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酿与少年猎户
第一章:捡到狼崽的那日
桃瓣簌簌落进竹篓时,姜窈听见了山雀异常的啼鸣。她拨开晨雾弥漫的灌木丛,玄色衣角刺破青苔——少年蜷缩在腐烂的桃核堆里,肩头箭伤泛着诡异的靛蓝。
阿梨,叼苦艾来。
玳瑁猫跃上她肩头,尾尖扫过少年滚烫的额头。姜窈撕开他浸血的袖口,虎口薄茧与指间箭伤位置,竟与半月前猎杀野猪的蒙面人分毫不差。
少年突然攥住她捣药的手腕:姐姐身上......有桃花酿的香气。他睫毛凝着血珠轻笑,全然不似濒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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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窈背他回竹屋时,惊觉少年腰封藏着半块鎏金令牌。令牌边缘的狼首图腾,与她三日前在里正家见到的通缉令如出一辙。阿梨突然抓挠药柜最底层,打翻的桃木盒里滑出张泛黄婚书——男方生辰比这少年还小三岁。
我叫陆昭,十七。少年吞下解毒丸,喉结滚动如林间幼鹿,姐姐的猫真凶。他颈侧有道浅疤随吞咽起伏,正是姜窈梦中反复出现的胎记形状。
窗外传来猎犬吠叫,陆昭翻身将她护在榻角。箭矢穿透窗纸的刹那,阿梨叼着毒蘑菇精准砸中领头人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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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窈在腌桃干的陶瓮底摸到硬物。
姐姐找这个陆昭晃着从她妆匣顺走的铜钥匙,腕间红绳系着块桃核雕,昨夜你醉倒在酒窖时,我拓了酒柜暗格的锁纹。
晨光漫过少年单薄的脊背,姜窈才惊觉他披着的外衫是自己的胭脂色寝衣。阿梨突然炸毛跳上房梁,桃木梁咔嚓裂开道细缝,十二卷《北疆舆图》雪片般坠落——这正是通缉令上说的失窃密件。
姐姐酿的桃醉,比军情急报更烈。陆昭舔去唇边酒渍,将舆图卷成火折子点燃灶膛,县令的猎犬鼻子虽灵,却闻不得桃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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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带人踹开柴扉时,陆昭正握着姜窈的手教她雕桃符。少年指尖薄茧摩挲她虎口:姐姐可知,北疆有种雕弓需两人共执他呼出的热气染红她耳尖,全然不顾脖颈横着七把柴刀。
官爷搜便是。姜窈踢翻酒坛,陈年桃酿漫过众人皂靴。阿梨趁机蹿上枣红马撕咬缰绳,受惊的马匹踏碎半院晾晒的毒蕈粉。
陆昭在混乱中勾住她腰间绦带:姐姐的桃核锁,缺枚狼牙做匙。他摊开掌心,赫然是县令私印的齿痕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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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透酒窖时,姜窈终于看清陆昭后背的刺青。桃花枝缠绕的狼首下方,烙着与她婚书上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少年将解毒丸含在唇间渡给她:三年前你埋的合欢酒,该启封了。
阿梨蹲在桃树枝上甩尾,打落的花瓣盖住地窖入口。姜窈望着少年在月光下摊开的北疆婚俗图,突然想起阿爹临终前的呓语:待桃林第三次染血时,把钥匙交给颈侧有月牙痕的少年......
柴门外传来第七波搜查的脚步声,陆昭的箭尖在桃木窗棂上刻下狼首。姜窈按住他拉弓的手,将剧毒桃汁抹在箭镞:猎犬该学会绕开酿酒人的院子了。
第二章:桃核里的烽火
陆昭的箭镞钉入枣红马臀时,姜窈嗅到了腐桃般的血腥气。受惊的马匹撞翻火把,毒蕈粉遇热炸开绯色烟雾,里正的眼球顷刻爬满血丝——他去年强占的药田里,种的正是一模一样的赤云菇。
姐姐的仇人,倒是好记性。陆昭揽住姜窈的腰跃上桃树,指尖掠过她颈侧胎记,三年前你在此处埋的合欢酒,酿的时候哭过吧
阿梨叼着县令的玉带钩蹿过火海,钩上狼首暗纹与陆昭的令牌严丝合缝。姜窈突然挣开他怀抱,将桃核雕按进树洞机关:里正背后是县令,县令背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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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在桃林移位后显露,十二口陶瓮蒸腾着异香。陆昭撕开染血的绷带浸入酒坛,靛蓝毒血凝成桃瓣状结晶:北疆狼骑的箭毒,解药需至亲之血。他忽然咬破姜窈指尖,血珠坠入酒液时,瓮中浮出张硝制的人皮舆图。
三年前姜家灭门那夜,你阿爹用桃汁在我背上刺青。陆昭转身露出月牙痕,刺青在血光中蜿蜒成婚书笔迹,他早知你会捡到我。
阿梨抓碎的陶片里,掉出半枚狼牙匙。姜窈终于记起,陆昭正是她六岁时在桃林迷路,用野莓哄她回家的哑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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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的弩箭穿透地窖木门时,陆昭正教姜窈用桃核拼合北疆要塞图。少年掌心覆着她的手背,带茧的指节压住关隘:姐姐可知,大婚那日北疆要烧三烽火
毒烟渗入缝隙,姜窈的瞳孔泛起琥珀色——这是她试饮百毒练就的异相。陆昭突然含住她染毒的指尖:别动,赤云菇混桃胶是剧毒。他喉结滚动咽下解药,唇色却泛起死灰。
阿梨凄厉的叫声中,姜窈掀翻酒坛。陈酿遇火化作青鸾状烈焰,将追兵逼退三丈。她在火幕中撕开陆昭的衣襟,心口刺青竟是姜家祖传的《百毒谱》序章。
你饮过我的血。陆昭在灼热里扣住她的腕,姜窈,我生是你埋的桃醉,死是你坟前的引魂幡。少年咳出的血染红《北疆舆图》,要塞标记竟与桃核纹路重合。
地窖轰然塌陷的刹那,阿梨叼着狼牙匙撞开暗门。姜窈拽着陆昭坠入地下河,湍流中有冰凉的手抚上她后颈——是当年哑巴少年为她摘桃时,留在衣领的桃胶印。
姐姐终于想起来了。陆昭在漩涡中贴着她耳畔低语,你及笄那日,我隔着地窖听过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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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出水面时,漫天桃瓣化作火雨。姜窈望着对岸燃成火把的桃林,那是阿爹教她辨毒性的启蒙地。陆昭将狼牙匙刺入锁骨,挑出粒带血的桃核:你埋的合欢酒坛里,藏着北疆十三部的命脉。
阿梨湿漉漉的爪子按上桃核,暗纹竟与县令密室里的龙脉图呼应。姜窈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坠着的桃核雕裂开,露出半枚虎符——正是三年前灭门案丢失的兵权信物。
陆昭。她将毒蕈粉抹在少年唇上,你要的天下,我陪你烧。
对岸传来第七声狼嗥,桃林深处的烽火台突然窜起青烟。陆昭笑着咳出血沫,将染毒的指尖按进她掌心:姐姐,该点合卺烽火了。
**第三章:桃蹊与偷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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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叼着烤焦的野雉闯进山洞时,陆昭正用桃枝给姜窈绾发。少年指尖缠着偷摘的忍冬藤,故意将花瓣别在她耳后:北疆新娘戴忍冬,寓意...
寓意新郎活不过三更。姜窈反手将毒针抵在他喉结,却摸到他藏在袖中的桃木梳——梳齿刻着两人初见那日的星图。
洞外忽起狼嗥,陆昭就势将她扑倒在干草堆。温热鼻息拂过颈侧时,姜窈发现他不过是伸手够岩壁的野蜂蜜:姐姐的耳坠,沾了槐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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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塌了半片山崖,却现出条桃核铺就的小径。阿梨兴奋地追着滚动的桃核,尾尖扫开苔藓露出块残碑——姜氏桃蹊。陆昭摩挲着碑文轻笑:原来岳丈大人早给我们备了聘礼。
姜窈踹向他膝弯的瞬间,少年忽然吹响骨哨。桃林深处奔来匹通体雪白的马驹,额间桃瓣状红斑与她胎记如出一辙。
它叫偷月。陆昭将缰绳绕在她腕间,最擅盗取酿酒人的春梦。马儿亲昵地舔舐姜窈掌心,鬃毛里掉出朵干枯的合欢花——正是她三年前埋在酒坛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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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废弃驿站时,陆昭变戏法似的掏出包糖渍桃干。
县令书房暗格顺的。他咬住姜窈要抢的指尖,姐姐猜,我还在他枕头下找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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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突然撞翻行囊,滚出的玉势刻着北疆文字——赠吾儿陆昭生辰礼。
姜窈的毒针在烛火中轻颤:你与县令...
嘘。陆昭用桃干堵住她的唇,那老东西偷藏我三岁时的抓周物,姐姐该吃味才是。少年眼尾漾着恶作剧得逞的亮光,全然不似白日杀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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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溪而上时,陆昭非要背她过河。
姐姐比偷月轻。他故意踩滑青石,惊得姜窈搂紧他脖颈。水花溅起处,少年后颈的刺青遇水显形——竟是姜窈及笄那年写的酿酒方。
阿梨突然扑向浅滩,叼起只青铜酒樽。樽底铭文在日光下流转:贺姜窈陆昭合卺。姜窈夺过酒樽要砸,却发现内侧刻着小字——是她七岁时写给哑巴少年的桃符愿望:要嫁就嫁肯为我尝百毒的人。
现在后悔晚了。陆昭笑着饮尽山泉,自三岁抓周抓到姐姐的襁褓带,我就泡在毒罐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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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夜发现温泉时,阿梨率先叼走了姜窈的衣衫。
畜生随主。陆昭在雾霭中背身而立,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心思。姜窈将淬毒的簪子掷向他脚边:数到三...
我数到三姐姐就心软了。少年突然转身,掌心跳动着只萤火虫,就像当年我偷亲你,你明明醒了却装睡。
萤火没入温泉的刹那,整片山谷亮起幽蓝光点。陆昭在光晕中展开染血的婚书,背面是县令的字迹:三月初三,宜嫁娶,宜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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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的叫声惊醒幻梦。姜窈望着枕边人沉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抚上他心口刺青。少年在梦中呓语:姐姐的合卺酒...要埋双人份...
偷月突然嘶鸣着闯入,马鞍上绑着个桃木匣。陆昭惊醒后笑着打开机关,十二对玉雕的酿酒小人滚落——正是按着他们相遇十二个月的模样刻的。
县令库房偷的。少年将小人排成拜堂队列,等烧完烽火,姐姐得赔我场正经婚礼。
姜窈将毒蕈粉撒向小人:拜天地可以,交杯酒得用鹤顶红。
阿梨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尾尖扫落的露珠恰好凝成颗桃心。
**第四章:桃醉与猫爪印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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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蹲在酒坛边打盹时,尾巴不慎扫倒了晾晒的毒蕈粉。姜窈推开地窖门的瞬间,紫雾腾起,陆昭的乌发唰地染成绛红,活像只炸毛的赤狐。少年对着铜盆清水倒吸凉气:姐姐这是要逼我扮傩戏新郎
姜窈憋笑扔去斗笠,阿梨却抢先跳上他头顶,爪尖勾着红发编出条歪扭的小辫。陆昭顶着猫晃到溪边,惊得浣衣妇人们摔了木槌:夭寿!山鬼娶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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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途中,陆昭非要教姜窈北疆情歌。少年清冽的嗓音惊飞林雀,阿梨嫌弃地捂住耳朵,蹿上树梢踹落颗野桃。果子咚地砸中陆昭后脑,他顺势跌进姜窈怀中:姐姐你看,连桃儿都催我们拜堂。
姜窈掰开野桃,果核上赫然刻着昭字——正是她十岁时刻着玩的。陆昭从袖中抖出个褪色荷包,里头装满陈年桃核:当年姐姐扔一颗,我捡一颗,如今攒够聘礼了。
阿梨翻了个白眼,叼走荷包埋在县令后院,翌日全府家丁掘地三尺找刺客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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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试新酒时,陆昭偷换了合卺杯。姜窈饮罢浑身发烫,少年却指着酒坛底层的桃胶傻笑:北疆有种暖情酒,要两人共饮...话音未落,阿梨一爪拍翻酒坛,醉醺醺地跳起胡旋舞,尾巴蘸着酒液在地上画了十三个歪心。
姜窈揪住陆昭耳朵要灌醒酒汤,却发现他袖中藏着冰镇梅子:就知道姐姐会恼。少年含住梅子抵上她唇畔,凉意混着桃香在齿间炸开,阿梨醉倒在梅子核堆里打起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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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突至,两人挤在草棚躲雨。陆昭解开发带为她擦拭水珠,姜窈忽觉腕间微凉——少年竟用桃核雕了只猫爪镯。阿梨挠门框时留的爪印,他得意晃着刻刀,比县令的私印好看多了。
惊雷劈中远处古树,阿梨突然炸毛窜进姜窈怀里。陆昭就势将两人一猫裹进蓑衣,温热掌心捂住她耳朵:小时候怕雷,姐姐也这样抱过我。他脖颈的月牙痕贴着姜窈的胎记,如两瓣拼合的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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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放晴,阿梨蹿上县令卧房的琉璃瓦,故意打翻胭脂匣。陆昭蘸着窗台溅落的朱砂,在姜窈掌心画了只龇牙小猫:此乃北疆婚书,画押后姐姐就甩不掉我了。姜窈反手在他脸颊描了道猫须,阿梨适时叼来铜镜,映得少年耳尖红透。
礼尚往来。她将毒蕈粉混入他的桃花酿,喝了这杯,生死同命。陆昭仰头饮尽,喉结滚动如吞了团火,却在她转身时偷偷吐出解毒丸——早被他换成刻着昭字的桃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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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蹲在桃枝上监工,看陆昭将婚书刻满十二棵桃树。少年掌心被刻刀磨得通红,却笑着对每棵树作揖: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今日下聘。姜窈抛来颗酸桃砸他后脑,果肉飞溅处,露出树皮内层陈年刻痕——竟是幼时她赌气写的最讨厌小哑巴。
陆昭摩挲着字迹轻笑:那夜姐姐边刻边哭,眼泪把毒蕈粉都泡发芽了。他忽然吹响骨哨,偷月驮着满筐桃核奔来,每个都刻着昭慕窈的北疆文。
姜窈捡起桃核要扔,却发现背面刻着年月——正是她每年埋合欢酒的日子。阿梨突然跃上筐沿,尾巴扫落的花瓣纷纷化作桃心,落在少年等待的掌心。
**第五章:桃烬与不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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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的惨叫声刺破月夜时,桃林已成火海。陆昭将姜窈护在身下,箭雨钉入他后背的声响,像极了幼时她教他辨认的毒桃坠地声。
闭眼。少年染血的手覆住她双眸,别看烧焦的桃花。可姜窈的睫毛扫过他掌心时,触到粒冰凉的物件——是他从心口剜出的桃核锁,嵌着半枚虎符。
火舌舔舐而过,陆昭的刺青在烈焰中绽出金线。姜窈突然记起,这纹路与阿爹临终前烧毁的《百毒谱》残页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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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笑一下。陆昭咳出的血染红她衣襟,初见那日,你笑着递我野莓...他的体温正急速流逝,如同三年前姜窈捧不住的那碗合欢酒。
阿梨瘸着腿拖来焦黑的酒坛,姜窈发狠般砸碎封泥。陈酿泼向火海的刹那,烈焰化作万千青鸾,哀鸣声震落县令的玉冠。她蘸着陆昭的血在桃灰上画咒,北疆失传的焚情阵苏醒了。
用我心头血...少年攥住她颤抖的腕,阵法才能成...
姜窈的银簪却刺向自己心口:毒娘子从不欠人情。血珠坠入火阵时,青鸾尽数没入陆昭体内,他后背的箭伤绽出桃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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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在火中狂笑:好一对痴儿!当年姜老儿也是这般...话音戛然而止。阿梨叼着半块头骨从地底钻出,骨上赫然是姜家灭门那夜的毒痕。
陆昭突然暴起,桃核锁化作利刃刺穿县令咽喉:三岁那年你喂我噬心散时,就该想到今日。少年眼底泛起姜窈熟悉的琥珀色——他竟将她的百毒血藏于齿间十年。
火势骤熄,灰烬中浮起盏琉璃灯。姜窈看清灯芯那瞬,泪滴灼穿罗裙——灯油是她及笄时亲手埋的合欢酒,灯纱竟是阿爹的人皮《百毒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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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升至中天时,陆昭在焦土上种下最后一颗桃核。
北疆有种复生术...他割开手腕浇灌灰烬,以爱人之血,养仇人之骨。
姜窈扯过他的手吮毒,舌尖尝到幼时喂他的饴糖味:我要你活,你就得活。
阿梨蹒跚着蹭开两人,尾尖残存的绒毛突然疯长。莹白光芒中,焦黑的桃林抽枝绽蕾,每朵花心都坐着个萤火凝成的小人——正是陆昭雕刻的十二个月相的他们。
姐姐看,拜堂队列齐了。少年笑着咳出血桃瓣,还差个司仪...
阿梨庄严地蹲上最高枝,爪印映在月轮中,恰似合卺杯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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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的毒血渗入地脉那刻,千桃同绽。陆昭嫁衣上的金线是抽自青鸾火羽,姜窈凤冠垂落的珠帘由阿梨的眼泪凝成。他们在十二个月相小人的吟唱中交拜,喜烛是插在县令头骨上的桃枝。
礼成——
阿梨的尾音被夜风拉长,陆昭忽然踉跄跪地。姜窈掀开他衣襟,心口桃核锁正在吞吃青鸾光芒:焚情阵的反噬...开始了。
少年却笑着捧出个陶罐:姐姐的合欢酒,我偷藏了一坛...他饮尽毒酿,白发如月华倾泻,这样青鸾就能永远困在我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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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光照亮焦土时,新桃已结青果。姜窈握着陆昭冰凉的手,将桃汁注入他唇缝:你说北疆新郎要饮新娘指尖血...
阿梨突然叼来块冰,冰中封着朵带血的桃花——是那年哑巴少年为她摘的。冰融时,陆昭的睫毛颤如濒死的蝶:姐姐...再教我认次毒桃吧...
姜窈将他的掌心按向心口,那里有朵桃花状疤痕在发烫:这种毒叫长相守,无解。
风起时,千树桃枝齐齐转向北疆。阿梨跃上偷月的背,项圈铃铛响彻荒原——这场婚礼,亦是讨伐的号角。
**第六章:青羽烬,白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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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的利爪撕开北疆王旗时,姜窈正将桃核锁按进陆昭心口。青鸾火羽在少年体内哀鸣,灼得他每根骨缝都绽出桃枝。
姐姐的毒...越发甜了。陆昭咽下她喂的鸩酒,白发缠住漫天箭雨。姜窈的银簪在敌阵中翻飞,簪尖挑破的咽喉皆绽放桃花——是她用三年光阴将百毒炼成了春信。
北疆元帅的坐骑突然跪地,阿梨从马腹钻出,叼着半块桃符冷笑。符上同棺二字让姜窈浑身剧颤,这正是她刻在合欢酒坛底的禁忌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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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上,陆昭用青鸾余焰熔铸剑刃。
此剑名'不烬'。他将剑柄雕成阿梨的模样,姐姐可知,北疆有个传说...
姜窈的毒针却抵住他咽喉:传说烈士心头血能续命,你要试么
少年笑着握住她手腕刺入心口,琥珀色毒血凝成冰晶:十二岁那年,我就把命存在姐姐的桃核里了。阿梨突然蹿上剑锋,尾尖扫落的冰碴拼成星图——正是姜窈幼时刻在桃树上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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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前夜,陆昭在冰棺上刻合卺纹。
北疆婚俗...咳咳...要躺合棺试婚。他苍白的指节敲击冰面,姐姐陪我试试冷暖
姜窈掀开棺盖将他拽出,却摸到他藏在棺底的桃木偶——是两人拜堂那日的模样,偶心贴着张泛黄药方:以爱人之命换青鸾离体。
阿梨的咆哮震碎冰凌,姜窈在碎冰中看见倒影:三年前的自己正将毒蕈喂给哑巴少年,而他颈侧月牙痕泛着同样的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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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鼓声撕裂黎明,陆昭的不烬剑贯穿敌军祭坛。青鸾振翅欲飞的刹那,北疆十三部的巫祝齐齐割腕,血咒化作锁链捆住姜窈。
当年姜老儿不肯制的长生蛊...大巫狞笑着举起桃核,今日用他孙女的血来养!
陆昭的瞳孔彻底化作琥珀,他斩断左臂掷向祭坛:谁说蛊虫非得活人养断臂在咒文中暴涨成桃树,根系绞碎十三巫祝。阿梨趁机撞翻蛊鼎,万毒倾泻在陆昭伤口处。
傻子!姜窈撕开嫁衣为他包扎,当年就该让你烂在桃林!
少年却从残臂中抠出颗青桃:姐姐看,咱们的合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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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入冰河时,幸存的青鸾栖在阿梨背上。姜窈抱着逐渐冰冷的陆昭,将桃核锁按进彼此心口:你说北疆烈酒像咬破月光...她饮尽最后一滴毒酿,我尝到了,是苦的。
阿梨突然引颈长啸,青鸾化作流光没入桃核。千里冰原震颤着裂开,焦黑的桃林从地底涌出,每棵树干都嵌着枚带血的婚书。
姐姐...赌赢了...陆昭的白发缠上新桃枝,青鸾果然...喜欢猫...
姜窈的泪滴在桃枝上结出冰花,花心坐着萤火凝成的老桃农,正笑呵呵地为阿梨系上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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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惊蛰,盲眼说书人总爱讲这段:
那毒娘子抱着剑守坟,坟头桃树结的果能医百病。玳瑁猫蹲在碑顶赶雀儿,爪印拼出的'昭'字每到雨夜就泛青光...
稚童指着远处桃林惊呼,说看见白发郎君在教人辨毒桃。众人笑谈间,阿梨跃上酒肆檐角,尾尖扫落的桃瓣正巧拼成长相守。
风起时,有人看见青鸾掠过新月,爪间坠下的桃核锁里,隐约传出少年带笑的咳声:
姐姐,合卺酒...该启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