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想起视频中那个说出父亲声音的受试者,胃部一阵绞痛。所以他们杀了他
恐怕是的。林森插入U盘,调出一段新视频,这是沈雨上周偷偷录制的。
画面中,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操作某种仪器,旁边病床上躺着个年轻女子,头上连接着数十根导线。第七号受试者,白大褂说道,植入'猎鹰'记忆模式,预计成功率68%。
女子突然剧烈抽搐,口中吐出白沫。工作人员急忙按住她,但她的动作越来越弱,最后瘫软不动。又失败了,白大褂叹气,处理掉,准备八号。
视频结束。周岩双手发抖：这是谋杀！
更糟的是,他们快成功了。林森调出另一份文件,最近三次实验,受试者存活时间越来越长。你父亲留下的这些证据足够让整个项目曝光,但我们需要更多——特别是资金流向和最终受益人的证据。
突然,林森的一台电脑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迅速切换到监控画面——公寓楼下的街道上,两辆黑色SUV刚刚停下。
5
记忆守护者
该死！他们找到这里了！林森飞快地拔下U盘塞给周岩,同时打开地板上的暗格,取出一个硬盘和一把手枪。后门楼梯,快走！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和政府人员。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周岩跟着林森冲向后门,刚下到二楼,就听到上方传来破门声。林森突然停下：分开走。你去老城区地铁站,明天中午12点,在废弃的B出口等我。如果我没来...他塞给周岩一张纸条,联系这个人。
林森转身向上跑去,故意制造响声引开来人。周岩咬牙继续下楼,从后巷逃出。他跑过三个街区才敢回头,没看到追兵,但心脏仍狂跳不止。
夜幕降临,周岩决定前往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地铁是最快的方式,但他不敢使用自己的交通卡,只能用现金买了单程票。
列车摇晃着驶入黑暗隧道,周岩紧握扶手,感觉每个乘客都在看他。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一个看报纸的老人,一对低声交谈的情侣...他们中会不会有新纪元的眼线
老城区站到了,周岩随着人流下车。这个站点年久失修,一半的出口已经封闭。他按照指示牌找到B出口,却发现通道被铁栅栏锁住,上面挂着施工中的牌子。
该死。周岩正考虑是否翻越栅栏,突然注意到栅栏后闪过一道手电光。他屏住呼吸,看到一个人影靠近。
周岩一个女声低声呼唤。不是沈雨,声音更成熟。
谁周岩警觉后退。
林森派我来的。女人走近栅栏,月光照出她四十多岁的面容,短发干练,我是陈医生,以前和你父亲共事过。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周岩犹豫不决。林森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但这个陈医生知道他父亲...
没时间了！陈医生急切地说,他们正在扫描全城监控找你！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岩看到两个穿制服的男人正检查每个出口。警察
不是真警察！陈医生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栅栏上的小门,快决定！
周岩钻过栅栏,跟着陈医生沿废弃通道疾行。通道尽头是间旧值班室,陈医生推开生锈的铁门：进去等。林森很快会来。
值班室里堆满杂物,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闪烁的应急灯。陈医生关上门,突然掏出一把麻醉枪对准周岩。
对不起,周先生。她的声音完全变了,公司出价很高。
周岩僵在原地,看着陈医生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目标已控制,请求支援。
就在她分神拨号的瞬间,值班室的窗户突然碎裂,一个黑影跃入,一记手刀击中陈医生颈部。她软绵绵地倒下,麻醉枪掉在地上。
黑影转身,是个戴黑色面具的人,全身包裹在紧身衣中。周岩,跟我走。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性别难辨。
你是谁周岩后退到墙边。
记忆守护者。神秘人丢给他一部手机,里面有安全路线。72小时后输入密码'海马体',你会知道真相。现在跑,他们三十秒后到达。
神秘人说完便跳出窗户,消失在黑暗中。周岩捡起手机,上面显示着一张地图,终点标记着安全屋3号。他来不及多想,冲出门沿相反方向逃跑。
6
记忆融合
穿过错综复杂的隧道,周岩终于找到一个检修井梯,爬回地面。这是老城区的边缘,破旧的仓库和工厂林立。按照手机指引,他来到一栋看似废弃的小楼前。
门锁识别了手机信号自动开启。屋内简陋但干净,有基本生活用品和几台电脑。周岩锁好所有门窗,才瘫坐在椅子上,全身发抖。
他掏出林森最后给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邮箱地址：莫云,moyun@darknet.org。这是谁林森的备用联系人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周岩强撑着检查了屋内所有出口,然后倒在简易床上。他刚闭上眼睛,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突然震动——是神秘人给的那部。
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沈雨还活着。她在找你。不要相信林森,他的记忆已被修改。
周岩猛地坐起,寒意从脊背爬上来。记忆被修改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起视频中那个说出父亲声音的受试者...难道林森也
手机又震动：检查U盘里的'私人'文件夹,密码是你母亲忌日。
周岩手忙脚乱地取出U盘插入电脑,找到那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后,屏幕显示出几十个文件。他点开第一个,是一段家庭视频：年幼的周岩在公园玩耍,父亲笑着拍摄,而旁边站着的年轻女子...是沈雨
不可能。视频日期是二十年前,那时候沈雨应该只是个孩子。周岩放大画面,那女子的五官确实和沈雨一模一样。
第二个文件是份医疗记录,患者姓名沈雨,诊断结果记忆编码异常,疑似外来记忆植入。日期是五年前,签字医师是...周明远。
这到底...周岩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颤抖。父亲五年前就认识沈雨还治疗过她的记忆问题那她接近自己是早有预谋
第三个文件让周岩彻底僵住——那是张泛黄的照片,父亲和母亲站在研究所门前,中间搂着一个小女孩。照片背面写着：周明远全家福,与养女小雨。
雨声再次敲打窗户,周岩的世界天旋地转。沈雨是他的...姐姐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为什么她装作陌生人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远处楼顶上的几个黑影——他们手持某种仪器,正对着这栋楼扫描。周岩迅速关闭所有灯光,躲到墙后。
新纪元的猎手已经逼近,而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父亲留下的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像俄罗斯套娃一样,每打开一层都出现新的谜题。
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消息：他们找到你了。后门离开,现在。沈雨会在码头等你。这次,问她1997年夏天的事。
周岩抓起背包,将U盘和手机塞进内袋。他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张全家福,然后关上电源,潜入夜色之中。
雨水混合着汗水流下脸颊,周岩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个问题：1997年夏天,发生了什么而沈雨,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到底是来帮他的,还是另有所图
远处,港口灯塔的光刺破雨幕,像一只窥探真相的眼睛。周岩加快脚步,每一步都踏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7
记忆战场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周岩的脖颈,他弓着背穿过最后一条堆满集装箱的小巷,港口近在咫尺。12号仓库——沈雨约定的地点就在前方,锈蚀的铁门半掩着,像一张欲言又止的嘴。
周岩在门口停下,摸出口袋里的折叠刀。父亲从未提起过有个养女,那张照片可能是伪造的。但如果沈雨真的在1997年就与父亲共事,她至少该有四十岁,为何看起来不到三十
进来吧,周岩。沈雨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回声在空旷的钢架结构中荡漾,如果我想害你,在化工厂就不会救你。
周岩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昏暗的仓库中央,沈雨站在一盏摇晃的吊灯下,身旁是几个闪烁着指示灯的设备箱。她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左臂绑着渗血的绷带。
你受伤了。周岩没有靠近。
子弹擦伤,不碍事。沈雨苦笑,比化工厂那些人的下场好多了。她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港口各处的实时画面,我黑进了安保系统,暂时屏蔽了这个区域。但我们时间不多——新纪元已经派出了'猎犬'。
'猎犬'
记忆士兵的实战型号。沈雨打开一个设备箱,取出两支注射器,他们植入了顶级追踪专家的记忆模式,能在三小时内找到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人。
周岩盯着她手中的注射器：那是什么
记忆阻断剂,我偷出来的。沈雨将一支推入自己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能暂时干扰记忆编码信号的接收,让我们在'猎犬'眼中变成'杂音'。她递来另一支,会很疼,但比被抓住强。
周岩没有接：先告诉我1997年夏天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张照片——父亲为什么从不提起你
吊灯突然剧烈摇晃,光影在沈雨脸上交错。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异常温柔——那眼神周岩只在母亲眼里见过。
小岩,沈雨的声音变了,变得像记忆中母亲那样柔和,你还记得你六岁生日那天吗我们去了动物园,你非要买那个大象气球...
周岩如遭雷击,后退几步撞上铁架：不可能...你怎么会...
因为1997年6月12日,实验室发生了泄漏事故。沈雨——或者说,此刻用着母亲语气的她——轻抚自己的太阳穴,你母亲为保护实验数据冲进辐射区,她的海马体记忆模式被意外编码进了我的大脑。周教授...你父亲花了两年时间才让我恢复基本人格。
周岩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父亲从未提过母亲死亡的细节,只说是一场实验意外。而现在,母亲的部分记忆正通过沈雨的眼睛看着他。
大部分时间我是沈雨。她的语气又恢复常态,但在极端情绪或疲劳时,你母亲的记忆模式会暂时覆盖我的意识。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这就是为什么'新纪元'如此想要父亲的研究——我是迄今为止唯一成功的长期记忆融合案例。
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沈雨迅速关闭设备箱,拽着周岩躲到一堆货箱后。他们来了,她耳语道,至少三个'猎犬'。
监控屏幕上,三个黑影无声地掠过镜头。他们穿着全黑作战服,动作协调得如同一个人。最前面的那个突然停下,转向摄像头方向——那张脸让周岩倒抽冷气：是咖啡厅外见过的黑风衣男人,但现在他的眼睛在夜视镜下泛着非人的绿光。
他们共享记忆模式,沈雨低声解释,一个发现目标,所有'猎犬'都会知道。
周岩接过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手臂。液体进入血管的瞬间,像是有人在他脑中点燃了火药,剧痛让视野一片雪白。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感觉有温热的血从鼻孔流出。
正常反应,坚持住。沈雨递给他一块湿布,三十秒后疼痛会减轻。
仓库顶部的铁皮突然发出被踩踏的闷响。沈雨脸色骤变：上方！她抓起设备箱砸向周岩,跑！去后门码头！
几乎同时,天花板上的维修口被踹开,一个黑影绳索降下。周岩本能地扑向一旁,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三枚麻醉镖钉入。沈雨掏出手枪还击,但那个猎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避,子弹只打中了悬挂的吊灯。
8
基因密钥
玻璃碎片雨中,周岩抓起设备箱冲向仓库后门。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沈雨的痛呼,但他不敢回头——另外两个猎犬已经从正门突入,他们奔跑时几乎没有脚步声,如同幽灵。
后门通向一处狭窄的装卸码头,再往前就是漆黑的海水。周岩刚踏出门口,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住了他的后颈。
别动,周先生。电子音从身后传来,公司想要活的,但没说不准弄残。
周岩僵在原地,眼角瞥见另外两个猎犬拖着昏迷的沈雨走来。她额头流血,但胸口还有起伏。持枪的猎犬用空着的手掏出通讯器：Alpha小队报告,目标已...
一道蓝光突然从水面方向射来,正中通讯器。设备爆出一团火花,猎犬闷哼一声松开周岩。更多蓝光接踵而至,击中另外两个猎犬的头部。他们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
快上船！一个女声从黑暗中喊道。周岩眯眼看去,一艘没有开灯的摩托艇靠泊在码头边缘,驾船的是个穿潜水服的女子,手持某种脉冲武器。
周岩犹豫了一秒,转身拖起沈雨。持枪的猎犬虽然被脉冲击中,但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岩抓起地上的铁管狠狠砸向对方膝盖,听到骨头碎裂的脆响后,才扛着沈雨跳上摩托艇。
摩托艇立刻全速驶离码头。女子摘下面罩,露出亚洲面孔和利落的短发。莫云,她简短地自我介绍,林森的联络人。他预料到你会需要帮助。
林森怎么样了周岩检查着沈雨的伤势,脉搏微弱但稳定。
被公司抓走了。莫云操纵小艇穿过礁石区,但他的记忆被我们预先加密过,短时间内他们挖不出什么。她递给周岩一条干毛巾,沈雨的情况比看起来复杂。她脑中的记忆阻断剂正在失效,两套记忆系统在争夺控制权。
周岩擦去沈雨脸上的血迹,发现她的眼皮在快速颤动,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看不见的人对话。她会好起来吗
取决于你。莫云调整航向,远处出现一座小岛的轮廓,新纪元三天后将在全球科技峰会上演示'记忆移植'技术。实际上,他们计划对与会政要和CEO进行记忆覆盖,建立傀儡政权。
这太疯狂了...没人会允许...
他们不需要允许。莫云冷笑,峰会安保负责人已经被植入了忠诚记忆。只要计划顺利,二十四小时内,世界主要国家的决策者都将变成新纪元的提线木偶。
摩托艇靠近小岛隐蔽的码头。莫云熄火后指向山腰处的灯光：那里是我们的基地。沈雨是唯一自然存活的双记忆系统宿主,她的脑部扫描数据是我们开发反制武器的关键。
周岩抱起沈雨,跟着莫云走上湿滑的石阶。小岛看似荒芜,但接近山顶时,莫云在一块岩石上按下手掌,地面随即滑开,露出向下的电梯。
电梯下降至少三十米,门开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设施。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来来往往,墙上显示屏滚动着脑部扫描图和代码流。
欢迎来到'记忆守护者'总部。莫云带路走向医疗区,我们是早期实验的幸存者和知情者组成的抵抗组织。你父亲...周教授是我们的创始人之一。
医疗舱门滑开,周岩将沈雨放在准备好的病床上。医生们立刻围上来,给她连接各种监测设备。一位年长的医生检查了她的瞳孔,脸色变得凝重。
记忆融合度已达87%,他对莫云说,如果超过90%,主人格可能被永久覆盖。
周岩抓住医生手臂：有什么办法能阻止
理论上,如果有原始记忆模式的载体,我们可以进行逆向干预...医生犹豫地看向莫云。
莫云点点头,走向墙边的保险柜。虹膜扫描后,她取出一个小型金属盒：这是周教授留给我们的最后礼物——你母亲完整的海马体记忆编码备份。
周岩盯着那个金属盒,心跳如鼓：父亲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他预料到一切。莫云打开盒子,里面是枚晶莹的芯片,包括你会带着沈雨找到我们。芯片密码是你的DNA,只有你能激活它。
医生接过芯片,插入旁边的仪器：我们需要立刻开始治疗。周先生,如果你想保留沈雨...或者说你母亲的部分人格,现在是最后机会做决定。
监测仪上,沈雨的心跳线剧烈波动。她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放大到极限：小岩...选择...声音时而像沈雨,时而像母亲,最后变成一种痛苦的呜咽。
周岩颤抖着伸出手,悬在仪器启动按钮上方。这个决定将永远改变某个人的本质——是保留母亲的部分存在,还是还给沈雨完整的人生父亲多年前就面临过同样抉择吗
舱门突然滑开,一个技术人员冲进来：莫云长官！'猎犬'突破了外围防线！他们是怎么找到...
警报声刺破空气,红光开始在全基地闪烁。莫云咒骂一声,掏出脉冲枪：周岩,做你该做的事！她冲向走廊,喊声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巨响中。
周岩看向痛苦挣扎的沈雨,又看向仪器屏幕。倒计时已经开始——新纪元的阴谋、父亲的遗志、两个灵魂的存亡,一切都在他接下来的选择中。
9
记忆终结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
周岩的手指按在启动按钮上,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手臂。仪器发出高频嗡鸣,屏幕上代表沈雨脑电波的线条剧烈震荡,最终变成一片混沌的噪点。
连接成功了。医生紧盯着监测屏,周先生,我们需要你躺到旁边的神经链接舱。芯片需要DNA验证才能完全激活。
金属舱门滑开,露出一个类似MRI的狭窄空间。周岩躺进去的瞬间,冰冷的接触面贴上了他的后颈。刺痛感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破了皮肤。
抽取微量血样。医生的声音从舱外传来,三十秒后你将进入沈雨的意识空间。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直接干预记忆冲突,那可能导致她人格解体。
周岩想开口询问,但突然袭来的眩晕感淹没了他的意识。视野被拉扯成一条五彩隧道,然后——
咸涩的海风拍打在脸上。周岩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半淹没在海水中的老房子前。二楼窗户还亮着灯,但底层已经被涨潮淹没,木质墙板在浪涛中呻吟。这栋房子莫名熟悉,是小时候住过的海滨别墅但记忆中他们家从未有过这样的房子。
你来了。
周岩转身,看到沈雨站在身后浅滩上。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赤足踩在浪花里,但形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这是哪里周岩问。
我的记忆宫殿,或者说,战场。沈雨——或者说有着沈雨外形的存在——指向老宅,她在里面,你母亲。自从芯片激活,她就一直在试图接管控制权。
二楼窗户突然亮了几分,一个女性的剪影出现在窗帘后。周岩的心脏狠狠收缩——那个轮廓,那个微微侧头的角度,分明是记忆中的母亲。
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周岩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把母亲的记忆植入你脑中
沈雨的形象突然分裂,瞬间变成母亲的样子：因为1997年那天死的本该是我。母亲的声音从沈雨口中说出,辐射泄漏时,沈雨就在实验室里。你父亲不得不在两个生命中做出选择...
形象又变回沈雨：周教授用记忆编码技术保存了你母亲的意识,同时修复了我的脑损伤。我们共存了二十年,直到新纪元发现这个秘密。她突然抱住头,现在芯片激活了完整记忆模式,平衡正在打破...
海水突然上涨,淹没了沈雨的膝盖。老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窗户亮起来。周岩意识到,涨潮代表母亲记忆正在占据上风,而这座记忆建筑的坍塌可能意味着沈雨本体的消失。
我该怎么帮你周岩涉水向前。
找到你父亲藏在记忆里的钥匙。沈雨艰难地维持着形象,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平衡被打破...钥匙就在...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浪涛声淹没。海水瞬间涨到腰间,沈雨的形象闪烁几下,突然变成了母亲的样子——完全而稳定,连嘴角的笑纹都分毫不差。
小岩,母亲伸手抚摸他的脸,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二十年了,我终于能真正拥抱你。
周岩僵在原地。这不仅仅是记忆片段,这是拥有完整连续性的意识。父亲做到的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多——他几乎完美地保存了一个人的灵魂。
老宅大门突然敞开,海水退去些许,露出通往内部的楼梯。母亲——周岩强迫自己用这个称呼思考——牵起他的手：来,你父亲留下了更多东西。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
二楼书房干燥温暖,与底层被海水侵蚀的状态截然不同。书桌上放着一个老式投影仪,母亲按下开关,周明远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房间中央。
如果你看到这个记录,说明芯片已经激活。父亲的全息像说道,声音带着周岩从未听过的疲惫,我要坦白真相：'海马体计划'从来不是学术研究,而是军方委托开发的记忆武器。当我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大规模记忆改写时,已经太晚了。
投影变换,显示出某个设施的设计图。新纪元在太平洋海底建有记忆信号发射塔,配合卫星网络,能覆盖全球主要城市。三天后的科技峰会只是开始,他们计划在未来两年内逐步改写六十亿人的记忆。
画面再次变化,出现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这是记忆编码病毒'空白石板'的解药,我把它藏在沈雨和你的基因序列里。当两个基因样本在特定频率下结合,会生成阻断信号...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书房墙壁剧烈震动。母亲脸色大变：现实世界有人正在攻击链接设备！你必须立刻回去！
周岩想追问更多,但整个记忆空间开始崩塌。母亲最后拥抱了他：告诉沈雨...我从不恨她。告诉她自己...1997年那天,是我自愿推开她的...
世界碎裂成千万片光影。
——岩！周岩！
剧烈的摇晃中,周岩睁开眼。莫云正抓着他的肩膀,她脸上有血迹,实验室舱壁布满弹痕。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
新纪元发动了全面进攻！她拽着周岩离开神经链接舱,我们得立刻撤离！沈雨呢
医疗床上,沈雨已经坐起身。她眼神清明,但周岩立刻注意到她整理头发的动作——那是母亲的习惯。
记忆融合度稳定在79%。医生快速汇报,主人格保持主导,但有明显外来记忆特征。
沈雨——现在周岩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她——下床的动作流畅而稳定。我没事。她说,声音里有一种新的沉稳,周岩,你看到钥匙了吗
周岩点头,突然意识到父亲说的钥匙不是实物,而是信息。基因钥匙。我的DNA和你的结合能生成阻断信号。
莫云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她听了几句,脸色变得煞白：科技峰会提前了！新纪元刚刚宣布今晚开始演示！她调出全息地图,他们的主发射塔就在峰会中心地下。
沈雨已经走到墙边的武器架,熟练地检查脉冲手枪：那我们没时间了。莫云,基地还有多少能战斗的人
十二个,加上你们两个。莫云苦笑,对抗新纪元的私人军队
不。周岩突然明白父亲真正的计划,我们不需要正面进攻。沈雨和我就是武器——我们的基因结合就是关闭系统的钥匙。只需要把我们送到信号范围内。
沈雨与他对视,眼神中闪过一丝母亲特有的温柔：你确定吗一旦启动基因编码,可能会永久改变我们的记忆结构。
远处又一声爆炸,灯光闪烁几下后熄灭,红色应急灯亮起。周岩在血色光影中握住沈雨的手：父亲赌上一切保护的世界...我们至少要试试。
莫云看了看时间：峰会八点开始,现在还剩五小时。我知道一条通往地下管网的旧路线。她递给周岩一把手枪和三个弹夹,但一旦进入信号区,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失效,你们只能靠自己。
沈雨突然按住太阳穴,表情痛苦地扭曲了一瞬。当她再次抬头,眼神完全变成了母亲的样子：小岩,记住,1997年那天是我自己的选择。声音又变回沈雨的,而现在,这是我的选择。
警报声变得更加刺耳。莫云拉开墙上的隐藏面板,露出一个紧急通道：这条路通向海边洞穴,有快艇等着。她递给周岩一个小型注射器,基因激活剂,进入信号区后再使用。
周岩最后环视这个摇摇欲坠的基地。医生和技术人员正在销毁数据,几名全副武装的记忆守护者成员已经守在通道口准备断后。
走吧。沈雨——或者说是融合了母亲记忆的她——拉起周岩的手,该结束你父亲开始的一切了。
他们钻入狭窄的逃生通道,黑暗很快吞没了三人的身影。背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但前方只有未知的黑暗,和那个将决定数十亿人记忆自由的终极时刻。
10
记忆风暴
科技峰会中心灯火通明,全球政要与科技巨头齐聚一堂,等待着新纪元科技的革命性突破。没人知道,就在这座建筑的地下,一座巨大的信号发射塔正在预热,准备将改写记忆的脉冲波传向全世界。
周岩和沈雨沿着潮湿的地下管道爬行,莫云的指引将他们带到峰会中心下方的维修通道。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电流声,那是记忆信号发射塔的低频嗡鸣,像某种沉睡的野兽。
信号强度在上升,沈雨低声说,她的声音里仍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温柔,再往前,我们的神经链接可能会受到影响。
周岩握紧基因激活剂,针管里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蓝光。父亲留下的最后武器——他们的DNA结合,将在信号最强的地方释放反制脉冲。
一旦注射,我们只有十分钟。周岩说,十分钟内,我们必须到达发射塔核心。
沈雨点头,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周岩知道,她仍在与母亲的记忆争夺控制权。
如果……如果我失去自己,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变成她,你要继续。
周岩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最后的抉择
他们撬开通风管道的栅栏,滑入地下控制室。巨大的发射塔占据整个空间,塔身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周围站着数名黑衣守卫——不是普通的安保,而是猎犬,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非人的冷光。
直接冲过去是自杀。周岩低声说。
沈雨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时,她的眼神变了——更锐利,更冷静。
我来引开他们。她说。
没等周岩阻拦,她已经冲了出去,动作快得不像人类。一名猎犬察觉,立刻追击,但沈雨像幽灵一样在设备间穿梭,她的速度、反应力,完全超出了常人。
她用了母亲的本能记忆……周岩猛然意识到。
趁着混乱,他冲向发射塔控制台,但还没靠近,一只手从背后掐住了他的喉咙。
周明远的儿子。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父亲毁了我的计划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毁第二次。
周岩挣扎着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瘦削,眼睛却亮得可怕。
你是……新纪元的真正控制者
男人笑了：不,我只是第一个成功的‘记忆移植者’。而你父亲,他本可以成为神,却选择了当懦夫。
周岩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死死攥着基因激活剂。
就在这时——
一声枪响。
男人的手松开了,他踉跄后退,胸口渗出鲜血。沈雨站在不远处,手中的脉冲枪冒着烟。
记忆可以被移植,她冷冷地说,但灵魂不行。
男人倒下,但控制室的警报已经响起。
发射程序启动了！周岩冲向控制台,但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无法停止——00:30……00:29……
没时间了！沈雨抓住他的手臂,现在！
11
记忆守护
周岩没有犹豫,将基因激活剂扎进自己的手臂,然后递给沈雨。她接过,同样注射。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周岩跪倒在地,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沈雨同样痛苦地蜷缩着,但她的手仍紧紧握着他的。
信号……要覆盖了……她艰难地说。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一道无形的脉冲波从他们身上爆发,与发射塔的信号相撞。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疯狂闪烁,设备一个接一个爆炸。
猎犬们捂住头,发出非人的惨叫,他们的记忆编码开始崩溃。
而周岩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父亲的实验室。
母亲的微笑。
沈雨小时候,站在父亲身边,怯生生地叫他弟弟。
一场爆炸,一场背叛,一个被掩埋了二十年的真相。
小岩。沈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的眼神终于完全清晰——不再是母亲,也不再是混乱的融合体,而是真正的沈雨。
结束了。她说。
12
记忆未来
三天后,全球新闻播报：
新纪元科技涉嫌非法人体实验,高层被捕。
科技峰会突发故障,未造成人员伤亡。
‘记忆守护者’组织曝光,呼吁国际社会监管神经科技。
周岩站在父亲的墓前,沈雨站在他身旁。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墓碑上。
他们还会卷土重来。沈雨说,这项技术太危险,总会有人想利用它。
周岩点头,但这次,他没有恐惧。
那我们就在暗处守着。他说,像父亲一样。
沈雨微微一笑,伸手拂去墓碑上的落叶。
走吧,她说,还有很多事要做。
远处,城市的轮廓在夕阳下模糊,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两个守护者,站在记忆与未来的交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