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狐族领地外,我抚摸着脸上陌生的轮廓——重生后的我,容貌与从前只有七分相似,但眼中的冰冷足以冻结任何人的灵魂。我给自己取名青冥,因为从地狱归来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青蘅。
守卫狐妖警惕地拦住我：来者何人
我红唇轻启：散修青冥,特来拜会玄霄大人。
当玄霄亲自迎出来时,我看着他依旧俊美的容颜,心中翻涌着三百年来积累的恨意。他向我行礼时,我注意到他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缩——这张脸,让他想起了谁
青冥道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再也无法让我心动。
我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玄霄大人,久仰大名。
就在这时,内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玄霄脸色骤变,我心中冷笑——看来我的妖丹并没有完全治愈霜华啊。
夫人身体不适小女子略通医术,或许能帮上忙。我故作关切地说。
玄霄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那就有劳道友了。
当我踏入内殿,看到床上那个憔悴的美人时,三百年的恨意几乎要冲破伪装。霜华,这个夺走我一切的女人,现在正痛苦地蜷缩着,而我的妖丹就在她体内躁动不安。
夫人可否让小女子诊脉我强迫自己声音平稳。
当我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时,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那是我的妖丹！它在排斥这个侵占者,就像我排斥着此刻触碰她的每一秒。
夫人体内似有异物,与自身灵力不合。我故意说道,满意地看着他们惊慌的表情。
玄霄沉声解释：实不相瞒,内子多年前受过重伤,曾植入一枚妖丹保命,近来确实出现了排斥现象。
我压下嘴角的冷笑：小女子有一秘法,或可缓解这种排斥反应。
霜华眼中燃起希望：道友若能相助,我狐族上下定当厚报！
夫人言重了。我谦虚地说,不过此法需要连续施为七日,期间需绝对安静,不能有任何干扰。
玄霄立刻承诺会为我准备静室。我微笑着应下,心中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
复仇的序幕,就此拉开。
静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我立刻卸下所有伪装。指尖划过墙壁上繁复的防御阵法,我冷笑出声——这些用来保护霜华的结界,在我眼中如同儿戏。三百年的黑暗修炼,早已让我看透世间大多数法术的本质。
我盘腿坐在静室中央,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瓶中装着从极北之地采集的寒髓,能激发妖丹与宿主之间最激烈的排斥反应。这是第一剂药,专门为霜华准备的良方。
夫人,请服下这滴灵液。次日清晨,我恭敬地将稀释过的寒髓滴入霜华口中,看着她喉头滚动咽下。玄霄站在一旁,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多么深情的丈夫啊。
不到半刻钟,霜华突然蜷缩成虾米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胸口处泛出诡异的青光——那是我的妖丹在躁动！
怎么回事！玄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装作惊慌失措：夫人体内妖丹排斥反应比想象中剧烈！快按住她,我要施针稳定！
当我的银针刺入霜华胸口的膻中穴时,故意将一丝黑暗灵力导入她经脉。看着她眼球暴突、口吐白沫的样子,我心中涌起扭曲的快意。这才第一天呢,我亲爱的公主。
第四天夜里,我故意在霜华床前摆弄药材,让袖中的幻心草粉末飘散在空气中。这种草药能让人在虚弱时产生幻觉,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
玄霄...玄霄...霜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涣散,那年...你明明说爱的是我...为什么娶她那天...你喝得那么醉...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娶她什么娶她
你说...青蘅那个蠢货...活该被利用...霜华在药效下痴痴笑着,但你抱着她的尸体哭了一整夜...你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我...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在我死后,玄霄还演了这么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真是讽刺啊。
第五天,我改变了计划。当玄霄照例来查看霜华状况时,我故意让他碰到我沾了情蛊的手指。这种蛊不会改变人的心意,只会放大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青冥道友...傍晚时分,玄霄在回廊拦住我,眼神飘忽,你...很像一个人...
我假装不解：哦像谁
他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呼吸急促：三百年前...有个叫青蘅的还魂草妖...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我亲手挖了她的妖丹...但后来...
我屏住呼吸等待下文,却见他猛地摇头：不,没什么。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明日就是最后治疗了吧
是的。我微笑,明日过后,夫人定能痊愈。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无声地笑了。明日过后,你们都会后悔曾经招惹过一株还魂草。
第七日清晨,整个狐族领地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我换上最华丽的青衣,将三百年来积攒的毒怨都浓缩在最后一剂药中——这是用我的根须炼制的绝命散,能唤醒妖丹中沉睡的本源意识。
夫人,这是最后一步了。我扶起奄奄一息的霜华,将药液灌入她口中。玄霄站在床尾,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几日都没睡好。
药效发作得比预期更快。霜华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胸口爆发出刺目青光！我的妖丹感应到本体的靠近,正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怎么回事！玄霄扑过来,却被一道青光弹开。
我后退几步,终于撕下所有伪装：玄霄大人,三百年不见,连我的妖丹都认不出来了吗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是...
青蘅。我展开双臂,静室四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诅咒符文,那个被你挖丹弃尸的还魂草,回来讨债了。
霜华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我的妖丹正从她口中缓缓飞出！三百年来它吸收了她的精血,如今已成最致命的武器——一颗充满怨恨的毒丹！
不——玄霄想要扑上来,却被我早先布置的结界弹开。
我接住飞回的妖丹,感受着它与我的灵魂重新融合的刺痛。力量如潮水般涌回体内,连带三百年的记忆与仇恨一起苏醒。
第一个惩罚。我打了个响指,霜华突然发出凄厉哀嚎——她体内残留的妖丹精气开始反噬！她的皮肤寸寸开裂,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这是为你当年每日取我精血之痛。
玄霄跪在地上,徒劳地试图破除结界：住手！你要报复就冲我来！
急什么我歪头一笑,又打个响指。霜华的惨叫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像破碎的瓷娃娃般裂开,却在将死未死之际被我的灵力吊着性命,这才刚开始呢。
当我拖着玄霄走出静室时,整个狐族领地已经陷入混乱。我提前在饮水里下了药,让所有狐妖都陷入癫狂状态。他们互相撕咬、抓挠,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发泄着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看看你的族人,玄霄。我掐着他的后颈,强迫他看清这场惨剧,当年你们如何对待一株无辜的还魂草,今日就如何自相残杀。
玄霄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可笑：为什么...为什么要牵连无辜...
无辜我尖声大笑,当年那些小狐狸嗅出我是还魂草时,可没一个提醒我危险！那些侍女日日在我茶里下化功散时,可没一个手软！我拽着他的头发逼他抬头,整个狐族都是共犯！
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鸣声——我埋在领地四处的爆裂符开始接连引爆。精美的亭台楼阁在火光中坍塌,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狐妖在火海里哀嚎。
求求你...玄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我的鞋尖,杀了我吧,放过他们...
我蹲下身,用当年他捏我下巴的姿势抬起他的脸：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还魂草重生需要千年,到那时我们早已飞升成仙'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可惜啊,有人给了我捷径。
我撕开衣领,露出心口处漆黑的咒印——那是与深渊恶魔交易的印记。玄霄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终于明白为何我能三百年就重生归来。
代价是什么...他颤抖着问。
代价我笑着站起身,就是整个狐族的魂魄啊。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闻着血腥味赶来的噬魂魔。它们扑向垂死的狐妖,贪婪地吞噬着灵魂。玄霄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终于崩溃地抱住头嘶吼。
我欣赏着他的痛苦,直到最后一只噬魂魔盘旋在我们头顶。该你了,玄霄。我温柔地说,知道为什么留你到最后吗
他茫然地抬头,眼中已没有神采。
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珍视的一切是如何毁灭的。我抚过他满是泪痕的脸颊,就像当年我看着你亲手挖出我的妖丹一样。
当噬魂魔扑向玄霄时,我转身走向火海。背后传来他最后的惨叫,但我没有回头。三百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宣泄,却意外地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
我站在狐族领地的废墟上,看着最后一缕黑烟升上天空。霜华死了,玄霄死了,整个狐族为他们的罪行陪葬。这本该是完美的复仇,可为什么胸口这么空
满意了吗那个曾经指引我重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玄霄的眼泪。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我以为会更痛快些。
黑影在我面前凝聚成形,是一个戴着兜帽的高挑身影。仇恨就是这样,吞噬别人,也会吞噬自己。他伸出手,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我沉默地点头。与恶魔交易时我就知道,复仇之后,我的灵魂将归于黑暗。但当我即将握住那只手时,废墟中突然传来微弱的哭声。
一只红毛小狐狸从瓦砾中爬出,正是当年那个喊破我身份的小狐妖。它瑟瑟发抖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与玄霄如出一辙。
黑影发出不悦的冷哼,我却鬼使神差地问：能再给我一天时间吗
心软了黑影讥讽道,就为了这么个小东西
我看着小狐狸惊恐的眼神,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初化人形、对世界充满期待的傻姑娘。最终我摇摇头：不,只是有些事需要了结。
黑影消散在空气中,默许了我的请求。我走向那只小狐狸,在它恐惧的目光中蹲下身。
记住今天。我轻声说,等长大后,告诉所有妖族——
永远别招惹一株还魂草。
说完最后一句警告,我化作一缕青光消散在风中。复仇的火焰已经熄灭,而我的故事,也将随着狐族的覆灭成为妖族口耳相传的恐怖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