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醉月楼里热闹非凡。
我坐在一楼角落,观察着楼里的布局。
一楼,十个打手。
二楼,第三个雅间门口四个侍卫。
三楼,两个巡逻打手。
我开始计划,下毒恐怕行不通,这人极为谨慎,出门都带试毒的下人。
不过情报里说他极其好色。
我扫了眼台上了穿着清凉的舞姬,有了主意。
抿了口身旁姑娘递过来的酒,放了块碎银在桌上,大步朝戏台走去。
我拉过一位刚从台上下来的姑娘,压低嗓音：今儿,咱们多喝几杯
进屋后,关上门,我打晕怀中的姑娘。
扒下她的衣服迅速换上。
梳妆完毕,戴上面纱,抬起桌上的果盘上了三楼。
干什么的雅间门口被人拦住,冰凉的大刀紧贴着我抬果盘的手。
给贵人送水果的。我将果盘往前推了推。
舞姬怎么会上来送东西
刚才贵人在台下多看了奴家几眼,妈妈让我上来伺候。
进去吧。
门开了。
屋里的男人正躺在榻上,看到我进来眯起眼睛：舞姬今日的折腰舞,着实不错。
那奴家给爷再舞上一段。
还好我们干这行的,什么都得学点。
他看我舞得起劲,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你们都下去吧,一会花魁梦娘来了,再来禀报。
人都走后,他一把扯下我的面纱：啧啧啧……没想到啊,还是个绝色美人。
我调笑着靠近,又朝他迎了过去。
在身体接触的瞬间,右手上一根针,迅速刺进了他的脖颈。
另一只手死死捂住想呼救的嘴。
鲜血喷洒入注,很快人就没有了呼吸。
将人放倒在榻上,拿起被血染红的针在衣服上擦了擦。
那针往手腕上一扣,又变成了银色的手镯。
翻出窗户,上三楼找了间没亮灯的屋子爬了进去。
很好,屋里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走到床边的柜子旁打开,随手翻了件衣服。
衣服换到一半,烛火突然亮了。
好巧,今天你也来任务
2
杜恒倚在床边,转着手里的匕首看着我。
没理会他,我继续换衣服。
你就不能矜持点,还有人呢。他说着,移开了眼神。
你来刺杀谁我不耐烦的问。
已经见阎王的那位。他将匕首藏回袖子里。
你不会是想抢我任务吧还好我手快,我换完衣服开始拆发髻。
我此次的任务是刺杀漕帮堂主葛德,此人与户部官员勾结,替人敛财。
你跑不掉的,很快他们就会发出信号,这楼外可都是漕帮的人。
啊……此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与此同时,一道红烟从楼上升起。
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杜恒看着窗外说。
条件我才不信他这么好心。
好歹我们相好过一场,你就这么想搞得我好像是另有所图。
他走过来,扔给我一身衣服。
条件以后再谈,赶紧换,楼里的衣服你也敢穿,怕别人认不出。
我拿起衣服,上好的锦缎,颜色还挺合我心意。
一切收拾完毕,他搂着我走出了房门,楼里已经乱成一团。
一楼大厅,已被包围。
杜恒搂着我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所有人都不得出去。一队侍卫守住了门口。
你瞎吗知道我是谁吗杜恒开口。
原来是杜小侯爷,不过这楼里刚才有人被刺杀,任何人都不得出去。侍卫继续说道。
听说这里死了人,不吉利,我现在就要回府。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
让他走,不过这位姑娘得留下。来人是个统领。
我的侍妾我得带走,哎……我使劲拧了他的腰。
人家好怕。我顺势依偎在他怀里。
对面男子打量了我片刻后,小侯爷带侍妾逛青楼,喜好还真是特别。
最终那人还是放行了。
杜恒是永康王府小侯爷,父亲永康侯驻守边疆,非皇帝谕旨不得入京。
府中只有他与侯府老太太祖孙二人。
因祖母溺爱,无父母管教,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马车上,他揉着腰：你恩将仇报,竟然暗算我。
谁能想到堂堂永康王府小侯爷竟然是荼蘼阁的人。
这是谁害的他瞪我。
3
我是荼蘼阁的刺客,以接受刺杀任务为生。
我与从小阁里培养的那些师兄弟们不同,我是半路当的刺客。
当年阁主将快要饿死的我捡了回来,还教了我功夫。
我资质一般,但速度极快,武器是一根可变幻成手镯的针。
在阁里我能排十九,人称一针封喉快手十九。
虽然我们阁里现在只有二十个刺客。
小二十也是阁主捡回来的小乞丐。
因为被打瞎了一只眼,用匕首时总是刺偏,所以排行二十。
当年我第一次任务,撒迷魂药的时候,手抖不小心连合欢散一起撒了。
逃走时,浑身饥渴难耐之时,不巧闯进了杜恒的客房。
见他长得柔弱俊美,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动手动脚。
药效越发强烈,浑浑噩噩间,我只觉全身如溺水般,呼吸时而畅快,时而憋闷。
等我再次醒来时,身上衣物已更换。
我看到自己青紫的胳膊和手腕,浑身都很是不舒服。
就见杜恒那厮,一脸委屈模样,说我欺负了他,还给我看他肩上的牙印。
我一个刺客,我总不能真负责吧。
当时轻薄了杜恒后,我以为不会再相见。
那次任务,我还弄丢了家人留给我的玉佩。
没想到几天后,阁主带回来一个新人,那人竟是杜恒。
以后他就是同僚了,十九你捂着脸干什么阁主疑惑的看着我。
我……牙疼……我不敢挪开手。
以后这位就是你十九师妹。他继续说。
师妹凭什么他不应该是二十一吗我一听,脸都没空遮就反问。
对呀,没毛病。榜二和榜一都空缺,他说不想太招摇,所以选了二呀。阁主一本正经的说。
初次见面,小十九。杜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当时就觉得,这人绝对不简单。
就这样杜恒成了排行榜第二。
后来我问他,好好的小侯爷不当,为什么来当刺客。
他说被我抛弃,心中不快,来膈应我。
从此,我出任务总能遇上他。
他堂堂一个小侯爷,没事总在我刺杀现场瞎转。
我一度觉得,他就是想趁机抢我业务。
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外号竟然是惜花一剑。
据说他专杀采花贼。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4
回到阁中,我去交任务。
阁主叫住了我：说过多少次,出门做任务要穿统一制服。
下次再犯,扣工钱。
说完他从桌子上丢给我一套崭新的夜行衣。
不要,谁家夜行衣是黑底彩色花纹啊我无语。
你懂什么,为了彰显与别家不同,我特意让你们在夜里做一抹五彩斑斓的黑。阁主说道。
这次的杀了么订单完成得不错。可以给你补休两天。
我们阁主的思想和言语总是奇奇怪怪的。
不过阁中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我们的业务其实不多,只接一些专杀罪恶深重之人的订单。
为了赚更多的银两,其他的师兄弟们,都接一些护卫的活。
这次任务,我得了两天休息日,不用训练也不用任务。
想出去逛逛,但街上戒严在查昨夜之事。
我只得跑去找杜恒,欠他一件事,得赶紧还。
他让我扮成远房表妹,去看望他家老夫人。
进了府里我换上他给我准备的紫色萝裙,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描眉,贴花钿,点口脂。
婢女还为我梳了灵蛇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很是满意。
杜恒看到我时,并未露出惊艳之色。
他看了看我的发髻,拿出一枝镶嵌紫晶石的金钗替我插上。
很快,就随他到了老夫人房中。
杜老夫人,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杜恒说她得了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看到我,脸上堆满了笑意,是溪儿吗快过来让我看看。
她拉过我的手,一股暖意包裹了我,溪儿都这么大了,越发的出众了,像极了你祖母年轻时。
对了,你祖母近来可好。
好……她一直都挺好的。我胡乱答了一个,杜恒也没教我怎么说啊。
她又拉着我说了些家常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回忆与溪儿祖母幼年时光。
直到吃完午饭我们才离开。
这溪儿不是你表妹吧我问他。
他抬起头看着我,有点无奈的说：是我未婚妻,已经过世多年。
怪不得他老缠着我,估计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未婚妻。
我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当时没负责,我可不想给人当替身。
她与你长得不像,老夫人生了病不记得人,只记得溪儿爱穿一身紫衣。他似乎看透我的想法。
以后这种欺骗人的事还是少做。
怎么,你一个杀手还怕骗人
你不是我看着他。
咱们彼此彼此……此时清风吹过,飘下几片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好一个面色如玉的贵公子。
作为杀手,不该为色所迷。
离开时我还是换掉衣服和首饰。
看我依依不舍的摘下金钗,杜恒好笑的说,如果你当时对我负责,这些这些可都是嫁妆。
我甩甩头默念：我是个杀手,他是个杀手,我们都可能不得善终。
5
回到阁中,阁主来传话,漕帮那边在追查凶手,让我最近老实待着。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我每天无所事事,话本都看腻了。
终于,我又接到了任务。
刺杀户部侍郎家的庶子,此人喜欢强抢良家妇女,简直是个禽兽。
接了任务,我义愤填膺的出门了。
我将夜行衣穿在里面,我们通常都是白天踩点夜里行动。
他白天花天酒地,夜里竟然挑灯夜读。
到官员府宅里刺杀风险极大,我必须得想办法将他引出来。
我在门口蹲了三天,他终于带着两个小厮出门了。
我偷偷跟了上去,他去的地方人都多,最后还是上了湖边的画舫。
我穿上夜行衣潜入水中。
陈兄,今日我可是带了好几个上等货色。
嘿嘿……不错,不错,够嫩。
呸……我吐着水鄙视。
等湖游到中间,我快速从窗户爬进去。
捂嘴,手起针落,一气呵成。
完事后,我看向角落里的女孩,嘴被布条堵着,衣衫不整。
会游水的话,一会趁乱跳船。我一边解绑一边说。
能不能救救我弟弟,她在隔壁。她怯生生的说。
我翻到隔壁,眼前景象简直不堪入目。
我抬手就让他一针见阎王。
谁知道,看着喷涌出的鲜血,男孩惊恐的叫出了声。
门被破开,有刺客。
6
如果现在跳船,会被箭射成马蜂窝。
跑不了了,只能打。
船舱上围过来一群打手,个个训练有素。
单打独斗,我一个人打十个不在话下。
可这一起上,我撑不住啊。
一边躲闪,我一边盘算着该如何逃脱。
随着打斗,落水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嘶……闪躲不及,我还是被刀划破了手臂。
突然一抹五彩斑斓的黑闯了进来,他迅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围过来的人群有了突破口,我迅速移动到船边。
他朝人群中扔了一个飞烟球,瞬间烟雾四起。
走。
趁现在,我们一起跳下了水,使劲往下游。
身后传来箭羽穿破水面的声音。
灌满水的耳朵里全是嗡嗡声,胳膊生疼,游不动了。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
在我快要窒息时,浮出了水面。
眼前停着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船头甲板上丝竹声鸣,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杜恒拖着我从阴暗处上了船。
客房里我像只死狗,只想躺着不动。
快把衣服脱了,换上这个。
杜恒迅速脱掉夜行衣,又给我丢过来一件新衣服。
我忍着痛换上新的衣服。
他收拾完自己,看着我皱起了眉头：怎么搞成这样,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去动目标之外的人。
我转头朝左臂看去,鲜血又染红了新换的衣服。
他走过来,给我递了块帕子。
咬住,别乱动……
他将桌上的酒倒在了我的伤口,然后迅速抖上止血药粉。
我疼的两眼昏花,隐约看见了我太奶奶。
还好堵上嘴,差点叫出声。
房间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将夜行衣塞进被子里。
又将桌子上的酒壶都打翻,还撕坏了我肩上的衣服。
快,咬一口我的胳膊,咬出血。
我只能照办,因为追兵来了。
他的胳膊很硬,我本来就没力气一口下去除了痕迹,竟然没有流血。
眼看着声音越来越近,他竟将我按倒,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门开了。
6
真扫兴,没看见我正忙他扭过头一脸的不耐。
原来是小侯爷啊,我们在追捕两名刺客,不知……来人眼睛扫着一片狼藉的房间。
屋里充斥着浓厚的酒味,还夹杂着一点血腥气。
我忍不住啜泣,肩膀被咬破的地方,鲜血随着锁骨流了下来。
来人朝我看来,杜恒靠在我身上,大半个身子遮住了受伤的手臂。
怎么……扫了我的兴,还想留下来看
那就不打扰小侯爷了。那人又看了几眼后退了出去。
哭什么
疼死了……你是狗吗我刚才流泪是真疼的。
你那夜咬我的时候,我也疼。扯平了,不过今天你又欠了我一次。
他替我擦掉了眼泪,又轻柔的给咬破的地方消毒上药。
后来怎么样了,不记得了,因为我晕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阁里。
郎中已为我包扎好了伤口。
毫不意外的我被阁主训斥了,刺杀与任务无关的人是大忌。
我被扣了这个月的月俸和这一单的赏银。
养伤期间,我一直闷闷不乐,但不是伤口疼,纯粹是心疼钱。
拼死拼活的太不容易的。
后来有消息说,官兵到时,还发现了被困在船上的女子。
现在坊间都在传,这两人死得好,禽兽不如。
7
养伤期间,二十来看我。
还给我带来了我最爱雪片糕,冰冰凉凉入口即化。
十九,你也太拼了,你不是最惜命的吗。
最近有什么新的毒药没有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二十他一般不接任务,大部分时候都在研究毒药。
有没有无色无味,药效快还无解的
有点难,市面上的毒药都与解药一起售卖,而且咱们杀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会轻易中毒。
啧……血腥味难闻死了,能不见血就好了。我摸着手上的手镯。
要不,我给你调一个能掩盖血腥味的香
你傻呀,身上带香,怕别人找不到我这二十的小脑瓜子,果然不适合出去杀人。
二十走后,我默默吃着雪片糕。
我从小怕疼,怕见血。
当年阁主给过我选择,但我还是选择了当杀手。
六年前,我十一岁,随父亲上京述职。
途中遇劫匪惊马,马车冲下悬崖,母亲用被子裹住我,最后时刻将我推下马车。
可我知道那些人不是劫匪,他们不截财物,只是伤马后穷追不舍,将我们逼入绝境。
后来经过我的调查,那些劫匪是假扮的,为了制造意外。
而这件事与当朝太子脱不了关系。
我接的这些任务目标,大部分是太子党羽。
我很庆幸当年被带回荼蘼阁,也许这是我能报仇的唯一方式。
8
伤好得差不多了,正好乞巧节,我拉着二十兴冲冲的上了街。
街上很是热闹,还有比赛穿针引线的活动。
我和二十看了一会,兴致不大,她们的针和我的针好像不太一样。
我俩走进了珠翠坊,我想给自己买个金灿灿的簪子。
那天在杜恒府里,我很眼馋那镶嵌了紫宝石的金钗。
早知道就假装忘了,戴走得了。
逛了一圈我没看上,二十倒是看上了。
十九,这个好看。以后我有媳妇了,就送她这个。二十指着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
这小子眼光不错,一问价格竟要一千五百两。
我俩只得摇头出了门。
二十去排队买雪片糕,我在外等待。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我回头竟是大半个月不见的杜恒。
这家伙就没见他接过像样的任务,天天浑水摸鱼。
想赚钱吗
五百两,陪我参加二皇子举办的宴游。他笑着说。
五百两,这不正好是我这次被扣的赏银
成交！我都没想就回答,谁会跟钱过不去。
9
二皇子的宴游,在城郊的青萝山下举办。
宴请了京中大部分的王公贵族和文人墨客。
湖边凉亭里,文人墨客品诗作画。
临时搭的戏台上乐师端坐一隅,舞者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行云流水。
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我看得很是投入。
奚清婉。
我回头,杜恒骑马向我走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衣襟处绣着金色暗纹,衬得他格外好看。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走,带你去林中猎兔子。他说着一把将我提上马背。
哟！小侯爷到哪都带着这个侍妾啊。
后面跟来的正是那晚在醉月楼出现的侍卫统领。
爱妾容颜绝色,深得我心,你有意见他搂着我不满的看着来人。
走吧！说完他也不理那人,带着我离开了。
林子里,他骑马我打猎,还挺有趣。
他突然沉下脸：附近有埋伏,现在尽量不要暴露功夫。
你其实是拉我来当保镖的吧,我就知道这五百两不好赚。
不是。啧……,好好的宴游非要让人给搅和了。他不满的看向四周。
很快,四周窜出来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一根绳子出现在前面,马被绊倒,他抱着我滚入了草丛。
别回头,往前跑。
他拉着我就迅速往前跑,后面刺客穷追不舍。
他们应该是来试我武功的,大概率不会真动手。
看刺客抬着刀马上就要靠近,我摸出怀中药粉就撒了出去。
憋气,闭眼！咳咳咳……为了提醒杜恒,我竟自己吸了一口。
他带着我连滚带爬的往来时的方向跑。
很快,就能看到宴游的人群了。
救命……救救救命……有刺客……杜恒边喊着,边朝着坐在中央的太子跑去。
几个护卫迅速追了出去。
有人过来,拉起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恒。
我顺势跌坐在地上咳个不停,那药粉呛死我了。
此时我俩身上又是泥土又是草,狼狈不堪。
我堂堂荼蘼阁快手十九何时这么憋屈过,这五百两赚得有点丢面子。
太子看着狼狈的杜恒竟笑了起来,没想到永康侯府的小侯爷没有遗传到侯爷的英勇,竟连武艺都荒废了。
之后的宴席,杜恒以爱妾受惊为由提前离开。
有人想搞你,要不你下个单,我帮你做了他。
马车上,我朝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万两,太子。敢接吗他好笑的看着我。
好吧,当我没说。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10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刺杀盐运司运同王大人的任务。
此人与盐商勾结,私增盐税,默许盐商贩卖私盐。
初一,正好是王大人休沐的日子。
他会以带夫人去寺庙上香为幌子,与盐商见面秘谈。
我要在他们密谈后,杀了他。
我将自己伪装成香客,偷偷潜入了后院寮房。
待那盐商离开后,我趁机从窗户进入,一针刺死目标。
任务完毕,我混入人群往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后面传来喧闹声。
快,拦住所有人。
我加快脚步,就想往山下跑。
突然,一抹五彩斑斓的黑将我拉上马。
驾！快走！是杜恒的声音。
后面喊站住的侍卫,追了上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还大白天穿夜行衣。
偷账本。他说得简单,但我听懂了。
我来刺杀,他来偷盐商账本。
这衣服是伪装,傻子。他又说。
后面穷追不舍,凌厉的风声带着飞速而过的箭,划过耳畔。
别回头。身后的杜恒发出一声闷哼。
你中箭了我心中一惊。
他伸手折断了插入后背的箭。
马受伤了,抱紧我。路边有马车,上去。他简短的交代。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死死的困在一个怀抱里。
我迅速爬起来,将受伤的他拉上马车。
一会专心赶马车,别怕,我没事。
马车一路疾驰向前。
前方路口竟被砍倒的大树阻拦。
我只得驾车往另一条路跑。
片刻后,前方路面一片开阔。
突然,车倾斜了一下,失控的马拼了命的向前冲。
不好,前方是悬崖。身旁的杜恒说道。
看到失控的马车,我两只手停在缰绳上无法动弹。
快！只能找准时机跳车。杜恒的声音很是焦急。
此刻,我脑海里浮现爹娘的身影,当年我爹也是这样狠狠地扯着缰绳。
别发愣,我说跳就行动。杜恒的声音打乱思绪。
我转头,泪水已经爬满整个脸颊。
他愣了下,伸手握住我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再掉下去。
马车飞出悬崖那一刻,我被紧紧的抱住。
回过神时,杜恒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插在岩石缝隙里的短剑。
马上就撑不住了,还好旁边有几根藤蔓。
我扯住藤蔓将他也拉了过来。
马车掉下去了,这么高应该活不了。一个追来的侍卫说道。
很好……死了更好,可以回去找太子交差了。
那王大人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只要账本还在就行。
声音越来越远。
你不是偷了账本我低声问。
给他们换了本假的。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转头,杜恒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
他紧咬着牙关,抓紧藤蔓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鲜血染红了他的背。
等人走远后,我迅速攀上悬崖,将杜恒拉了上来。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一动不动。
你别晕啊,我背不动你。我摇晃着他。
断箭还在伤口里,我只能给他倒了点金疮药。
我背着他在林子里躲躲藏藏,夜色降临后,才找到了荼蘼阁的暗点。
看着昏迷不醒的杜恒,还好有他在,要不然我可能也会成为崖下亡魂。
我似乎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11
杜恒回府养伤了,正好上次宴游后,都在传杜小侯爷被刺客追得屁滚尿流的事。
即使他最近都不出门,外人也以为是他觉得丢人,躲在家里。
作为同生共死过的同僚,我买了糕点准备去探望他。
夜里,我偷偷潜入侯府。
这家伙,小日子过得不错,正在赏月品酒。
秋风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
你来了。他侧身看向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将糕点放在石桌上。
我可是榜二,听声辩人难不倒我。他笑着抬起了酒杯。
伤好了吗,就喝。我夺过他的酒喝了一口,是桂花酿,挺应景。
关心我
好歹也算同生共死过。我又喝了一口。
看看这个。这时杜恒拿出一个玉佩,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拿过了仔细一看,这不是我的玉佩嘛。
这个怎么在你这里,我找了很久。
我欣喜想要去拿,他立马将玉佩收了回去。
那夜,乘我不备一顿乱啃,这玉佩掉出来了。
你怎么不还给我
你没问。怎么它对你很重要他也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我爹娘唯一给我留的东西。
我伸手想去抢玉佩,他没有躲闪,我却不小心跌入他的怀中。
四目相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摸都摸过了,现在害羞什么。
……
这时侍卫送来一张纸条。
他打开看后,收起了笑容。
你接了刺杀礼部侍郎张怀的任务他是太子心腹,身边有太子的暗卫,很危险。
危险也得去,大概我跟他有仇。我不在意笑了笑。
他看着我片刻后,好,你想去,就去吧,但要一切小心。说完他把玉佩还给了我。
你也是。我抬头。
他一怔：我会的。
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已卷入皇子们的斗争。
12
回到阁中,我用手摸索着玉佩,爹娘去得太突然,这的确是唯一留下的东西。
当年我随爹娘一起入京,半路遇到劫匪。
他们杀掉了家里随行的三十多口人。
里面有我的奶娘,有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有会给我做雪片糕的厨娘。
最后在众人的奋力保护下,我们一家三口驾的马车得以逃脱。
最终马车还是被逼落悬崖,只有我幸免于难。
当时都以为是山匪抢劫。
消息传入京中,只引来一阵唏嘘。
我第一次做任务,去偷城防图,偷听到了兵部侍郎与那张怀的对话。
他们无意间提起了当年入京的我爹。
当年张怀的侄子在青州犯案,强抢民女不成,杀了人家四口人,是我爹判的案子。
他作为太子的党羽,不知怎么说服了太子,半路截杀了我们一家。
我爹从未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却因为他的记恨惹来杀身之祸。
那些劫匪本来就是他们的人假扮的,只是为了伪装成意外。
太子趁机围剿了山里被迫成为山匪的一伙流民。
百姓称赞太子为民除害,惹得龙颜大悦。
可又有谁,能知道那些枉死的冤魂。
仇人还是得亲手解决,才解恨。
13
礼部侍郎张怀升迁的烧尾宴,宴请众多同僚来贺。
我以外聘厨娘的身份混了进去。
我给自己画了个妆容,看起来脸色蜡黄且憔悴。
趁厨房人多声杂时,我出了院子。
院里到处是巡逻的侍卫。
我偷偷蹲在后花园,张怀有个习惯,每次参加宴席都会中途出来散酒气。
果然,不多时,人来了。
我迅速放倒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在他正想转身时,一针刺入颈部。
事毕,我将人都拖到假山后面。
在刚出花园时,被巡逻的侍卫拦住,干什么的。
来帮厨的。我低着头。
不在后厨或者前厅上菜,跑到后院来干什么。
迷路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你,让你再上一碗鹿尾汤,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我抬头看去,竟然是榜七师兄。
他拿出一块令牌,那侍卫恭敬送行。
等那人走远,我忍不住问：七师兄也来任务
当侍卫。应该有给你府里的巡逻地图吧。他低声道。
我摸了摸袖子里的图,还没来得及看。
把外面衣服脱了拿出去再处理,穿夜行衣从这里出去。他给我指了指西北方的围墙。
如果遇到穿墨色衣服的巡逻侍卫,不用理会,直接走。
我扯掉外裳露出里面的五彩夜行衣,纵身一跃跳上围墙。
刚走几步果然遇到了两个巡逻的侍卫。
四目相对,很好,墨色衣服。
那两人立马将目光转向天空。
我迅速离开。
任务完成,回去交差。
后来听说烧尾宴上,一向与太子不合的二皇子竟派人来贺。
张怀的死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很是重视,二皇子自请接下了彻查的事情。
14
烧尾宴后,我没有再接任务,确切来说是阁中突然没有了刺杀任务。
不久后传来消息,太子结党营私,纵容其党羽收受贿赂,扰乱朝纲。
太子被贬为庶人,二皇子萧懿被封为新的太子。
江湖都在传,新任太子府多了十八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我坐在空落落的荼蘼阁议事大厅,现在这里只剩下三个人。
阁主,二十和我。
阁主坐在主位上将面具一丢,露出一张苍白却英俊的脸。
怎么样,是不是被本阁主的盛世美颜惊呆了。他一脸得意。
我和二十相视摇头。
不管怎么样,老子终于自由了,和萧懿那厮打赌输了,给他打了七年的工。
七年啊,我都不知道能在这世界走几个来回了。
对了,我要去驾马车环游世界了,你有什么打算他的目光越过我,对着二十说到。
我……我……我也没个去处,要不阁主带我走吧。
虽然我只有一只眼睛了,但也想看看这人间的美景。二十说得有些忐忑。
可以,也算有个伴。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我有点不满。
我可不敢带你走,要不你约杜恒一起。他又补充到。
15
天气渐渐转凉,阁主嫌弃冬季出门太冷,决定立春后再出发。
无所事事的我被安排去整理收集来的信息。
我才知道,这荼蘼阁原来只是二皇子用来刺杀和收集情报的机构之一。
我想到了杜恒,他肯定是二皇子的人没跑了。
他怎么可能只是来当杀手的。
这些日子来,我接的任务目标,大部分是替太子办事的人。
他们在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引的百姓民不聊生。
我不信我接的任务里,没有杜恒的手笔。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却一直在默默帮我。
我想找他问个清楚,没想到他比从前更忙。
冬至后,已经下了两场雪,听说杜恒随太子去冬猎了。
他传了信,说回来后约我去城外赏雪。
没等到与他去赏雪,等来了匆匆归来的阁主。
有人在冬猎时刺杀太子,杜恒为掩护太子重伤,引开刺客不知去向。
我一听,心瞬间揪得紧紧的。
听他说完,我穿上斗篷骑上院里的马,直奔猎场。
东南方向……等等,还有这个。阁主朝我扔过来一包东西。
16
寒风刮得脸生疼,可我现在心急如焚。
一个时辰后,到达了皇家猎场。
我冷静下来,朝着东南方向寻找。
一路上看着猎场附近的地图,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人没找到,却遇上了几个蒙脸的刺客。
看着对面十个人,还能对付。
飞身下马,将马拍走。
短剑在手中上下翻飞,左刺右挑。
对方的攻击来势汹汹,手臂上已被划一刀。
我瞅准一个受伤的刺客,主攻向对方,对方受伤躺地。
我迅速从缺口出去,屏住呼吸,向后撒了一把毒粉,拔腿就跑。
那毒粉是二十的新发明,又痒又辣眼睛。
我一路奔跑,雪天路滑,竟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
刚好滚到一个隐蔽的洞里。
一道飞刀袭来,还好我速度快,闪了过去。
怎么是你杜恒立马收手。
好巧,我来找你啊,刺客没杀我,差点被你给杀了。
我喘了口气,走向他。
你怎么样我跑过去就扯他的衣服。
哎哎哎！别急……他好笑的又将身子朝我面前挪了挪。
我一看,背后有一处剑伤,像是匆忙处理过的。
别动。我打开阁主给的小包袱,里面都是一堆瓶瓶罐罐。
很好,很有用。
我拿出几瓶上好的伤药帮他重新敷上。
他突然抓住我受伤的那只手,眉头一皱,怎么弄成这样。
说完拿起一瓶伤药,竟仔细的给我上药。
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果然这里太狭窄了,空气都稀薄了。
我瞥见药瓶中混着的一个粉色瓶子。
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一股甜腻的气味袭来。
你打开了什么杜恒突然说。
我将瓶子递到他面前,不知道,挺好闻的。估计是二十新研制的香瓶吧。
该死！是蚀骨香。杜恒哑声说道。
……可我之前闻的不是这个味啊
没过多久,我开始浑身燥热。
本来就在上药,杜恒的衣服半开着。
汗水划过他的胸膛,一直往下……
我忍不住就想上手,想摸摸这滴汗它凉不凉。
杜恒抓住了我的手,看来他们不是让你来救我,是让你来要我的命的。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压抑,听得我只想堵住声音的来源。
不想管那么多了,都有一次了,还怕什么第二次。
我凑了上去……
17
再次睁眼时,全身酸疼,跟上次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这次还想抵赖。杜恒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
我觉得上次肯定没……没……。我突然后知后觉。
没什么你看看……这次总要负责了吧。他扯开衣服露出里面的斑斑点点。
这次是各取所需。我撇开眼不敢再看下去。
什么东西隔了我一下,我从身下摸出来一看,是玉佩啊。
见我拿着玉佩,杜恒开口。
就这么宝贝这个玉佩,不会有别的意义吧。
别的意义吗我想了一下,好像真有。
啊……好像是订婚的信物。
有未婚夫
五岁那年我祖母替我订了亲,我就见过一面。我努力回想。
那你去找过他没
没有,我爹说我年纪还小,不让提了。
我连对方名字都不记得,再说了,谁会记得五岁时只见过一面的人。
听我说完,杜恒突然笑了。
看看这个。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块玉佩。
我拿过来,怎么一摸一样我疑惑的看着他。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那一面之缘的未婚夫。他笑得一脸得逞。
你早就知道了,还故意戏弄我。我生气的锤他。
哎哟……我还有伤呢。
我转过他的背一看,伤口果然裂开了。
我给他上药,他非得说疼,还故意叫出声。
让你又不小心,疼不死你。
可这是谁的错呢他笑着看我,眼睛里全是我的身影。
好了……闭嘴……这次我负责还不成吗。
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收起调笑,开始戒备。
进来的竟然是阁主,他看了看我们笑着说：看来我送的东西应该还不错。
以后不准乱给她这些东西。杜恒边穿衣服边说。
走出洞,外面站着一排墨衣侍卫。
小侯爷,属下来晚了。说话的好像是榜四师兄。
我一眼扫过去,好多老熟人,榜七,榜十一,榜十五……
18
回去后因为杜恒要养伤,城外赏雪也没去成。
很快到了除夕,杜恒和我邀请了阁主和二十,一起去府里过年。
我们一起吃了锅子,放了烟火,杜老夫人看着我们玩闹也很开心。
年后,杜恒又忙碌了起来。
上次刺杀太子的事情,已查证是三皇子派去的。
因为证据确凿,皇上将三皇子圈禁在府中。
我也搬到了侯府,老夫人对我很是喜欢。
尽管她有时候把我认错是我祖母,有时候又是杜恒的母亲。
但清醒的时候,她一直都知道我是溪儿。
曾今祖母也会叫我小溪儿。
年后开春,来了一次倒春寒。
等阁主和二十出发的时候已是三月。
城外,我独自来相送,杜恒有事迟迟没来。
十九,再见了,我们就要去远航。阁主笑着说。
我以为我习惯了离别,但真正的离别到来时我却红了眼眶。
当年多亏了阁主将我捡回来。
这些年来,他待我一向不错,亦师亦友。
这个给你,新研制的毒药和伤药都有。二十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紫色的那瓶更好用,是加强版哦。阁主一脸的坏笑。
……用不着……还是谢了。想了想,我还是将瓶子都收起来。
又将提前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二十,这镯子是你上次说贵的那个,等你找到媳妇,就把这个送给她。
二十接过盒子开心的抱在怀里。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还会再回来的。阁主扯着二十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走远,我站在原地,心里离别的愁绪久久无法散去。
刚想转身回城,就见远处骑在马上朝我奔来的玄衣男子。
远远的看着他,我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他六岁我五岁好吧,不记得了。
还是那夜……好吧,不回想也罢。
他跃下马背,朝我走来,他们走了
嗯,走了。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我假装生气。
很快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也去游历,我带你去大漠,去看望我的父母,可好
他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盛开的玉仙芝。
这个你肯定喜欢。他将花放到我手里。
我欣喜的接过,轻轻一嗅,香气扑鼻。
阳光洒在花瓣上,白花素影,像玉一般晶莹剔透。
这花哪里采的我抬头问他,目光撞进他墨色的眼眸里。
他低头看我轻笑,我去城东郊外办事,路过看见就采来给你。
今日的他与往日格外不同,多了几分的孩子气。
也是,他不过也是一个刚满十八的少年郎。
郊外还有很多,想去去看看吗
我点头。
他拦腰将我抱起。
马儿随风奔驰,温柔的风拂过面颊,身后被暖意紧紧包裹。
此刻遇你,不负这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