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悦女士吗我是星辰设计的HR总监林薇。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我们在人才库看到您的资料,对您的作品集很感兴趣。不知道您今天下午是否有时间来公司面谈
齐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星辰设计是业内顶尖的公司,她曾投过简历但从未收到回复。当...当然可以！她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
挂断电话后,齐悦从钱包里找出那枚铜币。它依然温暖,但表面的光泽似乎暗淡了一些。她摇摇头,把这归咎于晨光的角度问题。
面试出奇地顺利。设计总监对她赞不绝口,甚至当场表示要给她比应聘职位更高一级的岗位。三天后,齐悦签下了劳动合同,薪资比她预期的还要高出30%。
新工作完美得不像真实。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友善的同事,每个人都对她热情相迎；富有挑战性却又恰好在她能力范围内的项目。齐悦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属,每天早晨都迫不及待地想去上班。
5
代价显现
直到两周后的周一早晨。
齐悦坐在电脑前,盯着空白的PS界面。今天要交一个重要的海报设计,这是她入职以来负责的最大项目。但当她打开软件,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如何使用那些熟悉的工具。鼠标在手中变得陌生,快捷键从记忆中消失,就连最基本的图层操作都让她手足无措。
这不可能...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流下。昨天她还熟练地完成了一个类似的项目,怎么一夜之间就...她试图回忆大学时学过的设计课程,却发现那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就像被橡皮擦擦过的铅笔画。
齐悦,进度如何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悦僵硬地转身,强装镇定：还在构思阶段,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
林薇的目光落在她空白的屏幕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她压低声音：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一家叫'如愿'的古董店
齐悦的心跳漏了一拍,口袋里的铜币突然变得滚烫：你怎么知道
林薇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她快速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枚铜币——和齐悦的一模一样,只是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下班后,转角咖啡厅见。林薇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齐悦一人面对电脑屏幕和满脑子的疑问。
6
真相与抉择
整个上午齐悦都心不在焉。她尝试重新学习设计软件,发现只要是与工作相关的技能,都像被橡皮擦从大脑中抹去一般。而更奇怪的是,当她观察周围的同事,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技术精湛但缺乏创意,态度积极却看不到个性,就像精心设计的复制品。
午休时间,齐悦躲进洗手间,从钱包里找出那枚铜币。原本古铜色的表面已经出现了黑色斑点,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孟先生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当铜币变黑时,就是收取代价的时候。
下班后,齐悦如约来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林薇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许了什么愿望林薇开门见山,她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指节发白。
齐悦犹豫了一下：一份理想的工作。
林薇苦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三年前我许的愿望是成为HR总监。她转动着手中的黑色铜币,铜币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代价是我再也无法真心关心任何人。我的婚姻、友谊全都变成了表面功夫。直到上周,我才重新感受到'担忧'这种情绪。
你是说...那家店...
那不是普通的古董店。林薇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孟先生不是普通人。他给的东西确实能实现愿望,但会夺走你相应的能力或情感作为交换。能力越强,付出的代价越大。
齐悦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我的设计能力...这就是我的代价
不只是能力。林薇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有没有注意到公司里有多少人完美得不像真人我查过档案,至少三分之一的高管和核心员工都曾去过那家店。我们都在慢慢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
齐悦想起同事们机械般的完美表现,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周来也变得越来越像他们——只关注工作,不再画画、不再写日记,甚至忘记了最喜欢的电影情节。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的声音颤抖着。
找到孟先生,解除契约。林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已经追踪那家店很久了。它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但明天是月圆之夜,他一定会出现。
为什么要帮我齐悦疑惑地问。
林薇的表情软化了些,她伸手握住齐悦的手,这个简单的接触让齐悦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重新感受到'担心'这种情绪的人。也许我的代价已经开始松动了。
7
重返古董店
两人约定第二天晚上一起去古董店。回到家,齐悦辗转难眠。她打开电脑,试图找回丢失的设计技能,却发现连最基本的绘图都变得困难。更可怕的是,当她翻看自己过去的作品集,那些曾让她自豪的设计现在看起来陌生而遥远,仿佛出自他人之手。
第二天的工作日漫长而煎熬。齐悦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与林薇在约定地点碰头。夜幕降临,两人来到齐悦当初发现古董店的那条街。
奇怪的是,店铺依然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橱窗里的古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那面铜镜被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镜面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准备好了吗林薇问道,声音微微发颤。她手中握着一小包盐,据说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具有驱邪的作用。
齐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推开门,铃铛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店内比上次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古董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孟先生站在柜台后,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们的到来。
齐小姐,林女士,欢迎回来。他的微笑依旧温和,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来支付代价的吗
8
镜中真相
代价齐悦的声音在古董店内回荡,你从一开始就没告诉我们完整的真相！
孟先生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他慢条斯理地从柜台后走出,手指轻抚过一件件古董,那些物品在他触碰时发出微弱的共鸣。齐小姐,我清楚地告诉过你——每个愿望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人们往往只听他们想听的部分。
林薇上前一步,黑色铜币在她掌心闪着诡异的光。三年来我一直在调查你。那些消失的能力,被剥夺的情感,都不是偶然。你根本不是在帮人实现愿望,你是在收集人类的精华！
孟先生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古董架上的物品微微颤动。收集不,我只是在做公平交易。你们得到想要的,我取走等价的报酬。这有什么不对吗
齐悦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身旁的古董柜才没有跌倒。柜子上摆放的正是那面能映出人心愿的铜镜。镜中的她比现实中更加憔悴,双眼下方是浓重的阴影,而更可怕的是,她看到一条几乎透明的丝线从镜中的自己胸口延伸出去,连接到孟先生的方向。
我们可以解除契约。孟先生突然说道,声音低沉诱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齐悦警觉地问,同时向林薇使了个眼色。林薇会意,悄悄向铜镜移动。
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人自愿承担全部的代价。孟先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瞳孔在灯光下变成细长的竖瞳,一个人的能力,一个人的情感,合二为一。这样另一个人就能完全自由。
林薇的手微微发抖。你休想！这根本不是选择,这是玩弄人心！
人心孟先生冷笑,人心不就是贪婪和自私的吗你们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早就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齐悦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铜镜,突然发现镜中的孟先生与现实中完全不同——镜中的他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眼睛是全黑的,没有一丝眼白,而从他体内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每一根都连接着一枚铜币。她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移开视线。
怎么样孟先生催促道,谁愿意为对方牺牲
林薇突然抓住齐悦的手腕,在她手心快速写下镜子两个字。齐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需要时间考虑。齐悦故意大声说,同时向铜镜方向移动,这太重大了。
当然。孟先生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过程,不过时间不多了。午夜一过,代价就会永久固化。
林薇突然冲向门口,假装要逃跑。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正如预料,孟先生的注意力完全被林薇吸引。齐悦趁机抓起铜镜,对准孟先生的后背。
孟先生！她大喊一声。
9
打破契约
孟先生转身的瞬间,铜镜完整地映出了他的身影。镜中的景象让齐悦差点松手——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扭曲的黑影,无数细小的触须从它体内伸出,每一根触须末端都连着一枚铜币。那些铜币上刻着名字,齐悦看到了自己和林薇的,还有公司里许多同事的名字。
不！孟先生发出非人的尖叫,伸手要抢铜镜。他的手指在接触到镜面时冒出一缕青烟,皮肤像被灼烧般变黑。
林薇从侧面冲过来撞开他。齐悦,照他！一直照着他！
齐悦双手紧握铜镜,强迫自己直视那可怕的影像。孟先生在镜光中扭曲变形,皮肤开始冒烟,那些触须剧烈抽搐着,有几根甚至断裂开来,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你们不懂！他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我只是给人们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我,你们永远得不到那些梦想！
以灵魂为代价！林薇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盐,撒向孟先生。盐粒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热油遇到了冷水。
孟先生痛苦地蜷缩起来,铜镜中的影像更加清晰了——那些触须连接的铜币上,每一个都刻着人名和日期,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齐悦突然明白,这面镜子不仅是显示愿望的工具,更是契约的载体,是所有交易的记录。
打破镜子！林薇突然喊道,那是契约的载体！只有这样才能解放所有人！
齐悦犹豫了：但这样其他人的契约...
没时间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孟先生已经部分恢复了人形,正挣扎着向她们爬来,他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缝,露出下面漆黑的本质。齐悦一咬牙,将铜镜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镜面碎裂的瞬间,整个店铺剧烈震动起来。无数铜币从孟先生体内喷射而出,在空中化为灰烬。孟先生发出最后的惨叫,身体像沙堆一样崩塌,最终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灰色衬衫落在地上。
寂静降临。
齐悦和林薇气喘吁吁地对视着。地上散落的铜币碎片正在迅速氧化,变成普通的黑色金属片。而那些古董架上的物品,也一个个失去了光泽,变得普通而陈旧。
结束了吗齐悦颤抖着问,她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林薇弯腰捡起一块镜子的碎片,镜中映出她疲惫但真实的脸。我想是的。所有契约应该都被解除了。
就在这时,齐悦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她跪倒在地,大量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学时熬夜学习设计软件的夜晚,第一个客户满意的笑容,自己为作品集精心挑选的每一幅作品...同时涌入的还有这两周来被压抑的焦虑、不安和对未来的恐惧。
啊！她抱住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林薇也经历着类似的痛苦,她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着,三年来压抑的情感一次性爆发出来——对离婚的后悔,对朋友的思念,对工作中冷漠行为的羞愧...所有这些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她的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开始消退。齐悦虚弱地抬起头,发现古董店正在发生变化——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所有物品,墙纸剥落,木材腐朽,仿佛这里已经被遗弃多年。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薇扶起齐悦,她的声音嘶哑但坚定,在它完全消失前。
两人踉跄着走出店门,身后传来木头腐朽的声音。她们回头时,只见一栋破败的空建筑,橱窗破碎,门框歪斜,哪有半点古董店的影子。
它会出现在其他地方吗齐悦担忧地问,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林薇摇摇头,她的眼神比齐悦认识她以来任何时候都要鲜活：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自由了。而且...她摸了摸胸口,我感觉到了...所有东西都回来了。
10
新的开始
第二天清晨,齐悦在自家床上醒来,一度怀疑昨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直到她看到床头柜上那枚已经碎裂的铜币,和手机里林薇发来的消息：
公司今天乱成一团。一半的人突然辞职,包括总监。看来不止我们找回了自我。PS：中午一起吃饭
齐悦尝试打开设计软件,手指在键盘上生疏但坚定地移动着。她失去了那种
effortless
的熟练度,但找回了最初学习设计时的热情和创意。更让她惊喜的是,那些被遗忘的爱好和兴趣也重新回到了记忆中——她最喜欢的电影台词,曾经画了一半的水彩画,甚至是对某种香水的偏爱。
一周后,齐悦和林薇坐在咖啡厅里,面前摊开着创业计划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纸面上,照亮了悦薇创意工作室的字样。
你确定要这么做齐悦问道,手指轻轻敲打着咖啡杯,我们可能会失败。没有魔法,没有捷径,只有真实的努力和可能真实的失败。
林薇微笑着抿了一口咖啡,阳光在她的眼中映出金色的光点：但这是真实的失败,真实的尝试。总比完美的假象强,不是吗而且...她伸手握住齐悦的手,我们一起的话,成功率会高很多。
齐悦点点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街道。某处,或许又有人会发现一家名为如愿的古董店。但她希望那些人能明白,真正的愿望从来不是靠魔法实现的,而是靠真实的自己——有缺陷但完整,会失败但勇敢,不完美但真实。
敬真实。林薇举起咖啡杯,她的眼中闪烁着久违的生命力。
敬真实。齐悦碰了碰她的杯子,第一次感到未来虽然不确定,但完全属于自己。口袋里的铜币碎片已经冰冷,不再有生命的热度,而这正是她想要的——一个完全由自己创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