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被打断了。
[你吃吗]
江鹤撕开零食包装,递给我。
是一袋小饼干。
可以拒绝吗。
[这个很好吃。]
我伸手从袋子里捻出一块,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我没有看他,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对我来说有点炙热。
[谢谢。]
说完他又开始给别人分享了。
后来他几乎天天都买零食,各种各样。
可能男生容易饿吧。
不过确实很好吃,他很会买吃的。
自习课我舍友给我传了一本笔记本。
[这是什么]
[你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张巧奸笑着,我一瞬间就明白了。
心欢悦地跳着,鼓动着我看了一面又一面。
看这些真的很刺激。
大家都很开放,有女生写的男同小作文,和一些不明所以的小诗,像个班级间的秘密小论坛,大家都积极地展现自己的文采。
我看得面红耳赤,灵感大爆发。
我也写了。
写了一首小黄诗。
张巧看完后对此赞叹不已,还要拜我为师。
我龙颜大悦,摆摆手说：[顺手的事。]
6.
又要换座位了。
一想到又要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就难受。
我就趴着算了一下下次会跟哪些人坐。
[周洁、陈黎明、江鹤......]
咦,要和他坐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如果要和他坐的话,我会很开心。
我喜欢和别人一起散步。
因为在晚风吹拂下漫步,让我感到很惬意。
舍友这次却已经散完步回来,
张巧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陪我去嘛,拜托拜托。]
我拉着她的手晃啊晃,使尽浑身解数朝她撒娇。
她指了一下我的身后。
[男同。]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去。
周艺叼着花贼兮兮地和江鹤聊着。
他们在吃花蜜。
周艺注意到我的视线,一下就把头扭了过去。
而我不小心和江鹤对上视线了。
他弯着一条腿,慵懒的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十分惬意。
他的背后是映满绯红云朵的晚霞,把他衬得很好看。
他就那样撑着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就那样看着我。
[要散步吗]
漏,大漏特漏。
[嗨呀,你们小情侣散步我就不凑热闹了。]
江鹤顿时满脸黑线,看见一旁还在吊儿郎当吃着花蜜的周艺。
他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他一脚。
我慌乱地跑了,带着蠢蠢欲动要奔涌而出的心。
我差点就被他勾去散步了。
7.
江鹤突然开始加周围人的好友。
[加个好友吧。]
我凭借稀碎的记忆写下了一串数字。
[应该是这个。]
[不确定万一加错了怎么办。]
[那就刚好多一个兄弟呀。]
江鹤抿抿唇,不理我。
一直到晚自习的时候他都气压很低,也不转头跟我说话了。
诶,他是生气了吗
凌晨了,正准备上线回复一下涵涵的消息。
却发现联系人上有个小红点。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中午,备注是江鹤。
第二天,我刚到座位上坐下,他就扬着笑问我
[你怎么那么晚才同意呀。]
[不好意思呀,之前都没看手机。]
他又恢复以往大狗狗的形象了,真可爱。
我又开始看班上的小论坛,不一样的是。
我看见江鹤写的诗了。
是写给谁的呢我如是想。
大家写的都是小黄诗。
连我也不例外。
只有他,写了一首告白诗。
8.
有次熬夜熬狠了,第二天语文考试睡着了。
没有写完作文。
江鹤站在我身边,从周艺手里抢过他的语文答题卡。
周艺作势就要抢回来。
[哇——不愧是语文课代表,没写完作文都比你高。]
[去你的！你不也是！]
周艺通红着一张脸,终于抢回来了。
[噗。]我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家是真的不喜欢写语文作业。
老师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治不住这群学生。
我又来收作业了。
大家不写作业交不上来,就喜欢和我掰扯。
我的社恐都快被治好了,大家都很友好,不会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他们。
已经习惯了准备去收江鹤的作业了。
男生里几乎只有他会写语文作业。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次他支支吾吾的,一看我就他没写。
[没带。]
江鹤笑着说,两只手背在身后。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交]
我得例行公事一下。
[下午吧。]
我扭头就要走,他却突然叫住我。
[语文课代表。]
[给你。]
他笑着,眼里带着调皮,戏谑。
他伸手朝我递来一个本子。
我看出来那是别人的作业本,玩笑道：
[写的很快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都被我们逗笑了。
我对他的印象很好,因为他是最支持我工作的语文小组长。
9.
由于我不停熬夜看漫画,我的成绩掉的有些快。
午休的时候等大家都去吃饭了,我就跑到后面的墙上分析我的成绩。
[语文120……数学60……]
[阿数,我终究还是看不懂你……]
我像只章鱼用自己的触手扒在墙上的成绩单,扮演着苦情戏。
面容扭曲,但我不怕,反正没人在。
[还有你这个化学,这个平衡那个平衡,你要玩跷跷板啊。]
……
考得差的科目都对着发癫发了个遍。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别灰心啊许灿灿。]
我变成熟透了的小龙虾,心跳的很乱,慌了神,怎么发颠被人看见了啊……
[你作文写的多好啊,我要多跟你学习学习。]
他十分真诚地夸赞我。
见我终于接受现实,扭过头看他了,他歪着头扬了扬手中的答题卡。
[喏,我找语文老师要的。]
那是我的答题卡。
刚刚对着墙上的纸发癫的羞愧感笼罩着我。
我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谢。
[谢什么,描述事实而已。]
少年挑眉,俯下身凑在我耳边说
[不然我们互相补课你帮我补语文,我帮你补数学。]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疯狂跳动,我的脸灼热的像被八月的太阳晒了很久。
我又跑了。
10.
从那以后我疯狂学数学,怕被江鹤盯上。
但是好巧不巧,他坐在我前面了。
认真学习总是很容易饿,我偶尔会备点零食在抽屉里。
我开了一包辣条嚼嚼嚼。
上课铃响了,但是我还没吃完。
[举报你。]
江鹤突然转过头来。
我不习惯被别人盯着吃东西,就低着头躲着吃。
我没理他,马上我就吃完了,于是我猛地抬头。
他恰好转过头来,玩笑道：
[上课了还吃,我举报你哦。]
我和他视线交汇。
少年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我鬼使神差的,接下了他的话。
[下次给你吃。]
我好像没那么害怕跟男生说话了,至少跟他不怕了。
我还会贿赂他,虽然我知道他并不会举报我。
[好啊,那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他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了吗
11.
又换座位了,我和江鹤离得很远。
有一次因为我打扫清洁区没到位,被老师罚扫了。
我拿着扫把扫了到一半,突然在清洁区发现了江鹤的身影。
我走过去提醒他：
[你是不是记错了呀,今天是我罚扫。]
他个子很高,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勾着笑。
[没事没事,我来扫就行。]
他见我不走,又劝我：
[哎呀,我扫的快,你有这些时间可以多写几个数学题。]
[谢谢。]
我拗不过他,也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就去做题了。
他是个很绅士的人。
晚自习前我和他先后打扫了一遍教室。
我以为罚扫就到此结束了。
护眼灯下,班上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班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翻书声和写字声。
[今天谁打扫的,讲台没搞好。]
怎么可能呢,都打扫过了。
[江鹤,来整理一下。]
我正准备上去,就被叫停了,诶老师搞错人了。
周艺看他好兄弟被冤枉了,提醒老班,
[老师,今天不是江鹤搞卫生。]
我走了上去,才发现原来是粉笔盒没有摆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老班看见是我上来,顿时变了脸色,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怒气。
[你再罚扫一天。]
老班冷睨了我一眼。
周围的同学都盯着我看。
我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但我又很窝囊,憋着一口气回到了座位。
同桌怜悯地安慰我：
[你别伤心,老班她就那样。]
我向她笑笑谢谢她。
下了课,我正低着头写作业。
江鹤突然从桌子下冒出头来。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想要看清我的情绪。
[许灿灿。]
[我帮你罚扫吧。]
那么高一个人,蹲在地上就好像一只大狗狗朝我摇着尾巴。
我怎么能把人想成狗呢
[没事啦,确实是我没弄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里好像装着委屈和失落。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六感告诉我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出来。
[许灿灿,别一直拒绝我。]
[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好萌,好萌,我的心化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同意了。
第二天周艺问他为什么是他在打扫。
江鹤说,他在帮我打扫。
12.
午休完从宿舍出来。
同桌林默突然急冲冲地朝我跑来。
[江鹤和别人发生口角！还打架了!]
她是当八卦看的,拉着我跑去了学校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江鹤凭借着身高优势单方面把他压倒了。
[再不管好这张嘴,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鹤,有些错愕。
江鹤的脸上都带着狠厉,抬起头,一眼看见了我。
他怔愣了一下。
垂眸遮掩着手上的伤。
[滚吧。]
被打的男生灰溜溜地跑了。
林默眼看着偷看被发现了,拉着我的手扭头就跑。
江鹤看着我离去的身影,垂下了双眸。
回到教室后,
我们都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江鹤拿着一包海苔,问我们吃不吃。
林默亲眼目睹他打人的样子,怕的不行,连忙拒绝了。
我不爱吃海苔。
笑着摇了摇头。
江鹤却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13.
不知为何,从那以后,江鹤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
点开他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加好友的画面。
[许灿灿,你不理我,我还以为我加错人了呢。]
[幸好你写给我的账号是对的。]
我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怎么了]
良久,对方都没有回应。
我盯着冰冷冷的屏幕,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江鹤板着一张脸上了一天的课。
放学后我忍不住追了上去。
[江鹤！]
他停下来,没有回头。
[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我总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想理我......]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那种人]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慌了神。
我立刻会意,他是在说前几天他和别人打架的事情。
[没有呀,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跟人打架的。]
江鹤一把抱住了我,他太高了,即使弯着腰,我也被迫仰起头。
他的身体因为压抑了一天的情感抖了起来。
我下意识拍拍他的背。
[那你为什么不肯吃我的零食了]
[啊]
我是真的愣住了,他是因为这个
就因为我不吃他的零食,他就以为我讨厌他,还伤心的哭了
我忍着笑意,解释着。
[我只是不爱吃海苔。]
[江鹤,你怎么像只小狗狗]
他终于松开了我,湿漉漉的双眸泛着光,垂眸看我。
明明是双桃花眼,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却喜欢走狗狗路线。
邪恶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浮现。
[明明是某个人一直不喜欢搭理我。]
[以后不爱吃也别直接拒绝我,大不了你偷偷丢了。]
[我会很难过的。]
14.
我们和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也变得紧张起来。
学校不知为何没有处罚江鹤,仿佛那件事只有当事人和我还有林默知道。
我没有过多询问,江鹤也并没有告诉我。
为了冲刺高考,我和江鹤、周艺他们互帮互助,查漏补缺,成绩也逐渐稳定下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异性交了朋友。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前。
江鹤和周艺他们正在传着纸条。
我虽然没有加入,但也从他们小声地讨论中听见了一些消息。
江鹤说,高考考进年级前十,就和他喜欢的人表白。
正一心两用着呢,我的头突然被轻轻敲了一下。
[许灿灿,你又偷偷卷。]
江鹤含着笑,眉眼弯弯。
[我哪有偷偷。]
和喜欢的人表白么,他身边,好像没有别的异性吧
我不自觉想入非非,残留的一丝理智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怎么在想他是不是要向我表白了
他那么勇敢的一个人,也足够优秀,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么软弱的人
自嘲地笑了笑,我收起各种臆想,还是高考更重要。
15.
高考结束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的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我很庆幸自己戒掉了漫画,及时赶了上来。
也算是给自己的高中交上一幅答卷了。
三年的种种回忆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到了江鹤。
我们还会不会有交集呢
最后出高考成绩的时候,学校又给我们排了一次名。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从第一名开始往后看去。
在第十名,我看见了他的名字。
我发自内心地恭喜他,要和喜欢的人表白了。
但也难受着,心里暗自希望,他喜欢的会不会是我呢
答案很明显,我不是。
因为他没有和我表白。
时间来到了八月份,大家出了录取结果后,纷纷摆酒席。
周艺邀请我去吃他的大学酒。
江鹤当然没有缺席。
他穿着白色的无袖T恤,十分青春活力。
酒席上大家都开心地聊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江鹤,你不是说要和喜欢的人表白吗成功了吗]
一个同学八卦地问了起来。
江鹤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挠挠头。
[我啊,准备了很久,快了。]
全场都沸腾了起来。
[哇——那你肯定很喜欢她。]
[祝你成功啊！]
饭后,周艺提议去KTV玩。
大家气氛很好,我也上去点了一首歌。
[有人会唱吗]
[我会唱。]
我怔愣了一下,是江鹤。
我对他的的思念和感情早已汇聚成了河,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底。
我害怕他看出我的心思,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唱着情歌。
第一次听见他的歌声,我就被吸引住了。
我沉浸在这首歌营造出的甜蜜氛围里,希望时间暂停,能让我多感受这一份美好。
一曲已毕。
好了,我要收拾起行囊,前往下一个彼岸。
我脑海里冒出一句这么中二的话来。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
[许灿灿。]
江鹤的声音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我呆呆的转头去看他。
他从身后拿出一束洋桔梗。
庄重而真诚地弯下腰,与我平视。
[我喜欢你。]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