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款到手的那一刻,继父举着酒杯笑得满脸褶子:终于熬出头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他和继母亲密举杯,玻璃映出我的脸,宛如一个多余的影子。
很快,他们便为我安排了一场车祸。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命运终会让一切扭转。
1
凌晨两点的高速公路上,我蜷缩在副驾驶,肩膀又酸又痛。
驾驶座上的男人是继父找来送我去租住的新家,他说这个远房表哥愿意照顾我。
下午收拾行李时,继母一边刷抖音一边对我说:这可是你亲妈的房子,哪儿还轮得到你个拖油瓶住
上车前,继父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丽啊,我跟你妈,不对,是你继母已经把你的拆迁款都准备好了,等你到了那边,全都给你打过去。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不相信他们会把钱转给我,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车子过隧道的时候,前面那辆银灰色小轿车突然横在路中央。表哥猛踩刹车,车子向左急打方向。我的身体随着惯性猛然前倾,额头狠狠撞在车窗上,一股眩晕感涌上来。
等再睁开眼,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表哥死了。
手机上已经塞满了来自继父的未接来电。我刚接通,他急促的声音就传过来:小丽,你没事吧你表哥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晚有人目击你表哥喝酒了,可能是酒驾。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讲规矩呢连人命都不要了。
电话那头的继父叹了口气,透着一种我太熟悉的虚伪。这种虚伪十年前装进了我家的门,从此就再没有离开过。
继父,你们不是说要把我那份拆迁款打给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继父难堪的咳嗽:那个,小丽啊,这不正要告诉你呢,你那份钱是打算用来给你买房的,不过现在这情况嘛,得先用来给你表哥处理后事,剩下的我们再说。
剩下的我忍不住问。
你就别担心了,安心养伤,咱们一家人用得着分那么清楚吗
挂了电话,我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想起十岁那年,我妈刚走,继父便搬进了我家。他说他一辈子都会疼我如亲生女儿。
真可笑。一个拖油瓶,怎么配得上亲生两个字
2
出院的时候,我撑着拐杖,慢慢挪到医院门口。
小丽!
宋医生朝我招手,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
你之前问我要联系方式,我还没给你呢。他低头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有什么事可以打给我。
宋医生是负责我的主治医生,刚从国外回来,据说技术很好。我之前因为找不到病历,问过他联系方式,想着出院后再补一份。
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我简短地道了谢,一瘸一拐地走向出租车站台。
你要去哪儿宋医生跟在我身后。
回家。
你家在哪儿
莲花路。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可现在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宋医生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那不是要拆迁的地方吗
我没回答,只是低头拨打继父的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通了,却出奇地安静。

小丽啊,继父的声音传来,你出院了
嗯,我现在回家。
啊这个,你也知道,咱们家准备拆迁了嘛,我和你继母已经租了新房子住了。你在医院待了这么些天,也没人收拾你的东西。要不……你今天先别回来
我捏紧手机:那我去哪儿
这不,小丽,你都二十四了,也该学会独立生活了。你看隔壁老李家的闺女,比你小两岁,都已经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原来,我是被赶出来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马路边,不知道该去哪里。宋医生还在旁边,欲言又止。
那个,我之前在莲花路附近租过房子,那边有很多便宜的短租公寓,不如我送你去看看
我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穿过整个城市,驶向莲花路的方向。宋医生安静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
你是本地人我问。
不是,我老家在北方,来这边工作才两年。
为什么选择这里
宋医生笑了笑:这里有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再说话,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宋医生带我上楼,敲开了一扇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看到宋医生立刻笑了:小宋来了啊!
赵奶奶,这位是我朋友,想在这附近租个房子住,您能帮忙介绍一下吗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说道:正好楼上502空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医生看向我,我点点头。于是他扶着我上楼,老太太在前面带路。
502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干净。窗户正对着莲花路,从这里能看到我曾经的家。
多少钱一个月我问。
八百。
我咬了咬嘴唇:我能先住一个星期吗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老太太看了看我撑着的拐杖,摆摆手:行了行了,先住着吧,等你有钱了再付也不迟。
宋医生把我安顿好,递给我一张名片: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接过名片,看着他的名字:宋明远。
谢谢,宋医生。
叫我宋明远就好。他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子。我坐在窗边,望着不远处的家,现在那里已经属于继父和继母了。
拆迁款,一共四百八十万。我们一家三口,妈妈走了,按理说我应该得到她的那份,至少一百六十万。
但现在,我口袋里只有一千二百块钱,还是我妈生前留下的存折里的最后一点钱。
我拿出手机,给继父发了条短信:我的拆迁款什么时候能给我
很快,他回复了:小丽啊,你表哥的后事处理了不少钱,剩下的我们得考虑一下。你也知道,你继母照顾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我冷笑一声。照顾我如果把挖苦、嫌弃、克扣生活费叫做照顾,那她确实照顾得很周到。
我放下手机,从行李袋里拿出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妈妈留给我的项链。这是妈妈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让我一定要好好保管。
项链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雪花形吊坠,据说是用南非钻石做的。我从没舍得卖它,但现在,我似乎别无选择。
3
第二天一早,我拄着拐杖去了附近的珠宝店。
珠宝店的老板戴着老花镜,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吊坠:小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啊,南非蓝钻,成色不错,估计能值个十来万。
我心里一惊:这么值钱
老板点点头:不过我这小店买不起,要不我介绍你去市中心的大珠宝行看看
我谢绝了老板的好意,决定自己去探探路。
离开珠宝店,我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宋明远。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冲我挥挥手,然后过马路向我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我来看看你,怕你不适应新环境。他上下打量我,你不是应该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我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去买点日用品。
宋明远似乎看出了我的勉强,但没有追问:我正好要去市中心,要不要一起我开车送你。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车子驶向市中心,宋明远问道: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宋明远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防备别人吗
我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宋明远自责地说,只是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担心你的恢复情况。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真的很好。
宋明远不再说话,安静地开着车。
到了市中心,我让宋明远在一家大型珠宝行前停下。他有些惊讶:你要去珠宝店
我点点头,没有解释。
那我等你
不用了,我可能要花点时间。
宋明远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好吧,有事就打我电话。
我下了车,走进珠宝行。这家店比刚才的小店大多了,装修豪华,顾客也不少。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店员走过来: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拿出妈妈的项链:我想卖掉这个。
店员接过项链,仔细端详起来,然后叫来了鉴定师。鉴定师戴上专业的放大镜,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小姐,这条项链我可以给您开价十五万,但老实说,它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多少我问。
如果放到拍卖行,可能会有人出到五十万以上。因为这是南非的皇家蓝钻,产量稀少。
我没想到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这么贵重。但即使五十万,也比不上我应得的拆迁款。
谢谢你的诚实,但我现在急需用钱。十五万我可以接受。
鉴定师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
办理完手续,我的银行卡里多了十五万元。这笔钱对我来说,是活下去的希望,更是向继父讨回公道的资本。
走出珠宝行,我给宋明远发了条短信:我办完事了,谢谢你的帮忙。
他很快回复: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拄着拐杖,我慢慢走向地铁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丽
我回头,看到继母正和几个姐妹从一家高档餐厅里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名牌,手上戴着新买的钻石手链,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耳朵上是闪闪发光的耳环。
这一身行头,没有四五十万下不来。
而这些钱,全都是从我妈的拆迁款里出的。
继母似乎很惊讶见到我: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在这儿
我出院了。我平静地说。
哦,那你住哪儿了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我自己找了个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继母尴尬地笑笑,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啊。
家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好啊,我勉强笑了笑,有时间一定去。
继母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转身与她的朋友们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回到出租屋,我靠在床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拆迁款分配的法律知识。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4
接下来的几天,我联系了几家律师事务所,但得到的回复都很谨慎。
你有证据证明那是你妈妈的房子吗
你的继父是法定监护人,如果他主张拆迁款用于你的抚养费,法院很可能会支持他。
现在的不动产登记是谁的名字如果已经变更为你继父的名字,那就很复杂了。
我坐在租来的小屋里,重新审视着手中的资料。妈妈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房产在她去世后就变成了继父的名字。我当时只有十四岁,什么都不懂,而继父说这样做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现在想想,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正当我陷入绝望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林小丽女士吗我是盛鑫律师事务所的李玲。我看了你发来的咨询,想和你详谈一下。
你愿意接我的案子我惊讶地问。
我需要了解更多细节,但从你提供的信息来看,你确实有权利主张那部分拆迁款。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见面详谈。
约好明天上午见面后,我放下手机,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至少,还有人愿意帮我一把。
晚上,我正准备休息,门铃突然响了。打开门,看到宋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
我路过这里,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晚饭。他笑着举起手中的袋子。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昨天不是我送你来的吗宋明远放下食物,从袋子里取出几个饭盒,希望你喜欢川菜。
我默默坐下,看着他熟练地摆好碗筷:你经常给病人送饭吗
宋明远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不,只有你。
这个回答让我不知所措。我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饭菜,不知道该说什么。
尝尝看,味道不错的。宋明远示意我吃。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确实很好吃,比我这几天对付的泡面强多了。
谢谢。我轻声说。
宋明远笑了笑:不客气。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好多了。
下周二你要去医院复查,别忘了。
我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饭后,宋明远主动收拾碗筷,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我明天还有早班,就不多打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宋明远,我坐在窗边,看着夜色中的莲花路。远处,我曾经的家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十年了,我一直以为继父是真心对我好的。直到妈妈的房子要拆迁,巨额的拆迁款成了诱惑,他才露出真面目。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妈妈的房子。
我握紧拳头,决定不再天真。明天,我要正式开始反击。
5
李律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干练利落,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我看了你提供的材料,情况确实有些复杂。她翻着我带来的文件,你妈妈去世后,房产过户给了你继父,这在法律上是有效的。但是,作为你妈妈的唯一子女,你对房产有继承权,这部分被你继父侵占了。
那我现在还能要回我的那份吗
李律师思考了一会儿:可以试试,但需要更多证据。你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你妈妈生前的意愿比如遗嘱之类的
我摇摇头:妈妈走得太突然了,没留下遗嘱。
那你继父当初是怎么说服你同意房产过户的你当时虽然未成年,但也已经十四岁了,应该有一定的判断能力。
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说这样做是为了方便照顾我,等我长大了会把房子还给我。但是没有书面约定。
李律师点点头:口头承诺在法律上很难认定。不过,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你继父作为你的监护人,有义务为你保管财产,而不是侵占。现在拆迁款到手,他不给你应得的那份,这构成了对监护人义务的违反。
这样能赢吗
不敢保证,但值得一试。现在最关键的是收集证据,证明你继父确实承诺过会给你拆迁款。有短信、录音、证人之类的吗
我想了想:没有录音,但有短信,他说要把我的那份拆迁款打给我,后来又说用于处理我表哥的后事了。
表哥什么表哥
我把车祸的事情告诉了李律师,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事很蹊跷。你确定那人真的是你表哥
我不确定,我以前没见过他。是继父说他是远房表哥。
李律师若有所思:我会派人去调查那起车祸。同时,你试着收集更多关于拆迁款的证据。如果可能的话,录下你继父继母关于拆迁款的谈话。
离开律师事务所,我心情复杂。一方面,我终于有了反击的希望;另一方面,我意识到这场官司可能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回到出租屋,我正准备休息,手机突然响了。是继父。
小丽啊,你在哪儿住呢我和你继母很担心你。
我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担心我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继父说话呢我们一直很关心你啊。这样,明天你来家里吃个饭,我们好好谈谈。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这是个收集证据的好机会。
挂了电话,我给李律师发了条短信,告诉她继父邀请我回去吃饭。她很快回复:去吧,但要小心,记得录音。
6
第二天下午,我拄着拐杖,站在曾经的家门口,心情复杂。
门开了,继父笑容满面地迎接我:小丽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走进屋里,我发现家里变了不少。新买的真皮沙发,大屏智能电视,豪华餐桌……一切都焕然一新。
继母从厨房里出来,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小丽来了,正好,饭马上就好。
我默默坐下,暗暗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饭桌上,继父滔滔不绝地讲着最近的事情,炫耀着他们刚买的新车和准备去的旅行计划。
小丽啊,你住的地方还习惯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找个更好的地方继父问道,语气里满是假惺惺的关心。
不用了,我现在住的挺好的。我平静地回答,我就是想问问我的拆迁款什么时候能给我。
继父和继母对视一眼,继父放下筷子:小丽啊,你也知道,你表哥的后事花了不少钱。而且,这些年来我们抚养你,花的钱也不少。你妈妈走得早,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拆迁款了
继父干咳一声: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和你继母商量过了,可以给你五万块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五万我应得的至少有一百六十万!
继父,咱们明算账。拆迁款总共四百八十万,我妈占三分之一,就是一百六十万。这是我应得的遗产。
继父脸色一沉:什么遗产不遗产的你妈走的时候,房子就在我名下了。拆迁款是给房主的,跟你妈没关系。
但当初你说过,等我长大了房子会还给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别胡说八道!继父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掏出手机,展示给他看:你给我发的短信,说要把我的拆迁款打给我。这不就是承认我有份额吗
继父看了一眼手机,脸色难看起来:那是我一时口误。再说了,你表哥出事,不也是为了送你吗
他真的是我表哥吗我直视继父的眼睛,你们是不是设计了那场车祸
继父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林小丽,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诬陷!
继母也跟着站起来:小丽,你太过分了!我们好心让你回来吃饭,你却这样恩将仇报!
我冷笑一声:恩什么恩把我妈的房子据为己有,把我赶出家门,这就是你们的恩
滚出去!继父怒吼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向门口。
五万块钱,爱要不要!继父在身后喊道。
我回过头,看着他们:我不止要五万,我要我应得的全部。法院见吧。
离开那个不再属于我的家,我心里反而平静下来。现在,我知道自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讨回公道。
7
晚上,我把录音发给了李律师。她听完后,给我打来电话:录音很有价值,尤其是他承认给你发过短信说要给你拆迁款的部分。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比如什么
比如调查那场车祸。我派人查了一下,那位所谓的'表哥'名叫赵明,是个小混混,有过多次酒驾记录。他和你继父之间有频繁的资金往来,在车祸前一天,你继父给他转了五万块钱。
我心里一沉:你是说,那场车祸是故意的
很有可能。他们可能原本计划让你出意外,但没想到是赵明自己死了。这样一来,你继父就有了一个不给你钱的借口——用于处理赵明的后事。
我握紧拳头,愤怒得浑身发抖:他们居然想杀我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我们可以向警方反映这一情况。与此同时,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你继父返还你应得的拆迁款。
8
我正准备离开出租屋去警局,手机突然响了。是宋明远。
我刚下班,想问问你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宋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一个人遭遇车祸,从医学角度能看出是意外还是蓄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要看具体情况。为什么这么问
我把继父可能雇人安排车祸的事告诉了他。宋明远听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很严重,我马上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警局。
半小时后,宋明远的车停在了我住的楼下。他下车后,扶着我上了车。
我查了你的病历,宋明远说,当时的检查报告显示,你的伤情符合典型的急刹车造成的惯性伤害,但那位司机的伤势更像是方向盘突然转向导致的。我当时没多想,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可疑。
我心里一片冰凉:所以他们真的想杀我
宋明远握了握我的手:别担心,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在警局,我们见到了一位姓王的警官。他认真听完我们的陈述,记录下了关键信息。
我们会对这起车祸重新调查,王警官说,但现在证据还不够充分,你继父有可能狡辩说那五万块钱只是借给赵明的。你们有更直接的证据吗
我摇摇头,正在这时,宋明远开口了: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假装林小丽找到了证据,看看她继父会有什么反应。
王警官考虑了一下:这个方法可行,但需要小心操作。你有什么具体想法
宋明远转向我:你还记得车祸那天的具体情况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细节
我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的场景:车祸前,赵明接了个电话,然后神色就变得很紧张。撞车前几分钟,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不行,做不到',好像在拒绝什么。
王警官眼睛一亮:这个信息很有价值。我们可以查一下他当时的通话记录。
离开警局时,已经是深夜了。宋明远开车送我回去,路上一直安慰我:别怕,有我在。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宋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宋明远微微一笑:也许吧,这个城市不大,偶遇的机会很多。
我没再追问,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9
第二天一早,李律师打来电话,告诉我法院已经受理了我的诉讼。同时,王警官也联系了我,说他们查到了赵明车祸前接到的电话,正是来自我继父的号码。
但这还不能直接证明你继父指使他制造车祸,王警官说,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我思考了一下,突然有了主意:我可以去见继父,告诉他我找到了赵明的手机,里面有他们的通话记录。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王警官表示同意,但要求我佩戴录音设备,并且安排便衣警察在附近保护我。
宋明远知道后,坚决反对:太危险了!你继父如果真的想害你,知道你掌握了证据,可能会铤而走险。
但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坚持道,不然我的拆迁款就拿不回来了。
宋明远看着我,眼中充满担忧:至少让我陪你去。
我摇摇头:你去了会引起怀疑。别担心,会有警察保护我的。
最终,我们定下了计划。我会约继父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告诉他我找到了赵明的手机,里面有他们的通话记录,暗示我已经知道了车祸的真相。
约定的日子到了,我提前半小时到达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警方已经在周围布置了便衣警察,我的包里装着录音设备。
十一点整,继父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他四下张望,然后朝我走来。
小丽,他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有什么事非要见面谈
我深吸一口气,直奔主题:继父,我找到了赵明的手机。
继父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什么手机
就是那场车祸中,你让赵明带我出去的那天。他的手机里有你们的通话记录,还有短信。
继父的脸色变得煞白: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让赵明带我出车祸是为了独吞拆迁款吗
继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小丽,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手机,什么通话记录。赵明确实是你远房表哥,我让他送你去新住处,是为了你好。
是吗那为什么车祸前一天,你给他转了五万块钱为什么车祸前几分钟,你给他打电话,而他接完电话后说'做不到'
继父的额头开始冒汗:这、这都是巧合。五万块是我借给他的,电话是问他到哪儿了。
我冷笑一声:继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装吗我手上有证据,足够让你和继母坐牢。我只想要我的拆迁款,一百六十万,一分不少。
继父的眼神变得阴冷:小丽啊,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百六十万换你的自由,很划算。
继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展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小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看看那个手机,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我心中警铃大作:手机不在我这里,它在安全的地方。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同意给我一百六十万。
继父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在录音
我强装镇定:没有,我只是想要我应得的那份。
继父突然站起来:我要上厕所,回来再谈。
他匆匆离开了座位。我松了口气,但心里隐隐不安。
五分钟过去了,继父还没有回来。我起身去找服务员,问男厕所在哪里。服务员指了指咖啡馆后面的走廊。
我拄着拐杖,慢慢走过去。走廊尽头是紧闭的后门,旁边就是男厕所。我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继父的声音:……那个死丫头说她有证据,找到了赵明的手机……对,就是通话记录……我怀疑她在录音……你马上过来一趟,我们得想办法解决她……
我心脏狂跳,迅速转身想离开,却听到厕所门开了。继父走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脸色立刻变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找你谈事情。我努力保持镇定。
继父眯起眼睛:是吗那我们回座位上谈吧。
我跟着他走回座位,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才坐下不久,咖啡馆的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眼神阴鹫的中年男人。他环顾四周,和继父对视一眼,然后在不远处的位置坐下。
继父看了看手表:小丽,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这样吧,你把手机给我看,我给你钱。
我说了,手机不在我这里。
继父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那就没得谈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我急忙拉住他:等等,我可以告诉你手机在哪里。
继父重新坐下:在哪儿
在我朋友那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拿。
继父与那个中年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点头:好,我们这就去。
我们离开咖啡馆,继父坚持要开车送我。我没有选择,只能上了他的车。那个中年男人也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你朋友住在哪里继父问道,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我报了一个地址——宋明远的医院。我想到那里至少会有很多人,比较安全。
车子驶上主干道,继父突然开口:小丽,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我愣了一下:当然记得。
她是个好女人,就是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人。继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一开始确实是冲着她的房子去的,但后来也对她产生了感情。可惜,她的病来得太突然。
我看着继父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的病……是你下的手
继父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人生在世,难免有些遗憾。你妈妈走得太早,没能看到她的女儿长大成人。而你,可惜要和她一样,留下遗憾了。
我心跳加速,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真的打算杀了我!
继父,你想清楚,我失踪或出事,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你觉得我会蠢到直接对你下手吗继父冷笑道,这次你会遇到一场真正的'意外',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我望向窗外,发现车子已经驶离了市区,正在前往郊外的方向。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我紧张地说。
当然不是,继父笑道,我们先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放心,你朋友那里的手机,我们最后会去拿的。
我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危险境地。偷偷摸出手机,想要发送求救信息,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别费心思了,继父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这一带没有信号。
车子继续向前,驶入了一片荒凉的工业区。废弃的厂房、空旷的停车场,没有一个行人。
继父将车停在一座废弃仓库前,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中年男人走过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
下车。继父命令道。
我知道,如果现在下车,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继父,你还记得妈妈临终前对你说的话吗她让你好好照顾我,你答应了的。
继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冷酷:别废话,下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继父脸色大变,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几辆警车正呼啸着驶来,远处还有宋明远的那辆熟悉的车。
该死!继父咒骂一声,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我抓住车门把手,用尽全力拉开车门,纵身跳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袭来,但我顾不得这些,拼命爬向路边的灌木丛。
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继父的车停了下来。我听到他下车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朝我逼近。
林小丽!你给我回来!
我爬得更快了,就在继父快要追上我的时候,警笛声近在咫尺。警车包围了这片区域,几名警察冲了过来。
不许动!警察!
继父被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而那个中年男人也在试图逃跑时被制服。
宋明远跑到我身边,将我抱起:你没事吧太危险了!
我靠在他怀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跟踪你,宋明远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见继父,所以在你包里放了GPS定位器。看到你的位置偏离了方向,我立刻通知了警方。
王警官走过来:林小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在咖啡馆也录下了你继父的谈话,再加上他绑架你的行为,证据已经足够了。
继父被押上警车前,回头狠狠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恨意。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10
一个月后,法院作出判决,继父因为绑架和谋杀未遂罪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同时,民事诉讼也有了结果,法院认定我对拆迁款拥有合法权益,判决继父继母返还我一百六十万拆迁款。
拆迁款追回来了,但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
出庭的那天,我在证人席上指控继父时,他始终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而继母则哭得一塌糊涂,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无辜的妻子。
后来的调查发现,继母确实参与了谋划车祸的事情,她也因此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
刚出法院,我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是林小丽吗我是你妈妈的老同学张阿姨。我看到了你的案子的新闻报道,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和张阿姨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看上去很和蔼。
你妈妈的去世,我一直觉得很蹊跷,张阿姨说,她生前身体很好,突然就查出了胰腺癌晚期,没几个月就走了。当时我想过去看她,但你继父总是找借口推脱。
我心里一沉:您怀疑我妈妈的病不是自然得的
张阿姨叹了口气:我不敢确定,但听说你继父曾经在化工厂工作过,接触过一些有毒物质。你妈妈的症状和某些化学中毒很相似。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没有证据。
我心如刀绞,回想起妈妈临终前痛苦的样子。如果她的病真的是继父下的毒手,那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离开咖啡厅,我给李律师打了电话,告诉她张阿姨的猜测。李律师表示可以向警方反映这一情况,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恐怕很难找到证据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使用部分拆迁款买了一套小公寓,重新开始了生活。宋明远经常来看我,帮我处理各种事务,陪我聊天解闷。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宋医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明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母亲。
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我母亲一直是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我和妹妹长大。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说爱她,其实是看中了我母亲的房子。当房子拆迁后,他拿了钱就消失了,我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我愣住了:所以,你帮我,是因为我的遭遇和你母亲相似
宋明远摇摇头,轻声说:不只是这样。你还记得十年前莲花小学对面的那家诊所吗
我回忆了一下:记得,我妈妈生病时经常去那里打点滴。
那是我父亲的诊所。你妈妈每次来,都会带着你。你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候诊室里看书。有一次,诊所来了一个走失的小男孩,很害怕,一直哭。是你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他,陪他玩到他父母来接他。
我不敢相信:那个小男孩是你
宋明远点点头:从那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偷偷观察你。你和你妈妈的感情很好,你们一起看书、一起笑。后来我听说你妈妈去世了,我很难过,但那时我还小,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你一直记得我
嗯,一直记得。我后来去国外学医,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治好像你妈妈那样的病人。回国后,我特意申请到了这家医院工作,因为它离莲花路很近。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记得妈妈,记得我们的故事。
谢谢你,宋明远。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林小丽,你不是一个人。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11
几个月后,警方终于对我妈妈的死因展开了调查。他们重新检查了当年的病历和医学报告,甚至对妈妈的遗物进行了化学检测。
最终,在妈妈生前常用的一个保温杯中,检测出了微量的砷。这种有毒物质长期摄入会导致类似胰腺癌的症状。
这个发现让我震惊不已,但也证实了我的怀疑——妈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继父在狱中接受了新的审讯,终于承认了罪行。他供认十年前确实是冲着妈妈的房子而来,一开始只是想结婚后慢慢将房产过户到自己名下。但妈妈很警惕,坚持要留给我作为遗产。
于是,他开始在妈妈的茶水中加入微量的砷,日积月累,最终导致妈妈重病不起。等妈妈去世后,他以监护人的身份轻易地获得了房产。
听到这些,我几乎崩溃。妈妈死前那么痛苦,原来都是这个恶魔造成的!
继父因为谋杀罪被加判了无期徒刑,而我,终于为妈妈讨回了公道。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我去了妈妈的墓前。
妈妈,对不起,女儿这么晚才发现真相。但我已经惩罚了他,为你报了仇。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风轻轻拂过墓碑,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仿佛妈妈在抚摸我的脸颊。
从墓园回来,宋明远在门口等我。他牵起我的手: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嗯,好多了。妈妈终于可以安息了。
宋明远搂住我的肩膀:你妈妈一定很为你骄傲。你这么勇敢,这么坚强。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感到了久违的平静与安全。
宋明远,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轻吻我的额头:我会一直在。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
我们站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我知道,过去的阴影终于散去,新的生活正在开始。
那栋即将拆迁的老房子里,曾经有过我和妈妈的欢笑,有过我们的温暖时光。即使房子不在了,那些美好的记忆依然长存在心中。
而现在,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一个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只有真诚与爱的生活。
尾声
三年后,莲花路的旧房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广场。
我和宋明远在那里开了一家名为回忆的小咖啡馆,专门收集和保存老城区的照片和故事。每天都有老住户来这里喝茶聊天,分享他们与这片土地的记忆。
继父和继母依然在服刑,那段黑暗的往事已经被时间慢慢冲淡。
我站在咖啡馆的窗前,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充满感慨。曾经,我被赶出了那个不属于我的家;如今,我拥有了真正的家和爱我的人。
宋明远从背后环抱住我,轻声说:在想什么
在想命运真奇妙,我转身面对他,如果没有那场拆迁,也许我永远不会发现真相,也不会遇见你。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所以说,有时候看似是坏事的开端,实际上可能是好事的起点。
我点点头,与他十指相扣。窗外,阳光洒在曾经的莲花路上,那里有我的过去,也有我的未来。
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我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不过是我重获新生的开始。
拆迁前,我被赶出了家门;拆迁后,我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生活就是这样,当一扇门关上时,总会有另一扇窗为你打开。而那扇窗外,是更广阔的天空,和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