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接过这沓书签时,碰到他冰凉的指尖。她突然发现每片叶柄上都系着极细的银线,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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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灯光将陆沉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他正在江疏影的错题本上写写画画,笔尖偶尔停顿,在纸上留下小小的墨点。
这里,他指着一道电磁学题目,你漏掉了磁通量变化率。笔杆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敲击纸面,节奏稳定得像心跳。
江疏影偷偷观察他解题时的模样：眉头微蹙,下唇无意识地被牙齿轻咬,左手总是不自觉地转笔——那支黑色钢笔在他指间翻飞,像只听话的燕子。
专心。陆沉头也不抬地说,笔尖却在本子上多停留了几秒,洇出一个小小的蓝黑色圆点。
你转笔好厉害,江疏影忍不住问,练了多久
陆沉的动作突然停滞,钢笔啪嗒掉在桌上。他迅速缩回左手,袖口滑落时,江疏影再次瞥见那道细长的疤痕——这次她看清了,是排列整齐的几道划痕,像被尺子量着划出来的。
三年。他拉好袖口,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父亲说...解题时转笔能训练专注力。
窗外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陆沉像被惊醒般猛地站起,碰倒了桌上的保温杯。水流漫过草稿纸,他手忙脚乱地抢救笔记,左手腕上的伤痕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我该回去了。他匆匆收拾书包,动作急促得有些慌乱,明天继续。
江疏影注意到他频频望向窗外停车场的某辆黑色轿车。那辆车不知停了多久,驾驶座上的男人正盯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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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物理课上,班主任宣布月考提前的消息引起一片哀嚎。江疏影回头看向窗边的陆沉,发现他的座位空着——竞赛班特训,她想起他昨天的交代。
课间操时,江疏影借口肚子疼溜回教室。经过教师办公室时,她听见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一个低沉的男声压着火气,省实验中学的保送名额,多少人挤破头...
陆先生,您儿子已经获得自主招生资格...这是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
江疏影放轻脚步,透过门缝看见陆沉站在办公桌前,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他父亲——那个停车场见过的男人——正用钢笔敲着一沓文件,每一下都像敲在陆沉脊梁上。
全市第一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全国金牌！钢笔啪地拍在桌上,周日的特训班,必须去。
陆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明天...约好了...
约好什么跟那些浪费时间的朋友男人冷笑一声,突然抓起陆沉的手腕,这道题解不出来,你知道后果。
袖口被扯开的瞬间,江疏影倒吸一口冷气——陆沉手腕内侧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最醒目的是一道尚未结痂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新划的。
谁在那里男人突然转头。
江疏影慌忙躲进隔壁空教室,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敢出来,却发现地上落着一张被揉皱的纸——是陆沉的物理竞赛报名表,父亲签字栏被钢笔划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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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得毫无预兆。放学时,豆大的雨点砸在银杏叶上,发出噼啪的响声。江疏影站在走廊上犹豫要不要冲进雨里,忽然看见陆沉独自走向校门,没打伞也没穿雨衣。
陆沉！她撑开伞追上去。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他像是没听见喊声,径直走向停车场那辆黑色轿车。车门猛地打开,他父亲举着伞走出来,脸色比乌云还阴沉。
竞赛班的车在等,男人拽住陆沉胳膊,别让我说第二遍。
江疏影的伞停在半空。雨幕中,陆沉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想起被困在实验室的小动物——惊恐又绝望。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里有新包扎的纱布边缘露出来。
她是谁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陆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同学而已！雨水冲掉了他所有的伪装,声音里带着江疏影从未听过的颤抖,让我跟她说句话,就一句...
上车！男人粗暴地把他塞进后座,转头对江疏影挤出个僵硬的笑,同学,陆沉要准备竞赛,最近别打扰他。
车窗被雨模糊,但江疏影还是看见陆沉扑到窗边,手掌贴在玻璃上。轿车启动前,他突然摇下车窗,扔出什么东西——
一个纸团落在水洼里。江疏影冲过去捡起时,轿车已经碾过满地银杏叶,消失在雨幕中。
她颤抖着展开湿透的纸条,上面是陆沉仓促的字迹：
化学实验室,周一午休。银杏叶书签里有答案。
雨越下越大,纸条上的墨迹开始晕染。江疏影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突然想起陆沉手腕上那些伤痕——那么整齐,那么刻意,像是某种残酷的计数方式。
银杏树下的笔记本（续）
雨水顺着江疏影的发梢滴落在纸条上,墨迹晕染成蓝色的泪痕。她反复读着那行字,指腹擦过纸张边缘——那里有个不明显的折痕,像是被匆忙折叠时指甲留下的印记。
化学实验室...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陆沉曾经提过塑封机就在那里。银杏叶书签里有答案她翻出书包里那沓银杏叶书签,对着路灯仔细检查。
第七片叶子的叶脉在强光下显现出异常——有人用针尖在塑封膜内侧刻了微小的字迹。江疏影屏住呼吸,将书签几乎贴到眼前：
父亲监控手机。实验室后窗,周一12:15。小心摄像头。——L
L。陆。她的心跳快得发疼。雨幕中的黑色轿车早已消失,但陆沉贴在车窗上的手掌印却烙在她脑海里,像一片将落未落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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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物理课,陆沉的座位依然空着。班主任宣布他请假参加竞赛特训时,江疏影死死攥着那片刻字的银杏叶,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听说陆神被他爸关在酒店刷题,前桌男生转头小声说,上次初赛有个附加题他没做出来,他爸当场把奖状撕了。
江疏影想起办公室门缝里看到的伤痕,胃部一阵绞痛。课间她鬼使神差地走向化学实验室——明明约的是午休,她却忍不住想先探探路。
实验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仪器碰撞的声响。江疏影正要推门,突然听见陆沉父亲的声音：
这套题做不完,今晚别想吃饭。声音冷得像手术刀,省实验中学的校长周三见你,别给我丢脸。
透过门缝,她看见陆沉站在实验台前,左手腕缠着新换的纱布。他父亲正将一摞试卷拍在桌上,震得烧杯里的液体晃出危险的水花。
那个女生,男人突然压低声音,离她远点。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竞赛金牌。
陆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边缘：她只是...
只是什么父亲猛地拽过他的手腕,扯开纱布露出狰狞的伤痕,这些还不够提醒你吗感情是弱者的借口！
江疏影捂住嘴后退半步,撞倒了门边的灭火器。金属撞击声惊动了里面的人,陆沉父亲厉声喝问：谁
她转身就跑,却在拐角撞上一个人——林小雨抱着作业本,诧异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见鬼啦
肚子疼,江疏影勉强扯出笑容,陪我去趟医务室
直到上课铃响,她仍能感觉到背后刺人的目光——陆沉父亲站在化学实验室门口,像只守卫领地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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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刚响,江疏影就借口去厕所溜了出来。教学楼西侧的老槐树正好遮住化学实验室后窗,她蹲在灌木丛后,盯着手表指针走向12:15。
窗户纹丝不动。
12:20,她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了时间。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时,窗玻璃突然被轻轻叩响——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陆沉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后。他示意江疏影躲到监控死角,然后从窗口递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动作快得像变魔术。
你父亲...江疏影刚开口就被打断。
五分钟。陆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他去找校长了。
江疏影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数字,边缘还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
我父亲的研究资料。陆沉警惕地看了眼门口,他在化学实验室违规存放放射性样品,为了...测试辐射对脑区活性的影响。
阳光透过槐树叶斑驳地落在陆沉脸上,那些光斑随着他的颤抖而晃动。江疏影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袖口有可疑的褐色污渍——干涸的血迹。
你的手...她伸手要去拉他的袖子。
陆沉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实验台。烧杯碰撞的声音让他脸色更加惨白：别碰！监控...他会看回放...
你父亲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江疏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些伤痕...
惩罚机制。陆沉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江疏影心脏骤缩,每道错题,一道伤痕。效率很高,不是吗他举起手腕,这次没再躲闪,最新的是昨天的电磁学大题。
阳光下,那些伤痕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粉色和白色,最上方一道还结着新鲜的血痂。江疏影想起闺蜜说过的话——陆神这个称呼背后,原来是这样残酷的真相。
报警吧,她听见自己说,或者告诉王老师...
没用的。陆沉摇头,他是中科院研究员,有足够的资源掩盖一切。他突然抓住窗框,指节泛白,听着,周三他会带我去省城。如果我...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陆沉像触电般缩回手,迅速合上窗户。最后一瞬,江疏影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口型分明是：银杏树下。
脚步声渐近,江疏影蜷缩在灌木丛后。透过玻璃,她看见陆沉父亲大步走进实验室,手里拿着熟悉的黑色笔记本——正是那天被江疏影碰掉的那本。
跟谁说话男人厉声问。
背公式。陆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
父亲狐疑地环视实验室,目光扫过后窗。江疏影屏住呼吸,一片银杏叶恰好在此时飘落,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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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银杏树下空无一人。江疏影坐在他们初遇时的石凳上,翻看陆沉给的纸条。那些公式她看不太懂,但末尾的几行字让她浑身发冷：
他要用放射线增强我的海马体。周三实验,如果我失忆了,记住——你奔跑的样子,比所有物理公式都耀眼。
树影西斜时,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声响。陆沉穿着长袖卫衣,兜帽遮住半张脸,像道灰色的影子。
不是幻觉他轻声问,你真的来了。
江疏影发现他在微微发抖,即使裹着厚外套。她默默展开那张纸条,指着最后一行：这是什么意思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最新的'研究'。声音里带着苦涩的自嘲,认为适当辐射可以激发大脑潜能。省实验中学有设备...
这是犯罪！江疏影抓住他的手腕,这次他没躲开。卫衣袖子滑落,露出更多伤痕——有些已经结疤,像是很久以前的。
我有计划。陆沉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需要你帮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化学实验室储物柜,最下层有本蓝色笔记本。如果周三下午我没回来...
你会回来的。江疏影斩钉截铁地说,却发现陆沉的目光越过她肩膀,瞳孔骤然收缩。
十米开外,陆沉父亲正从行政楼走出来,边走边打电话。陆沉像被按了暂停键,脸色瞬间惨白。
走。他推了江疏影一把,别让他看见你。
一起走！江疏影拽住他的衣角。
陆沉摇头,从地上拾起一片银杏叶塞进她手心：记住约定。说完转身向父亲走去,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只有江疏影知道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发抖。
她躲在树后,看着陆沉父亲挂断电话,粗暴地拽过儿子检查他的手腕。当发现纱布被拆掉时,男人脸色阴沉地说了什么,陆沉沉默地点头,像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
他们离开时,一片银杏叶从陆沉口袋飘落。江疏影等他们走远才去捡起——叶背上用针尖刻着两个字母：SOS。
银杏树下的笔记本（终章）
化学实验室的门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江疏影攥着陆沉给的钥匙,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教学楼早已熄灯,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地映在走廊上,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眼睛。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江疏影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酸味,混合着某种金属灼烧后的焦糊味。她摸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实验台时,一个铅制的箱子闯入视线,上面贴着醒目的辐射警告标志。
天啊...她捂住嘴,想起陆沉纸条上写的放射线实验。铅箱没完全关严,露出一角泛黄的实验记录。她刚要伸手,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江疏影迅速关掉手机,钻进最近的储物柜。柜门合上的瞬间,实验室的灯亮了。透过缝隙,她看见陆沉父亲的白大褂下摆和锃亮的皮鞋。
...样品纯度不够。男人在打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明早必须送到省实验中学...对,人体测试照常进行。
皮鞋声停在铅箱前。江疏影透过柜门缝隙,看见男人取出一个金属胶囊,里面装着诡异的蓝色粉末。他小心地将胶囊放进密码箱,然后——令人毛骨悚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陆沉的照片,贴在胶囊上。
三年观察期足够了。男人对着电话说,海马体激活实验成功后,他的大脑数据就是最好的论文素材。
柜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江疏影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灯光再次熄灭,脚步声远去,她才颤抖着爬出来,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最下层的蓝色笔记本就在铅箱下方。江疏影抖着手翻开,第一页就让她如坠冰窟：
实验体L：8岁收养,前额叶发育异常,疑似超忆症。阶段性放射线刺激可增强神经突触...
纸张在她指尖下簌簌作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观测记录：10岁首次电击惩罚13岁引入放射性示踪剂15岁出现自残倾向,不影响认知功能...最后几页贴着陆沉历年来的竞赛照片,每张旁边都标注着脑区活跃度分析。
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收养证明,日期是八年前,公证处印章模糊得像被刻意磨损过。江疏影的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自愿参与实验几个字。
她掏出手机拍下关键证据,却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僵住了——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红色指示灯幽幽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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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江疏影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保安。
放射性...人体实验...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举起手机,陆沉...明天...
王老师从沙发上弹起来：江同学你不是请假去...
没时间解释了！江疏影直接扑到校长办公桌前,调出照片,陆沉父亲要用他做放射线实验！这是证据！
老校长戴上眼镜,脸色随着翻看照片越来越凝重。当他看到收养证明时,突然重重拍桌：陆教授上周刚申请使用学校的放射性源！
明天他们会去省实验中学。江疏影声音发颤,求您救救陆沉...
警笛声响彻校园时,江疏影正攥着那片刻有SOS的银杏叶。林小雨不知从哪听说消息,冲进办公室塞给她一个盒子：陆沉给你的！他昨天托我转交...
盒子里整齐码着十二片银杏叶书签,每片背面都刻着日期和坐标。最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如果我忘了,带我看银杏。
警车驶向省城的路上,江疏影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坐标是他们每次相遇的地点,而日期...全是她收到银杏叶的日子。陆沉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失忆,所以留下了记忆地图。
快点,再快点...她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省实验中学的轮廓已在远处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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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实验中学的地下实验室亮着刺眼的白光。江疏影跟着警察冲进去时,正看见陆沉被固定在扫描床上,头部套着布满电极的金属网。他父亲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一个红色按钮上方。
住手！老校长厉声喝道,陆教授,你涉嫌非法人体实验！
男人转身的瞬间,江疏影扑到扫描床前。陆沉的眼神涣散,额角贴着电极片,对她露出陌生的微笑：同学,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进心脏。江疏影颤抖着取出那片SOS银杏叶,贴在他掌心：记得这个吗图书馆,你教我动能定理...
陆沉困惑地眨眼,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银杏叶,又移向天花板,像个重启失败的机器人。他父亲突然大笑起来：没用的！短期记忆清除很成功,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
银杏树。陆沉突然说,声音轻得像梦呓,你头发上有片叶子...
江疏影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翻开那本蓝色笔记本,指着扉页上的物理公式：这是你的笔迹！还有这些...她掏出银杏叶书签铺在他胸口,全是你做的！
警察给陆沉父亲戴上手铐时,男人还在咆哮：他是我毕生的研究！你们毁了一切！而陆沉只是呆呆望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杏叶的纹路。
带他去医院。老校长拍拍江疏影的肩,剩下的交给我们。
救护车上,江疏影握着陆沉冰凉的手,一遍遍讲着他们的初遇、图书馆的辅导、运动会的陪跑。每当提到银杏叶,他的睫毛就会轻轻颤动,像蝴蝶试探着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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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窗帘被风吹起,落下细碎的光斑。陆沉已经昏睡三天,医生说辐射导致的海马体水肿需要时间恢复。江疏影坐在床边,正往新摘的银杏叶上刻字,突然感觉指尖一热。
陆沉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
江...疏影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眼神不再涣散,我梦见...你在我笔记本上写公式...
江疏影的眼泪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那本物理竞赛笔记——正是初遇时被她碰掉的那本。扉页上,你奔跑的样子,比所有物理公式都耀眼的留言下面,她新添了一行小字：
而你解题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风景。
陆沉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扯开病号服领口——锁骨下方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形状像片银杏叶。
他最后...给我做了标记。陆沉苦笑,方便追踪实验数据...
江疏影轻轻触碰那道伤疤,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塑封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间嵌着极细的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也有个标记要给你。她将书签放在他掌心,不是追踪,是...记得。
陆沉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病号服传来,有力而温暖,不再是实验室里那个冰冷的实验体编号。江疏影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感到颈窝有温热的湿意。
谢谢。他在她耳边说,呼吸拂过她扎着银杏叶发绳的马尾,谢谢你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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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秋末的阳光正好。他们回到初遇的银杏树下,满地金黄像铺了层厚厚的地毯。陆沉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袖口第一次敞开着,露出手腕上渐渐淡去的伤痕。
父亲被撤销了所有职称。他仰头看着树冠,监护权转给了姑姑。阳光透过叶片落在他脸上,那些光斑随着微笑晃动,我终于可以...只是陆沉了。
江疏影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蓝色笔记本——现在它成了证据复印件。陆沉接过本子,直接翻到最后,将收养证明一页页撕碎,任纸片随风飘散。
你知道吗他望着远去的纸片,我其实喜欢文学胜过物理。
这个告白比任何情话都动人。江疏影笑着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本崭新的空白笔记本,扉页贴着他们初遇那天捡到的银杏叶。
写你想写的。她说,不是实验报告,不是竞赛题解...
陆沉接过本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他的物理竞赛笔记。现在它扉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新的一行墨迹未干：
江疏影,我可以喜欢你吗不是作为实验体L,只是作为陆沉。
风吹落一阵银杏雨,少年少女交换了笔记本,也交换了此生最珍贵的承诺。当陆沉终于低头吻住江疏影时,一片金黄的叶子恰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是秋天盖下的邮戳,认证这份穿越风雨而来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