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星竹,一个天生该下地狱的疯子。
我妈吞药那天,我蹲在浴室数药瓶里的糖衣药片——她总骗我说那是糖,后来我才懂,真正的糖是谎言,毒药才是真相。
要听结局嘘——
死透的,才算赢家。
1
红唇陷阱
我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抿了抿唇。
口红是哑光的,红得像凝固的血,却偏偏叫蜜糖陷阱——多可笑的名字。
就像陆辰看我的眼神,炽热、虔诚,仿佛我真是他命里逃不开的糖。
手指轻轻划过梳妆台上的相框。
照片里穿白裙的女人在樱花树下温柔地笑,那是十六岁前的妈妈。
后来她衣柜里只剩黑灰两色,吞药那天甚至没忘涂口红,死都要体面。
体面……我对着镜子冷笑,指尖重重蹭过唇角。
镜中人凤眼上挑,眉梢藏锋,活脱脱一朵淬了毒的罂粟。
白雅最恨我这副模样。
她总说我和妈妈像,可我知道,她真正怕的是我骨子里的疯。
楼下传来脚步声时,我故意把真丝睡裙的肩带扯下半边。
陆辰抱着一摞画具进门,脖颈还挂着耳机,少年人的热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抬头撞见我倚在楼梯转角,喉结狠狠滚了滚,画板哐当砸在地上。
姐姐怎么在家他耳尖泛红,弯腰捡东西时T恤下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我赤脚踩过木地板,冰凉的脚背蹭过他小腿:不想见我
他僵成一座雕塑,画笔从指缝漏下去,在亚麻地毯上滚出猩红一道。
落地窗的纱帘被风掀起,我看见白雅的影子投在花园小径上。
快了。
我攀住陆辰的肩,指甲陷进他绷紧的肌肉:弟弟在发抖啊……
他眼底烧起暗火,忽然反手箍住我的腰。少年人的莽撞硌得人生疼,我顺势仰头,让那道灼热的呼吸正好落在锁骨。
门锁咔嗒转动的瞬间,我咬破舌尖。
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白雅的尖叫刺穿空气。
陆辰猛地推开我,他后腰撞上茶几的闷响让我想笑——看啊白雅,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偷情都不会收场。
星竹!你们……你们!白雅踉跄着扶住门框,珍珠项链缠在颤抖的手指上。
我慢条斯理拢好衣襟,舌尖舔过唇上血珠:阿姨没见过小情侣亲热
她扬手要扇我,却被陆辰死死拦住。多有意思,她精心养了十九年的儿子,此刻像头护食的狼崽冲亲妈龇牙。
是我不对!陆辰的声音在发抖,却把我护在身后,妈,你别怪姐姐……
我歪头从少年肩颈处露出半张脸,冲白雅挑眉一笑。
她瞳孔骤然紧缩——这个角度,只有她能看见我藏在陆辰背后的手,正用手机对准他渗血的唇角。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白雅像被抽了脊梁骨般瘫软下去。
我欣赏着她煞白的脸,指甲在陆辰后腰轻轻一掐:去给阿姨倒杯水呀。
他慌乱转身时,我贴着白雅的耳畔低语:您猜,这些照片发给爸爸,他先心疼儿子,还是先恶心您这个教唆犯
暮色透过玻璃窗泼进来,把她的影子削成一片摇摇欲坠的纸。
我哼着妈妈最爱的苏州评弹往楼上走,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不用回头也知道,白雅摔了陆辰递过去的茶盏。
手机在掌心震动,沈晏乔的名字跳出来。
竹竹,爸爸订了你最爱吃的鲥鱼。他的讨好透过电波都硌耳朵。
我倚在二楼栏杆上俯视客厅,白雅正跪在地上捡瓷片,陆辰僵立在一旁像个木偶。
叫上阿姨和陆辰吧。我对着话筒轻笑,毕竟,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挂断电话时,一片瓷锋扎进白雅指尖。她浑身一颤,突然抬头死死盯住我。
我冲她晃了晃手机屏幕,那张染血侧脸的特写,在暮色里艳得像句诅咒。
楼上传来陆辰的脚步声,带着沐浴后的潮气。
我迅速切换成惊慌神色,扑进他怀里时眼泪恰到好处地坠落:阿辰,阿姨会不会告诉爸爸我好怕……
少年手忙脚乱地替我拭泪,丝毫没察觉,我的余光正盯着白雅攥紧的拳头——
她手背暴起的青筋,比陆辰的眼泪更让我愉悦。
2
鸿门宴
水晶吊灯的光太亮了,亮得能照见白雅领口遮不住的淤青。
她用了三层粉底盖住陆辰那一巴掌的指痕,却盖不住发抖的手——汤勺磕在骨瓷碗沿上,叮的一声,像是丧钟前奏。
辰辰脸上怎么弄的沈晏乔切牛排的银刀顿了顿。
陆辰喉结滚动,我适时用高跟鞋尖蹭了蹭他的小腿。少年脖颈瞬间泛起潮红,叉子上的芦笋掉进酱汁里,溅脏了白雅新买的香奈儿外套。
打球蹭的。我舀一勺蟹粉豆腐放进他碗里,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手背,我们阿辰啊,做什么都太拼命。
白雅的呼吸声陡然粗重,刀叉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我欣赏着她痉挛的嘴角,顺手把沾了酱汁的餐巾往陆辰唇边送:别动,沾到了。
沈晏乔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射,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多可笑,三个月前他还搂着白雅的腰说辰辰就是亲儿子,此刻看陆辰的眼神却像看一条偷食的野狗。
星竹搬回来住吧。沈晏乔突然开口,你阿姨天天念叨家里冷清。
白雅刀叉脱手砸在盘子上,红酒泼出杯沿,在雪白桌布上漫成一片血泊。我托腮望着她笑:阿姨的手抖得厉害,要不要叫陈医生来看看
陆辰突然起身,椅子在地毯上拖出沉闷的摩擦声。
我去盛汤。他抓起白雅的汤碗,指节捏得发白。
我盯着他仓皇的背影,舌尖抵住上颚——该收网了。
爸,其实有件事……我垂眸搅动浓汤,让长发遮住翘起的唇角,陆辰最近总来我公寓,说怕我孤单。
白雅猛地站起来,餐巾带翻了红酒杯。1996年的拉菲顺着桌布淌下来,染红了她米色羊皮高跟鞋,像踩着一汪血。
沈星竹!她第一次当着沈晏乔的面连名带姓叫我,你明明答应过……
答应什么我无辜地眨眼,阿姨不是让我多关照弟弟吗
沈晏乔的巴掌比我想象中还快。
白雅踉跄着撞到酒柜,水晶杯叮叮当当晃成一片碎光。陆辰端着汤碗僵在厨房门口,滚烫的浓汤泼在手背上,烫出一片绯红。
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沈晏乔扯松领带,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明天就送他去英国,省得丢人现眼!
白雅扑过去抓他衣袖,珍珠项链崩断在地,滚进桌底像一串苍白的眼珠:晏乔你听我说,辰辰他不懂事……
我起身绕过满地狼藉,轻轻握住陆辰烫伤的手。少年瞳孔里映出我虚假的泪光,滚烫的颤抖从指尖传到我掌心。
别怕。我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声说,姐姐不会让你走的。
他忽然反手攥紧我,力道大得发疼。我看清他眼底翻涌的绝望,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妈妈攥着药瓶的手也是这样青筋暴起,而沈晏乔在隔壁房间搂着新秘书说情话。
白雅的啜泣声中,我牵着陆辰往玄关走。沈晏乔的怒吼追上来:滚出去就别回来!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揉成一团,像两条交尾的蛇。我在台阶上转身,对追出来的白雅晃了晃手机:您猜,要是爸爸看见车库监控里,您上周三深夜见过李律师……
她踉跄着扶住罗马柱,精心打理的卷发垂下一绺,像个苍老的疯妇。
我踮脚吻了吻陆辰渗血的唇角,少年咸涩的眼泪混着我的口红,在夜色里酿成毒酒。远处传来闷雷,要下雨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疗养院发来加密邮件。我搂着陆辰的腰,指尖在盲文键盘上敲出回复:【加大剂量,别让她开口】。
雨点砸下来时,白雅突然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尖笑。我回头望去,她正弯腰捡拾满地珍珠,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3
笼中雀
陆辰的房间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和他画板上的颜料味混在一起,像被阳光晒透的牢笼。
我斜倚在飘窗上,看少年跪坐在床尾替我剥石榴。他指尖染着殷红汁液,一粒粒晶莹的果肉落在琉璃盏里,像剥碎的心脏。
姐姐吃这个。他捧过琉璃盏,腕骨上还留着被麻绳捆过的淤青。三天前沈晏乔亲手把他绑回老宅时,我就站在二楼冷眼旁观。
多可笑,这栋别墅每一寸地砖都浸着我妈的血,如今倒成了囚禁不伦之子的圣地。
指尖捻起一粒石榴,我故意让汁水顺着指缝滴在他膝头:疼吗
他睫毛颤了颤,摇头时喉结上的吻痕若隐若现——那是我今早用口红画的。白雅送早餐时撞见,瓷盘摔得四分五裂,却还要强装镇定说趁热吃。
手机在枕下震动,私家侦探发来白雅的通话记录。我扫过心理诊所的号码,轻笑出声。
笑什么陆辰仰头看我,眼神干净得像待宰的羔羊。
我俯身舔掉他唇角的石榴籽:笑你妈妈给你预约了瑞士的疗养院……听说那里治‘疯病’很有一套
他瞳孔骤缩,琉璃盏翻倒在羊绒地毯上,鲜红的汁液洇成一片血泊。
我早调换了白雅的病历本,伪造的诊疗记录上白纸黑字写着:患者陆辰,疑似偏执型人格障碍,建议强制入院。此刻它正躺在我包里,等着被无意间发现。
不可能!陆辰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发颤,妈妈明明说……说只是普通体检!
我任由他拽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未愈的咬痕:上周三下午两点,需要我调车库监控吗你妈妈和李医生在车里聊了四十七分钟呢。
他触电般松手,踉跄着撞上画架。未干的油画颜料蹭在衬衫上,把白鹤的翅膀染成污浊的灰。那幅画叫《归巢》,真是讽刺。
入夜时暴雨倾盆,我穿着白雅的丝绸睡裙溜进书房。
她的保险箱密码是陆辰生日,我试到第三次就开了。现金、珠宝、股权文件……最后层压着泛黄的病历,患者姓名赫然是林婉清——我那死在二十八岁的母亲。
窗外闪电劈开夜幕,照见诊断书上长期服用致幻药物的字样。钢笔从指间滑落,墨水滴在沈晏乔的签名上,晕成一只狰狞的眼。
走廊传来脚步声,我迅速用手机拍下全部证据。转身时撞进陆辰怀里,他举着温牛奶,眼神困顿如迷途幼兽:姐姐怎么在这儿
我拽着他领口吻上去,牛奶泼湿了病历本。少年情动时揉皱的纸张发出脆响,像谁在暗处冷笑。
别管这些废纸。我咬着他耳垂呢喃,你妈妈要把你关进疯人院……阿辰,我们私奔吧
他呼吸骤乱,将我抵在书架上疯狂索吻。檀木架咯得脊背生疼,我却盯着地上浸透的墨迹笑——白雅最珍视的真相,此刻正被亲生儿子的体温烘干。
凌晨三点,陆辰蜷在我怀里沉睡。
我抽出他枕下的手机,将伪造的诊疗记录塞进他书包夹层。屏幕幽光照见少年眼角的泪痕,我轻轻拭去,哼起妈妈哄我入睡的童谣。
暴雨在黎明前歇了。
白雅来送早餐时,我正用陆辰的牙刷沾着口红画鹤。鲜红的鸟喙刺破宣纸,她盯着我腕间的淤青,突然幽幽开口:婉清姐自杀前,也总画鹤。
瓷勺当啷砸进粥碗。
我抬头冲她笑:阿姨记错了,我妈喜欢画蔷薇。
她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退出门时,我举起那张病历晃了晃:对了,您保险箱好像进水了呢。
陆辰在浴室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听着白雅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将真正属于她的秘密撕成碎片,冲进马桶。漩涡卷走最后一角墨迹时,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挑眉——
笼中雀终于学会啄瞎养鸟人的眼了。
4
疗养院的秘密
疗养院的消毒水味渗进骨髓时,我正对着镜子贴假睫毛。
胶水黏住指尖,扯出一缕银丝,像白雅昨晚被拖走时挣断的项链。陆辰在浴室冲澡,水声盖不住他压抑的呜咽——自从发现母亲突发精神病,他连哭都不敢出声。
我拎起他扔在床尾的衬衫,袖口还沾着白雅的指甲油,珊瑚色,和她最后一晚涂的一模一样。那晚我把镇静剂混进她的燕窝盅,看着她瞳孔涣散,却死死扒着门框喊陆辰的小名。
辰辰……辰辰快跑……她当时这么喊的。
多讽刺,最后是她儿子亲手在入院协议上签了字。
我抚平衬衫褶皱,将一枚微型窃听器缝进内衬口袋。针尖刺破布料时,窗外乌鸦扑棱棱飞起,撞碎一地晨光。
陆辰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发梢滴水洇湿地毯。我转身搂住他的腰,唇膏印在他锁骨:今天陪我去看阿姨
他浑身一颤,沐浴露的檀香混着恐惧漫开:医生说……她现在不认识人。
车载广播在播《天鹅湖》选段,我跟着哼到黑天鹅三十二挥鞭转时,陆辰突然急刹。
轮胎摩擦声刺破耳膜,我撞上挡风玻璃的瞬间,瞥见路口闪过白雅的病号服衣角。等追下车,只剩满地枯叶打着旋儿,像谁仓皇的脚印。
你太累了。我揉着他太阳穴,指尖沾了迷情香膏,晚上我帮你按摩。
后视镜里,少年眼底的疑虑被情欲熏成雾。我咬开他领口纽扣时,瞥见疗养院灰白的尖顶刺破云层,像座倒插的十字架。
307病房的窥视窗被报纸糊死。
我贴着门缝听见白雅在哼苏州评弹,那首《秦淮景》,妈妈死前循环播放了整夜。指甲掐进掌心,我笑着推门:阿姨气色真好。
她蜷在窗台边编绳结,麻绳绕指三匝,正是陆辰被绑回沈家那晚用的样式。听见我的声音,她突然暴起,绳结套住我脖颈:毒妇!你把辰辰……
护工冲进来按住她时,我摸着颈间红痕娇笑:阿姨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李律师。
白雅突然僵住,浑浊的眼底裂开一道光。我俯身替她整理鬓发,将微型摄像头塞进发夹:您上个月见的那个律师……好像叫李崇明
她瞳孔骤缩,我趁机往她枕头下塞了块镜片——从陆辰打碎的梳妆镜上取的,边缘还沾着他的血。
深夜,陆辰在熟睡中攥着我的睡衣呢喃妈妈。
我抽出他口袋里的窃听器,耳机里传来白雅癫狂的自语:辰辰,别信她……李律师说婉清的药……
录音笔红光闪烁,我按下删除键,换上段伪造的音频:辰辰,妈妈好想你……
凌晨三点,疗养院来电说白雅自残。
我披着陆辰的衬衫赶到时,她正用镜片割腕,血在雪白床单上写满李字。护工说这是精神病发作,我却看清她指甲缝里的纸条残片——来自我烧毁的病历档案。
真可惜。我蹲下捡起染血的镜片,您连死都要选辰辰生日这天
白雅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凑近我耳畔,血沫喷在颈侧:你妈吞药那晚……沈晏乔的书房灯……亮到凌晨……
警报器炸响的瞬间,我掰开她手指。镜片落地时,陆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姐姐!他冲进来抱住我,白雅的血蹭脏他限量版球鞋。我埋在他怀里发抖,余光瞥见白雅用血涂抹的墙面——那是个未完成的沈字,正被护工粗暴擦去。
回程的暴雨中,陆辰把暖气开到最大。
我摩挲着偷拍的病历照片,妈妈的名字在闪光灯下泛着青灰。后视镜里,疗养院的轮廓渐渐模糊,像座被雨水泡发的墓碑。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泛黄收据:
【2007.3.21
购入戊巴比妥钠注射液×10,签收人:沈晏乔】
日期是妈妈确诊抑郁症的第二天。
我删掉短信,将陆辰的手按在腿间:冷……
他呼吸骤乱,方向盘猛地打偏。轮胎碾过水坑的刹那,我对着漆黑车窗勾起唇角——白雅说得对,沈家的书房灯,从来都是彻夜长明。
5
血色同居
陆辰的牙刷杯和我的口红并排摆在洗手台上,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我对着镜子补妆时,瞥见他站在玄关穿鞋的背影——白衬衫下露出一截腰线,还留着昨夜我指甲划出的红痕。手机在洗手池边震动,私家侦探发来白雅的最新照片:她蜷在疗养院窗边,用血在玻璃上反复写辰字。
姐姐,我出门买颜料。陆辰的声音混着钥匙碰撞声传来。
我故意提高音量:帮我带瓶卸妆水,要能擦掉防水口红的那种。
关门声响起后,我将他落在餐桌上的手机浸入水杯。屏幕亮起的瞬间,几十条疗养院未接来电的提示像一群撞向玻璃的飞蛾。
洗衣机轰隆作响,我把他沾着松节油的外套丢进去,顺手摸出内袋里的画展邀请函。主办方名字烫着金,是沈晏乔控股的艺术基金——多讽刺,陆辰以为的独立参展,不过是父亲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手机突然在卧室响起,是陆辰的专属铃声。我赤脚踩过满地画稿,在床缝里摸到他的备用机。解锁密码还是我生日,相册里存满偷拍我的睡颜,却在最近删除区藏着三张截图:沈晏乔秘书发来的消息【少爷,董事长希望您搬回老宅】。
我嗤笑一声,将截图转发到自己手机,又原样删除痕迹。转身时撞倒画架,未完成的肖像画摔在地上,我的脸被亚麻布褶皱割裂成狰狞的几瓣。弯腰去捡时,陆辰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比预计早了二十分钟。
忘带钱包了。他推门进来,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画布上。
我侧身挡住身后亮屏的电脑,屏幕上正是白雅在疗养院写血字的照片集。他走近两步,沐浴露的雪松味混着焦虑漫过来:这是什么
艺术参考。我笑着将画布翻面,露出背面临摹的《呐喊》,想画点扭曲的人性,不行么
他伸手要碰鼠标,我抢先搂住他脖颈,唇膏印在他喉结:这么急,是想检查姐姐有没有偷情
他耳尖泛红,手却固执地指向屏幕:那些照片……你监视我妈
保护而已。我指尖滑进他衬衫下摆,疗养院护工虐待病人的新闻那么多,我怕阿姨受委屈。
他呼吸渐乱,仍死死盯着定格的画面——白雅枯槁的手指正抠着玻璃上干涸的血迹。
洗衣机发出刺耳的蜂鸣,我趁机抽身:衣服洗好了,帮我晾
他僵硬地点头,转身时T恤卷起,露出后腰那道陈年烫疤——十二岁那年,沈晏乔用雪茄按的,只因为他打翻了送给某位林阿姨的生日礼。
水声淅沥中,我迅速将白雅的照片加密上传云端。陆辰回来时,我正用他的刮刀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一道血丝般的弧线。
你爸今天找我了。他突然开口,让我去他公司实习。
刀尖刺入果肉,汁水溅上他手背。我舔去那滴甜腻的液体,轻笑:然后呢像操控那些女客户一样操控你
他瞳孔骤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什么意思
我解锁手机扔过去,照片里沈晏乔搂着女客户的腰,指尖暧昧地陷进她大衣腰带。这是上周拍的,其实不过是商务宴请的借位,但足够在陆辰心里种刺。
他需要的是听话的傀儡,不是儿子。我抚上他攥紧的拳头,就像当年对我妈那样。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陆辰突然砸了苹果,果肉黏在画布上像团溃烂的伤口。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我拨通沈晏乔的电话:爸,陆辰可能要去找您闹……对,和白雅有关。
深夜,陆辰带着酒气回来,西装沾满泥水。
我替他解领带时摸到口袋里的U盘——沈晏乔公司的内部文件,加密标签上印着财务审计。他醉眼朦胧地笑:他要送我妈去瑞士……永久疗养……
浴室水声响起时,我插入U盘。账目表里,五笔巨款通过海外账户流向瑞士某机构,汇款人签名栏赫然是白雅的英文名。
窗玻璃映出我上扬的唇角,今夜暴雨冲刷着沈晏乔书房的窗,他应该也发现了——他亲爱的妻子,早在三年前就开始偷养私房钱。
陆辰带着湿气从背后抱住我,酒味混着绝望:姐姐,我只有你了……
我关掉电脑,转身将他推倒在满地画稿上。画纸撕裂声像谁在暗处嗤笑,而他永远不会知道,瑞士那家机构的法人姓李——正是白雅失踪半年的私人律师。
6
背叛者游戏
第一人称视角:沈星竹
沈晏乔书房的檀香味太浓了,浓得盖不住他雪茄里藏的迷情香。
我故意将真丝睡裙的肩带扯到肘弯,俯身替他捡钢笔时,锁骨几乎贴上他膝盖。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那簇熟悉的欲火——和十五年前在妈妈病床前偷情的小护士调笑时,一模一样。
竹竹,别胡闹。他嗓音沙哑,手却攥住我腕骨。
我顺势跌进他怀里,余光瞥向虚掩的门缝——陆辰的球鞋影子正投在波斯地毯上,像只被钉住的蝶。
爸……我贴着他耳垂呵气,指尖解开他领口第一颗纽扣,你心跳得好快。
他猛地推开我,撞翻了案头的白玉镇纸。我踉跄着扶住书柜,故意让裙摆卷到腿根。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陆辰的影子颤抖着缩成一团。
滚出去!沈晏乔的怒吼砸在墙上。
我垂头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领口,晕成一点朱砂痣:就因为我和陆辰……您连父女情分都不顾了
他扬手要扇我,却在半空僵住——我早算准了他不敢,妈妈死后那场丑闻差点让他赔上全部身家。
门砰地撞开时,我正将沈晏乔的手按在自己腰侧。
陆辰站在逆光里,手里还拎着给我买的焦糖布丁。塑料盒啪嗒摔在地上,奶油溅上他裤脚,像一滩融化的脑浆。
你们……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球爬满血丝。
我拢好衣襟轻笑:阿辰来得不巧,爸爸在教我……怎么管账呢。
沈晏乔的巴掌终于落下来,却被他儿子截在半空。陆辰的手劲大得惊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还沾着颜料——今早我亲手替他调的赭红色,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别碰她!陆辰的嘶吼震得水晶吊灯都在晃。
我缩在墙角啜泣,指甲偷偷掐红眼眶。沈晏乔甩开儿子的手,冷笑声像毒蛇吐信:你以为她真看得上你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
陆辰突然抄起裁纸刀。
刀锋抵住沈晏乔颈动脉时,我从他瞳孔里看见自己凌乱的倒影——唇角带笑,泪痕未干,活脱脱一个被玷污的圣女。
把星竹还给我。他刀刃下压,血珠顺着沈晏乔的领带滚落。
我扑过去握住他手腕,力道刚好让刀尖刺深半毫米:阿辰不要!他毕竟是你爸……
滚烫的血溅上手背,我颤声补上致命一击:就像当年……他毕竟是我爸。
沈晏乔突然暴起,一拳砸中陆辰颧骨。
他们扭打成一团时,我贴着墙根摸向书柜暗格。指纹解锁的保险箱咔嗒弹开,里面躺着妈妈吞药那晚被撕碎的遗书。碎纸边缘焦黑,显然有人试图焚烧灭迹。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将遗书残片塞进内衣暗袋。转身时撞上陆辰血红的眼,他手里还攥着滴血的裁纸刀,像尊堕落的复仇天使。
跟我走!他拽着我冲下旋转楼梯。
夜风灌进睡裙,我赤脚踩过玫瑰丛,尖刺扎进脚心也浑然不觉。后视镜里,沈晏乔捂着脖子追出来,救护车的蓝光将他扭曲的脸照得如同恶鬼。
陆辰猛踩油门,方向盘被他捏出吱呀怪响。
我抚摸他绷紧的小臂,声音浸了蜜:现在信了吗你爸和那些女人……
他忽然急刹,轮胎在跨江大桥上擦出火星。我撞上挡风玻璃的瞬间,看见桥栏边立着个黑影——白雅披头散发,病号服被江风鼓成招魂幡,手里的水果刀正对向我心脏。
辰辰!她嘶吼着扑来,刀尖寒光撕裂夜幕,这女人害我们母子还不够吗!
陆辰下意识打方向盘,车身擦着白雅衣角撞上护栏。金属变形声刺破耳膜,我趁机按下手机紧急拨号键——三小时前雇的记者车队正从桥头包抄而来。
白雅的刀卡进车窗缝隙,离我眼球只差半寸。
我冲她挑眉一笑,用唇语无声地说:药单。
她瞳孔骤缩,我趁机掰开陆辰紧握的手,将裁纸刀塞进他掌心:救我……
警笛与快门声同时炸响。
第二天头条照片里,陆辰持刀护在我身前,白雅狰狞如厉鬼,而沈晏乔脖缠纱布的狼狈模样,被完美框进每一格镜头。
深夜的医院走廊,我舔着指尖的血腥味轻笑。
白雅被押回疗养院的路上,会收到我送的礼物——那瓶戊巴比妥钠的购买记录,此刻正躺在沈晏乔的举报邮箱里。
病房门吱呀推开,陆辰带着满身消毒水味抱住我。
我藏起手机里刚收到的加密邮件:【李律师尸体已处理】,仰头吻去他眼角的泪:不怕,姐姐永远陪着你。
窗外又开始下雨,江水裹着秘密奔向黑暗深处。
白雅最后那句嘶吼混着雨声在耳边回响:你会遭报应的!我摩挲着内衣暗袋里的遗书碎片,无声地笑——
报应这沈家大宅里喘气的,谁不是早就泡在报应里了
7
坠楼真相
天台的风像把淬毒的刀,割开我新烫的卷发。
白雅的病号服灌满夜风,鼓成一面残破的旗。她攥着栏杆的手指骨节发白,身后是城市霓虹织成的深渊,而沈晏乔的办公室就在正下方——那扇亮着灯的窗,像只永不闭合的恶魔之眼。
李律师死前给了我这个。她扬起一沓泛黄票据,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戊巴比妥钠,沈晏乔亲自签收的……你妈不是自杀,是被他毒疯的!
我倚在锈蚀的铁门上涂指甲油,猩红色一点点覆盖甲缝里的血痂——那是昨晚陆辰发疯时咬的。他此刻就躲在消防通道里,我能听见他压抑的抽气声,像受伤的兽。
所以呢我对着月光吹了吹指尖,阿姨是想说,我们该联手对付我爸
她踉跄着逼近,票据拍在我胸口:星竹,你恨错人了!你妈吞药那晚,沈晏乔根本不在家!他在……
在陪新来的秘书过生日,我知道。我打断她,笑着捻起一张收据,林婉清,女,28岁,死于苯二氮卓类药物过量……真巧,和您的诊断书一模一样呢。
白雅瞳孔骤缩,我趁机翻开手机相册——她上周的脑部扫描图,边缘处打着器质性精神障碍的水印。
陆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带着雨夜的潮气。
我转身扑进他怀里,指甲掐进他后颈:阿辰!阿姨要跳楼……
他僵在原地,视线在我与白雅之间来回撕扯。白雅突然尖叫着冲过来,枯槁的手指抓向我喉咙:毒妇!你要害死辰辰!
陆辰下意识抬手格挡,白雅单薄的身子像片落叶撞向栏杆。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
我看着她后腰磕在水泥台边缘,看着那沓票据雪花般散落,看着她最后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坠落声闷得像袋湿水泥。
我趴在栏杆上俯视,白雅的四肢扭曲成怪异的姿势,血从她身下漫开,在雨水中晕成淡粉色。陆辰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沾着我的口红印,像道未愈合的疤。
是意外。我掰过他煞白的脸,强迫他看我,你只是想保护我,对吗
他眼底映出我身后闪烁的警灯,喉结滚动着咽下呜咽。我踮脚吻他颤抖的唇,咸涩的泪混着血腥味在舌尖化开,像一场迟来的献祭。
急救车的鸣笛刺破夜空时,我从白雅僵直的手指间抠出半张残页。
泛黄的纸上,妈妈的字迹工整如印刷体:【沈晏乔逼我签股权转让书,他说如果我不疯,星竹就会意外溺亡】。
雨越下越大,我站在急诊室外的阴影里,看陆辰跪在抢救室门前发抖。护士递来病危通知书,他签名的笔迹歪斜如幼童。
我摩挲着藏在袖口的遗书残页,突然想起白雅坠楼前那句未说完的话——
你妈吞药那晚……沈晏乔在……
玻璃门映出我扭曲的笑脸,急救灯的红光泼在遗书上,照亮最后一行小字:【星竹,永远别让他发现你看见过保险箱】。
心电监护仪的尖啸骤然响起。
我转身走向安全通道,高跟鞋踩碎地上一张票据。戊巴比妥钠的购买记录在积水里浮沉,日期是2007年3月21日——我十岁生日第二天。
8
罪与罚
我对着浴室镜子划下第一刀时,窗外正在直播沈晏乔的庭审。
玻璃碎片嵌在颧骨上,血珠滚落,像迟到了二十年的眼泪。电视里他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声音透过砖墙传来:我认罪。三个字碾碎了他半生经营的高贵皮囊。
陆辰的判决书躺在洗手池边,墨迹被血水洇开,七年变成了死年。我用染血的指尖摩挲那个数字,忽然想起他被押上警车时回头的那一眼——不是恨,是乞求,像被抛弃的狗等待最后一块骨头。
手机在血泊里震动,记者发来消息:【白雅醒了】。我捡起沾着碎肉的刀片,在锁骨下刻下第二道:替我问她,轮椅的软垫够不够厚。
殡仪馆的人来收妈妈骨灰那日,我裹着绷带去见沈晏乔。
他隔着铁栅栏笑,法令纹里凝着阴沟水的浊色:知道吗你妈吞药前求过我,说只要放过你,她愿意装一辈子疯子。
我隔着玻璃贴上他扭曲的倒影:那您怎么答的
我说——他嘴唇贴上话筒,呼出的白雾蛇一样游过来,沈家的疯子,一个就够了。
警卫拽走他时,我掀开绷带,腐烂的伤口惊起满室尖叫。他最后瞥见的,是我用玻璃在脸颊剜出的婉字——妈妈名字里的偏旁,正被蛆虫啃食成血洞。
深夜,我将白雅的保险箱密码卖给媒体。
监控视频里,她挪用公款给陆辰治病的记录,和她与李律师的床照一起登上热搜。网友说这是毒妇互噬,我却盯着她转院急救的照片出神——她瘫痪的右手仍保持着握笔姿势,像要写尽所有来不及说的秘密。
陆辰的信在冬至那天寄到,信封上沾着监狱的霉斑。
我站在妈妈墓前烧信,火舌舔过姐姐二字时,手机弹出银行到账提醒——沈家老宅拍卖的钱,刚够付清白雅的终身护理费。
真大方。我将骨灰盒倾斜,让妈妈的眼角膜碎片随风散入雪中,用仇人的钱养仇人,您说这是不是轮回
雪粒扑在脸上,融进溃烂的伤口。我摸出贴身藏着的遗书残页,就着打火机的幽蓝火苗点燃。妈妈最后一句话在火光中蜷曲:【星竹,别变成我】。
我终究变成了她。
只不过她毁于药片,我毁于刀片;她为爱痴狂,我为恨疯魔。
监狱探视日,我涂着殡仪馆的入殓妆去见陆辰。
他隔着玻璃抚摸我脸上的纱布,狱警看不见的角度,我用口红在掌心写李律师没死。他瞳孔地震的瞬间,我咬破指尖,在玻璃上画了颗裂开的心。
好好改造。我对着话筒轻笑,等你的七年,正好够我植皮。
他额头抵上玻璃,泪水冲淡了我画的血痕。我起身时故意打翻咖啡,褐渍漫过他映在桌上的倒影,像将他溺死在经年的谎言里。
走出监狱时,我把匿名信扔进邮筒。
信纸是从妈妈诗集撕下的,泛黄页面上印着聂鲁达的诗句,我用经血在空白处写:【我从未爱过你】。
大雪吞没了来时的脚印。
我摸着空空如也的左眼眶——今早刚摘除的义眼下,埋着白雅保险箱的微型钥匙。接下来该去找那位已故的李律师了,他手里还攥着能让沈晏乔死刑加码的证据。
殡仪车碾过积雪,收音机里在播我的讣告:沈氏独女于昨夜病逝,享年二十六岁……
我躺在裹尸袋里笑出声。
腐烂的皮囊坠入焚化炉时,新身份的照片正在黑市流转。照片上的女人右眼蒙着纱布,唇角噙着和妈妈一模一样的温柔笑意。
9
荆棘余生(尾声)
寄出第九十九朵干枯玫瑰时,新闻正在播陆辰出狱的消息。
镜头扫过他眼尾的疤——那道曾被我吻过的伤口,如今成了盘踞的蜈蚣。我隔着渔网面纱抚摸自己的左脸,人造皮肤下埋着的微型芯片微微发烫,那是白雅保险箱最后一道密码的坐标。
殡仪馆的焚化炉吞吐着灰烬,我将沈家全家福扔进火中。照片上的白雅还在温柔浅笑,火舌卷过她面容时,我听见轮椅碾过骨灰的细响——护工推着她停在玻璃窗外,像展示一具风干的标本。
要告别吗入殓师递来朱砂笔。
我蘸着骨灰在空碑上描林婉清的名字,最后一笔故意拖长,与旁边沈星竹的墓志铭相连:【生于谎言,死于真相】。远处山道上,陆辰捧着白菊的身影正被记者围堵,他永远不知道,这两座空坟里埋的是白雅的假牙与沈晏乔的囚服。
深夜,我潜入疗养院档案室。
白雅的病历本最新一页写着:【患者持续绘制玫瑰,花瓣数量与陆辰刑期同步减少】。我撕下那页纸,在她床头放了支录音笔——循环播放妈妈自杀前夜弹的《月光奏鸣曲》。
陆辰出狱那日,暴雨冲垮了墓园围墙。
我戴着人皮面具混在游客中,看他跪在沈星竹墓前砸开一瓶红酒。酒液渗入泥土的瞬间,我按下遥控器,墓碑背后的暗格弹出一封信——用白雅瘫痪后苦练三年的字迹写成:【辰辰,妈妈从未背叛你】。
他颤抖着拆信时,我转身走向后山的教堂。彩绘玻璃映出我毁容后的侧脸,右眼窝嵌着颗玫瑰形状的电子义眼,花蕊处藏着李律师的藏身坐标。唱诗班的童声飘来,恍惚间像是回到二十年前,妈妈牵着我的手在圣母像前发誓:星竹要永远干干净净。
钟声敲响第七下时,快递员将信封塞进陆辰手中。
照片上的女人背对镜头站在悬崖边,钴蓝色长裙被海风撕扯成残旗,后颈的荆棘纹身渗着血珠——那是用沈晏乔的囚衣编号刺的。我特意露出左腕的玫瑰金表,表盘背面刻着:【2007.3.21】。
暮色吞没海岸线时,我摘下义眼扔进怒涛。
金属外壳裂开的刹那,所有关于沈家的数据流涌入暗网。海浪卷走最后一片人造皮肤,我对着镜头撕开面具,露出底下更精致的假脸——这次的眼角有颗泪痣,和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手机亮起新消息:【陆辰订购了明日飞往瑞士的机票】。
我轻笑一声,将白雅轮椅上的定位器代码发给海关。窗外霓虹渐次亮起,在雨幕中晕成一片血雾。我涂上名为荆棘之吻的口红,对着镜子练习温柔的表情——该去拜访那位病逝的李律师了,他手里还攥着能让白雅彻底闭嘴的药方。
最后一朵玫瑰在瓶中凋零时,我收到了陆辰的短信。
只有一张照片:他站在疗养院窗前,举着我寄去的背影照,玻璃倒影里白雅正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在氧气罩上画扭曲的笑脸。
我按下删除键,推开教堂地下室的门。
成排的骨灰盒在烛光中静默,最末端的空位上刻着新名字:【林星竹】。妈妈的诗集摊开在祭坛,风掀动书页停在某一行:我们终将在灰烬里重逢,带着玫瑰与谎言的芬芳。
我把最后一朵干枯玫瑰夹进书页,转身走进暴雨。
腕表的倒计时指向零点,暗网上传的警报器准时响起——沈晏乔的死刑执行令,白雅的安乐死同意书,陆辰的新身份档案,此刻正如病毒般爬满全球服务器。
雨停了,霓虹在积水中碎成千万个我。
每个倒影都在笑,每个笑都长着不同的脸。
【星竹自述】
我对着镜子涂口红时,总想起我妈吞药那晚的唇色。
红得发黑,像干涸的玫瑰混着铁锈——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抗凝血剂中毒的征兆。
白雅嫁进沈家那天,我往她茶里倒了半瓶安眠药。十八岁的我把药片碾碎的动作,和八岁时替妈妈梳头的温柔如出一辙。可惜我爸掀翻了那杯茶,就像当年掀翻我妈的骨灰盒。
陆辰第一次喊我姐姐时,我正用他的素描本垫着切水果。刀尖刺穿画纸上的白鸽,果浆滴在他手背,少年喉结滚动的频率比秒针还精确。我知道,这把刀该换人握了。
你以为我爱他我爱的不过是他脖颈爆起的青筋,是白雅看见儿子跪着给我系鞋带时折断的指甲,是沈晏乔发现乖女儿和他好儿子在书房地毯上厮混时,金丝眼镜摔碎的脆响。
是,我故意让陆辰看见我和他爸的暧昧。少年人捅向亲生父亲的刀,可比我的口红锋利多了。只是我没算准——他推白雅坠楼时,血会溅到我新买的高跟鞋上。
现在你问我后悔吗
去我墓前看看那束腐烂的玫瑰吧,每一片花瓣都刻着不悔。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听见陆辰在监狱用牙刷磨尖的塑料片,在墙上刻我名字的沙沙声。
哦对了,我坟是空的。
真正的沈星竹早跟着白雅瘫掉的右手一起死了,活下来的是个脸上植着陌生女人皮肤,右眼装着微型摄像头的怪物。
下次在瑞士雪山或是巴黎地铁遇见涂蜜糖陷阱口红的女人,不妨多看两眼——若她眼尾的疤像荆棘,锁骨下的刺青是囚笼,或许会赏你一朵带血的干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