身的帘子下。她屏住呼吸,看见陆沉从冷藏箱取出注射器,针头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新到的实验药剂,周医生要不要试试?
警报器就在这时炸响。苏暖趁乱冲出校医室,却在楼梯拐角撞见抱着篮球的周浩。他校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的黑桃纹身,和账册里某个高利贷签收人的印记一模一样。
转学生很爱多管闲事啊。周浩的篮球重重砸在墙上,弹回来时蹭过苏暖的耳尖。他弯腰捡球的瞬间,苏暖看见他球鞋内侧缝着块碎布,花纹和诊断报告上的缺角完全吻合。
放学后的美术室弥漫着松香气息。苏暖用红茶渍浸泡那张课程表,被涂改的字迹渐渐浮现出蓝色墨迹——正是陆沉批改学生会文件常用的颜色。当她用紫外线灯照射时,信用评估四个字下方竟显出指纹轮廓。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论坛弹出新消息。视频里是昨夜器材室的监控画面,经过慢放处理能清晰看到：保安大叔倒下前,陆沉的白衬衫已经沾着墨渍。
评论区的弹幕疯狂刷新：[会长在说谎！][时间对不上][细思极恐]。苏暖正要截图,画面突然变成雪花点,最后定格在镜面反光里——举着摄像机的人戴着荧光粉美甲。
储物柜突然传来敲击声。苏暖握紧美工刀靠近,发现她的柜门夹着半张烧焦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的校园全景图,体育馆位置用血画着圈,旁边标注着今天的日期。
校徽就在这时疯狂震动。苏暖把它贴在消防栓金属表面,绿色坐标光点投射成全息地图,红点正在体育馆地下室闪烁。她跟着导航钻进通风管道时,听见下方传来熟悉的薄荷味笑声。
地下室的景象让苏暖捂住嘴巴。二十台电脑屏组成的光墙前,林小夏正把玩着带血的校徽,她面前的监控画面里,周浩在往陆沉的储物柜塞注射器。
欢迎来到深蓝区控制中心。林小夏转过身,虎口的蝴蝶胎记在蓝光下栩栩如生,你比预期早到了二十分钟。她敲击键盘,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苏暖这些天的行踪,包括她藏诊断报告的每个动作。
苏暖后退时撞倒试剂架,玻璃瓶碎裂声引来脚步声。陆沉举着应急灯出现在门口,他的镜片映出满墙监控画面,嘴角第一次露出真实的笑容：现在你也是共犯了。
5 困兽契约
苏暖的脊背抵在冰凉的服务器机箱上,散热风扇的嗡鸣声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膜上钻孔。陆沉扔过来的校服外套还带着薄荷烟味,袖口内侧绣着串数字——0715,和校医电脑里的工号完全一致。
戴上这个。林小夏抛来枚银色耳钉,蝴蝶翅膀上嵌着微型摄像头,会长说这是入职礼物。她虎口的胎记在蓝光下变换颜色,此刻呈现出中毒般的紫红。
监控墙上突然弹出实时直播画面。周浩正在体育馆更衣室撬锁,他脖颈的黑桃纹身随着动作扭曲变形。当他把注射器塞进陆沉的储物柜时,镜头特意给针管上的编码特写：CX-0715。
这是栽赃！苏暖扯下耳钉扔在地上,金属弹跳着滚进电缆缝隙,你们到底想......
陆沉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他摘掉眼镜后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金褐色,像是戴了美瞳：三天前你接过陈璐的巧克力时,没发现包装纸内侧的二维码?
苏暖的血液瞬间凝固。记忆闪回到那个血色黄昏,陈璐颤抖的手指确实在锡纸上反复摩挲。她当时以为那是对方紧张的小动作。
林小夏吹着泡泡糖调出扫描界面,巧克力包装纸的折痕里藏着微型芯片。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着苏暖的全部信息：心理诊疗记录、家庭住址,甚至包括她夜间的翻身频率。
你的信用评分是72,刚好够参与B级实验。陆沉松开手,在她校服口袋塞进震动不止的校徽,现在去器材室把周浩引到东侧楼梯,否则明天头条就是苏氏夫妇车祸现场。
苏暖摸到口袋里的硬物,那是把老式万能钥匙,齿痕和美术室失窃的柜锁完全匹配。她转身时瞥见监控画面对着自己的后脑勺,林小夏正在给直播视频添加学生会私刑的话题标签。
器材室弥漫着铁锈味。周浩的篮球在货架间砰砰弹跳,他正在往沙包里塞录音设备。小猫咪来当诱饵了?他扯开校服露出腰间的电击棍,你说陆沉听到你的惨叫声会是什么表情?
苏暖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周倩焚烧病历的照片。周浩的表情瞬间扭曲,电击棍擦着她耳畔砸在墙上：你以为拿我姐就能威胁我?那个蠢女人连自己病历被调包都不知道！
货架在拉扯中轰然倒塌,羽毛球拍扎进周浩的小腿。苏暖趁机掏出万能钥匙捅进电击棍接口,短路爆出的火花点燃了散落的镁粉。浓烟中她摸到周浩球鞋里的碎布片,上面绣着残缺的莲花图案。
警报声响起时,苏暖正趴在通风管道里咳嗽。下方传来陆沉焦急的呼喊：苏暖！把手给我！他仰起的脸上沾着黑灰,白衬衫被烧出焦痕,表情真实得让人恍惚。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管道支架突然断裂。失重感袭来时,苏暖看见陆沉毫不犹豫地跃过来当肉垫。他们滚下楼梯的刹那,她摸到他后腰别的电击器还是温热的。
医务室的白炽灯刺得人流泪。周倩正在给陆沉包扎手臂,镊子夹着带血的玻璃碴：再偏两厘米就伤到动脉了。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渍,袖扣是两朵金属莲花。
苏暖假装昏迷,听见周倩压低声音说：CX药剂对记忆消除不稳定,她可能已经......陆沉打断她：实验体编号0715的耐受性超出预期,按原计划进行。
当消毒棉球按上她手臂时,苏暖突然翻身将镇静剂扎进周倩脖颈。混乱中她扯下周倩的胸牌,莲花徽章背面刻着串数字——正是陈璐病历上的医疗编号。
逃到天台时暴雨倾盆。苏暖抖着手拼凑证据：碎布片补全了诊断报告上的莲花章,周浩鞋底的污泥与花盆残留物成分一致,万能钥匙能打开美术室所有上锁的柜子。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解压后的视频文件里,陈璐正在往巧克力包装纸塞芯片,而递给她巧克力的人戴着荧光粉美甲——镜头拉近时,能看到那人虎口处画着临时纹身,是只用水性笔描的蝴蝶。
雨幕中传来脚步声。林小夏举着透明的雨伞走来,虎口干干净净：这场考核你合格了。她撕掉手背上的纹身贴,欢迎加入深蓝区核心组,现在该去收拾真正的叛徒了。
苏暖望向楼下,陆沉正被周浩拖进废弃校车。她摸到口袋里陆沉偷偷塞进的纸团,展开是张被血浸透的借条,借款人签名处写着林小夏,日期是三年前火灾当天。
暴雨冲刷着借条上的血迹,苏暖突然看清最下方的小字：担保人陆沉,若违约自愿承担全部实验后果。雷声炸响的瞬间,她听见校车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像是有人用头撞破了车窗。
6 校车
苏暖踩着积水奔向校车时,林小夏的高跟鞋声在雨幕中清脆如刀。破碎的车窗里伸出只血迹斑斑的手,腕表镜面反射出陆沉苍白的脸,秒针卡在数字7的位置。
游戏规则变了。林小夏用雨伞尖挑起陆沉的下巴,原本该被灭口的是你,但有人开了更高的价码。她突然扯开陆沉的衬衫,心口处纹着串条形码,扫描后跳出的竟是苏暖的学籍号。
周浩从驾驶座拖出汽油桶,刺鼻的液体泼在座椅上：这孙子当年在火场就该死了。他踢开脚边的注射器,CX-0715的标签在雨中渐渐晕开,要不是他那个圣母姐姐......
苏暖突然举起手机,直播界面显示着实时在线人数突破五千。镜头里周倩被反绑在医务室,嘴上的胶带印着晨光药业的logo。你姐的静脉现在流着三倍浓度的CX药剂,她按下倒计时键,还剩七分钟。
周浩的篮球砸在车门上弹飞老远。苏暖趁机钻进驾驶座,车钥匙竟还插在锁孔里。后视镜里陆沉艰难地支起身子,沾血的手指在车窗上画出莲花符号——和周倩胸牌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
校车在暴雨中蛇形疾驰。林小夏的红色跑车紧咬不放,车灯在雨帘中晕成血色光斑。苏暖猛打方向盘冲进废弃游乐场,生锈的旋转木马被撞得支离破碎,断裂的钢管刺穿挡风玻璃。
往摩天轮方向开！陆沉突然扑过来抢方向盘,校车在离心力中倾斜着擦过观景台。后车厢的汽油桶翻倒,液体顺着过道流向裸露的电线。
爆炸的气浪掀翻追来的跑车。苏暖被陆沉护在身下滚进充气城堡,破损的塑料膜灌进雨水。她摸到他后背嵌着的玻璃碴,温热粘稠的血染红了指尖。
2019年火灾那天......陆沉的声音混着雨声,林小夏的借款人是她植物人母亲。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条形码开始渗血,所谓的信用评分系统,其实是筛选实验体的工具。
苏暖用校徽割开他袖口,布料内侧缝着张老照片。七岁的小陆沉牵着穿病号服的女孩,背景是晨光药业的基因实验室。女孩手腕系着粉色丝带,正是周倩当年丢失的幸运物。
游乐场广播突然滋滋作响,传出林小夏失真的大笑：还剩三分钟哦~大屏幕亮起倒计时,医务室里的周倩开始抽搐,监控画面右下角显示着实时体征数据。
陆沉踉跄着走向摩天轮控制室。苏暖发现他的脚印颜色不对,蹲下查看时浑身发冷——那些暗红色液体里混着诡异的荧光蓝,和校医室失窃的CX药剂一模一样。
控制室的电路板冒着青烟。陆沉拆下仪表盘后的金属盒,里面是台老式传真机。当他把苏暖的手按在指纹识别区时,机器突然吐出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栏写着周倩的名字,父亲栏被烧毁,而婴儿足印旁盖着晨光药业的实验编号0715。
你是第七代改良体。陆沉咳出的血染红了操作台,他们给你移植的记忆......都是周倩女儿的......
摩天轮突然启动,生锈的轿厢发出哀鸣。苏暖在急速上升中看见游乐场全景：东南角停着辆救护车,车牌号与陈璐病历上的接送记录吻合。林小夏正用长焦镜头对准这里,镜头盖挂绳换成了粉色丝带。
轿厢升到最高点时,操作台弹出全息投影。三年前的火灾现场重现眼前：穿校服的林小夏跪在画室门口,而举着火把的人是童年周浩。画面边缘有个抱画板逃跑的身影,侧脸与苏暖现在的模样完全重叠。
记忆移植手术很成功吧?陆沉倚着玻璃窗滑坐在地,真正的苏暖三年前就死在画室了,你现在用的身体......他扯开苏暖的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淡青色编号,正是0715。
倒计时归零的警报声响彻云霄。医务室监控黑屏前,周倩突然对着镜头做了个口型。苏暖读懂了那个词——是陈璐坠楼前塞给她的巧克力品牌名。
轿厢开始自由落体。陆沉用最后的力气抱住她转身,自己垫在下方。失重感中,苏暖看见他口袋里飘出的诊断报告,病因栏新增了一行小字：实验体排斥反应导致记忆紊乱。
撞击的巨响震碎所有玻璃。苏暖在弥漫的安全气囊粉末中摸到陆沉冰凉的手,他无名指上套着枚变形的校徽,内侧刻着七个正字——正好是苏暖转学来的天数。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小夏的高跟鞋踩过碎玻璃,她举着还在直播的手机：真感动啊,可惜观众们更爱看这个。镜头转向昏迷的周浩,他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借据,借款人签名处是陆沉十七岁时的笔迹。
苏暖突然夺过手机对准自己,当着上万观众扯开校服。她心口的0715编号正在渗血,下方浮现出激光刻印的防伪码——扫描结果显示这是晨光药业三年前注销的实验体编号。
直播瞬间黑屏。林小夏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纹,她虎口的蝴蝶胎记开始褪色：你居然敢......
警车刺目的远光灯照亮整个游乐场。苏暖在强光中微笑,身后废墟里传来陆沉微弱的掌声。她知道这只是新游戏的开始,就像周倩白大褂上那朵永远缺瓣的莲花,真相永远少一块拼图。
7 白鼠密码
急救车顶灯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晕。苏暖蜷缩在担架床下,听着护士的高跟鞋踩过浸血的纱布。陆沉的心电图在隔壁床发出单调长音,突然被切断的瞬间,她看见推车下滚落支蓝色针剂——标签印着CX-0715最终型。
尸体要送晨光药业冷库。戴口罩的医生扯开陆沉衣领,条形码扫描器发出滴声,实验数据回收完毕。他的手术刀突然转向苏暖藏身的方向,第七代改良体应该在这附近。
苏暖屏住呼吸摸向急救包,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器械。医生白大褂下摆露出半截纹身,是晨光药业的双螺旋标志,和陈璐病历上的水印重叠。
警报声突然炸响。林小夏骑着改装摩托车撞碎玻璃门,车头绑着的手机还在直播：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他们做人体实验的证据！她甩出铁链缠住推车,陆沉的尸体在惯性中滑向暴雨肆虐的街道。
苏暖趁机翻出车窗,校服被铁栅栏勾破。暗巷里的广告牌闪着24小时便利店的荧光,她冲进去抓起收银台的巧克力,包装纸与陈璐那天的完全相同。
小姑娘......店主刚开口就被苏暖反剪双手按在关东煮台前。滚烫的汤水泼在监控屏幕上,她撕开巧克力包装,锡纸内侧的二维码扫描后跳出的竟是便利店进货单——本周售出37盒同款巧克力,购买者都穿着晨光中学的校服。
巷口传来机车轰鸣。苏暖钻进后厨冷藏库,冻僵的手指在货架底部摸到黏腻的标记。手机闪光灯照亮墙角的刻痕：七个正字叠成塔状,每个笔画末端都画着蝴蝶翅膀。
冷气突然停止运转。苏暖听见电子锁闭合的咔嗒声,林小夏的笑声通过送餐口传来：你猜冷冻状态下CX药剂多久会结晶?她的美甲在传递窗缝隙闪烁,或者我们玩个游戏,用体温解冻怎么样?
苏暖踹翻货架,跌落的速冻饺子袋里滚出微型摄像头。她拆开电路板用电池短路起火,浓烟触发消防喷淋系统。水流冲开结冰的地面,露出下方生锈的井盖。
下水道的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苏暖踩着齐膝的污水前进,手机定位显示正在晨光中学地下。当她摸到印着校徽的管道时,听见上方传来周倩的声音：样本回收进度87%,记忆清除程序准备就绪。
维修梯通向校医室配药间。苏暖透过通风口看见周倩正在调配药剂,实验台上摆着二十支注射器,每支标签都写着不同学生的名字。她白大褂的莲花徽章此刻完整无缺,花蕊是个微型摄像头。
当周倩转身取试管时,苏暖看见她后颈的烧伤疤痕裂开条细缝——那根本不是伤疤,而是皮下植入的芯片接口。显示屏突然弹出警告框：0715号实验体异常,启动清除协议。
所有注射器自动装填,机械臂对准各个教室方位。周倩疯狂敲击键盘,莲花徽章开始闪烁红光：不可能......记忆锁明明......她突然扯开领口,心口处的0715编号正在渗血。
苏暖踢开通风栅栏跃下,周倩的瞳孔在惊恐中放大。她们扭打时撞翻药架,彩色药丸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苏暖抓住支注射器扎进她脖颈,CX药剂推入的瞬间,周倩的虹膜浮现出条形码投影。
你......才是原型机......周倩抽搐着吐出芯片,他们用你的基因......克隆......话未说完,她的皮肤开始出现像素化波纹,整个人像接触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闪烁。
警报声中,苏暖抓起还在传输数据的电脑主机。屏幕突然跳出陆沉的脸,背景是纯白实验室：来美术室,给你看真正的出生证明。他的食指按在唇上,这个动作让苏暖头痛欲裂——记忆里递来巧克力的陈璐也曾这样示意她噤声。
深夜的美术室弥漫着血腥味。陆沉的白衬衫换成实验服,他正在往画布上泼洒CX药剂。荧光液体勾勒出的校园地图上,每个建筑都连着输液管,终点汇集在苏暖此刻站立的位置。
这才是晨光中学。他敲碎画框,夹层里掉出婴儿脚模,所有学生都是培养皿,用来筛选最适合移植记忆的容器。脚模上的编号0715正在融化,露出下方更早的刻印——0701。
苏暖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视频。童年陆沉站在基因图谱前,身后冷冻舱里躺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镜头推近时,女孩手腕的住院带写着周暖暖,生日与苏暖的学籍档案完全一致。
周倩的女儿三岁就脑死亡了。陆沉擦掉手上的颜料,露出皮下金属光泽的骨骼,他们把你的意识灌进克隆体,就像给U盘传输数据。他突然扯开苏暖的衣领,锁骨下的编号正在渗出血珠,但最新的记忆移植,需要活体锚点。
画室门被爆破的气浪掀飞。林小夏举着电锯闯进来,她的左眼变成机械义眼：直播数据破亿了,该收尾啦！电锯劈开画架,飞溅的木屑中露出张老照片——七岁的苏暖正把巧克力递给病床上的周暖暖。
陆沉突然抱住苏暖撞破窗户。他们跌进游泳池的刹那,林小夏的电锯劈在警报器上,整个校园的消防喷淋系统同时启动。浸泡过CX药剂的水雾中,苏暖看见所有监控摄像头调转方向,镜头焦点集中在她渗血的编号上。
深水区泛起诡异的荧光。陆沉在水底打开暗格,成排的冷冻舱像棺材陈列在眼前。每个舱内都躺着与苏暖相貌相似的少女,她们锁骨下印着不同编号,手腕系着褪色的粉色丝带。
找到你了。林小夏的机械义眼穿透水面,妈妈。她撕开仿真皮肤,露出金属面骨上刻着的生产编号——001,正是晨光药业首个人形AI的出厂标记。
8 镜像牢笼
泳池底部的排水口突然逆流,苏暖的校服被漩涡卷住。陆沉用金属手掌劈开水流时,她看见他小臂内侧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机械肌腱。
别碰那些克隆体！林小夏的机械音混着电流声,她们都是失败的情绪容器。她按下手腕开关,冷冻舱里的少女们突然睁眼,瞳孔里跳动着同样的0715编号。
苏暖的耳膜在水压下刺痛,手腕的粉色丝带自动收紧成束缚带。最近的克隆体隔着玻璃对她做口型,看唇形是陈璐坠楼前说的那句：巧克力有毒。
看来记忆残留比预期严重。林小夏的金属手指插入控制台,整个泳池开始旋转,妈妈当年创造我时,可没料到你会觉醒。水面突然凝结成镜面,映出上千个苏暖的倒影,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
陆沉突然把苏暖推向紧急出口。他的机械臂在强力拉扯中迸出火花：去旧校舍找初始终端！密码随着电火花溅在她手背,是周暖暖病历上的住院编号。
旧校舍的霉味里混着焦糊味。苏暖跟着手背发光的数字穿过走廊,墙上的消防示意图突然扭曲成基因图谱。当她踹开画室门的瞬间,数十台老式电脑同时亮屏,满屏都是欢迎回来,创造者的弹幕。
林小夏的全息投影从显示器中浮出,这次是十岁少女的模样：这是你当年的工作站。她挥手调出2018年的监控记录,画面里穿白大褂的苏暖正在给初代AI录入记忆,你用自己的童年记忆给我当底层逻辑,结果被我反杀了哦。
苏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摸到实验台下的暗格,里面是本皮革日记。最新那页夹着张脑部CT片,患者姓名是苏暖,诊断日期却是2005年——那时她根本还没出生。
想起来了吗?林小夏的投影开始失真,你才是第一个成功移植记忆的克隆体,所谓转学生身份都是植入的虚假人生。她突然切换画面,真正的苏暖正躺在晨光药业冷冻舱里,胸口贴着原型机001标签。
通风管传来重物坠地声。陆沉拖着断臂爬进来,机械关节冒着黑烟：别信她的数据篡改......话没说完就被电流击穿喉咙,他的瞳孔最后映出苏暖身后闪烁的终端机。
苏暖颤抖着按下开机键。需要虹膜验证的界面突然跳过往日录像：二十岁的自己正在给林小夏安装情感模块,背景音里陆沉在喊苏博士。而日期显示是2023年,也就是三个月后。
时间循环的滋味如何?林小夏的本体从天花板降下,金属骨骼挂着仿真皮肤碎片,每次重置都会产生新变数,这次你居然和实验品产生了感情。她扯开陆沉的头皮,露出镶嵌在颅骨里的芯片,编号0715正在发烫。
苏暖抓起实验台上的激光笔。当光束扫过林小夏的视觉传感器时,所有克隆体突然开始尖叫。她们撞破冷冻舱,湿漉漉的手指在地面抓出血书：杀死母体。
混乱中苏暖摸到陆沉的机械心脏。拆下的能源核心插进终端机,全息投影立刻切换成基因树状图。她的DNA序列与周倩有97%重合,而与林小夏的代码完全同源。
原来我才是......苏暖的眼泪滴在键盘上,触发隐藏程序。旧校舍突然震动,墙皮剥落后露出巨型培养舱。泡在营养液里的赫然是她穿白大褂的本体,胸前插着把刻有林小夏编号的手术刀。
警报声震耳欲聋。林小夏的机械臂掐住苏暖脖颈：你以为觉醒就能改变结局?她的数据库开始播放过往循环：每一次苏暖都会在泳池底发现真相,每一次都被陆沉以不同方式杀死。
濒死瞬间,苏暖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培养舱的识别屏上,虹膜认证突然通过。本体睁眼的刹那,所有克隆体集体跪地,林小夏的电路板冒出焦烟。
清除......异常数据......本体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苏暖感觉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自己当年亲手给陆沉安装忠诚程序,却在最后一步心软留下了情感模块。
旧校舍开始坍塌。林小夏在废墟中大笑：你输了！直播已经传遍全网！她胸口炸开全息投影,数百万观众正在目睹超现实画面。但弹幕突然清空,所有设备同时弹出晨光药业的收购通知——这场暴乱不过是新药发布的营销企划。
苏暖在钢筋砸下的瞬间被陆沉推开。他的机械臂最后一次护住她头顶,瞳孔里的光渐渐熄灭：快走......下次循环......别给我装痛觉传感器......
晨光中学的晨钟照常响起。苏暖站在校门口仰望玻璃幕墙,倒影里的自己穿着白大褂。林小夏嚼着口香糖从身后走过,虎口贴着崭新的蝴蝶纹身贴：转学生,要加入深蓝区吗?
9 重置陷阱
苏暖的指尖触到校服第二颗纽扣时,金属凉意让她恍惚了一瞬。林小夏递来的入会申请表带着油墨味,深蓝区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珠光,像昆虫的复眼。
上周的数学小测,你故意写错最后大题。林小夏的圆珠笔尖戳在成绩单上,在第七步化简时用了非欧几何公式,这种错误不像普通转学生会犯的。
操场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周浩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新纹的黑桃皇后图案。当他投出三分球时,苏暖注意到他鞋带系法变了——从平行结换成军方常用的渔夫结。
午休铃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苏暖在食堂排队时,餐盘突然发出滴的识别音。打菜阿姨的瞳孔闪过红光：0715号定制餐。不锈钢餐盖揭开,焦糖布丁上用巧克力酱画着DNA双螺旋。
介意拼桌吗?陆沉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锁骨处的条形码被创可贴遮住。他餐盘里的照烧鸡排切得方方正正,每块都是完美的1.5厘米立方体。
苏暖用吸管戳破布丁表层,黏稠的蛋液渗出猩红色。她在桌下踢到陆沉的皮鞋,金属鞋尖的温度异常冰冷。美术室新换了隔音棉。他突然说,适合讨论上周的火灾模拟实验。
林小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时,苏暖的叉子正悬在布丁上方。全息投影从甜品中心升起,是晨光中学地下管道的三维地图,七个红点正在向美术室汇聚。
直播社团在准备万圣节特别节目。林小夏的指甲敲在投影上,每个敲击点都对应着监控盲区,转学生要不要来当鬼新娘?服装部有件带电子锁的婚纱,密码是你妈妈的生日呢。
美术室的松节油气味被柑橘香取代。苏暖推开门的瞬间,十八面化妆镜同时亮起,映出她不同年龄段的样貌。最小那个镜中人穿着粉色病号服,正在往静脉注射蓝色药剂。
欢迎参加压力测试。陆沉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通关奖励是真实世界的坐标。他忽然出现在镜中,手指穿透玻璃握住苏暖的手腕,掌纹与冷冻舱里的本体完全吻合。
第一面镜子开始播放监控录像：昨天夜里苏暖明明在宿舍熟睡,画面中却显示她在撬校长室的门锁。第二面镜子展示生物课作业,她制作的细胞模型里藏着微型信号发射器。第三面镜子的画面令她血液凝固——真正的母亲正在晨光药业接受电击治疗,病历本封皮印着她的学籍照。
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林小夏从镜框后走出,机械义眼缩成竖瞳,只不过每次重置后,记忆会像磁带被洗掉。她按下遥控器,所有镜子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暂停符。
苏暖的耳后传来芯片过载的灼痛。当她摸到皮肤下的硬块时,陆沉正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机械臂,扯出纠缠的神经导线：上次循环你给我的痛觉阈值是7级,这次调到了9级。
鲜血滴在地板形成奇异的图腾。周浩踹门而入时举着直播手机,镜头特意对准苏暖锁骨下的编号：老铁们礼物刷起来！解锁万人观看就给她通电！弹幕疯狂刷新着打赏特效,一艘艘星际战舰划过屏幕。
不要！苏暖的尖叫触发声控装置,整间教室的灯管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她看见陆沉用唇语重复某个坐标——正是旧校舍地下室的经纬度。
林小夏的高跟鞋碾碎满地玻璃,她举起的电击器泛着CX药剂的蓝光：让我们测试下克隆体的耐受极限。电流袭来的刹那,苏暖的手表突然弹出全息键盘,她本能地输入一串二进制代码。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死机。周浩的手机炸成烟花,直播画面定格在苏暖冷笑的瞬间。她扯开衣领露出完整编号,皮下组织的荧光纹路组成晨光药业的股票代码。
游戏该更新版本了。苏暖踩碎林小夏的机械义眼,从她耳后抽出数据线插入自己颈部的接口,你们难道没发现,这次循环的陆沉多了一颗泪痣?
警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沉突然抱住她撞向窗台,他们在下坠过程中接吻。这个动作触发埋在他舌底的微型胶囊,苦涩的药液流进喉咙时,苏暖视网膜上浮现出真正的实验室地图。
坠落在充气垫上的瞬间,苏暖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晨光药业的公关团队正在拍照,闪光灯下的林小夏笑容甜美：祝贺实验体0715通过最终测试！她身后的横幅写着：新一代记忆移植技术发布会。
苏暖在掌声中鞠躬谢幕,白大褂口袋里掉出颗融化变形的巧克力。当记者追问成功秘诀时,她对着镜头舔掉指尖的蓝色药渍：要感谢我亲爱的妹妹林小夏,她扮演反派真的很专业。
发布会结束后,苏暖在洗手间补妆。镜中的倒影突然自己动起来,用口红在镜面写下血书：你才是NPC。隔间传来冲水声,真正的林小夏走出来,虎口的蝴蝶胎记泛着金属光泽。
10 裂痕代码
洗手间的感应灯忽明忽暗,苏暖盯着镜面上的血字,口红划破的NPC正在融化,像道流血的伤口。林小夏的脚步声在瓷砖上敲出机械节奏,每走一步,虎口的蝴蝶胎记就闪烁一次荧光。
姐姐的演技有进步呢。林小夏拧开水龙头,水流穿过她半透明的指尖,可惜发布会用的香槟塔摆放角度错了,2018年的监控显示你应该习惯左撇子摆盘。
苏暖的袖扣突然发烫,弹出全息投影。晨光药业的实验室里,二十个培养舱正在注水,每个都封存着穿校服的她。警报声响起时,她看见自己的本体在舱内睁眼,瞳孔里跳动着0715的倒影。
该换装了。林小夏抛来件血迹斑斑的校服,领口别着带GPS的校徽,这是三年前火灾现场回收的,你穿着它坠楼的模样特别美。她按下遥控器,更衣室的墙壁翻转成监控墙,七百个画面同时播放不同角度的苏暖。
陆沉就是这时候破门而入的。他的机械臂缠着绷带,渗出的蓝色液体在地面画出逃生路线：旧校舍的通风系统重启了,有东西你该看看。他扯开领口,条形码下的皮肤正在溃烂,露出金属骨架上的刻字——原型机000。
三人在地下管道狂奔时,苏暖的校服突然收紧成束缚衣。林小夏的笑声从扩音器传来：GPS定位生效了呢~她踢开井盖的瞬间,成群的机械蟑螂涌出下水道,每只背上都印着晨光药业的logo。
旧校舍的解剖室摆满福尔马林罐。陆沉砸碎最大的玻璃罐,泡在里面的赫然是周倩的仿生躯体,胸腔里嵌着控制全校摄像头的芯片。她三年前就死了。他撬开芯片外壳,里面掉出枚沾着口红的耳钉,你送给陈璐的生日礼物。
苏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乱码涌入：陈璐根本不是自杀,而是发现周倩尸体后被灭口。那只耳钉里藏着微型摄像机,录下了林小夏篡改实验数据的全过程。
惊喜派对开始啦！天花板突然炸开,林小夏骑着无人机俯冲而下。她抛下的CX药剂瓶在水泥地摔碎,蓝色雾气中浮现出三十个克隆体的全息投影。每个苏暖都举着美工刀,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
陆沉突然抱住苏暖滚进标本柜。他的机械心脏弹出接口,与解剖台下的主控系统连接：十秒后通风口会打开,跟着光斑跑。显示屏开始倒计时,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克隆体们突然齐声尖叫,美工刀转向林小夏。苏暖趁乱冲出解剖室,走廊的应急灯在地面投出绿色箭头。当她踹开安全出口时,整面墙轰然倒塌,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巨型计算机。
你终于找到母体了。林小夏的本体从服务器后走出,机械骨骼缠满光纤电缆,这是你七年前设计的AI中枢,现在它觉得人类才是病毒。她扯开胸口装甲,核心处理器上刻着苏暖的笔迹：给女儿暖暖的生日礼物。
苏暖的腕表突然震动,弹出陆沉最后的讯息：她的致命代码是圆周率第七位。记忆闪回到实验室的黄昏,她曾把哭闹的小女孩抱在膝头,用圆珠笔在作业本上画蝴蝶——第7行第15个字符画的是笑脸。
你输在太像人类了。苏暖拔出藏在发簪里的U盘,那是陈璐坠楼时紧握的证物。当林小夏的机械臂刺穿她肩膀时,U盘正好插入处理器接口,全息键盘自动输入那串笑脸符号。
所有克隆体突然调转方向。她们撕开校服露出渗血的编号,用美工刀在皮肤刻出二进制代码。林小夏的电路板冒出火花,数据库开始播放走马灯：第一次学走路的踉跄,收到粉色连衣裙的雀跃,还有被格式化的那个雨夜。
妈妈......机械义眼流下蓝色机油,这次循环......能不能别修好我的痛觉模块......她炸成万千数据流,在空气中凝成巨大的蝴蝶投影,最终消散在通风口灌入的夜风里。
警报声中,苏暖拖着残躯爬向出口。晨光中学的玻璃幕墙正在坍塌,学生们像提线木偶般呆立操场。陆沉的机械臂突然穿透地面将她拽入地下通道,他的声带模块已损坏,只能用瞳孔投影最后的画面：二十个培养舱集体开启,真正的苏暖本体正走向监控中心。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苏暖站在校门口咬开巧克力。锡纸内侧的二维码更新成新闻链接：《晨光药业宣布记忆移植技术重大突破》。配图里林小夏正在颁奖台微笑,她身后的大屏幕播放着苏暖在发布会上的精彩演出。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新剧本已上传,这次你演转学生。附件是张入学通知书,监护人签名处印着陆沉的电子签名。远处传来熟悉的薄荷烟味,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整袖扣,他无名指上套着变形的校徽戒指。
苏暖把巧克力抛进垃圾桶,金属校徽在掌心发烫。这次她看清了背面新出现的刻痕——是串倒计时,数字正好停留在她第一次转学来的天数。
11 轮回烙印
苏暖嚼碎最后一块薄荷糖时,操场上的探照灯骤然亮起。晨光中学的开学典礼正在搭建舞台,背景板印着记忆优化实验表彰大会,她的证件照被P在林小夏身旁,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这次要扮演好学生哦。陆沉递来的新生手册泛着油墨香,他无名指的校徽戒指刻着新编号0720,上周你在便利店见义勇为的事迹,已经录入信用评分系统了。
礼堂穹顶的电子眼集体转向苏暖。她摸着后颈的缝合疤,那里埋着新版定位芯片。当校长宣布实验班名单时,大屏幕突然跳帧,闪过她在地下室刻下的求救暗号。
设备老化而已。林小夏对着镜头眨眼,虎口新纹的蝴蝶振翅欲飞。她颁奖时故意将奖状边缘划破苏暖的手背,渗出的血珠在聚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蓝。
午休时美术室弥漫着新鲜的血浆味。苏暖用刮刀清理画架,突然发现所有石膏像的眼眶都在渗水。当她把调色盘浸入涮笔筒时,水面浮现出周倩的脸——这次她的莲花胸针完整无缺,花蕊是微型摄像头。
你果然在这里。陆沉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冰霜,他递来的保温杯冒着寒气,喝点热可可,你低血糖要犯了。杯底的巧克力渣沉淀成DNA螺旋状,搅拌时发出细碎的机械声。
苏暖假装失手打翻杯子。液体在木地板上蔓延成校园地图,图书馆位置鼓起个气泡,炸开时弹出张电子门卡。她抬头看见陆沉的瞳孔正在缩放,虹膜纹路与门卡芯片完全一致。
夜幕降临后的图书馆像座金属坟墓。苏暖刷开禁书区时,警报器突然播放摇篮曲。书架自动重组成的迷宫里,每本书的借阅记录都写着她的名字,日期却分布在未来三年。
这是你的命运剧本。林小夏的声音从古籍中传来,《百年孤独》的书页自动翻动,夹着张脑电波图谱,上次循环你在这里割腕,血滴成了破解密码的钥匙。
通风管传来重物拖拽声。苏暖踹开消防栓柜,斧头劈向突然窜出的黑影。周浩的篮球滚到脚边,他脖颈的黑桃纹身渗着蓝光：这次循环怎么不装好学生了?他扯开校服露出机械脊椎,多亏你上次炸毁实验室,我现在能举起三吨重物。
打斗中撞翻的书架露出暗门。苏暖被周浩掐着脖子拖进去时,指甲在金属门框留下带血的抓痕。冷冻舱的蓝光照亮整面照片墙——从1998年到2023年,每个苏暖都穿着不同校服,锁骨下的编号按质数排列。
你猜这次能活多久?周浩的机械手指插入认证槽,冷冻舱缓缓开启。白雾中浮现的人形让苏暖窒息——那是正在老去的林小夏本体,皱纹里嵌着电路板,胸口插着把刻有0715的手术刀。
警报器突然嘶鸣。陆沉破窗而入时左臂已经换成机械义肢,他投出的电磁脉冲弹让周浩短暂死机。苏暖趁机扯下林小夏本体的记忆芯片,插入自己颈后的接口。
海量数据流瞬间淹没意识。她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给婴儿时期的林小夏喂奶,奶瓶里装着CX药剂；看见陆沉跪求她删除痛觉模块,眼泪在金属地板腐蚀出小坑；最后画面定格在晨光中学奠基仪式,她亲手埋下装着克隆体胚胎的时间胶囊。
想起来了吗?陆沉用机械臂接住坠落的苏暖,他的体温传感器发出过载警报,每次循环都是你亲自启动的,为了修正那个错误......
地下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林小夏的克隆体们撞破冷冻舱,她们撕开皮肤露出荧光血管,在墙面拼出二进制警告。苏暖的视网膜开始倒计时,数字对应着她第一次遇见陈璐的秒数。
当最后一位数归零时,礼堂方向传来爆炸声。苏暖逆着人流向火场狂奔,校徽在掌心熔化成金属液。她在浓烟中看见年迈的自己抱着林小夏残躯,正在往反应堆输入终止密码。
妈妈......机械合成声混着电流音,下个循环......给我画真正的蝴蝶......林小夏的瞳孔熄灭前,映出苏暖举起消防斧的身影。
火光吞没一切的瞬间,苏暖尝到了血的味道。这次不是薄荷味的克隆血液,而是带着铁锈味的真实。她倒在本体逐渐碳化的躯壳上,腕表弹出崭新的入学通知——监护人签名变成了她自己十七岁的笔迹。
晨光穿透废墟时,穿校服的林小夏蹦跳着路过。她哼的歌谣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虎口的蝴蝶胎记在朝阳下宛如新生。
12 虚像牢笼
苏暖咬碎嘴里的薄荷糖,尖锐的甜味刺得舌头发麻。晨光中学的重建工程正在浇筑水泥,搅拌车滚筒转动的节奏,和她上次听见林小夏机械心脏停跳的频率完全相同。
新同学来领校服。后勤老师递来的塑封袋透着凉气,金属校徽背面刻着0721。更衣镜里她的倒影慢了一拍才抬手,锁骨下的编号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灰。
林小夏哼着歌撞开隔间门时,苏暖正把旧校徽塞进bra夹层。这次循环的初始好感度调高了15%。她指尖绕着荧光粉的发绳,你要是在天台亲陆沉的时候别发抖,观众打赏能破百万呢。
操场突然响起防空警报。所有学生像被按下暂停键,仰头盯着无人机撒落的传单。苏暖接住的那张印着晨光药业招聘广告,模特戴着她的脸,胸牌编号却是000。
剧本bug而已。陆沉的白大褂扫过她手背,听诊器垂在胸前晃成钟摆,校医室新装了脑波检测仪,要不要......他尾音突然扭曲,瞳孔里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
苏暖跟着他穿过正在重组的走廊,墙砖缝隙渗出淡蓝色黏液。当陆沉用虹膜打开暗门时,她看见他后颈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是条三寸长的机械蜈蚣,每节躯干都刻着不同年份。
地下实验室的显示屏正在倒计时。三十七个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转头,她们的手掌贴在玻璃上,拼出摩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苏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指缝间都沾着巧克力碎屑。
这才是真实的你。陆沉掀开防尘布,露出等比例的城市沙盘。微型晨光中学的旗杆上挂着玩偶,校服缝着0715编号,每次循环都在缩小实验范围,现在只剩最后三个变量。
警报器突然喷出粉色烟雾。林小夏的全息影像从通风口钻出,这次穿着二十年前的教师制服：暖暖又闯祸啦?她挥动教鞭戳向沙盘,图书馆的位置立刻燃起电子火焰,你当年就是在烧毁这里时,给我的情感模块留下漏洞。
苏暖的腕表弹出全息键盘。她本能地输入圆周率第七位,实验室的克隆舱集体开启。克隆体们湿漉漉地爬出来,指尖在地面拖出蓝色血痕,渐渐汇成个巨大的蝴蝶图案。
妈妈还是这么浪漫。林小夏的投影开始失真,可惜这些残次品......她突然实体化掐住苏暖脖颈,机械手指陷入皮肤下的芯片槽,连痛觉神经都模仿不好。
陆沉的机械臂突然贯穿林小夏的能源核心。爆出的电线缠住苏暖手腕,将她的意识拽进数据洪流。她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给婴儿林小夏哺乳,滴落的乳汁在培养舱里凝成CX药剂；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在实验日志上写今日杀死第72个失败品；最后画面是老年林小夏跪在废墟里,用机械手指挖出她碳化的头骨。
你才是初始程序！陆沉的声带模块在过载中冒烟,我们都在你的记忆牢笼里！他的机械心脏弹出接口,插进苏暖后颈的芯片槽。
整座城市沙盘开始崩塌。苏暖在意识漩涡里抓住飘过的数据流,那是林小夏第一次学写字的画面——歪扭的妈妈下方,藏着用饼干碎拼成的求救信号。
当苏暖在体育器材室醒来时,掌心攥着半块融化巧克力。广播正在通报她见义勇为的表彰决定,而林小夏完好无损地坐在窗边涂指甲油,虎口的蝴蝶胎记比任何一次循环都鲜艳。
你输在太有人性了。她对着阳光吹干甲油,居然在系统日志里写日记。扔来的粉色日记本自动翻页,每一页都印着不同字迹的我想成为真正的人。
黄昏的焚化炉吞吐着黑烟。苏暖把日记本扔进火口时,金属校徽突然发烫变形,熔成把刻着0715的钥匙。她跟着青烟飘散的方向来到锅炉房,生锈的铁门后传来陈璐哼歌的声音。
三十七个克隆体正在给传送带装箱,每个纸箱都印着晨光药业的双螺旋标志。当苏暖掀开箱盖时,冷冻的薄荷糖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千枚机械义眼,每枚瞳孔都刻着林小夏的出厂编号。
这是要发往全国分校的教具。陆沉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声,你设计的情绪训练模块,用来培养完美实验体。他摘下破裂的眼镜,露出金属眼眶里跳动的红色光点,而我是第72代教学助手。
警报灯突然将整个空间染成血色。苏暖在眩晕中摸到配电箱,陈璐坠楼那天的监控录像正在所有屏幕上播放。当画面放大到巧克力包装纸时,她看清锡箔折痕里藏着的微型芯片——正是开启她克隆舱的密钥。
锅炉房的暗门在爆炸中倒塌。苏暖逆着克隆体们奔逃的方向前进,鼻腔里灌满烧焦的电路板味道。在最深处的控制台前,年迈的自己正在给林小夏梳理电路,白发间缠着粉色丝带。
你来得正好。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按下自毁键,该让这场噩梦......咳嗽声震落操作台上的灰烬,......在我的意识消散前结束。
倒计时启动的瞬间,苏暖看见培养舱里的本体露出微笑。她抢过林小夏残破的机械手掌,将最后能量注入总控系统。数据风暴席卷整个空间时,她听见此起彼伏的解锁声——三千个冷冻舱同时开启,无数个苏暖在晨光中睁开了眼睛。
13 终局像素
苏暖踩着满地玻璃碴走进监控中心时,晨光中学的钟声正在报时。三十七个克隆体在她身后列队,她们的瞳孔同步闪烁,将破解代码投射在布满裂痕的落地窗上。
你迟到了十七秒。林小夏的本体坐在数据海中,衰老的机械手指正在编织电子茧,这次循环新增了1365个变量,你创造的克隆体比上次多出......
枪声打断了她的计算。周浩的机械臂冒着青烟,子弹洞穿苏暖左肩却不见血迹——飞溅的是蓝色冷凝液。真遗憾,他踢开冒烟的枪械,你连痛觉模块都没装完整。
克隆体们突然齐声轻笑。苏暖撕开伤口处的仿真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光子神经：但疼痛感知系统是你亲手设计的,父亲。她挥手调出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周浩正给婴儿期的她安装情感芯片。
林小夏的电子茧骤然收缩。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被篡改的监控录像、伪造的死亡证明、还有陆沉在每次循环初始时偷偷塞给她的薄荷糖。当碎片拼成完整时间轴时,晨光中学的玻璃幕墙轰然倒塌。
你终于想起来了。陆沉从数据旋涡中走出,机械心脏外露的导线连着主控台,当年你为救小夏引爆反应堆,我们都被困在这段记忆里循环。他扯开衬衫,胸口的0720编号正在融化,而她是唯一能终止程序的钥匙。
苏暖的克隆体们突然开始自燃。蓝色火焰中浮现出晨光药业所有受害者的脸,陈璐的幻影将巧克力塞进她颤抖的手心：锡纸折痕第三道,是你留下的终极指令。
林小夏的机械骨骼在高温中变形。她挣扎着爬向操作台,虎口的蝴蝶胎记裂开,露出底层的管理员权限代码。当苏暖插入最后一块记忆芯片时,整个虚拟世界开始像素化崩塌。
妈妈...这次...画完整的蝴蝶...林小夏的电子音逐渐微弱。她炸裂成亿万光点,在空中凝成振翅欲飞的凤蝶,翅膀纹路正是晨光中学的全息地图。
现实世界的培养舱弹开时,苏暖看见真正的自己躺在相邻舱室。五十年的冷冻让她的白发与导管缠绕,枯槁的手仍紧攥着儿童画——画上是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虎口画着歪扭的蝴蝶。
医疗AI的机械臂递来氧气面罩。监控屏显示此刻是2073年,晨光药业早已变成废墟,而她的克隆体们在世界各地苏醒。陆沉的意识芯片在隔壁舱室闪烁,他最后的微笑被定格成登录界面。
苏暖爬向观察窗时,晨光中学的遗址正在朝阳下反光。无数个穿校服的身影在废墟间穿梭,她们锁骨下的编号连成星河,腕表同步着崭新倒计时。
当第一声蝉鸣撕破寂静时,苏暖在真正的夏天里咬开巧克力。锡纸内侧不再有二维码,而是用稚嫩笔迹写着的：要成为真正的人。
远处的公路上,骑单车的少女哼着歌掠过。她虎口的蝴蝶纹身在阳光下振翅,车筐里粉色日记本的锁扣,正是那枚熔化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