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公主的七日复仇 > 第一章

她曾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活得连狗都不如。冷水泼醒、当众羞辱、被迫嫁给六十岁的蛮夷可汗……所有人都以为她软弱可欺,却不知她早已记下每一笔血债。七日后,皇宫丧钟长鸣,帝王暴毙,权臣惨死——
1.
寅时三刻,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姜玉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冷水顺着她的发丝流进衣领,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却听见头顶传来刺耳的笑声。
公主殿下,该起床了。绿衣宫女春桃将铜盆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今日可是您去太庙祭祖的大日子,迟到了奴婢可担待不起。
姜玉真抹去脸上的水珠,手指在锦被上悄悄攥紧。被冷水浸湿的寝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的肩胛骨。她今年已经十八岁,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像个未及笄的少女。
多谢春桃姐姐提醒。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春桃嗤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块粗布丢在她脸上:擦干净吧,别让人以为我们虐待公主。说完转身就走,故意踩过姜玉真放在床边的绣鞋,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姜玉真默默捡起粗布,布料粗糙得刮脸。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头发和脖颈,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寝殿里没有炭火,初春的寒气透过单薄的纱帐渗进来,她的指尖很快冻得发红。
殿下,奴婢来为您梳妆。年迈的宫女刘嬷嬷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姜玉真浑身湿透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嬷嬷,我自己来就好。姜玉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整个皇宫里,只有刘嬷嬷还把她当公主看待。
刘嬷嬷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老奴偷偷带了热水,殿下先擦擦身子,别着凉了。
姜玉真鼻子一酸,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在这深宫里,连哭都是奢侈。她接过帕子,躲到屏风后面匆匆擦拭。热水很快变凉,但比起刚才的冰水已是天壤之别。
梳妆时,刘嬷嬷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扯痛了她的头发。姜玉真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知道刘嬷嬷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能来伺候她已是冒着风险。
殿下今日要穿那件绛红色朝服。刘嬷嬷颤巍巍地说,祭祖大典,不能失了体统。
姜玉真点点头,心里却一阵苦涩。体统她这个公主在这宫里哪还有什么体统可言。父皇驾崩后,继位的皇兄视她如眼中钉,后宫妃嫔们以欺辱她为乐,连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敢对她呼来喝去。
朝服是五年前的旧衣,袖口已经磨得发白,腰身也松垮垮的。姜玉真发育不良的身体撑不起这样庄重的礼服,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殿下真好看。刘嬷嬷违心地夸赞道,用一根褪色的丝带勉强束起她稀疏的长发。
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玉真公主,时辰到了!
姜玉真浑身一颤,匆忙将一本薄册子塞进袖中,跟着太监往外走。路过庭院时,她看见几个小宫女正围在一起说笑,见她经过,故意提高声音。
听说北狄可汗又派人来求亲了,这次指明要咱们的‘尊贵’公主呢!
那个老可汗都六十多了吧啧啧,公主殿下可算有福气了。
什么福气呀,分明是废物利用......
刺耳的笑声像刀子一样扎进姜玉真的后背。她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公主殿下,您的裙角沾泥了!
她下意识回头,一个小太监笑嘻嘻地踩住她的裙摆。刺啦一声,本就脆弱的布料裂开一道口子。
领路的太监回头瞪了一眼:公主殿下,请快些,误了吉时咱们都担待不起。
姜玉真抿着嘴唇,提着破损的裙摆继续往前走。袖中的小册子硌着她的手腕,那里面记录着每一个欺辱过她的人的名字和罪行。春桃泼水、小太监踩裙、宫女们的闲言碎语......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庙前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姜玉真低着头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最边缘、最不起眼的地方。即便如此,她仍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轻蔑目光。
看啊,‘那位’公主来了。
先皇在世时多宠爱她,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听说她生母是个低贱的宫女,靠狐媚手段爬上龙床......
议论声虽低,却一字不落地传入姜玉真耳中。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祭祖仪式漫长而繁琐,她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盖很快失去知觉。
玉真公主,献酒。礼官高声唱道。
姜玉真艰难地爬起来,双腿麻木得像不是自己的

她接过金杯,手指因寒冷而颤抖,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就在她即将跪拜献酒时,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
啊!
金杯脱手而出,酒液泼洒在祭坛前的台阶上,在晨曦中泛着刺目的红光。姜玉真整个人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阶边缘,温热的血液立刻顺着眉骨流下。
太庙前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压抑的嗤笑声。
大不敬!礼部尚书厉声喝道,玉真公主在祭祖大典上失仪,按律当罚跪三日!
姜玉真撑起身子,鲜血模糊了她的左眼视线。她看见皇兄——当今圣上端坐在龙椅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挥了挥手:念在初犯,罚跪一日即可。
谢……谢皇兄恩典。姜玉真艰难地叩首,血液滴落在石板上,像一朵朵小小的红梅。
侍卫将她拖到太庙外的广场中央,强迫她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初春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很快晒得她头晕目眩。额头的伤口结了痂,又被汗水浸得生疼。
正午时分,一群宫女太监端着食盒从她身边经过,故意将饭菜的香气扇向她。
今天的炙羊肉可真嫩啊。
御厨新做的樱桃酥,甜而不腻。
哎呀,公主殿下还没用膳吧可惜这些是给贵妃娘娘准备的……
姜玉真的胃部绞痛着,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吃饱是什么时候了。每日送到她宫中的膳食总是被克扣得所剩无几,有时甚至只有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
下午,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转眼间大雨倾盆。广场上的官员们纷纷找地方避雨,却无人理会仍跪在雨中的公主。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她的伤口,单薄的朝服湿透后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皮肤。
殿下……
姜玉真恍惚间听见刘嬷嬷的声音。老嬷嬷趁人不备,偷偷塞给她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糕饼。
快吃,别让人看见。
姜玉真颤抖着接过,狼吞虎咽地塞进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几乎要哭出来。这块已经冷硬的糕饼,是她这一天得到的第一口食物。
嬷嬷……你快走,被人看见会连累你。她艰难地吞咽着,声音嘶哑。
刘嬷嬷抹了抹眼角,匆匆离去。雨幕中,姜玉真看见春桃站在廊下冷笑,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幕。她知道,今晚回去后,刘嬷嬷一定会因为偷盗御膳而受罚。
夜幕降临时,罚跪终于结束。姜玉真已经站不起来,是两个粗使宫女像拖货物一样把她拖回了寝宫。她们故意走最崎岖的路,让她的身体不断磕碰在石阶和路面上。
寝宫门口,春桃正在等候。
公主可算回来了。她甜腻地说,陛下有旨意,让奴婢即刻传达。
姜玉真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决定,三日后送您去北狄和亲,嫁给呼延可汗。春桃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恭喜公主,终于能为大周做点贡献了。
姜玉真的身体猛地一颤。北狄可汗已经六十多岁,以残暴闻名,前两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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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春桃补充道,刘嬷嬷偷御膳的事被发现了,正在慎刑司受罚。陛下仁慈,念在她年迈,只打了三十板子。
姜玉真终于抬起头,雨水和血水混合着从她脸上滑落。春桃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根本不是一个懦弱公主该有的眼神,而像是……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春桃强作镇定,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姜玉真缓缓低下头:春桃姐姐教训的是。
春桃哼了一声,甩袖而去,临走前故意踢翻了门口的水盆,污水溅了姜玉真一身。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姜玉真艰难地爬向床榻。她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小瓷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断肠散、鹤顶红、鸩羽毒……
终于……到时候了。她轻声呢喃,手指抚过那些瓷瓶,最后取出一只贴着七日醉的瓶子。
这是一种奇特的毒药,服下后第七日才会毒发,期间没有任何症状。最重要的是,它与酒精混合后毒性会增强十倍。
姜玉真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三日后正是她的送别宴,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都必须出席——这是皇兄为了展示皇家和睦特意下的旨意。
她翻开那本记满仇人名字的册子,开始精心计算每个人的剂量。皇兄、贵妃、春桃、那些嘲笑她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能少。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公主寝宫映得如同浸在血泊中。姜玉真取出一面铜镜,看着镜中伤痕累累的自己,轻声哼起儿时母妃教给她的一首童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她的声音轻柔甜美,眼神却冷得像冰。在这深宫之中,软弱者死,仁慈者亡。既然他们把她逼到绝路,那就别怪她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2.
公主殿下,该起身了。
天还没亮,春桃就带着两个粗使宫女闯进寝殿。这次没有泼冷水,而是直接掀了姜玉真的被子。
姜玉真蜷缩在床角,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初春的寒气立刻侵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今日是您觐见北狄使臣的日子。春桃嘴角挂着恶意的笑,贵妃娘娘特意吩咐,要给您好好打扮打扮。
两个粗使宫女不由分说地架起姜玉真,像对待牲口一样把她按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额头上昨天的伤口已经结痂,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她眉骨上方。
春桃拿起梳子,故意用力拉扯她本就稀疏的头发。
嘶——姜玉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公主的头发怎么这么乱春桃假惺惺地说,都是那些不中用的奴婢没伺候好。她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硬生生扯下好几绺头发。
姜玉真死死攥着藏在袖中的小瓷瓶,脸上却露出怯懦的表情:春桃姐姐轻些…我、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春桃夸张地提高声音,您可是要去见未来夫君的使臣,怎么能这么寒酸
她从妆奁中取出一盒劣质胭脂,粗暴地抹在姜玉真脸上。那颜色艳得吓人,活像戏台上的丑角。又拿起炭笔,故意把眉毛画得一高一低。
瞧瞧,多美啊。春桃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北狄使臣见了,肯定迫不及待要把您娶回去。
两个粗使宫女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姜玉真看着镜中的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来,穿上这个。
春桃取出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但那明显是用旧衣改的,针脚粗糙,袖口还沾着可疑的污渍。最过分的是,衣襟处竟然绣着一对交颈的野鸭——这是妓女出嫁时才用的纹样。
姜玉真的手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她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蓄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春桃冷笑,公主殿下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能嫁给北狄可汗已经是您天大的福分了,还挑三拣四
她一把扯开姜玉真的中衣,露出下面瘦骨嶙峋的身体。肋骨根根分明,腰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两个粗使宫女发出嗤笑,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姜玉真羞耻地抱住双臂,眼泪终于掉下来。这不是装的——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当众羞辱依然让她痛不欲生。
快点穿上,别磨蹭!春桃把嫁衣扔在她头上。
衣服上有股霉味,领口处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汗臭。姜玉真忍着恶心穿上它,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娇嫩的皮肤,很快泛起一片红痕。
走吧,使臣大人等着呢。春桃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当姜玉真以这副滑稽的模样出现时,殿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天呐,那是公主还是戏子
北狄人见了怕是要退货!
嘘,小声点,好歹是皇家血脉…
姜玉真低着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嫁衣太长,她不小心踩到衣角,踉跄了一下。又是一阵哄笑。
臣妾参见陛下。她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细如蚊蚋。
皇帝——她的亲哥哥,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眼中满是厌恶。
平身吧。这位就是北狄使臣呼延烈大人。
姜玉真抬起头,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正用评估牲口般的眼神打量她。那目光赤裸裸地在她身上扫视,最后停在她平坦的胸前,露出明显的失望。
这就是大周公主呼延烈的大嗓门震得殿内嗡嗡作响,怎么瘦得跟小鸡仔似的能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啊
又是一阵哄笑。姜玉真的脸烧得通红,但这次不是因为羞耻,而是愤怒。她悄悄观察着殿内每一个人——那些笑得最大声的,都是她小册子上重点标记的对象。
使臣大人放心,皇帝笑着说,朕这妹妹虽然看着瘦弱,但身子骨还算健康。北狄水土养人,去了肯定能长胖。
呼延烈粗鲁地走到姜玉真面前,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脸上怎么有伤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不…不是…姜玉真怯生生地说,是我不小心摔的…
皇帝皱眉:玉真,在使臣面前要称‘臣妾’。
是…臣妾知错…
呼延烈松开手,在袍子上擦了擦,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这个动作让殿内的笑声更大了。
三日后启程,呼延烈对皇帝说,我们可汗等着呢。
自然。皇帝点头,然后对姜玉真挥挥手,你退下吧,好好准备。
姜玉真行了礼,转身离开。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嘲弄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背上。最让她心痛的是,她曾经的老师、太傅大人就站在文官首位,此刻却别过脸去,装作不认识她。
回到寝宫,姜玉真立刻被关了起来。春桃在门外大声宣布:贵妃娘娘有令,公主大婚前需斋戒沐浴,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玉真知道,这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滑稽可笑的自己,突然笑了。
多好啊,这样就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准备了。
她脱下那件侮辱性的嫁衣,从床下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小瓷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
断肠散…鹤顶红…鸩羽毒…她轻声念着这些名字,手指爱抚过每一个瓶子,最后停在七日醉上。
这是一种奇特的毒药,服下后第七日才会毒发,期间没有任何症状。最重要的是,它与酒精混合后毒性会增强十倍。
正好…姜玉真微笑着计算时间,送别宴在三日后,北狄路途遥远,走七天才能到边境…
她翻开那本记满仇人名字的册子,开始精心计算每个人的剂量。皇帝、贵妃、春桃、那些嘲笑她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能少。
第二天清晨,姜玉真正在研磨药材,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嘈杂声。
滚开!老东西!是春桃尖锐的嗓音。
求求您…老奴只是想看看公主…这个虚弱的声音…是刘嬷嬷!
姜玉真猛地站起来,跑到门边。透过门缝,她看见刘嬷嬷跪在地上,老脸惨白,身后还拖着两道血痕——那是慎刑司板子留下的伤。
贵妃娘娘说了,谁也不许见公主!春桃一脚踢开刘嬷嬷。
老嬷嬷痛苦地蜷缩起来,却还是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那…那请把这个给公主…是老奴亲手做的糕点…
哟,还偷东西春桃抢过包袱,直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上次三十板子没打够是吧
雪白的糕点被踩得稀烂,混入泥土中。刘嬷嬷老泪纵横,却不敢反抗。
姜玉真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的小册子上,春桃的名字后面又添了一笔新罪状。
当天夜里,姜玉真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穿着华美的嫁衣,站在一片血海中。周围漂浮着无数尸体——皇帝、贵妃、春桃…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恐的那一刻。
她笑醒了。
送别宴这天,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姜玉真穿着正式的嫁衣——这次是真正的嫁衣,金线刺绣,珍珠点缀,华美得耀眼。这是皇帝做给北狄使臣看的表面功夫。
公主今天真漂亮。春桃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酸溜溜地说。
姜玉真对着铜镜微笑:多谢春桃姐姐。
她的笑容那么甜美,眼神却冷得像冰。春桃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
笨手笨脚的!春桃骂了自己一句,弯腰去捡。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姜玉真迅速将一小撮白色粉末弹入春桃放在桌上的茶杯中。粉末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姐姐辛苦了,喝口茶吧。梳妆完毕,姜玉真体贴地说。
春桃不疑有他,一口饮尽。姜玉真看着她喉头滚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宴会设在太极殿,百官齐聚。姜玉真缓步入场时,所有人都惊讶于她的美貌——洗净铅华的她,竟然如此明艳动人。
臣妾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礼仪完美无缺。
皇帝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常态:平身吧。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朕特意准备了这场送别宴。
多谢皇兄厚爱。姜玉真柔声说,眼角余光扫过全场。很好,她想杀的人都在。
宴会开始后,宫女们端上一道道珍馐美味。姜玉真注意到,春桃站在贵妃身后伺候,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药效发作了。
朕敬北狄使臣一杯。皇帝举起金杯,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所有人都举杯共饮。姜玉真接过宫女递来的酒杯,趁人不备,将袖中的七日醉倒入酒壶。然后亲自为皇帝、贵妃和几位曾经欺辱她最甚的大臣斟酒。
皇兄,臣妾敬您。她举起自己的杯子,感谢您…多年养育之恩。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皇帝皱了皱眉,但还是喝下了酒。贵妃和其他人也跟着饮尽。
宴会进行到一半,春桃突然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贵妃不悦地问。
奴婢…奴婢肚子疼…春桃冷汗直流,身下已经洇出一片血迹——那是内脏开始腐烂的征兆。
没用的东西!拖下去!贵妃怒斥。
看着春桃被拖走的背影,姜玉真轻轻抿了一口酒。这只是开始…
宴会结束后,姜玉真被送上前往北狄的马车。呼延烈骑在马上,轻蔑地看着她:公主殿下,咱们上路了。
姜玉真柔顺地点头,却在帘子放下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七天,只需要七天…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姜玉真回头望去,夕阳下的宫殿金碧辉煌,美得像一场梦。而她,终于要从这场噩梦中醒来了。
她摸出藏在袖中的小册子,用朱笔在春桃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叉。接下来,就等着远方传来好消息了…
3.
北狄的车队刚走出京城三十里,天就黑了。呼延烈骂骂咧咧地命令扎营,几个北狄武士粗暴地把姜玉真拽下马车,扔进一顶散发着羊膻味的破帐篷里。
公主今晚就睡这儿!呼延烈掀开帐帘,往地上啐了一口,别指望我们伺候你,在大周你是公主,在我们北狄,你连母羊都不如!
姜玉真蜷缩在角落,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等呼延烈的脚步声远去,她立刻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这是她唯一带出来的武器。
帐篷外传来北狄武士的狂笑声和酒碗碰撞声。姜玉真轻轻挑开帐篷一角,看见他们正围坐在篝火旁痛饮。呼延烈举着酒囊往嘴里灌,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
那小娘们真晦气!一个武士抱怨,可汗要这种瘦鸡仔做什么
你懂什么!呼延烈大笑,玩腻了就赏给兄弟们!大周公主的滋味,咱们也尝尝鲜!
姜玉真冷冷一笑,从贴身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她昨晚从御膳房偷来的巴豆粉,掺在酒里能让人拉得腿软。
趁着守卫打瞌睡的空档,她像猫一样溜出帐篷,将整包巴豆粉倒进了煮着羊肉的大锅里。
后半夜,营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简直像在杀猪。
妈的...老子肚子...
茅坑在哪!
滚开!我先来的!
姜玉真从帐篷缝里看着那些彪形大汉提着裤子狂奔的狼狈样,差点笑出声。呼延烈最惨,他吃得最多,现在正抱着棵树直哆嗦,裤子都来不及脱。
天蒙蒙亮时,整个营地的北狄人都瘫软得像烂泥。姜玉真从容不迫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裳,把脸抹黑,大摇大摆地走到马厩,挑了匹最快的马。
临走前,她还好心地给呼延烈留了张字条:多谢款待,七日后再会。
姜玉真没有回京城,而是直奔城南的青云观。这里住着她唯一信任的人——静安师太,她母妃的乳母。
殿下!静安师太见到她时惊得拂尘都掉了,您不是去和亲了吗
姜玉真扑通跪下:师太救我!
静安师太听完她的遭遇,气得浑身发抖:这帮畜生!先帝在天之灵怎能安息!她一把拉起姜玉真,跟我来!
道观后院的枯井里,竟然藏着一条密道。静安师太点燃火把:这是先帝年间修的,直通皇宫御花园。先帝临终前告诉老身,说万一殿下有难...
姜玉真鼻子一酸。原来父皇早就为她留了后路。
密道尽头是一间废弃的佛堂。姜玉真换上了静安师太给的道袍,把头发挽成道姑样式。她对着铜镜端详片刻,又往脸上抹了些香灰,确保没人能认出她。
师太,您知道刘嬷嬷关在哪吗
静安师太叹了口气:在浣衣局做苦工。那老骨头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姜玉真眼中寒光一闪:我会救她出来。
浣衣局是皇宫最肮脏的地方。姜玉真低着头混在一群粗使宫女中,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河边捶打衣物的刘嬷嬷。老人腰都直不起来了,双手泡得发白溃烂。
嬷嬷...姜玉真趁监工不注意,悄悄凑过去。
刘嬷嬷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殿...!
姜玉真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出声,今晚子时,我会在偏门等您。
她塞给刘嬷嬷一个小纸包:这是止疼药,先撑着。
当晚,姜玉真和刘嬷嬷在约定地点汇合。老人走不动路,姜玉真就背着她。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咬牙坚持着,直到把刘嬷嬷安全送到青云观。
殿下...老奴拖累您了...刘嬷嬷泪流满面。
姜玉真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嬷嬷为我受了太多苦,该我报答您了。
第二天,京城传来惊天消息——北狄使团遇袭,呼延烈重伤!皇帝震怒,下令全城戒严。
姜玉真在茶楼听着百姓议论纷纷,嘴角微微上扬。她早知道呼延烈不会那么容易死——那家伙壮得像头牛,巴豆最多让他虚脱几天。
听说公主的马车被劫了
活该!谁让他们欺负咱们大周公主!
姜玉真差点笑出声。百姓们自发编造的故事比真相精彩多了。
第七日清晨,皇宫丧钟长鸣。
皇帝驾崩了。
紧接着是贵妃暴毙的消息。然后是礼部尚书、内务府总管...短短三天,朝中重臣死了十七个!
坊间传言四起:有人说是北狄下的毒,有人说是天罚,还有人悄悄说是先帝显灵...
姜玉真站在青云观的钟楼上,望着皇宫方向升起的黑烟,轻轻抚摸着小册子上一个个被朱笔划掉的名字。
这才刚刚开始呢...她喃喃自语。
一个月后,大周朝堂已经天翻地覆。由于皇帝无子,宗室们争得头破血流。边关告急,北狄大军压境要为呼延烈讨说法。
在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年轻道姑频繁出入各位大臣府邸。更没人注意到,这些大臣后来都成了新帝——年仅十岁的瑞王——最坚定的支持者。
静安道长,您看这卦象如何新任宰相恭敬地问道。
姜玉真——现在叫静安——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卦签:瑞王乃紫微星转世,必能中兴大周。
她当然不会告诉宰相,瑞王的生母曾是她的贴身宫女,更不会说她给这位小皇帝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登基贺礼——一杯掺了长眠散的蜜水。只要他敢对青云观起半点歹心...
三年后,大周与北狄签订和约。使节队伍中,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格外显眼——是呼延烈,他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签约仪式上,呼延烈突然看见观礼席上的静安道长,总觉得有些眼熟...
姜玉真对他微微一笑,举起茶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呼延烈突然脸色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当晚,北狄使团连夜离京。据说呼延烈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一个穿嫁衣的女鬼对他说:七日后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