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书飘落在地的刹那,苏瑶才看清前世的荒唐。
她曾用三年婚姻,把陆景寒的厌恶熬成刻在骨头上的刺。
直到最后一口血呛进喉咙,才听见他在灵前嘶吼:苏瑶,你为什么不闹
重活一世,她攥着前世刺进心口的刀,偏要剖开陆景寒冷硬的壳子。
可他怀里抱着白月光许绾,说苏瑶,你闹够了吗;许绾指尖勾着他袖口,眼尾浸着泪:姐姐若要景寒,我让便是。她早知许绾伪善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毒,偏要一步步拆穿。
只是,命运哪容她慢慢来
病床上的诊断书,红章刺得人眼疼。
她数着日子,在他醉酒时给他盖被,在他被许绾设计时挡刀,在他说别烦我时笑着应下。
直到那夜,陆景寒撞开病房门,看见她苍白着脸往嘴里塞止疼片。
苏瑶,你究竟在躲什么
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在她断气前五分钟冲进抢救室。
没什么……她摸出藏了三个月的病历,就是等不到你说‘我错了’了。
当陆景寒终于撕开她藏起的病历,那句我错了,还能换回她渐冷的指尖吗
1.
水晶吊灯散发出刺眼而又明亮的光芒,在头顶晃得人眼生疼,那光芒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直直地扎进苏瑶的眼眸。
苏瑶攥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仿佛要穿透肌肤直达心底这是她第三次确认座位卡。
前少奶奶三个烫金小字在摇曳的烛光里散发着刺眼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金光像是带着嘲讽,在她眼前不断闪烁。
主桌那边,陆景寒正替许绾理耳边碎发,黑西装裹着的肩线笔挺,笔挺的肩线就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和三年前婚礼上替她戴钻戒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当年要不是苏小姐设计,陆总怎么会娶她
听说她连陆老夫人的寿礼都敢掉包......
细碎的议论像针,扎得后颈发疼,那些声音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在她耳边不断盘旋。
苏瑶垂眸盯着香槟里晃动的倒影,香槟的气泡不断往上冒,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她喉间泛起腥甜,那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前世此刻,她也是这样缩在角落,看着许绾当众宣布怀孕,看着陆景寒把离婚协议甩在她脸上。
瑶瑶姐。许绾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那声音娇柔做作,如同尖锐的指甲划过玻璃。
她穿藕荷色晚礼服,晚礼服的裙摆如同荷叶般轻轻摇曳,腕间那串翡翠镯子正是前世陆景寒送她的三十岁生日礼物,那翡翠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景寒总说你最懂他,可当年你故意把他灌醉......
玻璃杯咔地裂开细纹,那清脆的破裂声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
苏瑶猛地抬头,宴会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那砰砰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许绾眼尾微挑,像只逮到猎物的猫,那挑衅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
抱歉。她扯出笑,指甲缝里全是玻璃碴,那玻璃碴扎进肉里的刺痛让她眉头微蹙,有点不舒服。
走廊的冷气像冰刀一样灌进后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瑶扶着墙慢慢蹲下,眼泪砸在大理石上,咸得发苦,那眼泪落地的滴答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前世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哭着跑出去找陆景寒解释,被货车撞飞时,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许绾站在陆景寒身后笑。
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那疼痛如同炸裂的烟花,在脑海中肆虐。
记忆碎片像潮水涌来许绾根本没怀孕,是她买通医生;陆景寒的心脏病不是过劳,是许绾往他补药里掺了东西;还有她自己,前世死时攥着的诊断书,胃癌晚期......
苏瑶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听到玄关处有动静,感应灯唰地亮起,这时林秘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眼镜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微光,面前摆着份财产分割协议,陆总说,您搬出去前把字签了。
苏瑶扫过最后一行补偿款三百万,前世她撕了这份协议,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她拿起笔,墨迹在苏瑶两个字上晕开,她心里想着,自己前世在家庭关系处理上一错再错,如今想要改变命运,或许从陆母入手是个关键,而且自己对陆景寒还残留着一些感情,说不定这样能慢慢扭转局面。
林秘书,陆总最近是不是常加班
钢笔尖咔地断在纸里,那清脆的断裂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林秘书抬头时眼底闪过慌乱,很快又恢复成标准的职业微笑,苏小姐该休息了。
门砰地关上后,苏瑶摸出手机。
号码是烂熟于心的,她按了通话键,耳边却传来许绾甜得发腻的声音:景寒在开会呢,瑶瑶姐有事找我也行呀。
窗外飘起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瑶盯着手机屏保那是三年前陆景寒生日,他喝多了靠在她肩上,两人凑着拍的自拍。
雨滴砸在玻璃上,把照片里的人砸得模糊,那模糊的影像仿佛是她破碎的过去。
床头柜上的日历显示着日期:2020年5月17日。
前世今天,陆母在老宅摔了腿,她因为赌气没去探望,彻底寒了老太太的心。
苏瑶翻出衣柜最底层的羊绒衫,羊绒衫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涌起一丝温暖。
明天该去老宅看看了,她想,陆母最爱喝的桂圆红枣茶,得早起两小时熬。
2.
苏瑶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羊绒衫,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仿佛触摸到了往昔的回忆。
她小心翼翼地将羊绒衫仔细叠好,发出轻微的簌簌声,随后放进包里。
接着,她拿起装桂圆红枣茶的保温桶,手指触碰桶身,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定好凌晨四点的闹钟,躺在床上,尽管身体疲惫,却一夜浅眠。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更增添了她内心的不安。
闹钟尖锐的铃声划破寂静的夜,她像被弹簧弹起般迅速起身。
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踩在木地板上都只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她轻手轻脚进厨房,厨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
打开煤气灶,蓝色的火焰呼呼地舔着砂锅底部。
砂锅里的桂圆红枣在文火上咕嘟冒泡,发出有节奏的咕嘟咕嘟声,热气带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钻进她的鼻腔。
她紧紧盯着计时器,眼睛一眨不眨,突然,一滴溅起的茶汤落在手背上,嘶的一声,手背瞬间被烫出小红点。
她赶紧将手伸到冷水下冲,冰冷的水流过烫伤处,带来丝丝刺痛。
冲了冲后,她继续搅拌着锅里的茶,木质的勺子与砂锅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前世这时候她还在跟陆景寒冷战,陆母在老宅摔了腿,她赌气没去。
每当想起老太太后来提起来就抹泪说瑶瑶这孩子,心硬了,她心里就一阵刺痛。
七点整,保温桶裹着蓝布巾,她站在陆家老宅雕花铁门前。
雕花铁门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门上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开门的张妈见着她,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围裙摩擦发出沙沙声:苏小姐,夫人说...说您来了也不见。
我就送碗茶。苏瑶把保温桶往张妈手里塞,您端进去,凉了她该嫌苦。此时,她心里有些失落,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或许又要被辜负了。
客厅里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清冷的曲子。
陆母坐在檀木沙发上,银勺搅着咖啡,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
陆母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耐烦,抬头时眉峰紧拧:离婚协议都签了三个月,还往陆家跑什么
苏瑶站在两步外,没坐。
保温桶的热气透过布巾渗进掌心,让她的手心暖暖的。
景寒最近总加班,上次林秘书说他在办公室睡了整周。她顿了顿,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胃药该换成医生开的那个蓝瓶的,他吃白瓶的会反酸。
陆母的银勺当地磕在杯沿,这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姐!
门被撞开的砰的一声巨响惊得苏瑶侧头。
陆明轩西装领带歪着,袖口还沾着咖啡渍,他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双手叉腰,质问道:你又来干什么想趁我哥忙,装贤妻良母苏瑶心里有些委屈,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被这样误解。
我提醒你们。苏瑶声音没抖,语气坚定,许绾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陆明轩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苏瑶,忽然想起昨天在公司,许绾替陆景寒挡酒时,指甲盖里沾着点金粉——跟上个月在赌场合约的那个金老板袖扣颜色一模一样。
够了。陆母放下咖啡杯,动作有些急促,脸上带着不悦,张妈,送客。
苏瑶转身时,瞥见陆明轩攥着西装下摆的指节发白,关节处的皮肤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私人会所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五彩的灯光在眼前闪烁,让人有些眩晕。
苏瑶摸出包里的黑卡还是离婚时陆景寒硬塞的,说留着应急。
黑卡的表面光滑,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前台姑娘见着卡,立刻笑出八颗牙,声音清脆:苏小姐,陆总常来的308包厢,今天被许小姐包了。
她顺着走廊走,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踏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经过308时脚步顿住,心脏开始砰砰加速跳动,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苏瑶必须尽快解决。许绾的声音透过门缝漏出来,那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让她的脊背发凉。
景寒的心脏病药,你那边准备的...
放心。男声压得低,像是从黑暗中传来的低语,保证查不出问题。
苏瑶摸出手机快速录音,指尖刚碰到发送键,身后传来轻笑:瑶姐站这儿干什么
许绾穿着藕荷色针织裙,裙子的质地柔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发梢还沾着会所香薰的甜腻味,那味道浓得让人有些作呕。
她眼尾微挑,眼神中带着挑衅:是景寒没接电话,所以来查岗
绾小姐倒是忙。苏瑶把手机揣进兜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大白天约人谈‘心脏病药’的生意,辛苦。
许绾的笑僵在脸上,笑容像是被突然冻结。
她盯着苏瑶的眼睛看了三秒,忽然又弯起唇,凑近两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裹着威胁扑面而来:瑶姐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她轻声说,有些病,查出来可就晚了。
苏瑶攥紧包带转身,包带勒得手心有些发疼。
走到停车场时,后车窗上的信封被风吹得晃,发出啪啪的声响。
信纸上只一行字,钢笔字刚劲有力:小心你的身体。她捏着信纸的手在抖,信纸被她的手指捏得有些褶皱。
前座的手机亮了,是医院推送的体检提醒前世这时候,她也是收到类似的警告,没当回事。
那时,她和陆景寒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他整天忙着和许绾在一起。
后来查出来胃癌晚期时,她满心绝望,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而陆景寒正陪着许绾试婚纱。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衣角在风中呼呼作响。
苏瑶摸出手机,通讯录里第一医院的通话记录排在最前。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内心挣扎着,最终按下关机键,把匿名信塞进包底。
明天,她想,明天一定要去做个体检。
3.
苏瑶天没亮就醒了。
那枕头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旁,带着丝丝凉意。
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晃动的树影,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树影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单,粗糙的布料在指尖摩挲。
前世这时候她也接到过体检提醒,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陆景寒,忙着给他挑许绾喜欢的珍珠项链,想着怎么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办公室里,同事们看到她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劝她赶紧去医院,可她却强忍着,心里只觉得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一心只在陆景寒身上。
结果拖到疼得在办公室打滚才查出来晚期,治不了。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嗡嗡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是医院的预约提醒。
她抓过手机,指甲用力在屏幕上掐出月牙印,屏幕的冰冷触感从指尖传来。
八点整,她出现在第一医院消化科。
医院里人来人往,嘈杂的脚步声、交谈声、小孩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
挂号单被捏得皱巴巴,她盯着叫号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灯光刺得眼睛生疼,喉咙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前世也是这个诊室,白大褂医生推了推眼镜,那眼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苏女士,做好心理准备。
苏瑶护士清脆的喊声在诊室外回荡。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就像金属摩擦般尖锐。
诊室门开的瞬间,她差点撞上进门的人。
张医生她脱口而出。
对面穿白大褂的男人顿住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那眼神就像一道锐利的光。
是陆景寒的私人医生张立明,前世她见过几次,每次都是陆景寒陪许绾来看胃病,张医生总捧着个黑皮笔记本记数据,那本子的皮革质感仿佛还在眼前。
苏小姐。张立明点头,声音比记忆里更冷淡,就像冰碴掉进水里的声音,来看诊
苏瑶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常规体检。
张立明扫了眼她手里的挂号单,指尖无意识敲了敲白大褂口袋,那敲击声有节奏地响起,那...祝顺利。他转身要走,又停住,陆总最近总说胃疼,苏小姐要是遇见,不妨提醒他按时吃饭。
话落便快步离开,皮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音越来越远,嗒嗒嗒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医生最近可忙了。旁边拿药的护士突然搭话,压低声音,那声音像蚊子嗡嗡叫,天天往陆家跑,昨天我还看见他拎着保温箱进去说是给陆总调理身体呢。
苏瑶攥紧挂号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纸张的边缘割着掌心,生疼。
前世陆景寒什么时候开始胃疼的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最后一次抱她是在她病床前,手凉得像冰,贴在她背上,他说:瑶瑶,我好像也生病了。
苏瑶,到你了。
检查室的灯白得刺眼,那白光像针一样扎在眼睛上。
胃镜管子插进喉咙时,她闭紧眼睛,前世的疼突然涌上来不是身体的疼,是陆景寒陪许绾试婚纱的消息传来时,心脏被撕开的疼,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结果下午三点取。医生摘下手套,橡胶手套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检查室里格外明显,等报告的时候别乱跑。
她坐在候诊区,盯着墙上的电子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分针走得比前世慢,慢得她能数清每一声滴答。
三点整,她站在取报告机前。
身份证刷进去的瞬间,打印机滋滋吐出纸页,那声音像虫子在耳边蠕动。
肝癌晚期。
四个字像钉子,咚地钉进她太阳穴,脑袋里一阵剧痛。
她扶着墙蹲下,墙面冰冷粗糙,报告纸页飘落在地,被路过的人踩出一道折痕。
前世也是这样吗
她想,前世她是不是也蹲在这里,看着报告上的字,眼泪把晚期两个字晕成模糊的墨团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抹了把脸,脸上残留的泪水凉凉的,接起来。
苏瑶。陆景寒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冷得让她打了个寒颤,许绾说你昨天去了她工作室。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别再搅和陆家的事。
她攥着报告的手在抖,纸张在手中簌簌作响:我知道。
还有……
陆景寒。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在寂静的空间里飘散,你最近是不是总胃疼
对面沉默了。
记得按时吃饭。她补了一句,药别停。
电话咔地挂断。
她望着黑掉的屏幕,忽然笑了,眼泪却砸在报告上,把晚期两个字泡得发软,泪水打湿纸张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短信,未知号码:想活命,今晚十点城郊废弃工厂。
她盯着短信,后颈泛起凉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她的内心开始挣扎,去,意味着可能陷入未知的危险;不去,自己就只能等待死亡。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啊,她想起医院里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总在她身上停留,或许这短信就和这目光有关。
她把报告塞进包里,包的拉链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突兀,翻出车钥匙,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
城郊的风比市区凉,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
工厂铁门锈迹斑斑,她伸手推,手触碰到铁门,铁锈粗糙地扎着掌心,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那声音像老旧的悲歌。
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将她包裹。
她摸出手机照向地面,手机的光线在黑暗中显得微弱而苍白,水泥地上有新鲜的轮胎印是刚有人来过。
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沙沙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惊悚。
她猛地转身,只看见几个黑影从墙角窜出,挡住了唯一的光。
4.
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冷的光,清冷的光线映照着苏瑶那张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
她刚把包链拉到一半,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声响,仿佛是黑暗中恶魔的低吟。
与此同时,一股寒意顺着她的后颈袭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每一根都仿佛在警惕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苏小姐。
一道沙哑的男声如炸雷般从背后响起,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她迅速转身,包带顺着手臂滑落,录音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显得格外清脆。
那是她今早趁护士不注意,从病房抽屉里摸出的旧物,一直藏在夹层里,心里想着或许能录下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此刻,工厂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四周的墙壁斑驳陆离,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五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堵住了门。
为首的男人嘴里叼着烟,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脸上闪烁,照亮了他那阴沉的面容。
他冷冷地开口:许小姐问,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苏瑶弯腰去捡包,指尖触碰到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录音笔,她迅速按下开关。许绾让你来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没有波澜的湖水,没有一丝慌乱。她怕我查到当年车祸的事
男人的瞳孔瞬间一缩,烟蒂嘶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搜。他冲手下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冷酷。
苏瑶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肋骨,每一下都仿佛要冲破胸膛。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破败的工厂被推下天台,当时也有一双戴着戒指的手狠狠掐着她的后颈。
此刻,眼前这男人小指上的银戒,正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上一世的噩梦。
等等!
急促的脚步声从车间深处传来,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一阵疾驰的风。
苏瑶抬头望去,只见张医生举着电击枪冲了过来,他身上的白大褂下摆被风高高掀起,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鸟。
他动作极快,如同一道闪电。
电击枪精准地戳中左边打手的后腰,那人闷哼一声,如同被击倒的木桩般栽倒在地;右边的打手刚要扑上来,又被他用膝盖狠狠地顶中腹部,疼得蜷成了虾米。
走!张医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的胳膊捏碎。
苏瑶踉跄着跟上,包带紧紧勒着她的手腕,疼得钻心。
你怎么会在这她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许绾上个月往陆总药里加了镇静剂。张医生压低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查监控,发现她派护士动过你化疗药。
今天下午有人找我买你病历,手机号是许绾助理的。
夜风如同冰刀一般灌进领口,苏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上一世她以为是自己命不好,化疗无效才提前走,原来...
到了。张医生停在巷口,伸手指了指路边的出租车,别回别墅,去酒店。
可我...
有人跟。他突然攥紧她的手腕,那力度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同时朝后方努努嘴。
苏瑶回头望去,只看见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的影子,车牌被遮得严严实实,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出租车拐上主路,苏瑶摸出手机。
屏幕亮着,有三条未读微信都是林秘书发来的:陆总说您该休息了医院那边需要您配合检查晚上十点前回家。
她到家时,那辆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院门口,像是一头潜伏的野兽。
林秘书靠在车门上,金丝眼镜反射着路灯的光,那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苏小姐,陆总让我带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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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
他说,有些事,知道太多容易失眠。林秘书推了推眼镜,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她怀里的包,您今天去了城郊
苏瑶只感觉喉咙一阵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上一世林秘书是陆景寒最信任的人,后来她才知道,他早看出许绾在搞鬼,却为了保住职位装糊涂。
要进来喝杯茶吗她强颜欢笑地开门,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对上,手颤抖得厉害。
不必了。林秘书转身走向轿车,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背对着她轻声道,苏小姐,您记不记得,三年前陆总生日那晚
苏瑶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甜蜜与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手一抖,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三年前
那是她和陆景寒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夜晚,他醉得厉害,抱着她反复说对不起。
后来许绾的车冲过来,他推开了她,自己撞在护栏上她当时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
小心背后的人。林秘书坐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有些对不起,是要拿命还的。
轿车开走后,苏瑶蹲在地上捡钥匙。
月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如同破碎的银片,照见她包侧漏出半截的病历单上面肺癌晚期的诊断日期,是三天前。
她摸着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清晰地录着李坤说许小姐让我们做干净点的声音。
上一世她死得不明不白,这一世...
苏瑶站起身,望着别墅二楼亮着的灯。
那是陆景寒的书房,他习惯熬夜看报表。
她摸出手机,翻到三年前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正往她碗里夹糖醋排骨,眼睛弯成月牙。
陆景寒,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我要让你看看,当年车祸现场的监控录像里,副驾驶上坐的到底是谁。
苏瑶握紧手机,她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一旦揭开,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手。
5.
苏瑶捏着车钥匙的手青筋微凸,那冰冷的金属质感顺着指尖蔓延,仿佛在提醒着她此刻的紧张。
病历单边缘如同锋利的刀片,刺得掌心一阵刺痛,录音笔在口袋里硌出一道红印,每一次轻微的摩擦都让她心里一阵发紧。
她仰头望着二楼亮灯的书房,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出,却无法温暖她此刻冰冷的心。
喉间泛起腥甜,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肺癌晚期的诊断书是三天前拿的,上一世她也是这个时候咳血,却以为是感冒。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一阵懊悔,要是当时能多注意一点,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那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的催促。
她划开屏幕,通讯录停在陆明轩三个字上。
指尖悬了三秒,这三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心中满是犹豫,不知道这通电话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但为了揭开真相,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苏瑶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不耐,那冷漠的语气如同冰刀,刺痛着她的心,你又要搞什么
景寒最近是不是总说心口疼苏瑶直奔主题,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他上个月复查时,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陆景寒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
对面沉默了两秒: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冰冷的回应,让她的心又凉了几分。
许小姐这半个月去了老宅七次。苏瑶声音发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和不甘,每次都要在他书房待到凌晨。
你觉得,是真的在给他熬参汤她仿佛看到了许绾在老宅中的种种算计,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电话里传来翻报纸的哗啦声,那嘈杂的声音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陆明轩的呼吸重了些:今晚十点,后门留灯。
老宅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响,那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营造出一种阴森的氛围。
苏瑶缩着脖子溜进后门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浑身发抖。
周管家正抱着个铜暖炉候着,那暖炉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夫人。老人压低声音,您要找的东西,在东墙第三块松木板下头。
她蹲在书房地毯上,那柔软的地毯触感让她暂时忘却了紧张。
指甲抠进木板缝隙,粗糙的木板质感让她的手指有些生疼。
松木香混着旧纸页的味道涌上来,那独特的气味让她仿佛穿越回了过去。
一本蓝皮日记落进掌心,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封皮上的2019被水浸得模糊正是上一世她出车祸那年。
翻到七月十五那页,墨迹晕开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酸,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痛心,原来许绾早在那时就已经心怀不轨。许绾知道景寒对我过敏的事。
她故意在我汤里放虾,看他发着烧把我从餐桌拖出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场景,自己被陆景寒误会,而许绾却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再往后,九月车祸当天的记录:监控显示副驾系着安全带的是长卷发。
可我明明是齐刘海。
许绾昨天去剪了头发。看到这里,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对许绾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啪的一声,顶灯骤然亮起,那刺眼的灯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苏瑶手一抖,日记滑进袖管。
许绾倚在门框上,珍珠耳坠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她踩着细高跟走近,那清脆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一般,每一步都让苏瑶的心揪紧一分。我就说老宅怎么突然多了股松香味。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苏小姐,偷东西可不像你从前的做派。
我来看景寒小时候的照片。苏瑶扯出个笑,那笑容显得那么牵强,指尖掐着袖中日记,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他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曾经相爱的两人,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许绾的指甲戳上她肩膀,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头。你以为翻到几本旧账就能赢
陆景寒选我那天,在教堂跪了三个小时。她眼尾微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你拿什么和我比
够了。
陆明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抱着臂站在光里,脸色比月光还冷,那冷峻的面容让苏瑶感到一丝安心。周叔说你要来,我就猜着会闹成这样。
苏瑶借机往门口挪。
经过陆明轩时,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你哥上次发病,是因为许小姐说...当年车祸是我故意推她下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希望陆明轩能够相信她。
陆明轩的喉结动了动。他别开眼:走吧。
夜风灌进领口时,那刺骨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颤。
苏瑶摸出袖中日记,纸页边缘被她捏得发皱,许绾最后那句他选我那天跪了三小时还在耳边响,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望着老宅二楼暗下去的灯,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咽气前,陆景寒攥着许绾的手冲进病房当时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是许绾最爱的珍珠扣。
她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和绝望,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啪嗒一声,日记掉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苏瑶蹲下身捡,月光照见最后一页的字迹:如果我死了,景寒会发现副驾的卷发是许绾吗她握紧日记本,指节发白,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真相大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化疗通知。
苏瑶盯着屏幕上的明日上午九点,突然把日记塞进随身包。
老宅的围墙外,有辆车的远光灯闪了闪,那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些恍惚。
她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走。
包里的日记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炭,让她感到一阵刺痛,那是真相的重量,也是她复仇的决心。
今晚,她要去打印店。
6.
苏瑶在打印店熬到后半夜。
昏暗的灯光下,打印机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吐纸的声音尖锐刺耳,刺得耳膜发疼。
她紧紧捏着日记最后一页的复印件,这日记是她费尽周折从许绾的旧物中找到的,她仔细研究过其中的细节,根据许绾过去的行事风格和一些旁证,判断日记内容可信度极高。
此刻,指甲在纸背压出月牙印。
上一世许绾说他选我那天跪了三小时的语气又浮出来,那声音好似恶魔的低语在她耳边回荡,她突然情绪失控,用力扯住打印机出纸口纸卡住了,指腹被锯齿状的边缘划开一道血口,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触感黏腻。
她把手指塞进嘴里抿了抿,浓浓的血腥味在舌尖漫开,那味道又苦又涩。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张医生的短信:明早八点,老地方。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荡,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冷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她裹紧外套,脚步匆匆地走进24小时便利店。
关东煮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玻璃上氤氲出一片朦胧的世界。
她盯着手机里那段录音三天前在许绾公寓楼下,李坤压低声音说陆总最近查得严,你让我动的账目得加钱,许绾轻笑等他彻底信我,别说加钱,整个陆氏都是我们的。
那录音里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当时的阴冷。
张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听诊器,见到她时眉峰皱成川字,眼中满是担忧:你知道这是在玩火
苏瑶把手机推过去:验证录音真假。
陆总要是知道我帮你......
许绾让李坤动的不只是账目。她掀开袖子,腕内侧有块青紫,那青紫触目惊心,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上周我在医院听见护士说,陆总的体检报告被调包过两次。
张医生的手指顿在手机按键上。
他想起三天前陆景寒突然说心脏闷痛,可最新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而那份报告,正是许绾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下午三点,我把鉴定结果发到你邮箱。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目光沉下来。
匿名快递是在社区快递柜寄的。
苏瑶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脸庞,看着电子屏跳出已揽件的提示,才松了松攥着信封的手。
信封里除了日记复印件,还有张医生发来的录音未剪辑的鉴定书。
陆景寒是在办公室拆的信。
牛皮纸信封边角有些皱,像是被反复捏过,那褶皱仿佛记录着苏瑶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他先看到苏瑶的字迹副驾的卷发是许绾的,后听到录音里李坤的声音。
办公桌上的黑檀木镇纸咚地砸在桌上,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他拨通许绾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锥:半小时内到我办公室。
许绾在接到电话的瞬间,心中猛地一紧。
她坐在沙发上,眼神闪烁,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她知道事情败露了,但又不甘心就此承认。
片刻后,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妆容,推开门时带进来一阵香风,看到他手里的手机时脚步顿住。
解释。陆景寒按下播放键。
景寒,这是合成的!许绾扑过去要抢手机,被他侧身避开。
张医生验证过。他把鉴定书拍在桌上,你让李坤动的账目,调包的体检报告,还有......他盯着她耳后那枚珍珠耳钉和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同款,上一世苏瑶死时,我衬衫扣是你解的吧
许绾的脸瞬间煞白。
她后退两步撞翻了沙发旁的花瓶,瓷片飞溅到脚边也浑然不觉:我做这些都是因为爱你!
爱陆景寒扯松领带,你爱的是陆氏的钱,是我的权。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再敢动歪心思,我让你连陆家门槛都摸不到。
许绾走的时候,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响,那声音仿佛是她愤怒和不甘的宣泄。
她站在电梯里对着镜子补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瑶,这笔账我迟早要算。
室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陆景寒走出办公室,坐车前往医院。
一路上,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但他的心思全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上。
苏瑶是在医院楼下晕倒的。
她刚输完化疗液,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扶着墙往楼梯口走,转角正撞上陆景寒。
他西装裤脚沾着许绾的香水味,那刺鼻的香水味让她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你又在搞什么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她想说话,眼前却像蒙了层雾,最后意识里是陆景寒突然收紧的手臂,和他西装内袋传来的体温那里装着她寄的信封。
再睁眼时,消毒水味刺得鼻尖发酸。
陆景寒坐在床边,领带松松垮垮挂着,眼下青黑。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
苏瑶扯了扯嘴角,手背上的留置针跟着晃动:不想再......错过。
他沉默着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别再让我失望。
门关上的瞬间,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她摸出来,许绾的短信跳出来:游戏才刚刚开始。看到这条短信,苏瑶心中涌起一阵担忧,她不禁思索许绾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手段。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那声音像是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苏瑶盯着短信,突然想起今早出公寓时,保安大爷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平时总爱和她聊两句楼下的流浪猫。
她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床头柜上的心电图机滴滴响着,像在敲倒计时。
7.
苏瑶在担忧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心电图机有节奏的滴答声响,一声声敲击在她心头,让她愈发心慌意乱,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浓重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危险的阴云始终如影随形,笼罩着她。
点滴管里,药水如细流般缓缓流尽,那股彻骨的冰凉感,像无数根针,刺痛着她的手背,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随后,便在电梯里收到物业张姐的照片。
苏瑶是被护士轻柔却急切的呼唤声叫醒的。
点滴管里的药水见了底,手背凉得发木,好似被冰块紧紧包裹。
她拔掉针管,在护士关切的叮嘱声里,缓缓套上外套那是陆景寒临走前留下的,还带着他西装上那淡淡的雪松味,那味道清新而温暖,仿佛能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电梯到一楼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嗡嗡声如同战鼓一般。
是物业张姐发来的照片:她住的公寓门口贴着封条,封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抱着文件夹站在台阶上,他们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宛如两座冰冷的雕像。
她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前世这时候她还在医院哭着等陆景寒送花,哪会知道许绾早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秦律师。她直接拨了电话,声音像淬了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我公寓被封了。
电话那头翻文件的沙沙声音停了。许小姐今早递了诉讼状,说三年前的财产分割协议存在欺诈,要求重新清算您名下的陆氏股份和公寓产权。秦律师的钢笔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团队找了财务漏洞,说您隐瞒了婚前陆氏对苏家的注资。
苏瑶靠在电梯墙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前世许绾也是用这招,她当时慌得把陆景寒送的翡翠镯子都当了请律师,最后还是被扫地出门。
我需要证据。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陆氏二零年给苏家的注资合同在老宅保险柜里,密码是我生日。
秦律师嗯了声,我让人去取。但许小姐现在......
我知道。苏瑶打断他,她要报复我上周在慈善宴上揭穿她伪造捐款的事。
她挂了电话,在医院外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她盯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那翠绿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她突然开口:陆氏集团总部。
前世陆景寒就是在许绾第一次状告他滥用职权时,发现她私自动用了陆氏海外账户。
那时候苏瑶还在为陆景寒和许绾的约会躲在洗手间哭,哪知道转机就藏在许绾的账本里
她摸了摸随身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今早让助理从苏家老宅翻出的,许绾去年用陆氏名义给某基金会打款的凭证。
那笔钱,前世审计时根本没到账。
陆氏大厦的玻璃门映出她苍白的脸,脸色如纸一般,毫无血色。
前台小妹刚要拦她,她直接报了陆景寒的私人电梯密码。
电梯升到二十八层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如擂鼓般,盖过了电梯运行的嗡鸣。
办公室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许绾正站在陆景寒桌前,指尖抚过他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结婚时的照片,苏瑶前天才偷偷放回来的。
景寒,瑶姐最近太辛苦了。许绾声音甜得发腻,像粘稠的糖浆。上次在医院我去看她,她抓着我手说对不起,说不该缠着你......
够了。陆景寒的声音冷得像冰锥,能瞬间将人冻结。你该回去了。
苏瑶敲了敲门。
许绾转身时眼里闪过刀光,又迅速堆起笑:瑶姐
你怎么来了
陆景寒抬头,眉峰皱成一道线。苏瑶。
她把牛皮纸袋推过去,许小姐上周让财务打给'晨星'基金会的三百万,今早我让人查了流水。她顿了顿,钱在打款当天就转回了许氏的离岸账户。
许绾的脸白了一瞬,又笑出声:瑶姐这是病糊涂了
我上个月根本没打过什么三百万......
许小姐的私人助理王姐,苏瑶打断她,上周三下午三点在银行签了转账单。
她右手上的翡翠镯子,是你去年生日送的。
陆景寒的手指在文件上顿住。他翻开纸袋里的复印件,瞳孔缩了缩。
许绾突然上前抓住他胳膊:景寒,她这是故意陷害我!
你忘了吗
三年前她也是这么......
出去。陆景寒抽回手,声音低得像雷,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我和苏小姐谈事。
许绾的指甲掐进掌心,最后看了苏瑶一眼,摔门出去,那门发出的巨响在办公室里回荡。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那风声轻轻拂过,却让这寂静显得更加压抑。
陆景寒把复印件放回纸袋,推到她面前: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信我一次。苏瑶盯着他领扣,眼神坚定而执着。就像......就像你当年信我会陪你熬过陆氏危机那样。
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机在桌上震动,是许绾发来的消息。
他扫了眼屏幕,突然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苏瑶抓起纸袋,我公寓被封了,暂时住酒店。
她走到门口,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
出了大厦,晚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那树叶划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仿佛是大自然的轻抚。
苏瑶摸出手机,秦律师的未接来电闪着红光,那红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她回拨过去,对方语速很快:许绾联合了陈董、周董,下周董事会要提罢免案,说陆总擅自给苏家注资是利益输送。
她攥紧纸袋的手在发抖,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前世陆景寒就是在那次董事会后彻底心灰意冷,带着许绾去了国外。
而她,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收到了癌症晚期的诊断书。
苏小姐秦律师喊她。
我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谢谢。
手机刚揣回口袋,新的来电又响了。
是陆景寒的堂弟陆明轩,声音气喘吁吁,像是正在被人追赶,急得发颤:嫂子,我查到许绾让人跟踪你助理,还去了你常去的养老院......你快来城南老茶馆,我有东西给你看!苏瑶心中一紧,忙问道:你没事吧陆明轩简单回答:我尽快赶到茶馆,你先过来。
苏瑶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路灯一盏盏闪过,仿佛是她心中的希望在一点点流逝。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牛皮纸袋,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出租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合着她紧张的气息。
车子的颠簸让她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等苏瑶赶到茶馆时,二楼雅间空无一人。
桌上压着张纸条,是陆明轩的字迹:别信许绾说的任何话,她连你给孤儿院捐的奶粉都动手脚了。
我被缠住了,你小心。
窗外的路灯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将整个世界吞噬。
苏瑶捏着纸条的手在抖,后颈泛起凉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
她摸出包里的药瓶,干吞了两颗止疼片。
喉间的腥甜涌上来,她咬着嘴唇,掏出手机给陆景寒发消息:许绾的目标不是我,是陆氏。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楼下传来刹车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透过玻璃窗,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茶馆门口,驾驶座上的人戴着鸭舌帽,正抬头往二楼看。
苏瑶后退一步,撞翻了椅子,那椅子倒地的声音在安静的雅间里回荡。
纸条从指缝滑落,飘在地上,被穿堂风卷起一角,露出最后几个字:时间不多了......
8.
苏瑶攥着纸条冲出茶馆时,后颈的凉意还没散。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按下接听键,声音比夜风还冷:陆明轩,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粗重的喘息,混着金属碰撞声:嫂子……我刚从资料室偷了文件。许绾联合几个老股东签了协议,要在董事会上告哥滥用职权。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扫了眼街角那辆还没开走的黑车,压低声音:你在哪儿
仓库,西边废弃建材厂。陆明轩吸了吸鼻子,我被跟踪了,但他们没发现文件
十分钟到。苏瑶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特意绕了三条街才让司机停在离仓库五百米的巷口。
仓库铁门虚掩着,她猫腰钻进去时,陆明轩正蹲在地上翻文件,额角沾着灰。
见她进来,他立刻把一沓纸推过去:许绾让人在我车上装了定位,刚才甩掉两个尾巴。
苏瑶快速翻页,协议末尾的股东签名刺得她眼睛疼。
发电子版给张叔、李伯他们。她指了指文件最上面的名字,这几个老股东当年跟着老爷子打天下,不会信许绾的鬼话。
陆明轩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要是被许绾发现……
发现就撕破脸。苏瑶抓起药瓶灌了口水,喉间的腥甜涌上来,她咽了咽,总比哥被赶下台强。
咔嗒。
两人同时抬头。
窗外有道黑影闪过,像片被风卷动的破布。
陆明轩抄起墙角的铁棍冲过去,苏瑶迅速把文件塞进随身包。
等他骂骂咧咧回来时,手里只攥着半截断了的监控线。
他们盯紧了。陆明轩抹了把汗,嫂子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里就走。
苏瑶没接话,把自己的围巾塞给他:戴上,别让人认出来。
回公寓的路她走了半小时,绕了七个路口。
推开门时,手机叮地响了声匿名邮件,附件是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许绾穿着米色大衣,正和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说话。
背景里陆氏集团的logo一闪而过,地下停车场的标识牌上,时间显示是三天前凌晨两点。
视频最后跳出一行字:想保陆景寒,找到他。
苏瑶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突然想起茶馆外那辆黑车的驾驶座,也是顶鸭舌帽。
她立刻拨给林秘书:陆总最近有见什么生面孔吗
苏小姐。林秘书的声音四平八稳,陆总行程都有记录,不过……他顿了顿,昨天有位先生说找财务总监,登记的是供应商,但我查了系统,没备案。
苏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谢谢林秘书。
挂了电话,她转身进了衣帽间。
镜子后面藏着个备用工牌,是她当少奶奶时偷偷留的。
半小时后,她混在下班的员工里溜进陆氏,熟门熟路摸到档案室。
密码还是陆景寒的生日。
苏瑶快速翻找,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抽出份紧急会议备忘录,上面赫然写着:下周三董事会,议题:陆景寒职权滥用调查。
她刚举起手机拍照,走廊传来脚步声。
苏瑶本能地钻进档案柜后的夹缝,心跳声震得耳朵发疼。
啪嗒。
灯被打开了。
林秘书的声音在空荡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看来她还是发现了……
苏瑶屏住呼吸。
林秘书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最终停在她藏的备忘录前。
他弯腰捡起,又轻轻放下,像是确认什么。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苏瑶才摸出手机。
备忘录的照片上,下周三三个字被她的指纹蹭得模糊,倒像是刻意圈出来的重点。
她把备忘录塞进包最里层,摸了摸胸口的药瓶。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茶馆里那张被风吹起的纸条。
凌晨两点,苏瑶站在公寓楼下,仰头看了眼自家亮着灯的窗户她走时明明关了所有灯。
包里的备忘录硌着她的肋骨。
她摸出手机,给陆景寒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九点,陆氏顶楼会议室,我等你。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楼上的灯灭了。
苏瑶把包又往怀里拢了拢,转身朝陆氏集团的方向走去。
9.
苏瑶攥着包带冲进陆氏大楼时,前台小姐刚要拦,见她红着眼眶攥着牛皮纸袋的模样,到底没敢伸手。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她重重推开。
陆景寒正低头签文件,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抬眼时眉峰压得极低:苏小姐,这是私人办公室。
看这个。她把备忘录拍在他面前,纸张边缘翘起,下周三许绾会联合周氏做空陆氏,她手里有你去年给她的项目书。
陆景寒的指节抵着太阳穴:你怎么知道
我重生过一次。苏瑶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上辈子陆氏破产那天,她在你书房烧的就是这份项目书。
他的钢笔咔嗒掉在桌上。
我要证据。他弯腰捡笔,声音闷在桌面,空口白牙。
苏瑶扯出手机,翻出偷拍的监控截图许绾上周三深夜进过林秘书办公室。
林秘书是许家安插的钉子,你让他管财务
陆景寒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她往前半步:我不为争你,我为陆氏。你爸打下的江山,要毁在白月光手里
他突然抬头,眼底红血丝像蛛网:出去。
苏瑶攥紧包带转身,电梯门开的瞬间撞进李叔怀里。
老人手里端着茶盘,茶盏晃出半滴:小姐,老爷走前说过,书房西墙第三块砖下有个铁盒。他压低声音,许家的事,都在里头。
她后颈冒起冷汗。上辈子她从没来过陆宅书房,更没碰过什么铁盒。
当晚十一点,苏瑶蹲在陆宅后院墙根。
李叔摸黑递来钥匙:老爷不让说,怕寒寒知道他当年做的混账事。
铁盒埋在砖下二十年,锈得打不开。
苏瑶用螺丝刀撬,指甲缝里全是灰,咔一声,盒盖弹开。
泛黄的信纸簌簌掉出来。
最上面一张照片,女子穿墨绿旗袍,眉眼和许绾有七分像。
信是陆父写的,墨迹褪成浅褐:绾绾妈,当年举报你诈骗的匿名信是我让人寄的,我要断了你和景寒的联系……
啪嗒。
手机在掌心震动。
苏瑶划开,是陆景寒的未接来电。
她指尖发抖,给备注老码头的地址发了条消息:三点,我等你。
老码头的风卷着海腥味灌进领口。
苏瑶裹紧外套,望着海浪里摇晃的渔灯。
身后传来高跟鞋声,她转身,许绾正倚着栏杆笑,月光在她耳垂的珍珠上流转:苏小姐,陆景寒不会来的。
他说过今晚陪我挑婚戒。许绾走近两步,你猜,他收到的消息是‘苏瑶在酒店等你’,还是‘许绾落水了’
苏瑶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许绾的笑僵在脸上她拇指正按在通话键上,显示的名字是陆景寒。
试试看苏瑶按下拨号键,海风卷着电流声从听筒里漏出来,看是你的局快,还是他的车快。
10.
苏瑶拇指一松,通话键滴地挂断。
许绾耳坠上的珍珠晃得人眼疼:你以为他会信
信不信,看证据。苏瑶捏紧兜里的信纸,海风吹得睫毛发颤。
她前世在陆宅旧书房翻到这箱东西时,许绾正笑着给陆景寒系领带那时她只当是无关紧要的旧物,如今倒成了照妖镜。
引擎轰鸣声刺破夜色。
陆景寒的黑色迈巴赫急刹在码头边,车门甩得哐当响。
他西装裤脚沾了海水,眉峰拧成刀:怎么回事
苏瑶把信纸拍在他掌心。
泛黄照片滑出来,许绾的脸和旗袍女人重叠。
陆景寒瞳孔骤缩,指腹擦过信末陆承业三个字那是他父亲的签名。
不可能!许绾扑过来抢信,指甲刮过陆景寒手背,这是苏瑶伪造的!她恨我抢走你。
你妈当年被举报诈骗,是我爸动的手。苏瑶后退半步,避开许绾抓过来的手腕,你接近景寒,是为了报复陆家,还是……她顿了顿,替你妈讨公道
许绾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月光把她的脸切成明暗两半,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当年分开不是因为我妈贪钱……她突然跪下来,指甲抠进陆景寒裤腿,景寒,我是真的爱你,我没有骗你
陆景寒抽回手,后退两步。
他望着许绾,像在看一面破碎的镜子。
苏瑶转身往码头外走,鞋跟敲出清脆的响:真相浮出水面容易,可你拿什么赔这些年被利用的真心
第二天清晨六点,苏瑶的手机震动得发烫。
陆母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声音比从前软了三分:瑶瑶,来家里吃早茶吧。
陆家客厅飘着碧螺春的香。
陆母捧着本旧相册,封皮磨得起毛。
她翻到一张全家福:这是景寒十岁生日,你蹲在他旁边给他戴生日帽……她指尖发抖,我总怪你结婚五年没孩子,怪你管不住景寒的心,可现在才明白,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
苏瑶喉咙发紧。
她刚要开口,玄关传来动静。
陆景寒西装革履,领带歪着,眼底青黑:瑶瑶,许绾昨晚去了老宅,把我爸的信拍在我妈面前。他喉结滚动,她说要公开当年的事,陆家声誉会塌。
我帮你。苏瑶话刚出口,胸口突然像被攥住。
她扶着沙发扶手,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这是化疗后常有的心悸,可她以为能撑到陆景寒明白心意那天。
瑶瑶!陆景寒冲过来,手臂环住她腰。
苏瑶眼前发黑,却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她扯出个笑:别怕,就是老毛病……
叫私人医生。陆景寒声音发颤,抱她的手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备车,去仁心医院。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
苏瑶靠在陆景寒肩头,听着他急促的心跳。
窗外梧桐叶掠过,她恍惚看见前世自己躺在抢救室,陆景寒握着许绾的手说别怕这一世,他的手终于只攥着她。
车停在仁心医院地下车库。
陆景寒抱着她往电梯跑,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轮椅迎上来。
他额角沾了汗,低头时碎发扫过她眼皮:撑住,我在。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瑶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
命运的齿轮还在转,可这一次,她好像触到了光。
11.
急救室红灯熄灭时,陆景寒在走廊里站了整整四十分钟。
他的西装皱成一团,指节还沾着苏瑶刚才咳在他袖口的血渍。
林医生。他截住推着治疗车出来的男人,声音哑得像砂纸。
林医生摘下口罩,指尖叩了叩病历夹:心脏负荷过重,加上化疗药物的副作用......比上次更严重。
陆景寒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想起今早苏瑶还蹲在花园里给玫瑰施肥,阳光透过她发梢时,他嫌她穿得薄,说了句像个没脑子的。
现在想来,她当时扶着腰起身的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
她为什么......他喉结滚动,为什么不早说
林医生没接话,目光扫过病房虚掩的门。
苏瑶正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保温杯,见他进来,苍白的脸立刻浮起笑:医生说输完这袋液就能回家了。
陆景寒走到床边,伸手摸她额头。
凉的,像块浸了水的玉。为什么瞒着我他声音发颤。
苏瑶摇头,睫毛扫过苍白的脸颊:说了又怎样
你要每天守着我掉眼泪吗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就想......多陪你几天。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许绾穿着米色针织裙冲进来,发梢还沾着雨珠:景寒,董事会视频会议已经推迟三次了!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张董说再不去......
出去。陆景寒打断她,视线没从苏瑶脸上挪开。
许绾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盯着苏瑶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绿灯规律跳动的声音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疼。我是担心你。她强扯出笑,毕竟......
出去。陆景寒重复,语气冷了三度。
许绾转身时,高跟鞋在地面敲出重音。
她经过苏瑶床边时顿了顿,俯身替她掖被角的手突然用力一扯:妹妹要好好休息,可别再让景寒分心了。
苏瑶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喉间泛起腥甜。
她抓过床头的纸巾,展开时,血渍里晕开半朵梅花。
深夜十点,陆景寒去买粥了。
苏瑶盯着天花板上的荧光贴,那是她下午趁他不注意贴的,说是怕黑。
其实她知道,他每次看她睡熟后,都会坐在床边看这些星星。
门被轻轻推开。
林医生提着药箱进来,手里还攥着份报告:这是今天的心肌酶谱。他避开她的眼睛,最多......
一个月。苏瑶接过报告,扫过最后一行诊断结果。
她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枕头底下,别告诉他。
林医生叹气:你总说要陪他,可你拿命在陪。
够了。苏瑶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求你了。
林医生走后,苏瑶摸黑去洗手间。
路过床头柜时,有张纸从缝隙里滑出来。
她捡起,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若想活命,今晚十点来地下室找我。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苏瑶捏着纸的手在抖,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谁知道她的病情
谁会在这种时候......
走廊传来脚步声。
她赶紧把纸塞进睡衣口袋,躺回床上闭紧眼。
门被推开,陆景寒的雪松味裹着粥香涌进来:醒了
趁热喝。
苏瑶接过碗,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望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前世临终前,他也是这样端着粥,却被许绾抢过去喂了别人。
今晚十点,地下室。
她摸着口袋里的字条,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是谁在暗中窥探
是敌是友
但无论如何她望着陆景寒低头吹粥的侧影她想多陪他一天,再一天。
12.
苏瑶把空粥碗放回床头柜时,指甲在木纹上掐出月牙印。
陆景寒转身去拿保温桶,她迅速扫过他西装内袋银色怀表还在,那是陆老夫人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能开地下室暗锁。
今天别乱跑。陆景寒扣上保温桶,指节擦过她手背,林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她垂眼应下,等门闩落定才掀开被子。
睡衣口袋里的纸条硌着大腿,字迹边缘泛着浅黄,像是从旧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前世她在陆家七年,从没听人提过地下室除了陆景寒发酒疯那晚,他攥着她手腕吼: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挖我心脏看血是冷是热!
下午三点,李叔端药进来时,她瞥见他鞋尖沾着铁锈。李叔,地下室的钥匙......话没说完,老管家的手猛地一抖,药碗磕在床头柜上,褐色药汁溅在那张纸条露出的角上。
少奶奶问这个做什么李叔弯腰擦桌子,白发扫过她手背,那间屋子十年没开过,锁早锈死了。
可她分明在陆景寒的怀表链上见过同样的铁锈。
傍晚六点,秦律师来送文件。
苏瑶倚在门框上咳嗽,看他把牛皮纸袋递给陆景寒时,手指在遗产分割协议几个字上顿了顿。
陆景寒的下颌线突然绷紧,喉结滚动两下:许小姐的意见呢
许绾。
这个名字像根针,扎得苏瑶太阳穴突突跳。
前世她就是在这份协议上签的字,把陆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给许绾,换陆景寒陪她最后一次产检结果产检单上的孕周,比他们最后一次同房早了三个月。
晚上九点,苏瑶蹲在衣柜最里层。
她把陆景寒的怀表偷来了,金属表壳贴着掌心发烫。
床头柜抽屉里的止痛药瓶空了,喉咙里像塞着烧红的炭,每呼吸一下都疼。
可她必须去地下室纸条上的活命两个字,和前世手术同意书上的风险自负重叠在一起。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摸到怀表背面的凸起,轻轻一按,暗格里掉出半截钥匙。
钥匙齿痕很深,沾着半片干枯的茉莉花瓣许绾总戴茉莉胸针。
九点五十,苏瑶把钥匙塞进睡衣腰带。
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嘴唇干裂,可她想起陆景寒今早给她盖被子时,睫毛在眼下投的小影子。
前世她死在暴雨夜,他的车停在许绾公寓楼下,雨刷器刮得很急,像在刮走什么悔意。
现在,她要把那悔意抢回来。
走廊的壁钟敲响第十下时,她扶着墙挪到楼梯口。
地下室门在走廊尽头,暗红色木门上的铜锁闪着冷光。
钥匙插进去的瞬间,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嗒,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门后飘来陈腐的纸页味。
苏瑶摸黑掏出手机,屏幕光扫过墙面整面墙都是照片,最中间那张是陆景寒十五岁的样子,衬衫浸透血,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背景是医院走廊。
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陆氏集团少董遭绑架,绑匪索要三亿赎金。
她的手指抖得握不住手机,屏幕掉在地上,照亮脚边的纸箱。
最上面的文件封皮写着许氏集团资金流向明细,日期是三个月前那时许绾刚回国,说要给母亲治病。
楼梯传来脚步声。
苏瑶赶紧把手机塞进裤兜,背贴墙站着。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见来人的皮鞋尖是李叔的黑布鞋。
少奶奶。老管家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您不该来。
她盯着他颤抖的手,突然想起前世临终前,李叔跪在她床前哭:是我对不住您,当年老夫人的遗嘱......
遗嘱在哪她抓住李叔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陆老夫人的遗嘱是不是在这
李叔的喉结动了动,身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谁在下面陆景寒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地下室的寂静。
苏瑶猛地推开李叔,踉跄着躲进照片墙后的暗格里。
狭小的空间压得她喘不上气,听见陆景寒的皮鞋声越来越近,听见他说:李叔,把灯打开。
灯泡啪地亮了。
苏瑶从暗格缝隙望出去,看见陆景寒站在绑架照片前,手指轻轻抚过自己十五岁的脸。
他的后背绷得像张弓,声音低得像叹息:原来你都知道。
李叔没说话。
苏瑶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突然明白那歪扭的字迹是谁写的是李叔,他年轻时为救陆景寒被绑匪打断过右手。
楼梯口的壁钟开始报时,十点整。
苏瑶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她摸出来,是条新消息:往暗格里看。
她抬头,暗格顶部卡着个铁盒。
打开的瞬间,泛黄的遗嘱纸页飘落,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股份由苏瑶继承,以报其护我孙儿周全之恩。
陆景寒的脚步声突然逼近。
苏瑶手忙脚乱要收遗嘱,铁盒当啷掉在地上。
谁在那
她的心跳快得要炸,扶着暗格墙站起,却在转身时撞翻了纸箱。
许氏集团的文件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写着:陆氏注资许氏医疗项目,资金实际流向......
苏瑶
陆景寒的声音就在暗格门口。
苏瑶抓起遗嘱塞进怀里,喉咙里腥甜翻涌,终于没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
血滴在遗嘱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她望着暗格外陆景寒震惊的脸,突然笑了原来不是她在挽回他,是他早就困在回忆里,等她来解开那把生锈的锁。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许绾的声音:景寒,我心慌得厉害,你陪我去看医生好不好
陆景寒的目光从苏瑶脸上移开,又迅速转回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弯腰捡起地上的许氏文件,指节捏得发白:你先上去,我处理点事。
许绾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苏瑶扶着暗格墙往外走,腿软得像棉花。
陆景寒伸手要扶她,又在半空中顿住,喉结滚动两下:你怎么进来的
她没回答,把染血的遗嘱递过去。
陆景寒的手指碰到纸页时猛地一颤,瞳孔缩成针尖。
奶奶说......苏瑶咳得说不完整句话,我救过你。
陆景寒突然把她打横抱起。
她的头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得比她还快。
路过照片墙时,她瞥见自己前世的照片在绑架案现场,十五岁的她举着菜刀冲进仓库,刀尖抵着绑匪脖子喊: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原来不是她在求他回头。是他忘了,她从来都是向他奔去的那一个。
晚上十点十五分,苏瑶躺在陆景寒的臂弯里。
他的手指反复摩挲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绑架案留下的,当时她为抢刀划的。
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
她摸出兜里的纸条,递到他眼前:有人让我来拿这个。
陆景寒的脸瞬间冷下来,捏着纸条的手指泛白:李叔的字。
窗外的月光爬上照片墙,照见最角落的一张小照片七岁的苏瑶蹲在陆家花园,给受伤的小奶狗包扎。
旁边站着十二岁的陆景寒,手里攥着刚偷来的云南白药,耳尖红得滴血。
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十点半。
苏瑶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听见陆景寒打电话:秦律师,查许氏的账,现在。
她笑了,把遗嘱往胸口按了按。
前世她为他签了太多字,这一世,她要替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包括,他早就藏在心底的,对她的爱。
深夜十点,苏瑶拖着虚弱的身体悄然离开病房时,口袋里的遗嘱还带着体温。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像一条指引她的光河,通向地下室,通向那些被遗忘的、关于爱的真相。
13.
苏瑶的拖鞋在瓷砖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她扶着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
口袋里的遗嘱硌着肋骨,提醒她今夜必须拿到李叔说的东西。
地下室的门卡在第三道台阶处,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
她摸黑往下走,数到第七级台阶时,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亮了。
背对着她的身影裹在灰呢大衣里,听见动静便转过脸。
李叔的皱纹在昏黄灯光下像刀刻的,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小姐,您来了。
苏瑶喉咙发紧。
前世李叔在她被赶出陆家那天,往她包里塞了盒润喉糖。
那时她以为是老管家的同情,现在才知,他早把真心藏进了糖纸里。
老爷走前说,陆家的劫数要靠您解。李叔把纸袋塞到她怀里,许家那丫头的妈,二十年前骗了老爷三千万。
当年的转账单、证人证词,全在里头。
远处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
李叔突然推她往左边跑:走安全通道!
我引开他们!
苏瑶踉跄着撞进墙,回头只看见李叔的大衣下摆一闪,消失在转角。
她攥紧纸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李叔用命换来的机会。
病房门反锁的瞬间,她瘫在椅子上。
牛皮纸窸窣作响,照片、合同、银行流水像潮水般涌出来。
许绾母亲的签名在最后一页,和许绾的字迹有七分像。
还有张泛黄的便签,陆老爷子的钢笔字力透纸背:景寒若为这母女俩心软,便把这些拿给他看。
床头柜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秦律师发来的消息:许氏海外账户查到异常流水,明早十点面谈。
她刚要回复,门砰地被撞开。
陆景寒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眼底是熬了整夜的红。
林医生说你肺功能只剩20%。他一步跨到她面前,手指扣住她手腕,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瑶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前世她也这样疼过,在手术台上疼得咬碎了半颗牙。
那时陆景寒在许绾的病房守夜,说小绾害怕打雷。
说了又怎样她抽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只会觉得我在博同情。
陆景寒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停住。
最后抓起茶几上的文件,扫了两眼后猛地抬头:许家当年...
三天后董事会。苏瑶打断他,把文件重新理齐,许绾要在会上提收购陆氏30%股份。
陆景寒的瞳孔缩了缩。
他突然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动作重得像在确认她还活着:明天搬回家住。
苏瑶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他后颈没刮干净的胡茬和前世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举着离婚协议,说小绾有了我的孩子。
现在他说:我让人把你房间的加湿器修好了。
苏瑶闭了闭眼。
牛皮纸袋在她膝头压出一道印子,里面的证据足够让许绾的算盘碎成渣。
可她更清楚,比证据更锋利的,是陆景寒此刻发红的眼尾那是他十二岁时,看她给受伤小狗包扎的眼神。
床头柜的闹钟指向凌晨两点。
苏瑶摸出手机,给秦律师发了条消息:准备好所有材料,三天后董事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她听见陆景寒在浴室开了热水,水流声里混着压抑的抽噎。
14.
陆氏顶楼会议室的水晶灯刺得人眼睛发疼。
许绾指尖敲着提案,声音甜得发腻:陆总上任三年,股价跌了28%,这是滥用职权的铁证。
七八个股东交头接耳。
陆景寒坐在主位,指节捏得发白,始终没说话。
等等。
会议室门被推开。
苏瑶扶着门框站在光里,脸色比身上的白衬衫还淡。
她攥着牛皮纸袋的手在抖,却把文件精准甩在长桌中央。
这是许家二十年来挪用陆氏资金的流水。她声音轻,却像钉子钉进木板,还有许小姐让人往我药里换安眠药的监控。
许绾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缝。
她猛地站起来,发簪掉了半根:你伪造的!
这些都是假的!
财务总监翻到第三页时,额头开始冒冷汗。许小姐父亲的账户...确实每季度有三千万进账。
不可能!许绾冲过去要抢文件,被陆明轩一把拦住。
小少爷红着眼,胳膊肘抵在她胸口:姐,你之前说她是骗子,现在看看谁是骗子
陆景寒突然站起来。
他绕过长桌,停在苏瑶半步外。
喉结动了动,只说了句:谢谢。
苏瑶抬头看他。
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和前世她躺在病床上时一模一样。
她笑了笑:最后一次帮你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
苏瑶转身时,后腰抵着桌角,疼得抿紧唇。
陆景寒伸手要扶,她错开半步,走得很慢很慢。
祖宅的秋千吱呀晃着。
苏瑶蜷在上面,手按胸口。
白裙子上洇开一片暗红,像朵开败的玫瑰。
她摸出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是给秦律师的:证据都给景寒了,别告诉他我...咳...
苏瑶!
脚步声碾碎了满地梧桐叶。
陆景寒冲过来时,西装都皱了。
他蹲在秋千前,手悬在她发顶不敢碰:你怎么在这
不是说搬回家住
苏瑶想抬手摸他脸,举到一半就垂下来。景寒,她喘得厉害,十二岁那年,你看我给小狗包扎...眼睛就是现在这样红。
陆景寒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凉得像冰,脉搏弱得几乎摸不到。医院!
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他声音发颤,要抱她起来。
苏瑶摇头。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掌心的婚戒塞进他手里。前世你说小绾有了孩子,我签了离婚协议。她笑,眼泪顺着鬓角流进衣领,其实...我当时也有了孩子。
陆景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苏瑶在医院走廊捡到的孕妇手册封皮上的名字是苏瑶,日期是离婚前一周。
我没怪你。苏瑶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的手从他掌心滑落。
陆景寒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眼泪砸在她锁骨上,烫得惊人:别走,求你别走...
风掀起她的裙角。
月光里,他看见她颈间挂着条细链是十二岁那年他送她的狗牌,刻着瑶瑶的小狗。
凌晨两点的风卷着梧桐叶。
陆景寒抱着渐渐冷去的人,听见怀中人最后一声叹息:这次...我真的要睡了。
窗外的星星落了一颗。
就像十二岁那年,他蹲在巷口看她给受伤的小狗包扎,那时他就该知道有些光,一旦熄灭,就再也追不回来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