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听得懂动物说话。
起初我以为所有人都能听懂——直到五岁那年,我蹲在幼儿园的沙坑旁,对着一只正在刨土的麻雀说:你妈妈呢
麻雀歪头看我:关你屁事
我咯咯笑起来,觉得它好没礼貌。但旁边的老师脸色变了,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小雨,你在和谁说话
麻雀呀。我指着那只鸟,它说‘关你屁事’。
老师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那天晚上,我被带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我学会了闭嘴。
十年过去,我已经能完美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没人知道我能听懂窗外的乌鸦骂街,能听见邻居家的狗抱怨狗粮难吃,甚至能跟学校池塘里的锦鲤聊天气。我假装这些声音不存在,就像正常人听不到Wi-Fi信号一样。
直到那个雨夜,一切都变了。
晚上十点半,我撑着伞往家走。巷子里只有路灯惨白的光,雨滴砸在水泥地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突然,一阵狂吠从黑暗中炸开。
救命!救命啊!
我猛地顿住脚步。那声音不是人类的,而是一条狗——准确地说,是街角便利店门口拴着的土狗阿黄。
它疯了似的扯着铁链,朝巷子深处咆哮:杀人了!快报警!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理智告诉我应该快步离开,但我的腿却不受控制地朝阿黄走去。
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问它。
阿黄的耳朵猛地竖起,狗眼瞪得滚圆:你能听懂我说话!
少废话!我急得手心冒汗,谁杀人了
它疯狂甩头,铁链哗啦作响:穿蓝衣服的男人!他把一个女人拖进巷子最里面的废弃仓库!我闻到了血腥味!
我的手机已经掏了出来,手指悬在110上方发抖。
如果报警,我要怎么解释消息来源说一条狗告诉我的
但阿黄突然惨叫一声。
他出来了!
巷子深处,一个穿深蓝色雨衣的高大身影正朝外走。他低着头,手里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袋底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雨水中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我的喉咙发紧,迅速躲到电线杆后,按下报警键。
我要匿名举报,我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声音压得极低,老城区三巷的废弃仓库,有人杀人抛尸,凶手穿蓝色雨衣,正在往外走……
挂断电话后,我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墙壁。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巷口,塑料袋在他手里一晃一晃。
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直直看向我的方向。
我和一双冰冷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笑了。
下一秒,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男人脸色骤变,扔下袋子拔腿就跑。
十分钟后,警方在仓库里找到了受害者的血迹,并根据我的描述锁定了嫌疑人。第二天中午,新闻播报连环抢劫杀人案的凶手落网。
我本该松一口气,但阿黄的话让我彻夜难眠——
那个人类身上,它嗅着空气说,有同类的味道。
第三天早晨,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林小雨同学对方的声音沉稳有力,我是市刑警队队长陈锋。关于昨天的案子,有些细节想请你协助调查。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
他知道什么
我站在市刑警队门口,手心冒汗。
玻璃门映出我僵硬的表情——黑色卫衣、牛仔裤、运动鞋,普通大学生的打扮,但此刻却像个即将被审讯的嫌疑人。
林小雨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三十岁出头,寸头,身材精瘦,警服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他盯着我的样子,像猎豹盯着草丛里可疑的动静。
陈锋。他简短地自我介绍,朝大楼偏了偏头,跟我来。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我坐在金属椅上,对面是陈锋和一个正在敲键盘的女警。桌上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你昨天为什么出现在三巷陈锋开门见山。
抄近路回学校。我攥紧卫衣兜里的钥匙,听到狗叫得厉害,觉得不对劲。
然后你就‘恰好’看到了凶手女警突然插话,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平板,现场监控显示,你躲藏的位置根本看不到仓库。
我的后背渗出冷汗。
阿黄确实说过巷子最里面的废弃仓库,而我的确不该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陈锋忽然推过来一张照片。
是那个蓝雨衣男人被逮捕时的特写,他扭曲的脸上沾着雨水和血渍。
认识他吗
我摇头。
那这个呢他又推来第二张照片——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正对着镜头龇牙。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阿黄。
这条狗是唯一的‘目击者’。陈锋的指节叩了叩照片,法医在它牙齿缝里找到了凶手的皮肤组织。他眯起眼,但有趣的是,它整晚都在狂吠,直到你出现后才安静下来。
女警补充:就像……有人让它闭嘴一样。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他们怀疑我操控了那条狗。
我要找律师。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锋却笑了。
放松,你不是嫌疑人。他拉开抽屉,扔过来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文件夹里是一起悬案的资料:三个月前,一名珠宝商在自家别墅被杀,保险箱里的钻石不翼而飞。唯一的线索是别墅花园的泥地上,有几枚清晰的……猫脚印。
案子卡住了。陈锋盯着我的眼睛,但如果你真能和动物交流——他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二十分钟后,我被带到了警犬训练场。
六条德牧齐刷刷蹲坐着,湿润的黑鼻子朝我的方向耸动。陈锋抱臂靠在墙边:证明给我看。
最左侧的警犬突然开口:两脚兽,你身上有便利店肉包子的味道。
我差点脱口而出那是早餐,硬生生憋住,憋得眼眶发酸。
陈锋挑眉:怎么,它们没‘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指向最右侧的警犬:它后腿有旧伤,下雨天会疼。
全场寂静。
那条叫雷霆的警犬震惊地竖起耳朵:你怎么知道!
陈锋的表情变了。
回程的警车上,他递给我一张临时通行证。
明天早上八点,珠宝案现场。他顿了顿,带上你的‘翻译器’。
我捏着通行证的手指发颤:什么翻译器
后视镜里,陈锋的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比如,那只现在正扒在你家窗台上的……三花猫。
那只三花猫果然在我家窗台上。
它正用爪子扒拉纱窗,绿眼睛在夜色里发亮,见我走近,立刻炸毛:人类!快开窗!我有重要情报!
我拉开窗,它灵巧地跳进来,抖了抖湿漉漉的毛,第一句话就是——
你被条子盯上了。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水杯。
那只警犬‘雷霆’,三花舔着爪子,它跟训导员汇报了你能听懂它说话的事。
我的心沉到谷底。
陈锋是在试探我。
第二天一早,我抱着三花猫站在珠宝商别墅前。
陈锋靠在警车边抽烟,见我来了,烟头往地上一碾:它叫什么名字
糖糖。我随口编了个名字。
三花猫在我怀里翻了个白眼:老子叫‘刀疤’,西区流浪猫帮派二当家!
我狠狠捏了它后颈一把。
别墅花园里,鉴识科的警察正在采集指纹。糖糖从我怀里跳下去,蹿到一丛玫瑰旁嗅了嗅,突然弓起背:就是这里!
什么我蹲下身。
它用爪子扒开泥土,露出半个埋在土里的……钻石耳钉。
案发当晚,糖糖压低声音,我看到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翻墙进来,他身上的味道像腐烂的薄荷。
陈锋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它说什么
我硬着头皮翻译:凶手穿黑风衣,可能用薄荷味的古龙水……或者药膏
陈锋的眼神变得锋利,他掏出对讲机:重查受害人生前的商业伙伴,重点找有皮肤病就医记录的。
半小时后,糖糖带我绕到别墅后院。
看那里。它跳上围墙,尾巴尖指向排水管上的几道抓痕,凶手不是一个人。
我眯起眼——抓痕里夹着几根灰黑色的……猫毛
另一只是猫我震惊。
糖糖的瞳孔缩成细线:不,是‘猫又’。
我没听懂,但下一秒,围墙阴影里突然亮起两团金色的光。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缓缓走出,它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尾巴末端诡异地分叉成两条。
你终于来了,通灵者。它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们在找你。
陈锋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林小雨!
我再回头时,黑猫已经消失不见。
糖糖浑身毛发倒竖:快走!那是‘夜行’的猫!
什么夜行我抱起它往回跑。
都市传说里的怪物猫,糖糖的声音发抖,专门替黑帮处理脏活……它们的主人就是‘蓝雨衣’的同伙!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
阿黄说过,凶手身上有同类的味道——难道是指这些变异猫
回警局的路上,陈锋突然急刹车。
一辆失控的卡车朝我们迎面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糖糖尖叫:右转!右转有缺口!
我几乎本能地喊出来:右边!
陈锋猛打方向盘,警车擦着卡车冲进绿化带。惊魂未定时,我从后视镜看到——
卡车驾驶座上,一双金色的猫眼一闪而过。
当晚,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
里面是一枚沾血的猫铃铛,和一张字条:
下一个是你
血铃铛在我掌心发黏。
我盯着那张字条——下一个是你——笔迹歪斜,像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的。
糖糖蹲在茶几上,尾巴烦躁地拍打桌面:不是‘猫又’,是‘驯兽师’。
什么驯兽师
地下斗兽场的。它舔舔爪子,专门训练猫狗偷东西,或者……杀人。
我猛地想起别墅排水管上的抓痕。不是怪物,而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猫。
第二天清晨,陈锋的车停在我楼下。
他脸色阴沉,手里捏着一份档案:昨晚法医发现,珠宝商尸体上有猫爪造成的致命伤。
我后背发凉:训练猫杀人
更糟。他调出平板上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昏暗的巷子里,一只黑猫灵巧地跳上垃圾桶,用爪子拨开未锁的窗户。几秒后,它叼着一部手机钻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失窃手机最后定位在码头区。陈锋敲了敲屏幕,那里有个地下赌场,专门用动物运毒。
糖糖突然竖起耳朵:西区老仓库!流浪狗说过那里有‘两脚兽’逼猫叼小药包!
下午三点,我穿着外卖员制服,蹲在码头区假装玩手机。
几只流浪狗在集装箱阴影里打盹。我掰开火腿肠包装,香气立刻引来一只瘸腿的泰迪。
新来的它警惕地嗅着火腿肠,这里的人类很坏,会拿烟头烫我们。
我压低声音:听说有猫帮他们干活
泰迪的耳朵抖了抖:仓库后面有个铁笼子,关着很多猫。它突然压低声音,昨晚有只三花猫被扔进海里,因为它不肯叼那个‘会发光的小方块’。
我心跳加速——是手机!
夜幕降临后,陈锋的突击队包围了仓库。
我躲在警车后,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指令:发现目标,三号门有……
突然,一阵尖锐的猫叫刺破夜空!
二十多只猫从通风管、下水道、集装箱缝隙里窜出来,发疯似的扑向警察!它们不是攻击,而是制造混乱——抓脸、咬手、撞翻设备。
调虎离山!我冲对讲机喊,他们要跑!
仓库后门,一个穿皮衣的男人正往快艇上跳。
他怀里抱着金属箱,身后跟着三只戴着项圈的黑猫。其中一只突然停下,扭头看我。
快走!它龇牙,驯兽师有枪!
皮衣男果然掏出了手枪,但陈锋比他更快——
砰!
子弹擦过皮衣男的手臂,金属箱掉在码头边缘。黑猫们一拥而上,不是保护主人,而是疯狂撕咬箱锁!
它们恨他。糖糖不知何时蹲在我肩头,项圈里有电击芯片。
箱锁终于被撬开。
里面不是毒品,而是一沓沓文件——
暗网交易记录:雇佣动物犯罪套餐A(窃听/投毒/运输),定金50比特币……
最上面贴着我的照片。
凌晨的审讯室里,皮衣男始终沉默。
直到陈锋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那些黑猫的惨叫声,混合着电击的滋滋声。
皮衣男终于崩溃:我只是接单的!下单的人叫‘蓝雨衣’,他说……说有个能听懂动物说话的女孩必须除掉!
监控室里,我捏皱了咖啡杯。
阿黄没说错。
穿蓝雨衣的凶手,真的有同类
法医实验室的冷光灯下,我盯着证物袋里的暗网交易记录。
目标:林小雨(女,20岁,XX大学学生)
特殊能力:疑似能与动物交流
威胁等级:A
处理方式:优先活捉,必要时灭口
陈锋的手指敲在最后一行字上:你的信息被泄露了。
警局有内鬼我声音发紧。
他摇头,调出一段监控——三天前,我在便利店买火腿肠时,货架顶端的摄像头微微转动,对准了我的脸。
不是泄露。他声音低沉,是你被‘标记’了。
深夜的流浪动物救助站,铁笼里关着从码头救出的黑猫。
它们蜷缩在角落,项圈已被取下,但皮毛下的电击疤痕依然触目惊心。最壮硕的那只抬头看我:你是来杀我们的,还是救我们的
救。我掏出钥匙,但需要你们帮忙。
笼门打开的瞬间,黑猫们却没有动。
驯兽师给我们注射了药物。它露出尖牙,每隔48小时必须吃解药,否则……
它的瞳孔突然扩散,浑身抽搐着倒下!
翌日清晨,法医解剖报告摆在陈锋桌上。
黑猫体内检出新型神经毒素,需特定抑制剂缓解。他猛地合上文件,但这种药剂只配发给特警队急救包!
我和他对视一眼,同时抓起外套冲向档案室。
权限电脑前,陈锋输入警号查询药剂流向,屏幕却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
访问受限:该记录需副局长级以上权限
玻璃门外,副局长张志明正端着咖啡经过。
他手腕上的表,和码头监控里皮衣男收到的加密通讯器,是同一款。
黑猫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它的瞳孔已经放大到几乎看不见虹膜。
它撑不过今晚。兽医摘下听诊器,压低声音,除非能找到那种特制抑制剂。
我看向笼子里其他猫——它们蜷缩着,眼神警惕而痛苦,但更多的是麻木。它们已经习惯了被人类伤害。
糖糖跳上手术台,用爪子拍了拍黑猫的脸:喂,别睡!告诉我抑制剂长什么样!
黑猫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蓝色……小瓶……标签上有……蛇形标志……
陈锋立刻掏出手机,将关键词发给鉴识科。
警局药库没有这种标记的药品。他皱眉,但如果是黑市流通的违禁品……
我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个驯兽师!他临死前提到的‘蓝雨衣’——如果他和警局内鬼有联系,会不会……
陈锋的眼神骤然变冷。
张副局长。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他上个月刚负责过缉毒组的黑市打击行动。
警局档案室的灯光惨白,电脑屏幕映在陈锋紧绷的脸上。
张副局长的权限可以调阅所有药剂流向。他快速输入密码,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最近三个月的特批药品申请记录。
列表滚动,我的目光突然钉在一行记录上:
编号T-09:神经抑制剂(实验型)
申请理由:缉毒组卧底急救备用
审批人:张志明
领取人:周烨(已殉职)
周烨是上个月码头枪战中牺牲的卧底。陈锋的声音发紧,但他的尸检报告里没有提到需要神经抑制剂。
我盯着那个已殉职的标注,后背发凉:如果药品根本没给周烨呢如果张副局长只是借卧底的名义领药,实际上给了驯兽师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是一只乌鸦,它用喙急促地敲打玻璃。
我推开窗户,乌鸦立刻嘶哑地喊道:快走!他们在查监控!
陈锋猛地合上电脑,但已经晚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张副局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陈队你在里面吗
我们从消防通道逃离警局,乌鸦在夜空中引路。
东区废弃医院!它盘旋着叫道,那里有猫头鹰见过蓝色小瓶!
二十分钟后,我们撬开废弃医院地下室的门锁。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下,无数空试剂瓶散落在地。
糖糖突然竖起尾巴:有血腥味!
地下室尽头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头鹰。它的翅膀被折断,爪子上还缠着一段细铁丝。
他们……在这里做实验……猫头鹰虚弱地抬起眼皮,把药注射进动物体内……看它们发狂……
陈锋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记录板——上面钉着几十张照片,全是不同品种的猫狗,每张照片下都标注着日期和存活时长。
最下方贴着一张我的照片,红笔圈出,写着:优先处理。
找到了!糖糖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小冷藏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支蓝色药剂,标签上正是蛇形标志。
我们刚拿起药剂,头顶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乌鸦从通风管冲进来尖叫:黑色面包车!三个人带着枪!
陈锋一把将我推到掩体后,自己拔出手枪上膛。
看来张副局长不想让我们活到天亮。
冷藏箱里的蓝色药剂在我手中发凉。
楼上传来靴子踩碎玻璃的声响,至少三个人,正从不同入口包抄下来。
陈锋把我推到生锈的铁柜后方,自己贴墙站立,手枪稳稳瞄准楼梯口。他的呼吸声几乎听不见,但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紧绷的神经。
听着,他声音压得极低,我数到三,你带着药从后门跑。
我死死攥住药剂:那你呢
我是警察。他嘴角扯出一个锋利的笑,掩护市民是职责。
第一道手电光刺破黑暗时,糖糖突然从我肩头窜出去!
蠢狗们!它故意尖叫着冲向反方向,这边!药在这边!
枪声炸响!
子弹擦着糖糖的尾巴钉入墙壁。混乱中,陈锋连续开枪逼退敌人,我趁机扑向手术台上的猫头鹰。
它的瞳孔已经涣散,却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我的手指:医院……地下室有暗门……密码是……受害者的生日……
温热血液从它嘴角溢出:蓝雨衣……不是一个人……是……
第二波子弹呼啸而来!陈锋闷哼一声,右肩爆开血花。我下意识用身体护住猫头鹰,却摸到它彻底僵硬的翅膀。
陈锋!
他单膝跪地,左手持枪继续射击,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跑……现在!
我撞开通风管道盖板时,糖糖正用爪子疯狂扒拉某块地砖:这里!猫头鹰说的暗门!
地砖下是数字键盘,我颤抖着输入珠宝商被害的日期——错误。
又输入驯兽师的生日——依然错误。
第三次,我输入周烨警官的殉职日期。
绿灯亮起。
暗门滑开的瞬间,冷白灯光倾泻而出。十几台监控屏幕铺满整面墙,实时显示着我的公寓、警局走廊、甚至陈锋的私家车内部。
最中央的屏幕上,是张副局长放大的脸。
他正在打电话:实验体全部处理掉……对,包括那些猫。顿了顿,林小雨她活不过今晚。
屏幕右下角,一个穿蓝色雨衣的背影正在操作台前调配药剂。
是一个女人!
暗门在我身后无声关闭,将枪声和血腥味隔绝在外。
监控室里冷得刺骨,十几块屏幕的蓝光映在金属桌面上,像一片静止的深海。我蜷缩在操作台下方,糖糖紧贴着我发抖,它的尾巴尖沾着陈锋的血。
那个女人……糖糖的瞳孔缩成细线,她身上有死老鼠的味道。
我屏住呼吸,看向中央屏幕——穿蓝雨衣的女人背对镜头,正在往注射器里抽取某种紫色液体。她的动作精准得可怕,手腕上隐约露出一截文身:扭曲的蛇缠绕着数字
13。
突然,她转过头来。
我的心脏骤停。
那是一张和我有五分相似的脸。
张副局长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林教授,第二批实验体准备好了。
女人——林教授——摘下橡胶手套,露出满是针孔的手臂:小雨看到监控了吗
按您的计划,她正在看。
糖糖的爪子刺进我肩膀:她在等你反应!
我死死咬住嘴唇。三年前父母车祸身亡的调查报告突然浮现在脑海:刹车系统遭人为破坏,结案书上签字的正是张副局长。
屏幕上的林教授抚摸着相框,里面是年幼的我和她站在实验室门口的合影。
姐姐……我无声地蠕动嘴唇。
通风管传来刺耳的刮擦声,是码头那只乌鸦!它撞开百叶窗冲进来,喙上叼着陈锋的警徽。
警察包围了医院!它摔在键盘上,但张秃子从后门跑了!
林教授的脸色突变,她猛地砸碎相框,从碎片中抽出一把钥匙:启动清除程序!
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闪烁红光,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地下室。糖糖跳上操作台,爪子拍在某个绿色按钮上——
轰!
顶棚的消防喷头炸开,不是水,是淡黄色的气体!
跑!乌鸦叼起警徽砸向玻璃窗,这是神经毒剂!
我抱起糖糖冲向通风管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林教授站在毒雾中对我微笑,她的口型分明在说:
游戏才刚开始。
通风管道狭窄得几乎挤不进肩膀,我的肋骨被金属边缘刮得生疼。糖糖在前方引路,它的毛发因为毒气而炸开,像一团脏兮兮的蒲公英。
左边拐弯!乌鸦在管道交叉处嘶叫,毒气密度比空气大,往上爬!
淡黄色的烟雾从缝隙中渗入,像有生命的怪物般缠绕我的脚踝。喉咙开始发痒,接着是灼烧般的痛——我拼命忍住咳嗽的冲动,生怕声音会引来追兵。
管道突然垂直向上,锈蚀的梯钉在掌心留下血痕。爬到顶端时,糖糖突然僵住:出口被焊死了。
乌鸦疯狂啄击铁板:上面是医院天台!陈锋的援兵就在那里!
我摸到腰间别着的药剂盒——那些蓝色小瓶。其中一支的标签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神经毒剂解毒剂,口服。
没有犹豫,我咬开瓶塞灌下液体。
苦。比吞下一整只蟑螂还苦。
踢开铁板的瞬间,冷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天台上有三具尸体。
两名特警仰面倒地,防毒面具的滤罐被子弹击穿;第三具是张副局长,他的太阳穴有个焦黑的弹孔,右手还紧握着配枪。
乌鸦落在尸体旁:他杀了警察,然后自杀。
糖糖突然竖起耳朵:陈锋还活着!
在蓄水箱后方,陈锋倚墙而坐,整个左腹被血浸透。他右手握着对讲机,里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请求医疗支援……天台……
看到我时,他染血的手指动了动,指向张副局长的尸体:他临死前……说‘实验必须继续’……
我撕开他的警服做紧急包扎,触到内袋里硬质的证件夹——翻开后,是张褪色的老照片:年轻的陈锋穿着白大褂,站在我父母中间。
照片背面写着:神经语言学项目组,2009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糖糖从张副局长口袋里拖出个密封袋。
里面是染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已发送消息:
给小雨的礼物已送达。13号协议启动。
收件人备注是:林教授
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医院三楼的某扇窗户炸开,一个穿蓝雨衣的身影纵身跃下,落在准备好的气垫车上。
即使隔着雨幕,我也看清了她回头时的口型:
回家看看。
父母的老宅在城郊,一栋被爬山虎吞没的三层小楼。十年无人居住,门锁却崭新得反常。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糖糖突然炸毛:有东西在里面动!
推开门,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客厅地板一尘不染,而墙上——
密密麻麻贴满了我的照片。
从婴儿时期到现在,每张照片都被红笔圈出耳朵部位,标注着同一组数据:α脑波接收频率:13Hz
这是……我指尖发抖,他们在监测我的脑电波
乌鸦落在吊灯上:地下室有声音。
地下室的铁门被十三道锁链缠住,每把锁都刻着罗马数字Ⅰ到ⅩⅢ。
钥匙是父母留给我的怀表——表盘背面藏着微型磁卡。
门开的瞬间,刺眼的蓝光溢出来。
三十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只动物:猫、狗、乌鸦、甚至水族箱里的章鱼。它们的头颅贴着电极,舱体标注着:
神经链接实验体-13号协议
最中央的培养舱是空的,标签写着:
人类对照组:林小雨
糖糖的尖叫惊醒了我:后面!
转身时,培养舱的玻璃映出林教授的身影。她斜倚在门框上,蓝雨衣滴着水,手里把玩着一支注射器。
欢迎回家,实验品013。
注射器扎进我脖颈的刹那,世界突然寂静。
然后声音海啸般涌来——
三百只乌鸦在云端预警!
流浪狗群正撕咬警局大门!
下水道的鼠群集体冲向变电站!
听到吗姐姐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这是13Hz的脑波共振,爸妈毕生的研究。她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动物军队已经启动,而你……是唯一的控制器。
培养舱里的动物同时睁开眼睛,瞳孔泛着诡异的蓝光。
糖糖在疯狂抓挠姐姐的小腿,却被一脚踢开。
为什么是我我艰难地抵抗眩晕。
姐姐掀开自己的后颈——那里嵌着同样的电极,但疤痕已经溃烂。
因为只有你的大脑……她举起遥控器,能承受终极指令。
拇指按下按钮的瞬间,我的视野被铺天盖地的蓝色淹没。
13Hz的脑波像一堵水墙,将我压向意识深处。
睁开眼时,我站在一片苍白的空间里,脚下是不断复制的数字——13、13、13——它们像蚂蚁般爬上我的脚踝。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一座由监控屏幕组成的囚笼正在缓慢合拢。
欢迎来到控制中枢。姐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身影在屏幕间闪烁,每次出现都更清晰一分,爸妈把这里称为‘意识桥接器’——动物脑波与人类思维的翻译层。
我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数据流缠绕。糖糖的虚影在不远处咆哮,但它被压缩成像素点,正被系统一点点吞噬。
别挣扎了。姐姐的指尖划过我的太阳穴,你只是暂时清醒,再过三分钟,你的大脑就会永久适配13号协议。
囚笼外的现实世界正在同步投射:城市上空盘旋着乌鸦群,街道上流浪狗撞翻垃圾桶,地铁隧道里鼠群啃咬着电缆——所有动物都进入了狂暴状态。
像素化的糖糖突然炸开一团乱码!
它突破了数据屏障,一口咬住我的手腕。疼痛让我瞬间清醒——这不是虚拟痛觉,是真实的神经信号!
蠢人类!糖糖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的身体还在实验室……我咬断了电极导线……但撑不了多久……
姐姐的影像剧烈扭曲:不可能!动物不可能在脑波层自主行动!
因为你从来不懂……糖糖的像素块开始消散,真正的羁绊……不需要……频率……
它的最后一串代码化作利齿,狠狠撕开了数据牢笼!
现实与虚拟的边界在此刻碎裂。
我跪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嘴里全是血腥味。头顶的培养舱正在报警,姐姐疯狂敲击着键盘:重启!立刻重启主控程序!
但动物们没有停下暴动——相反,它们开始有组织地破坏实验室设备!
乌鸦群撞碎玻璃冲进来,精准啄击姐姐手中的控制器;下水道的老鼠咬断了备用电源;而糖糖……
我的猫躺在血泊里,身下压着半截被咬断的电极。它对我眨了下眼,尾巴尖轻轻晃动——这是它第一次见到我时,打招呼的方式。
不!!!姐姐的尖叫与警报声混在一起。她突然掏出手枪对准我,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扑倒——
那只曾被她踢开的黑猫,此刻正死死咬住她的手腕。
我扑向主控台,在满屏警告中看到一行小字:
是否解除13号协议解除后将永久失去动物通灵能力。
糖糖的血渗进键盘缝隙。
我按下了确认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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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指尖触碰到它项圈上崭新的警徽挂坠。阳光在金属表面跳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几张照片:我和陈锋在结案记者会上的合影,码头区流浪狗康复后的集体照,还有——
我站在警局楼顶,手指轻抚胸前的翅膀警徽。糖糖在我肩头打了个哈欠,尾巴尖扫过我的脸颊。暮色中,金属徽章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数十只乌鸦静静地停在护栏上,每只的脚环都反射着微光。它们像一支沉默的仪仗队,注视着城市渐渐亮起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