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变
即便救上来,萧公子也撞伤了头,陷入昏迷。
太医用帕子擦着额角冷汗,声音发颤。
萧远立在床前,身躯如铁铸般僵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
他戎马半生,为大楚拓土开疆,与亡妻仅育有一子萧景琰,此次押送粮草归京,竟在运河道上遭人构陷落水。
这一计阴狠,分明是要断他萧氏血脉,折他萧远的傲骨。
萧远未再续弦,唯此一子承欢,如今却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这不是要寒了功臣的心
他望着昏迷的儿子,眼底腾起怒火。
消息传入宫廷,皇帝拍案而起,大楚正值多事之秋,萧景琰是军中崭露头角的新锐,此等变故,岂止是萧氏家事
分明是对皇权与功臣体系的挑衅。
通河道沿途州府官员皆被火速问责,从知州到河务小吏,一夜之间被提审半数。
可皇帝深知,这不过是表面文章,真正的波澜藏在朝堂深处。
此时,丞相林正清正与户部尚书在偏厅密谈,窗外残阳如血,洒在案头未展开的河运改革奏疏上——
萧景琰的意外,恰在新政将出之时,是巧合,还是有人想借此事搅乱朝局
运河道上的水尚未干透,京城的权谋之网已悄然张开。
萧远守在儿子榻前,握剑的手未曾松开;宫廷之内,皇帝凝视着舆图,思索着如何借这一事件肃清某些暗藏的势力;而在阴暗角落,一双双眼睛盯着萧府动向,只等局势再乱些,好混水摸鱼。
一场围绕着功臣之子、河运新政的明争暗斗,在萧景琰的昏迷中,正式拉开帷幕。
第二章:暗流涌动
沈妙将茶盏轻轻搁下,垂眸听着堂姐与嫂子议论萧家公子遇袭。
萧将军在朝堂大发雷霆,皇帝动怒,通河道官员几乎全被换了个遍。
堂姐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沈妙抬眸,冷意闪过:萧公子押送粮草走惯常路线,怎会突然遇险此事必有蹊跷。
沈妙乃沈阁老最疼爱的孙女,自幼随祖父出入书房,对朝堂权谋略知一二。
萧景琰遇袭恰值严颂提出河运新政,她心中生疑,次日借上香之名暗中查探。
她让丫鬟打听萧府动向,自己在通河道附近走访,塞给船夫一锭银子:那夜可见异常
船夫左右张望,低声道:有艘官家模样的船鬼鬼祟祟,后来就听说萧公子的船遇险。
话音未落,身后马蹄声疾,严颂的马车匆匆而过,车帘掀开一角,一页文书掉落。
沈妙拾起,见上面写着河运改道,萧氏碍事……字迹匆匆未竟。
她心中一惊,将纸藏入袖中——
严颂表面为南北水运谋利,背后竟似有算计。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严颂力陈河运新政之利:修筑河堤、疏通河道、打通南北粮运,于国于民皆为大善。
萧远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儿遇袭未明,此时提新政,怕有心人谋私。
他眼神如鹰扫过严颂,严颂忙辩:萧将军多虑,新政为朝廷基业,岂容私心
但萧远借势施压,要求彻查黑手,对新政抱疑,两派争执不下,皇帝见状道:先彻查萧公子遇袭,新政容后再议。
退朝后,严颂心中暗恨。
沈妙带着纸条回府,反复思量,深知此事牵扯严颂必复杂。
望着渐暗天色,她打定主意:
一人难抗朝堂权谋,或许该去萧府,将线索告知萧将军……
第三章:谋面
沈妙深知此事干系重大,第二日晨起,便乔装成男装,带着那页纸条往萧府而去。
她选了条偏僻小道,不时留意身后,生怕被严颂的眼线盯上。
到得萧府门前,门房见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要阻拦,沈妙压低声音道:我有关于萧公子遇袭的要紧事,告知萧将军。
门房迟疑片刻,终是入内通报。
萧远在书房接见了她,见是沈阁老的孙女,微微讶异。
沈妙急忙取出纸条,萧远展开一看,脸色骤沉。
正此时,内室传来动静,一道身影扶着门框而立——
正是萧景琰。
他虽面色苍白,眼神却透着坚毅:父亲,这纸条……
萧远见儿子苏醒,又惊又喜,忙道:琰儿,你怎起来了
萧景琰勉强一笑:听到有线索,忍不住。
沈妙将船夫所言复述一遍,萧景琰沉思道:严颂力推新政,若我萧家阻拦,他便有动机除去我。
萧远一拳砸在案上:好个严颂,竟拿我儿性命做筏子!
三人正商议间,沈妙忽觉窗外有异响,喝道:谁
一道黑影闪过,萧景琰抄起剑追出,却只在墙角拾得半块玉佩,刻着严府标记。
严颂在府中得知沈妙去了萧府,脸色铁青:沈妙坏我事!
他招来心腹,低语几句,心腹领命而去。
这边萧府内,萧远望着玉佩,眸中冷光闪烁:严颂既敢动手,便不能轻饶。
沈妙提议:如今需寻更多证据,严颂勾结河运官员,必有账目往来。
萧景琰看向她,目中赞赏:沈姑娘聪慧,我与你同去查探。
萧远虽担忧儿子伤势,但局势紧迫,只得点头。
当夜,两人带着亲信潜入严颂在郊外的一处别庄。
庄内守卫森严,沈妙扮作丫鬟混入院中,萧景琰则从后墙潜入。
就在他们寻找账本时,忽听人声嘈杂:有刺客!抓活的!
原来严颂早有防备,布下伏兵。
一场恶斗就此展开……
第四章:危局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刺破夜色,萧景琰挥剑挡开迎面而来的匕首,反手将一名刺客踹翻在地。
沈妙躲在廊柱后,袖中短刀紧握,目光扫过正被搬往柴房的木箱——
箱角露出半卷账册,朱砂批注的河运二字刺痛眼底。
她朝萧景琰使了个眼色,趁乱扑向木箱,却在掀开箱盖瞬间,瞥见火光从柴房角落腾起。
不好!他们要烧账本!
沈妙话音未落,便被浓烟呛得咳嗽。
萧景琰斩断束缚住自己的绳索,长剑挑起账册抛向沈妙,却在此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他瞳孔骤缩,猛地扑向沈妙,箭镞擦过他的肩胛,在锦袍上绽开一道血痕。
你……
沈妙攥紧账册,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血,喉间发紧。
萧景琰扯下腰带缠住伤口,拽着她往院墙疾跑:先出去!
两人刚翻上墙头,身后传来木料坍塌的巨响,严颂的亲信带着火把追至,却见一道黑影掠过屋脊,竟是萧府暗卫前来接应。
回到萧府,郎中为萧景琰包扎时,沈妙才敢细看那卷账册。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严颂与各州河运使的银钱往来,其中一笔送萧氏归天的批注格外刺目。
萧景琰凑过来看,肩带滑落半寸,露出锁骨下方新结的旧疤——
那是去年北疆之战留下的。
沈妙指尖一顿,忙别过脸去。
严颂竟敢私吞河工款,还借新政之名排除异己。
萧远翻阅账册,青筋暴起,明日早朝,便将这些呈给陛下。
他转身看向沈妙,语气难得温和:沈姑娘今日涉险,萧某记下了。
沈妙正要推辞,却见萧景琰从内室取出个檀木匣,里面是枚刻着并蒂莲的银簪:今日多谢沈姑娘救命,这是家母遗物,望姑娘收下。
银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沈妙指尖微颤。
她早知萧景琰与已故萧夫人感情深厚,这簪子怕是比千金还重。
正要开口拒绝,却听院外传来马蹄声——
宫中太监携旨而至,宣萧远即刻入宫。
萧远与萧景琰对视一眼,后者握了握沈妙的手,低声道:我送你从侧门走,严颂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沿着小巷慢行,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沈妙忽然驻足,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塞进萧景琰掌心:方才看你伤口渗血了……
话未说完,便被他突然拽进阴影里。
巷口传来严府侍卫的叱问声,萧景琰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的药瓶被攥得发烫。
待侍卫走远,他才松开手,喉结滚动:沈妙,明日过后,或许朝堂将有大变……
她仰头看他,见他眼中翻涌着风暴,却在望向自己时化作春水。
远处更夫敲过三更,沈妙轻声道:无论怎样,我与你同进退。
话音落地,巷尾的灯笼忽然被风吹灭,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她发间——
是萧景琰替她插上了那支银簪。
第五章:金銮惊变
五更鼓响时,萧远攥着账册踏入金銮殿,袖口还带着未褪的药香。
殿内诸臣交头接耳,目光在他腰间佩剑上打转——
自太祖以来,外臣上殿极少佩剑,唯有功高震主者才有此殊荣,而这份殊荣,此刻更像一柄悬在严颂头顶的刀。
启禀陛下,臣有本参奏。
萧远声如洪钟,将账册高举过顶。
严颂脸色微变,却在瞥见皇帝身后的大太监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皇帝接过账册翻看,眉峰越拧越紧,待看到送萧氏归天的批注时,指尖重重叩在龙案上:严爱卿,这作何解释
严颂扑通跪下,额头触地:陛下明鉴!此乃萧家伪造证据,欲构陷于臣!
他忽然抬头,指向萧远腰间玉佩:臣昨夜收到密报,萧将军私藏前朝逆党信物,意图谋反!
殿内哗然,萧远瞳孔骤缩——
那玉佩是亡妻遗物,刻着的分明是寻常云纹。
空口无凭!
萧景琰越众而出,却在瞥见严颂袖中露出的明黄色一角时,浑身血液凝固。
严颂狞笑着展开一幅卷轴,正是昨夜沈妙在别庄暗格所见的空白圣旨,此刻上面却写着萧远私通外敌,着即抄家问斩,落款竟盖着御玺!
陛下,此乃臣今早于偏殿拾得,显然有人假传圣旨!
严颂声泪俱下,萧家手握重兵,又有沈阁老孙女相助,怕是想……
他忽然噤声,却让谋反二字在殿内嗡嗡作响。
沈妙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严颂竟将她卷入,分明是要断了萧家与文官集团的后路。
皇帝盯着那道圣旨,眸色深沉如古井。
萧远忽然解下佩剑,哐当掷在地上:陛下若信臣,便容臣彻查此事。若不信……
他喉结滚动,臣愿以项上人头为质。
殿内死寂,唯有檐角铜铃被风吹得轻响。
良久,皇帝抬手:准奏。三日后,朕要听个水落石出。
退朝时,沈妙被人群挤到廊柱旁,忽觉有人塞来张纸条。
展开见是歪扭的孩童字迹:账册印章,户部王大人收过严颂礼盒。
她心中一凛,抬眼望去,却见严颂正与户部侍郎低语,那人腰间玉佩刻着朵不起眼的兰草——
与账册上模糊的印章纹路吻合。
沈姑娘。
萧景琰不知何时站在身侧,袖口染着未干的血迹,方才在偏殿,我听见严颂与人密语,提到‘北疆旧部’。
他声音压得极低,当年我追查粮草失踪,曾在黑市见过严府的马车。
沈妙指尖一颤,忽然想起萧景琰锁骨处的旧疤——
那道伤,正是他为追回粮草遭伏击所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在眼底流转。
北疆粮草失踪、萧景琰遇袭、河运新政……
这盘棋下得极深,严颂背后必有更大的势力。
沈妙摸出袖中银簪,簪尾暗格弹出半片碎纸——
那是她今早从严府密信上撕下的,事成之后,许你入内阁的字迹虽淡,却像根刺扎进心里。
三日后早朝,我们需要两样东西。
萧景琰望向宫墙外的青天,一是能证明圣旨为假的证据,二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妙发间银簪上,能让那位‘幕后棋手’现身的引子。
暮色浸透宫墙时,沈妙悄悄潜入户部库房。
烛火映着密密麻麻的账册,她按纸条上的线索找到王大人的卷宗,却在翻开时倒吸冷气——
里面夹着的,竟是已故太子的玉佩。
与此同时,萧景琰带着暗卫闯入严府密室,在墙缝里摸到块冰凉的金牌,上面刻着玄甲卫三字——
那是十年前被皇帝亲手解散的神秘组织。
夜风骤起,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沈妙攥着玉佩,忽然听见远处更夫敲了子时二刻,却比往常多敲了一声。
这异常的节奏让她瞳孔骤缩——
这是祖父与她约定的暗号,意味着大事不妙。
她冲出库房,却见长廊尽头燃起大火,严颂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手里提着的,正是那道空白圣旨。
沈姑娘果然聪明,可惜……
严颂阴恻恻一笑,圣旨突然被抛向火海,死人是没法作证的。
沈妙转身欲逃,却觉后颈一痛,眼前渐渐模糊。
昏迷前一刻,她看见萧景琰举着玄甲卫金牌闯入,眼中映着跳动的火焰,像极了北疆战场上那轮烧红的落日。
第六章:玉碎
浓烟如墨般灌进喉管,萧景琰抱着昏迷的沈妙撞开侧门,玄甲卫金牌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记得父亲曾说过,玄甲卫是先帝暗桩,专为制衡权臣而设,却在太子谋反案后被父皇亲手绞杀。
此刻严颂竟持有金牌,只能说明——
十年前的太子党羽从未真正覆灭。
妙儿!
萧景琰轻拍沈妙面颊,指尖触到她后颈的肿包,喉间发紧。
怀中的人忽然睫毛颤动,攥住他的袖口哑声道:库房...太子玉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竟是宫中禁军统领率兵包围了户部。
萧景琰,你私闯禁地、纵火杀人,该当何罪
统领抽出佩剑,却在瞥见金牌时瞳孔骤缩。
萧景琰将金牌掷在对方脚边,冷声道:拿这个去问陛下,玄甲卫的令牌为何会在严颂手中。
统领拾起金牌,脸色数变,最终挥手示意士兵后退。
沈妙被送回沈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刚跨进角门,便见丫鬟小桃浑身是血地爬出来:小姐...老爷他...在后院...
沈阁老仰躺在梨花树下,掌心紧攥着半片碎纸,正是沈妙昨夜收到的暗号纸条。
他胸前插着支银簪——
那是严府女眷的常用款式。
祖父!
沈妙扑到尸体旁,指尖抚过老人睁大的双目,忽然想起幼时随他读《贞观政要》,祖父总说权谋如棋,落子无悔。
如今这枚棋子,终究是为她挡了致命一击。
萧景琰俯身拾起碎纸,见背面用朱砂写着三皇子三个字,笔迹力透纸背,显然是濒死之际所书。
严颂背后是三皇子
萧景琰皱眉。
三皇子近年来常伴皇帝左右,看似温和谦逊,却在萧景琰遇袭后多次提议彻查萧家朋党。
沈妙抹去眼泪,从祖父指间取出银簪,簪头珍珠里滚出粒蜡丸,内藏半幅舆图,标记着北疆某处山谷——
正是当年粮草失踪的地点。
玄甲卫、太子余党、北疆粮草...
沈妙将舆图铺在案上,十年前太子谋反,需得粮草辎重,便借河运走私,却被祖父察觉。他本想弹劾,却因太子猝死不了了之。如今严颂重开河运新政,怕是要重启当年的走私路线。
萧景琰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向舆图上的红点:我遇袭时,押送的正是北疆急需的冬粮,若我死了,粮草延误,北疆驻军便会哗变,三皇子便可趁机...
逼宫。
沈妙接过话头,声音发颤。
两人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涛骇浪。
如今离早朝只剩两日,严颂必然会在这期间动手,而他们手中的证据——
玄甲卫金牌、太子玉佩、走私舆图。
每一样都直指三皇子,但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御玺为何会盖在空白圣旨上
深夜,萧景琰潜入皇宫密道。
这是玄甲卫金牌上的暗纹指引,尽头是间积灰的密室,石墙上嵌着十二面铜镜。
他按照金牌纹路转动镜面,墙缝里掉出本泛黄的账本,赫然记着玄甲卫历年采办记录,其中一页用密语写着:太子假传圣旨,用的是东宫内侍仿刻的伪玺。
几乎与此同时,沈妙在严府更衣间发现了玄机。
梳妆台上的胭脂盒里,藏着块与御玺大小相仿的黄蜡,边缘沾着朱红色粉末。
她忽然想起,严颂之妻曾是东宫侍女,当年太子谋反失败后,竟能全身而退,原是留了后手。
假传圣旨、私铸御玺、勾结旧党、图谋造反...
沈妙攥着蜡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严颂以为用三皇子做幌子就能脱罪,却不知三皇子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让太子一脉借尸还魂。
萧景琰握住她的肩,目光灼灼:明日早朝,我来做饵,引严颂露出破绽。你带着这些证据,去见一个人...
他附在她耳边低语,沈妙闻言愕然,却见他眼中闪过狠决。
五更钟响时,萧景琰独自踏上金銮殿,腰间未佩一剑,只别着那枚玄甲卫金牌。
严颂见他安然无恙,眼底闪过惊诧,随即便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萧公子深夜闯宫,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萧景琰淡笑道:灭口的该是严大人吧昨夜户部走水,怕是想烧掉假传圣旨的证据
严颂正要反驳,却见皇帝抬手示意。
殿门忽然大开,沈妙扶着位白发老妇走入——
竟是当年东宫内唯一幸存的掌事宫女,此刻她颤抖着指向严颂之妻:娘娘...当年您替太子制伪玺,奴婢都记得...
严妻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严颂猛地抽出暗藏的匕首,却被萧景琰反手制住。
严颂,你可知罪
皇帝声音冰冷。严颂忽然癫狂大笑:陛下当年弑兄夺位,今日我不过是替太子殿下讨回血债!
他转向萧景琰,眼中尽是怨毒,萧景琰,你以为救了沈妙就能赢别忘了,北疆的粮草...早就在三个月前,喂了草原上的狼!
萧景琰瞳孔骤缩,忽觉殿外狂风大作,卷着雪花扑进殿内。
沈妙攥着伪玺蜡模的手忽然松开,蜡块滚落在地,映出她瞬间惨白的脸——
严颂这话,竟与祖父临终前的口型吻合。
而此刻,三皇子正扶着皇帝的手臂,指尖在龙案下轻轻叩击,那节奏,竟与昨夜更夫多敲的一声暗号,分毫不差。
第七章:雪影迷局
金銮殿上的话音未落,萧景琰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窜上后颈。
三个月前他接下押送粮草的差事时,父亲曾私下叮嘱:北疆军中有暗桩,需得亲自查验。
如今严颂之言,竟将他精心布下的局撕出个血窟窿——
若粮草早在三个月前就已失踪,那他沿途遭遇的刺杀、河面上的坠船,不过是有人想借他的死来掩盖真相。
陛下当年为夺嫡,指使玄甲卫伏击太子车队,伪造谋反证据!
严颂被按在地上,仍仰头大笑,萧将军手中的玄甲卫金牌,便是最好的证物!
殿内诸臣哗然,萧远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那金牌是他昨夜从儿子手中接过,原以为能扳倒严颂,此刻却成了悬在萧家头顶的刀。
皇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而冷笑:严颂,你伪造伪玺、构陷皇子,如今又敢污蔑先帝,真是罪无可赦。
他抬手示意禁军,将严颂夫妇即刻下狱,三日后问斩。
三皇子忙跪下叩首: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看着他,目光幽深:你暂且回府,未经宣召,不得外出。
退朝后,萧景琰被留至偏殿。
皇帝屏退左右,盯着他腰间的金牌:当年太子私通外敌,朕不得已才……
他忽然顿住,北疆粮草之事,朕命你即日起前往调查,务必查清内鬼。
萧景琰叩首:臣领命,但望陛下能保沈姑娘安全。
皇帝挑眉:沈阁老的孙女朕自会让人护着。
雪越下越大,沈妙站在沈府梨树下,望着祖父的棺椁出神。
小桃捧着个檀木盒走来:小姐,这是老爷临终前藏在暗格里的。
盒中是本泛黄的手札,首页赫然贴着张泛黄的婚约——
萧景琰与沈妙的名字赫然在列,落款竟是十年前。
原来祖父早就……
沈妙指尖发抖。
手札里详细记录着太子案的疑点,其中一页用红笔圈着:玄甲卫统帅姓萧,与萧将军同族。
她忽然想起萧景琰曾说过,他的叔祖父曾是禁军统领,十年前莫名暴毙。
是夜,萧府书房。
萧远看着那纸婚约,长叹一声:当年与沈阁老定下娃娃亲,本想等你们长大再提,谁知……
他忽然握住儿子的手,琰儿,此次去北疆,务必小心。为父昨夜收到密报,严颂的死士已潜入京城,目标是……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暗器破风之声。
萧景琰挥剑斩断弩箭,却见箭头绑着封信,拆开竟是用血写的沈府有难。
他瞳孔骤缩,夺门而出。
等他赶到时,沈府已火光冲天,浓烟中传来小桃的哭喊:小姐被三皇子的人劫走了!
北疆的雪比京城更烈,萧景琰带着暗卫纵马疾驰,怀中紧攥着沈妙的银簪。
三日前他离开时,曾在她耳边低语:若三日后我未归,便去寻禁军统领,他是玄甲卫旧部。
此刻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寨,忽然想起手札里的记载——
北疆山谷里的野狼寨。
正是当年太子藏粮草的地方。
山寨内,沈妙被绑在石柱上,看着三皇子踱步走近。
沈姑娘果然聪明,能从一枚银簪查到十年前的婚约。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可惜,萧景琰此刻怕是自身难保了。你可知,严颂口中的‘北疆粮草’,其实是……
他忽然凑近,武器。
沈妙浑身血液凝固。
十年前太子谋反,需得大量兵器,便借河运转嫁粮草之名走私,如今严颂重提新政,竟是要将兵器运往草原部落,借外敌之手逼宫!
她忽然想起舆图上的红点,那不是粮草囤积处,而是兵器库!
三皇子殿下果然好手段,可惜,你漏算了一样。
沈妙抬眸,目光越过他肩头。
寨门忽然被撞开,萧景琰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提着的,正是严颂死士的首领——
那人腰间挂着的,是三皇子亲赐的玉牌。
你以为我真的去了北疆
萧景琰挥剑砍断绳索,从你叩击龙案的节奏,我便猜到你会来这山寨。
三皇子脸色大变,正要呼喊埋伏,却见山寨四周燃起冲天大火,禁军统领带着玄甲卫旧部闯入,手中高举着皇帝的密旨:三皇子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着即拿下!
沈妙扑进萧景琰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他轻抚她的发顶,低声道:放心,只是皮外伤。倒是你……
他瞥见她颈间的勒痕,眸中腾起怒意。
三皇子被拖走时,忽然冷笑:萧景琰,你以为赢了父皇当年能杀太子,今日便能杀你萧家!
雪停时,两人站在山寨高处,望着远处被查封的兵器库。
沈妙取出那纸婚约,轻声道:原来我们早已注定。
萧景琰接过,就着火折子点燃,纸灰被风吹散在空中:比起婚约,我更想要你的真心。
他掏出枚戒指,那是用北疆寒铁打造的,戒面刻着并蒂莲——
与银簪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等回了京城,我便向陛下请旨。
他为她戴上戒指,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红痕,此后无论朝堂如何波谲云诡,我萧景琰必护你周全。
沈妙望着他眼中的坚毅,忽然想起祖父手札的最后一页:权谋如刀,情似双刃,唯有真心可破局。
马蹄声从山下传来,是禁军统领带来皇帝的新旨:
萧远官升太尉,萧景琰晋封镇北将军,沈妙赐封一品诰命。
而三皇子与严颂,则被押往天牢,等候秋后问斩。
暮色浸染雪山时,萧景琰忽然皱眉——
远处山坳里闪过道黑影,那身形竟与父亲的暗卫教头极为相似。
他正要细看,却被沈妙拽了拽衣袖:想什么呢该下山了。
他低头望进她眼底的星河,暂时将疑虑压下——
有些真相,或许要等回到京城,才能揭开。
第八章:虎符迷踪
雪粒敲打着马车窗棂,沈妙将披风往萧景琰身上紧了紧,触到他腰间硬邦邦的物件——
是那半块虎符。
自北疆归来,这东西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昨夜她趁他熟睡,用银簪比划过虎符纹路,竟与萧远书房那幅《寒江钓雪图》的褶皱弧度分毫不差。
在想什么
萧景琰握住她发凉的指尖,呵气暖了暖。
沈妙抬头,见他眼下青黑,知他为父亲的暗卫教头之事彻夜未眠。
那日在山寨见到的身影,经暗卫调查,确是萧远的心腹老刀,而老刀三日前已回京城,此刻正守在萧府后巷。
马车停在萧府门前时,暮色已浓。
萧远亲自迎出,腰间玉带换了新样,羊脂玉上刻着北斗七星——
与北疆兵器库密道的机关纹路一致。
沈妙攥紧虎符,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席间,萧远忽然提起北疆战况:草原部落近日异动,怕是得知兵器库被毁。
他看向萧景琰,陛下命我明日进宫,商议调兵之事。
夜深人静,萧景琰潜入父亲书房。
《寒江钓雪图》被取下,露出暗格。
他屏住呼吸,将半块虎符嵌入凹槽,咔嗒声中,暗格弹出封信笺,落款是玄甲卫萧崇——
正是十年前暴毙的叔祖父。
信中写道:太子谋反乃陛下设局,玄甲卫奉命伏击,却发现车队载的是赈济灾民的粮车……
纸张簌簌作响,萧景琰后背沁出冷汗。
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妙举着烛台闯入,发间银簪微颤:我听见动静……
话音未落,窗外飞来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畔钉入墙中,箭尾绑着纸条:虎符归位,否则萧府无宁日。
是老刀的手法。
萧景琰攥紧纸条,他在逼我们交出虎符。
沈妙望着暗格里的信笺,忽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当年太子曾向萧崇借虎符调兵,却被拒绝。
她抬眸与萧景琰对视,同时惊觉——
萧远若早知皇帝设局,为何仍效忠至今
五更天,萧远奉旨进宫。
萧景琰悄悄跟上,在宫墙拐角见老刀将个锦盒塞进大太监手中。
他尾随至御花园,躲在假山后,听见大太监尖着嗓子道:陛下说了,虎符之事办妥,便封您为骠骑大将军。
萧远的声音低沉: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锦盒打开的瞬间,萧景琰看清里面竟是完整的虎符!
他浑身血液凝固——
父亲竟真的私藏另一半虎符,且要献给皇帝。
可若如此,为何老刀还要逼他们交出半块
除非……
萧景琰猛然想起北疆山寨的暗格,那虎符纹路虽像,却略显粗糙,或许只是仿制品。
景琰
沈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见她手里攥着半块铜片,正是从假虎符上掰下的,这不是寒铁,是寻常黄铜。
两人对视,心中了然:
萧远献给皇帝的是真品,而他们手中的,不过是老刀用来试探的诱饵。
你父亲为何要这么做沈妙低语。
萧景琰皱眉:当年叔祖父拒绝太子,恐遭皇帝猜忌,父亲或许是为了保住萧家,才私藏虎符,如今见局势动荡,便想借此向陛下表忠心。
他顿了顿,但老刀背后必有其他人,否则不会知晓假虎符之事。
是夜,萧府突然起火。
萧景琰护着沈妙往外冲,却见老刀横刀拦在廊下:小公子,交出虎符,保你二人周全。
火光中,萧远忽然现身,手中握着真虎符:老刀,你跟了我十年,竟不知我萧氏从不受人威胁
刀光剑影间,老刀忽然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竟是三皇子府的谋士!
萧将军果然谨慎,可惜太晚了。
他抛出烟雾弹,趁乱夺走虎符,跃上墙头时大笑,陛下早已在虎符内藏了监听器,你们的密谈,陛下可都听见了!
萧景琰瞳孔骤缩,望向父亲。
萧远却忽然跪下,将另一块虎符呈上:陛下明鉴,臣藏虎符实为制衡权臣,如今见奸佞已除,特将真品奉上。
沈妙这才惊觉,萧远手中的虎符竟与他们在山寨发现的纹路不同——
原来真正的另一半,竟一直藏在他贴身玉佩里。
皇帝的身影从暗影中走出,抬手扶起萧远:萧爱卿忠心可鉴,朕自然知晓。
他看向萧景琰,那假虎符是朕命人做的,为的就是引出幕后黑手。
原来,从严颂伏法那日起,皇帝便疑心三皇子党羽未净,故意放任假虎符流传,果然引出了蛰伏的谋士。
至于十年前的事……
皇帝声音低沉,太子确有谋反之心,只是粮草一事,朕误信了谗言。
他看向萧景琰,你叔祖父的密信,朕也看过了,明日便为他平反。
萧景琰叩首谢恩,掌心却攥紧了——
皇帝这话半真半假,叔祖父信中提到的赈济粮车,终究未提半句。
月过柳梢时,萧景琰与沈妙坐在房顶。
他摸出枚新刻的玉佩,里面藏着两半虎符的拓片:父亲说,真正的权谋不是握刀,而是让对手以为你握刀。
沈妙轻笑,将银簪插入他发间:那你这把刀,是要护家国,还是护……
护你。
他转身吻住她的唇,远处宫灯璀璨,将两人影子投在雪地上。
萧景琰望着漫天星斗,想起父亲睡前的叮嘱:帝王心术,永远留三分。
此刻他忽然明白,比起揣摩圣意,更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就像手中的玉佩,藏着权谋,却也嵌着真心。
第九章:镜中玄机
晨雾未散时,萧景琰已在书房待了三个时辰。
叔祖父的密信残页在案头铺开,最后一行陛下亲赐的毒酒墨迹晕开,像道未愈的伤口。
沈妙握着萧远玉佩,用银簪尖轻轻刮擦内侧刻痕,丙辰年秋四个字下,竟露出极小的廿三二字——
正是太子遇刺的具体日期。
当年祖父在御史台当值,太子遇刺次日曾奉旨验尸。
沈妙将玉佩按在密信残页上,边缘竟严丝合缝,这玉佩或许是太子遗物。
萧景琰瞳孔骤缩,想起父亲昨夜辗转难眠时,曾对着月光擦拭玉佩,指尖停在刻痕处久久不动。
两人潜入萧远卧房,在檀木衣柜最深处找到个铁盒。
打开瞬间,沈妙捂住嘴——
里面是染血的半幅龙袍,绣着北斗七星的袖口处,赫然有道剑伤。
萧景琰认得这纹路,与北疆兵器库密道、父亲玉带的图案完全一致——
原来十年前,萧远曾亲自参与太子遇刺事件。
景琰
沈妙忽然指着盒底,那里压着张泛黄的药方,落款是太医院李大人,药方上的药材组合,正是能让人假死的龟息散。
她忽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批注:太子尸身不腐,疑点重重,浑身寒毛直竖,难道太子……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萧景琰拔剑扑向窗边,却见道黑影闪过,檐角挂着块碎布,正是皇帝暗卫的服饰。
两人对视,均知此事已被皇帝察觉。
沈妙攥紧龙袍碎片,忽然想起严颂临死前的狂笑:陛下当年弑兄夺位——
原来这才是真相。
深夜,萧远被急召入宫。
萧景琰悄悄跟上,在御书房外听见父亲低沉的声音:陛下当年设局杀太子,如今又想借我儿之手查清余党,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皇帝冷笑:若不是你藏着太子遗物,朕何须如此萧远,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书房的暗格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萧景琰欲闯,却被沈妙拽住。
她指着墙上的铜镜,镜面映出两人身影,却比寻常镜子略宽——
这是玄甲卫专用的双面镜,可传音入密。
她凑近镜面,听见皇帝续道:太子若活着,这皇位终究不稳。你我心知肚明,当年他喝的毒酒,根本夺不走他的命。
萧景琰浑身血液凝固。
原来叔祖父密信缺失的最后一页,写的是太子服下龟息散假死,而皇帝命萧远用剑刺穿其心口,确保必死。
龙袍上的剑伤、父亲玉佩的刻痕、沈阁老的验尸疑点,此刻连成一线——
萧远当年亲手杀了太子,却留着遗物日夜煎熬。
陛下要臣做什么萧远的声音带着疲惫。
皇帝淡淡道:明日早朝,你便当众揭发沈妙私藏太子遗物,朕自会命人‘搜查’沈府,将证据坐实。
萧景琰险些握不住剑柄,沈妙却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密信副本——
她在萧远书房时,已用石墨拓下了关键内容。
五更鼓响,金銮殿上。
萧远捧着龙袍碎片,声音发颤:陛下,臣在犬子房中发现此物,恐有不轨之人意图谋反。
沈妙跪下叩首,眼底并无惧色:陛下,此乃臣今日在萧府花园拾得,恰有一事要奏。
她展开叔祖父的密信副本,十年前太子遇刺案,另有隐情。
殿内哗然。
皇帝盯着密信,指尖青筋暴起。
萧景琰忽然出列:陛下,臣昨日收到消息,草原部落正护送一名‘故太子’南下,声称要‘清君侧’。
他取出从山寨带回的假虎符,此虎符刻着北斗七星,与当年太子亲卫的印记一致。
皇帝猛地起身,袖中掉出枚玉佩——
正是沈阁老临终前攥着的半片,与萧远玉佩拼在一起,竟成完整的太子印信。
萧远望着那玉佩,忽然落泪:陛下当年命臣杀太子,臣至今寝食难安。如今草原部落若以太子之名起兵,天下必乱。
殿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禁军统领闯入:陛下,北疆急报!草原大军已过雁门关,为首者自称‘大楚正统’!
皇帝踉跄后退,撞翻了龙案上的铜镜。
沈妙望着满地碎片,忽然发现镜面夹层藏着张纸条,上面是皇帝的字迹:斩草需除根,萧远不可留。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原来皇帝早知草原部落的谋划,故意挑起萧氏与沈氏的争斗,只为在乱局中铲除功臣。
此刻殿内诸臣各怀心思,唯有萧远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陛下,臣请命率军北上,平定叛乱。
皇帝盯着他,良久方道:准奏。但萧景琰需留京为质。
萧远叩首:臣遵旨。
退朝时,沈妙故意落后半步,将银簪悄悄塞给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簪头珍珠里,藏着她用毒粉写的救驾二字。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赌皇帝终究不愿背负弑兄杀弟的千古骂名。
暮色浸染宫墙时,萧景琰在后宫角落找到沈妙。
她望着漫天晚霞,轻声道:你父亲当年替皇帝背了杀太子的锅,如今又要去北疆替他平叛,这君臣之间,究竟有多少真心
萧景琰将她拉入怀中,闻着她发间的沉水香:至少我们之间,是真的。
他摸出枚新刻的印章,上面刻着琰妙二字:等父亲班师回朝,我便用这印章向陛下请旨,以十里红妆迎你入门。
沈妙轻笑,却在触到他腰间时骤然变色——
那里本该放虎符拓片的香囊,此刻竟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萧远坐在北上的马车内,望着手中的真虎符,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车帘外,老刀的身影忽隐忽现——
这个曾被他以为是三皇子的细作,此刻却递来封密信,落款竟是太子。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萧将军别来无恙,当年那剑,本宫可是疼了十年。
车轮碾碎路边残雪,扬起的尘埃中,十年前的血案与今日的权谋,如同两张交织的网,将萧氏、沈氏、皇室死死困在中央。
而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一顶金色的帐篷内,有人正对着铜镜描绘伤疤,镜中之人的面容,竟与萧景琰有七分相似……
第十章:双生疑云
北疆的风裹挟着沙砾,刮过萧远的脸。
他攥着太子的密信,指节泛白。
十年前那夜的月光仿佛还在眼前——
太子饮下龟息散后,气息渐无,皇帝命他补上一剑。
剑入胸膛时,太子忽然睁眼,眼底竟无半分焦距,唯有唇角勾起的诡异弧度。
将军,前方就是野狼谷。老刀勒住马缰。
萧远抬眸,见谷口立着排玄甲卫,为首之人身披金色大氅,面容隐在阴影里。
他下马步行,腰间真虎符随着步伐轻响。大氅人转身,萧远瞳孔骤缩——
那张脸,竟与萧景琰有七分相似。
萧将军别来无恙。
太子摘下面具,左颊有道狰狞伤疤,正是当年剑伤所致,当年你这一剑,本宫可是疼得刻骨铭心。
萧远手按剑柄,却见太子身后转出个蒙面女子,取下纱巾后,竟是失踪数月的沈阁老义女云汐。
云汐你竟投靠了太子萧远惊道。
云汐冷笑:沈阁老视你为至交,你却亲手杀了他的外甥——我家殿下,才是他真正要效忠的人。
萧远猛然想起,沈阁老之妹曾是太子侧妃,当年难产而亡,莫非……
萧将军聪慧,太子抚过伤疤,当年沈侧妃难产而死是假,实则被本宫送去民间养伤,只为保下这血脉。
他抬手轻拍,两名侍卫押着个戴枷之人上前,竟是禁军统领——
玄甲卫旧部。
他今早传来消息,你儿子的虎符拓片,已落入皇帝手中。
与此同时,京城萧府。
萧景琰翻遍书房,仍未找到虎符拓片。
沈妙握着银簪,指尖残留的毒粉已在掌心洇出红点:今日早朝,皇帝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话音未落,宫灯突然熄灭,有冰凉的刀刃抵住沈妙咽喉。
萧公子果然机敏,暗影中传来大太监的尖笑,陛下命我来取拓片,顺便……
刀刃划破沈妙衣袖,萧景琰挥剑劈来,却见对方甩出枚烟雾弹。
待烟雾散去,桌上多了封密旨:萧景琰私通外敌,着即入狱候审,沈妙暂行看管。
天牢内,萧景琰摸着石壁上的青苔,忽听隔壁传来咳嗽声。
他凑近石缝,竟看见禁军统领被吊在刑架上:太子……是萧将军的血脉……
话音未落,便有惨叫传来。
萧景琰浑身血液凝固,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
那是他昨夜偶然发现的,萧景琰与萧远无血缘关系的字样刺得他眼眶生疼。
北疆野狼谷,萧远望着太子与云汐对峙,忽然想起沈阁老临终前的口型——
不是三皇子,而是三皇子母族。
当年皇帝为夺嫡,不仅杀太子,还屠了三皇子母族,如今太子借草原部落之手复仇,实则是要将皇帝的子嗣斩尽杀绝。
萧将军,本宫知你忠义,太子递来一封密函,只要你助本宫清君侧,便将萧景琰的身世真相告知于你。
萧远捏碎密函,却在碎屑中看见沈侧妃三字——
原来当年难产而亡是骗局,沈侧妃被送去北疆,生下的孩子竟被萧远夫妇收养,当作亲生儿子养大。
雪粒突至,萧远望着太子脸上的伤疤,忽然想起萧景琰锁骨处的旧疤——
那道伤的位置,与当年他刺向太子的剑伤分毫不差。
难道……他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云汐趁机抽出他腰间虎符,交给太子:殿下,有了这虎符,便可调动北疆十万大军。
京城皇宫,皇帝盯着手中的虎符拓片,忽然冷笑。
他招来小太监,指着沈妙的银簪:去告诉萧景琰,若想救沈姑娘,便替朕做件事——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小太监领命而去,烛火将皇帝的影子投在龙袍上,竟似有两道重叠的人影,狰狞可怖。
子夜时分,萧景琰被秘密带出天牢。
马车停在城门口,大太监递给他把淬毒的匕首:陛下说了,萧远若肯归降太子,便杀了他;若不肯……
他阴恻恻一笑,便将这匕首塞进他掌心,坐实谋反罪名。
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沈妙被带到御书房。
皇帝指着墙上的《贞观政要》:沈阁老常说‘君为舟,民为水’,可他不知,舟若想稳,必要有人沉入水底当桩子。
他转身看向她,目光如刀,萧远是桩子,萧景琰是绳子,而你……
是用来捆住绳子的刀。
沈妙接口,指尖摸向发间银簪。
皇帝挑眉,她忽然将簪子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竟显出个玄字——
这是玄甲卫最后的暗号,意为启动应急预案。
皇帝瞳孔骤缩,忽听宫外传来马蹄声,竟是萧远的暗卫举着火把,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陛下果然多疑,萧景琰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他握着染血的匕首,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禁军统领,可惜,您的细作昨夜已被我替换,这匕首上的毒,早被换成了假死药。
皇帝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铜镜,镜中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与太子的伤疤脸重叠在一起。
与此同时,北疆野狼谷。
太子握着虎符正要调兵,却见萧远突然抽出佩剑,剑尖抵住他咽喉:陛下有旨,若太子不肯归降,便就地格杀。
太子愕然:你竟还护着他他可是杀你妻儿的凶手!
萧远手颤抖,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萧景琰的暗卫旗号。
父亲!
萧景琰翻身下马,脸上有未干的血迹,皇帝已被控制,北疆大军听我调遣!
他看向太子,目光复杂,但我要听你亲口说,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太子望着萧远,忽然笑了:萧景琰,你以为你是萧将军的儿子你母亲临终前托我告诉你——你的生父,是当今圣上。
这话如惊雷炸响,萧景琰手中匕首跌落,在雪地上溅起血花。
萧远闭上眼,终于说出藏了十年的秘密:当年陛下为拉拢我,将你母亲赐给我为妾,实则……你是他的私生子。
雪越下越大,沈妙赶到时,正看见萧景琰跪在雪地里,太子的血渗入他指尖。
皇帝被押解而来,望着太子的脸,忽然落泪:皇弟,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朕。
太子惨笑:皇兄,你杀我母妃、屠我亲卫、夺我皇位,可曾想过放过我
萧远将真虎符递给萧景琰,低声道: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我萧远养大的孩子。
沈妙握住萧景琰冰凉的手,听见远处传来晨钟——
这一局权谋,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破了帝王家的薄凉。
皇帝被软禁在后宫那日,萧景琰在御书房暗格发现了最后一页密信:太子虽假死,但其子尚在人间,望陛下念及手足之情,善待之。
他攥着信纸,望向窗外的沈妙,她正与小太监交代着什么,发间银簪在阳光下闪着光——
那是他用北疆寒铁重新打造的,簪头刻着生死同三个字。
北疆传来消息,草原部落愿意议和,条件是立萧景琰为监国太子。
萧远卸甲归田那日,将沈阁老的手札交给沈妙,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婚书,落款是萧景琰与云汐——
原来当年的娃娃亲,竟有两段。
沈妙笑着将婚书递给萧景琰,他随手丢进火盆,揽住她的腰:我只要你。
暮色浸染皇宫时,萧景琰登上城楼,望着脚下的万里河山。
沈妙指着天边的双生星:你看,像不像你和太子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轻声道:比起星星,我更想做你的月亮——永远悬在你头顶,护你周全。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新挂的玉佩,上面刻着琰与妙的小字。
远处,老刀牵着辆马车缓缓出城,车里坐着的,正是易容后的太子与云汐。
萧景琰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明白:
权谋的尽头,不是血流成河,而是有人愿意放下刀刃,陪你看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