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信息刚发出去的瞬间,宋时宜的电话接踵而至。
我看着电话自动挂断,然后重新拨来,叮铃铃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我轻笑一声,将手机关机,登上飞机。
或许因为一晚没睡的原因,靠在椅背时,眼睛不自觉合拢,睡意涌起。
梦中,我回到了和宋时宜刚退出娱乐圈的第一年。
曾经站在顶端的人,开始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早九晚八的工作,时不时还要加班应酬。
一天我去接她下班,偶然碰见老板将一沓文件甩在她脸上,大骂道。
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
按我印象中骄傲的她,会反手把文件甩回去,反驳道。
你当我稀罕你这点破钱吗！
可她没有,她老老实实收好文件,低三下四说道。
对不起,我一定再努力改,争取做出你满意的方案。
看着她慢慢变弯的脊梁,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哭起来。
我责怪自己害了她,害她变成这幅样子。
宋时宜用指尖抚去我眼角的泪,温柔说道。
傻瓜,我得到的东西远比我失去的更有价值,就比如你。
是你让我枯燥乏味的生活,出现了勃勃生机,我爱你。
那年,我们彼此依靠,互相取暖,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可慢慢的,宋时宜开始晚回家,去公司也找不到她的人。
她身边出现了顾辞澜,我们之前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飘散了。
或许她真的爱过我,所以才愿意一直陪我演戏。
只可惜,顾辞澜的回来,她连戏都演不好了。
思绪回笼,飞机到站了。
我抚去眼角的泪,将手中戴了四年的素圈扔在垃圾袋。
就让过去的一切,彻底留在今天。
而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推开陈旧的大门,正在擦拭灵台的中年男人转头看向我,是我的父亲。
他没有我预想中的意外,只是对着母亲的照片说道。
阿梅,仔仔回家了,我要去给他做爱吃的排骨了。
说完,他去到厨房忙碌起来。
当时,知道我想和宋时宜结婚时,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我们出六十万彩礼,女方出三十万的嫁妆。
那时我不理解,他知道宋时宜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那么高。
甚至就算和我吵架,也绝不松口。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光有爱的婚姻是撑不起一切的,因为真心瞬息万变。
我在这边找了个新工作,约好今天去面试。
打开手机准备确定时间时,宋时宜的电话再一次弹了出来。
我想要挂断,却因手忙脚乱按到接通。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淮,你到底在哪,听我解释好不好
6.
怕父亲听到,我捂着手机来到门外。
阿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真不知道那天在鬼屋的人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怎么忍心下手。
我平常把你捧在手心都怕化了,更别提对你动手。
听着她说的话,我只觉得无力。
我在意的是这些吗
我在意的从来都是,她心中有忘不掉的人,却来招惹我,伤害我。
甚至被发现了,还能为自己开脱,想一套说辞。
我深吸一口气,疲惫的说道。
宋时宜,我好累,我们分手吧。
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对方明显愣住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直到我准备挂断电话时,对方才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丝不可置信。
为什么就因为鬼屋那件事
但我都解释清楚了啊,我真不知道是你,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和男性朋友去密室,就一定是两人有染吗,可我们两个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啊,仅此而已！
我低头看鞋尖,踢着地面的石子,故作平静问道。
宋时宜,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没等宋时宜开口,我就再次说道。
我其实知道了,你不是没有钱,只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对不对
所以你才一而再的拿没钱当借口,却不知道我为了结婚有多努力。
说道最后,语气不由带上哽咽。
不是因为宋时宜,而是心疼自己。
心疼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却只是徒劳。
宋时宜焦急地想要反驳,只是刚开口,电话就被我挂断了。
她所谓的解释,我再也不想听了。
回到屋里,父亲已经做好三菜一汤,笑着对我说道。
洗手吃饭,好久没吃爸爸做的菜了吧。
自从认定父亲用高额嫁妆为难宋时宜后,我们之间就像有了隔阂。
逢年过节,也只是简单的手机上问候。
看着他鬓角冒出的白发,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去伤最爱我的人。
知道我要去面试,父亲执意要陪我一起去。
仿佛在他心中,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面试时,对面负责人突然说道。
你爸真的挺爱你的。
我一愣,疑惑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耐心解释着。
我们两个的父亲是挚友,昨天一起喝茶时,她在翻看求职者简历。
翻到我的简历时,父亲突然一把拿过我的简历,说我一定是受委屈了,才要回来。
于是他拜托负责人收下我,好好培养我。
父亲的爱就像是春天的阳光,润物细无声地滋养我。
面试完后,我主动挽起父亲的手,和他一起回家。
只是走到家门口时,我不由定住脚步。
看着面前提着一大堆补品的宋时宜。
7.
我几乎是下意识流露出厌烦,不耐着皱起眉。
宋时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然后洋装没发觉地走向我。
阿淮,是我错了,所以我来登门道歉。
说着,她向我身旁的父亲弯腰道歉。
爸,对不起,是我惹阿淮不开心了。
父亲看到没看她一眼,撞开她往里走,冷不丁地丢下一句话。
你没资格叫我爸。
看着宋时宜还想跟上去,我连忙拉住她,提醒道。
宋时宜,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是私闯民宅。
你赶紧提着这些东西走吧。
宋时宜却像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直盯着我。
半响,她微微踮脚,用手握住我的肩膀。
阿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包括我们的婚礼,我们的未来。
我不由发出冷笑,推开她的手,质问道。
那你说,你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宋时宜突然不吭声了,面露难色。
面对她的装模作样,我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她支支吾吾想解释,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掏出手机接通了。
下一秒,那个熟悉又令人恶心的男声的传了过来。
时宜,你去哪里了啊！我一个人在家好孤独！
布丁也不见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快回来陪我好不…
没等对方说完,宋时宜就将电话挂断。
有种当面偷腥被发现的心虚感。
阿淮,你听我解释…
同样的,没等她说完,我一个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
你真让我恶心,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
说完,我独自回屋,重重关上大门。
反应过来的宋时宜,用力拍着大门,无力解释着。
只是拍了没几下,口袋里的手机又不停作响。
她虽然口上嫌烦,却还是转身走了。
她离开后,我的耳朵终于清净下来。
晚上,我洗好澡躺在床上刷手机,却收到不同朋友的祝福信息。
恭喜你们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啊啊啊恭喜！终于等到你们结婚了！
阿淮,看到你要结婚了,我好欣慰,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喜欢她！
我一愣,直到在朋友圈看见宋时宜发的电子请帖。
下个月初三,我们终于要结婚啦,欢迎各大朋友前来参加！
看着评论区清一色的祝福,我没忍住扣了个问号。
下一秒,宋时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忍住心头的怒火,听她瞎扯。
阿淮,之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我想过和你结婚,也只想和你结婚,所以我们结婚吧。
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被气笑,按着眉头说道。
所以你觉得,我跟你提分手,只是为了向你讨一个婚礼
宋时宜,我不是乞丐,我想要的东西只会努力争取,而不是乞讨。
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8.
这次,换宋时宜发火了。
许清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难不成让我跪下来求你吗
当初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已经舍弃很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对我宽容一点,非要斤斤计较！
话落,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果然,她内心也是会怪我的。
所以她当初安慰我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可天真的我却信了。
我抿了抿唇,平静说道。
宋时宜,你明明能轻而易举给我的东西,却在我离开后才愿意给我。
说到底,不过是你内心有两个人,在不停衡量。
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宋时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的,阿淮,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我们见面说清楚好吗
我轻笑一声,声音轻却毋庸置疑。
既然你学不会珍惜,那就让失去教会你。
说完,我挂断电话,发了条朋友圈。
我和宋时宜已经分手,婚礼取消,从此毫无干系。
朋友的祝福声很快被为我打抱不平声替代。
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为了结婚,有多努力。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被工作压垮了脊梁,身上都是旧伤。
倒头来,婚还没结成。
朋友用尽所有招数安慰我,像是认定我会痛哭流涕。
可我只是淡淡回了四个字。
都过去了。
第二天,我精力充沛地去新公司报道。
做的是运营,和上一份工作匹配,所以还算得心应手。
我的上司就是那天面试我的负责人,也是公司的董事长—苏心曼。
她的传奇早就在入职的第一个小时,就被八卦的同事说给我听。
年少轻狂,脱离父母的掌控,独自来到这座城市打下自己的江山。
过程的苦与累半点不提,只是在发布会时,对着镜头说道。
爸,我就说我做的到。
后来父女两人重归于好,父亲来到这边养老。
回过神,我即敬佩她的毅力,也感叹人之间的差距。
下班后,公司人走的差不多,我还在忙着熟悉公司产品。
突然,苏心曼走到我身边,敲了敲桌面。
你爸和我爸约好了一起吃饭,我带你过去。
我虽想拒绝,但也不想上班第一天,就驳了上司的面子。
于是我收拾好东西,默默跟在她身侧。
只是刚出电梯口,我就看见在公司门口守着的宋时宜。
她手中捧着束艳丽的玫瑰花,对上我视线的那刻,眼睛骤然亮起来。
阿淮！
9.
我扭头就想走,苏心曼却拉住我的手臂。
躲什么
这就是你爸口中那个装穷的前女友
不给她点教训,她明天还会来的。
说完,她松开我,径直走过去。
我无奈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破跟上去。
见我出来,宋时宜捧着花就要上前,苏心曼立马伸手拦住她。
靠那么近干什么,都已经分手了。
宋时宜一把甩开她的手,质问道。
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我是他老板,有权保护员工人身安全。
宋时宜冷笑一声,然后拉住我的手腕就要走。
阿淮,这人一看就是居心不良,你别干了,跟我回家。
堆积已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爆发。
我用力抽出手,将她递来的玫瑰扔在地上,不停用脚摩擦。
宋时宜,你到底要缠到我什么时候
我说分手,你听不懂吗
宋时宜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地上的玫瑰愣神。
半响她抬头看我,眼眶竟然有些红。
阿淮,我已经和顾辞澜说清楚了,以后他不会再打扰我们了。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说着,她单膝跪地,举起钻戒的手都在颤抖。
你看我钻戒都准备好了,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之前是我脑子抽了,一直让你等。
现在换我等你,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你让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我看着她迟来的深情,讽刺地笑了。
人为什么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想起曾经的美好,然后妄想从头来过。
她对我的伤害或许会被记忆淡化,可那些伤疤不会。
它们会在某个阴雨天再次发痛,提醒我曾经的伤害。
我深吸一口气,用脚踢掉她手中的钻戒,笑出声。
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回头,我就一定会等你。
宋时宜,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说完,我绕过她,大步往前走。
宋时宜想要抓住我,却因脚麻,摔了个跟头。
路上不知是哪个人摔破了酒瓶,铺了一地的玻璃渣。
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刺进宋时宜身体的各个部位。
她疼的蜷缩身子,就连呼吸都在颤抖。
阿淮,我好疼…你扶一下我…好不好
我看着她疼地眼泪都冒出来的模样,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为了赚钱,所有的兼职我都干过。
被钢筋砸伤背部的痛楚仿佛还隐隐作现。
只是那些时刻都是我咬牙一个人挺过来的。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回家时,通常是晚上八九点,宋时宜都还没到家。
那些委屈和痛苦,只能一个人消化。
回过神,我抑制住内心的波澜,冷冰冰说道。
不是只有你会受伤。
既然自己爬不起来,那就等死。
此话一出,宋时宜眼中闪过错愕,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就连苏心曼看我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晦暗。
10.
去到饭店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父亲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只是招呼着我快点选菜。
饭桌上,苏心曼父亲提到了以前的事。
苏心曼当年身无分文来到这里打拼,为了工作常常忙到忘记吃饭。
一次她胃出血倒在马路上,是父亲扛着她去了医院。
知道她在这没亲人,父亲一直在医院照顾到她康复。
那时他说,因为想起了自己孩子。
所以希望自己帮她时,也会有好心人愿意在我困难时照顾我。
苏心曼父亲知道后,赶过来照顾苏心曼,还和父亲成了好朋友。
两个人现在常常约着一起喝茶下棋。
说到最后,苏心曼父亲开玩笑问道。
阿淮,你觉得我家小曼怎么样,为了报答你爸,以身相许给你怎么样
换做其她人,肯定害羞地低下头,默许愿意。
毕竟有颜有钱的女人,谁不爱。
可我不想在自己的失意期,靠女人扶持度过。
我想自己也闯出一片天地。
吃完饭,苏心曼开车送我和父亲回家。
车停在家门口时,她解释道。
我爸喝多开玩笑的,你别有压力,明天记得按时上班。
我被逗笑,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我按点上班时,却在公司门口看见一个寒酸落魄的疯男人。
许清淮是不是在这里！你们快点叫他下来啊！
他就是个贱男人！我要杀了他！
此时手机传来震动,是苏心曼发来的。
公司门口有人闹事,休息一天,不用上班。
刚合上手机抬头,我就对上了这个男人的视线。
他竟然是顾辞澜！
他眼球布满红血丝,下面泛着厚重的青色,看起来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许清淮！都怪你时宜才会这样对我！
说罢,他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就要朝我刺来。
我下意识紧闭双眼,只是痛楚还没袭来,就听见他痛苦的哀嚎声。
啊！
睁开眼,他跌倒在地,水果刀划拨了自己的手掌,往外冒血。
只见宋时宜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了我的身前。
顾辞澜！你是不是疯了！
你居然敢对他动手,我看你是还像被送出国！
说完,她转头看向我,眼底满是愧疚。
阿淮,要不是你朋友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伤。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我就是个混蛋！
她不停用自扇巴掌,两颊很快染上红晕。
宋时宜！你就对得起我吗！
你竟然找人绑架我,打算把我赶出国,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狠！
宋时宜手一顿,看向他的眼睛冷漠至极。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你拆散了我们的感情！
只有你离开,阿淮才有机会回到我身边！
顾辞澜自嘲笑出声,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爱他如命的女人说出的话。
他看着手中蔓延开的血迹,跌跌撞撞站起身,握紧手中的刀。
那我倒要看看,关键时刻你会选谁！
说罢,他再次朝我袭来,只是这次宋时宜发火了。
她握住顾辞澜的手腕,将刀尖反转,刺进了顾辞澜的腹部。
顾辞澜嘴角瞬间溢出鲜血,直直往后倒。
回过神的宋时宜求助般看向我。
阿淮,我...我是不是杀人了
我没有理会,而是平静地报了警。
谢怀瑾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
而顾辞澜虽抢救回来,却因伤到要害,器官衰竭,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她们的罪有因得,让我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我专心工作,从普通运营,做到市场经理,还开创了自己的潮牌店。
接受记者采访完,我收到了苏心曼的信息。
你说步调一致的人才能走到一起,现在呢
我们的步调算一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