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面具
雨水拍打着默语轩的雕花木门,周默站在柜台后,指尖轻轻抚过今天刚收来的那尊明代青花瓷瓶。店里弥漫着檀香与陈旧纸张混合的气息,这是他五年来最熟悉的味道。
又是个没客人的雨天。周默自言自语道,目光扫过店内陈列的各式古董。从商周青铜器到民国留声机,每一件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也记录着他从父亲手中继承这家店后的点点滴滴。
门铃突然响起,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木箱冲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老旧的木地板上。
周老板！我这儿有好东西！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木箱重重放在柜台上,刚从甘肃那边收来的,绝对真货！
周默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青花瓷瓶移开：李三,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下雨天带东西来。
李三神秘兮兮地打开木箱：这次真等不了！据说是从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少说也有上千年历史。
周默本要拒绝——李三带来的古董十次有九次是赝品——但当木箱打开的瞬间,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箱中躺着一个青铜面具。
那面具约莫成年男子脸庞大小,造型诡异得令人不适。眼睛部位细长得不似人类,嘴角上扬的弧度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额头中央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凹槽,周围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周默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具。入手冰凉沉重,比普通青铜器要重上许多。当他翻转面具查看内部时,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面具内侧刻着更多符文,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怎么样值钱吧李三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周默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从哪里弄来的具体说说。
甘肃一个小村子,修路时挖到个古墓,当地人都说那墓邪性。李三压低声音,据说这面具戴在死人脸上,能召魂。
周默嗤笑一声：少来这套。五百,爱卖不卖。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周默以八百元买下了面具。李三离开后,他立刻锁上店门,将面具放在灯光下仔细研究。那些符文他从未见过,既不是甲骨文,也不像西夏文。
叮铃——门铃再次响起。
周默迅速用绒布盖住面具,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黑发及肩,面容清秀却透着股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抱歉,我们打烊了。周默说。
女子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看到灯还亮着。她的声音低沉悦耳,听说您这里有些特别的藏品。
您是
黎晚秋,民俗学教授。她出示了一张工作证,最近在研究西北地区的祭祀文化,听说您刚收了一件相关文物
周默心头一跳——李三才离开不到十分钟。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您从哪里听说的
黎晚秋微微一笑,那个笑容让周默莫名感到不适：学术圈消息灵通。能让我看看吗如果是真品,我愿意出高价购买。
周默犹豫片刻,掀开了绒布。当黎晚秋看到面具的瞬间,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挂着一个奇怪的吊坠,形状像是某种扭曲的符号。
果然...她轻声呢喃,随即恢复常态,很普通的祭祀面具,应该是西夏时期的仿制品。两千块,卖吗
周默注意到她刚才的反应,心中警铃大作。这面具绝对不普通,而这位黎教授显然在撒谎。他摇摇头：抱歉,这件我刚收来,还需要鉴定,暂时不卖。
黎晚秋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周先生,这东西很危险,不是你能处理的。
危险一个青铜面具能有什么危险
她盯着周默看了几秒,突然又露出微笑：是我唐突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她放下一张纯黑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单位信息。
黎晚秋离开后,周默立刻上网搜索她的名字,却一无所获——没有哪个大学的民俗学教授叫这个名字。他再次检查面具,这次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内侧那些暗红痕迹。
确实是血...周默喃喃自语。更奇怪的是,当他用棉签轻轻擦拭时,那些看似干涸的血迹竟然微微晕开,就像...新鲜的一样。
天色已晚,周默决定将面具锁进保险柜明天再研究。就在他准备关店时,发现门口地上有一张对折的纸条——显然是黎晚秋留下的。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它选中了你,你已无处可逃。
周默感到一阵恶寒,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而当他关上灯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保险柜缝隙中似乎透出一丝微弱的...绿光。
2
噩梦初现
周默猛地关上保险柜的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店铺里格外刺耳。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检查柜门是否锁紧——那个诡异的青铜面具确实被关在里面了,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绿光却挥之不去。
一定是太累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经过门口时,他下意识地踩了踩那张被揉皱的纸条,仿佛这样就能把黎晚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踩碎。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周默住在古董店后面的一个小院里,这是他父亲留下的老宅,三间平房围成的小院,院中一棵老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岁。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周默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简朴的客厅。墙上挂着父亲生前收藏的字画,茶几上摆着几本翻开的古董鉴定书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不知为何,今晚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却让他感到陌生。
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中国古代神秘符号考》,想查查面具上那些符文的来历。但翻了几页,眼皮就开始发沉。今天实在太累了,从早上开门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休息。
周默合上书,简单洗漱后躺上床。黑暗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但睁开眼,房间里除了家具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真是见鬼了。他嘟囔着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意终于袭来,周默沉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
四周墙壁上刻满了与面具上相同的符文,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洞穴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绑着一个人——不,不是躺着,是被绑着。那人赤裸着上身,胸口剧烈起伏,嘴巴被布条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石台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袍、头戴类似青铜面具的人,他们低声吟唱着某种咒语,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最前方的高大黑袍人举起一把骨刀,刀尖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寒光。就在刀即将刺向石台上那人的胸口时,黑袍人突然转向周默的方向,面具下的眼睛似乎穿透梦境直视着他——
周默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雷声轰鸣,凌晨三点的暴雨再次降临,雨点拍打着窗户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他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房间里一切如常。
只是个噩梦...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去倒杯水压惊,却在转头时差点惊叫出声——
那个青铜面具,赫然摆在他的床头柜上。
正面朝向他。
嘴角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不可能！周默从床上弹起来,后背紧贴着墙壁。他明明将面具锁在了店里的保险柜中！他颤抖着伸手触碰面具,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更可怕的是,周默注意到面具额头中央那个凹槽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向下流淌...
操！周默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当他抬头看向镜子时,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如纸,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位置正好与面具上那个凹槽对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默翻出医药箱,用酒精棉球擦拭额头的伤口。刺痛让他更加确信这不是梦。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脑疯狂搜索相关信息。
青铜面具
噩梦、古代祭祀
活人、额头符号
诅咒...一连串关键词输入进去,跳出的结果要么是毫无关联的旅游广告,要么是些神神叨叨的论坛帖子。直到天色微亮,他终于在一篇冷门的考古学论文中找到了线索。
论文标题是《甘肃地区傩神教遗迹考》,作者署名黎晚秋。文中提到甘肃某地曾发现过一个邪教组织的遗迹,该组织崇拜一位名为傩神的邪神,擅长使用青铜面具进行通灵仪式。更令人不安的是,论文提到这个邪教相信通过特定仪式,可以将活人的魂魄转移到面具中,从而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周默的鼠标停在一张插图上——那是一个青铜面具的线描图,几乎与他得到的面具一模一样。图注写着：傩神教高阶祭司使用的'魂器',据信能够储存人类灵魂。额间凹槽用于滴入'祭品'之血,完成'魂渡'仪式。
他感到一阵眩晕,额头伤口隐隐作痛。论文最后一段被刻意涂黑,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字迹：当面具选中...血液为引...宿主将...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照进客厅。周默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决定今天不开店,直接去找警方求助。就在他起身准备换衣服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他看到黎晚秋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古老的木盒,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周先生,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异常清晰,是时候完成仪式了。
周默后退几步,心跳如鼓。他这才注意到,黎晚秋的脖子上,那个奇怪的吊坠正在阳光下闪烁着不祥的绿光——与昨夜他从保险柜缝隙中看到的光芒一模一样。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回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把老式瑞士军刀——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武器。当他再次回到客厅时,敲门声已经变成了有节奏的撞击。
我知道你在里面,周先生。黎晚秋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某种金属般的质感,面具选择了你,这是你的荣幸。开门吧,让我教你如何使用这份...礼物。
周默的视线扫向床头柜上的面具,惊恐地发现那滴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流到了面具的嘴边,而面具的嘴角似乎比昨晚更加上扬了...
3
血之仪式
敲门声越来越重,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周默握紧瑞士军刀,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了他一丝安全感。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不断震动的门板。
周先生,抗拒是没有用的。黎晚秋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像是许多声音重叠在一起,它已经尝过你的血了。
周默的额头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摸,指尖沾上了新鲜的血迹。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青铜面具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他转头看去,只见面具额头凹槽中的那滴血已经完全渗入,面具表面的符文开始泛出淡淡的红光。更可怕的是,面具的嘴角似乎比刚才又上扬了几分,几乎要咧到耳根位置。
该死！周默冲向卧室窗户,想从后院逃跑。但当他拉开窗帘时,心脏几乎停跳——窗外站着三个身穿黑袍的人,脸上都戴着与那青铜面具相似的面具,静静地注视着他。
后退几步,周默的背撞上了书柜。一本厚重的古籍从架上掉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翻开的书页间滑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他弯腰捡起,上面是他父亲的笔迹：
默儿,若你见到青铜面,速去老槐树下。挖地三尺,内有救你之物。——父字
周默的手指颤抖起来。父亲去世五年了,这张纸条显然是特意留给他的。难道父亲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门外,黎晚秋的敲门声突然停止。一阵诡异的寂静后,周默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她在撬锁！
没有时间多想,周默抓起面具塞进背包——他直觉不能把这东西留给黎晚秋——然后冲向厨房。厨房有一扇小窗通向院子,窗外就是那棵老槐树。
窗框年久失修,周默费了些力气才推开。当他一条腿跨出窗外时,听到前门传来咔哒一声——锁被撬开了。
槐树...槐树...周默跌跌撞撞地跑到槐树下,这棵树他从小看到大,却从未注意过什么异常。现在仔细看去,粗糙的树皮上确实刻着一些几乎与树纹融为一体的符号,与面具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他跪在树下,用瑞士军刀疯狂地挖着树根处的泥土。刀太小,挖起来很吃力,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上手指被磨破的疼痛。
前门被踢开的声音传来,接着是黎晚秋的脚步声在屋内回荡。
周先生,你在哪里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别害怕,我只是来帮你的...
泥土下露出一个金属角,周默加快速度,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黎晚秋脖子上挂的吊坠形状相似,但细节处略有不同。
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默颤抖着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把古朴的青铜匕首,刃口泛着诡异的蓝光,刀柄上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盒内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以血破血,以魂镇魂。
找到你了。黎晚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周默猛地转身,看到她站在三步之外,米色风衣下露出一截黑袍,手中的木盒已经打开,里面铺着深红色的绒布,形状正好能放下那个青铜面具。她脖子上的吊坠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绿光,映得她半边脸惨绿如鬼。
把面具给我,她伸出手,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它不属于你。
周默后退一步,背抵着槐树：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面具又是什么东西
黎晚秋歪了歪头,泪痣在绿光下像一滴黑色的血：我是傩神最后的祭司,那个面具是我族圣物'魂面',它能储存灵魂,让死者永生。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三百年前,我的祖先用它储存了十八位强大祭司的灵魂,但面具在战乱中遗失。我们寻找了三百年,直到它...选择了你。
选择周默冷笑,你是说诅咒吧
不,黎晚秋向前一步,是荣耀。面具只会对有特殊血脉的人产生反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周默,你父亲没告诉你吗你们周家,曾经也是傩神的祭司啊。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击中周默。他想反驳,但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生前的一些古怪行为——每月十五夜里的秘密仪式,书房里那些奇怪的符号笔记,还有临终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默儿,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它',不要害怕,你的血会保护你...
黎晚秋趁机又向前一步：把面具给我,我可以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永生不死,多么美妙啊。
周默的手摸到背包里的青铜面具,触感冰凉。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入了他的身体。一瞬间,他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黑暗的洞穴、血腥的祭祀、痛苦的哀嚎...
不！周默猛地摇头驱散这些画面,从铁盒中抓起那把青铜匕首,离我远点！
黎晚秋的表情瞬间狰狞：愚蠢！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吊坠,高举过头,那就用你的血完成仪式吧！
吊坠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周默感到额头伤口一阵剧痛,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背包里的面具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黎晚秋念诵起古老的咒语,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不似人声。槐树上的乌鸦惊飞而起,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周默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匕首,暗红宝石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血液,开始泛出微弱的光芒。他想起了父亲纸条上的话：以血破血,以魂镇魂。
没有时间犹豫,周默用匕首划破手掌,让鲜血浸染宝石。匕首顿时蓝光大盛,与吊坠的绿光分庭抗礼。
黎晚秋脸色大变：不可能！那把匕首应该已经——
周默不等她说完,举匕首向吊坠刺去。两件古物相撞,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当光芒散去,周默发现自己跪在槐树下,手中匕首的宝石已经碎裂。不远处,黎晚秋瘫倒在地,吊坠化为一堆绿色粉末,她的嘴角渗出血丝。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她艰难地说道,面具已经...激活...它需要...灵魂...
周默踉跄着站起来,发现背包已经撕裂,青铜面具静静地躺在泥土上,表面的符文全部变成了血红色,额头的凹槽处形成一个漩涡状的血痕。
最可怕的是——面具现在看起来像一张活人的脸,而那张脸...越来越像周默自己。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邻居听到了爆炸声报警。黎晚秋挣扎着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这还没完...周默...面具选中了你...要么你成为它的主人...要么你成为它的...容器...
说完,她转身逃向院墙,惊人的敏捷地翻墙消失。
周默想追,但一阵眩晕袭来,他跪倒在地。额头的伤口灼烧般疼痛,面具上的血符文似乎在与他的血液共鸣。恍惚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槐树下,穿着父亲常穿的那件灰色毛衣...
爸...周默伸出手,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
4
血脉苏醒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周默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洁白的天花板,规律滴答的仪器声,左手上插着的输液管——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周默猛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坐在床边。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一双杏眼炯炯有神,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黎晚秋呢周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额头,像是有人在那里钉了一根烧红的铁钉。
女警按住了他的肩膀：别急,你脱水严重,还有轻微脑震荡。她出示了警官证,我是刑侦队的林玥,负责调查你家发生的爆炸事件。
爆炸周默的记忆有些模糊,最后的画面是槐树下那个像极了父亲的身影...
邻居听到巨响报警,我们赶到时发现你昏迷在院子里,旁边有这个。林玥从脚边的证物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那把已经碎裂的青铜匕首。
看到匕首,周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黎晚秋、青铜面具、诡异的仪式...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确认没有戴着那个可怕的面具。
面具呢他急切地问,还有一个青铜面具,你们找到了吗
林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没有,现场只有你和这把匕首。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们在槐树下发现了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块沾满泥土的黑色布料,看起来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周默认出这是黎晚秋风衣的材质。
认识这个吗林玥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周默犹豫了。告诉警察真相他们会相信什么邪教祭司、诅咒面具的故事吗
我...昨天有个自称民俗学教授的女人来我店里,要看一个刚收来的青铜面具。他决定部分坦白,后来我发现她可能是个骗子,就拒绝了她。没想到她跟踪我到家里...
然后呢林玥拿出记事本记录。
然后我们发生了争执,她...好像用了某种爆炸装置。周默摸了摸额头的绷带,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撞到了头。
林玥合上记事本,表情微妙：周先生,法医在你血液里检测到一种罕见的生物碱,通常存在于某些古老的祭祀用品中。她压低声音,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你是不是遇到了...超自然的东西
周默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女警竟然主动提到了超自然
林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推给他。名片上印着林玥和一组电话号码,最下方有一行小字：特殊文物调查科。
我们科室专门处理这类...特殊案件。林玥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如果你遇到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周默正想追问,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走进来：警官,病人需要休息了。而且有位访客在外面等很久了。
林玥站起身：我们还会再谈的,周先生。她留下一张名片,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护士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也离开了。周默正思索着林玥的话,病房门再次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住在巷子口的张老头,父亲生前的棋友。
小默啊,可算醒了。张老头拄着拐杖走近,声音沙哑,老周要是知道你这样,非得从坟里爬出来不可。
周默勉强笑了笑：张伯,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张老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突然压低声音：那东西找上你了,是不是青铜面,绿光,还有那个女娃子
周默浑身一僵：您...您怎么知道
你爸临走前交代过我,张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说要是哪天你遇到了'那东西',就把这个给你。
周默接过笔记本,封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周氏家志》。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吾族本姓祝,乃傩神教护法一脉,专司镇压邪物。后因教派内乱,改姓周隐于市井...
这...这不可能...周默的手微微发抖。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古董商,最多是对民俗有些研究。
你爸为了保护你,一直没告诉你真相。张老头叹了口气,那面具叫'魂面',是傩神教大祭司用来储存他人魂魄的邪物。三百年前,你祖上祝青山将它封印,代价是全族被诅咒。
周默想起黎晚秋说的话——你们周家,曾经也是傩神的祭司啊。现在看来,她只说对了一半。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是我周默问出了最困惑的问题。
张老头摇摇头：这你得自己看笔记了。我只知道,那面具需要特定血脉的人才能激活,而黎家——就是那个女娃子的家族——三百年来一直在寻找能激活面具的'钥匙'。
周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张老头的声音变得遥远：小默小默你怎么了
疼痛从额头辐射到全身,周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蠕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惊恐地发现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纹路,与面具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它...在我身体里...周默艰难地说道,面具...它进到我身体里了...
张老头脸色大变,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纸贴在周默额头上：静心凝神,不要抗拒！你越抗拒,它侵蚀得越快！
符纸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感暂时压制了灼痛。周默急促地呼吸着,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红纹渐渐褪去。
听着,孩子,张老头紧紧抓住他的手,面具选择了你,既是诅咒也是机会。你们周家祖传的《镇魂诀》就在笔记后面,能教你控制面具的力量,而不是被它控制。
控制周默苦笑,我只想摆脱它。
太迟了,张老头摇头,魂面一旦认主,除非宿主死亡,否则不会离开。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学会驾驭它,赶在黎家那个女娃子完成仪式前...
话未说完,病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随后全部熄灭。黑暗中,周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来了...张老头的声音充满恐惧,那个女娃子找到这里了...
紧急照明灯亮起,投下惨淡的红光。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黎晚秋,但又不完全是。她的左半边脸覆盖着青铜色的物质,像是正在与皮肤融合的面具,脖子上的吊坠虽然碎裂,却仍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老东西,她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我就知道你会来多管闲事。
张老头挡在病床前：黎家丫头,收手吧,魂面已经认主,强求只会两败俱伤！
黎晚秋——或者说半张脸已经变成面具的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认主不,这只是开始。周默的血唤醒了面具,但他的灵魂还未被吞噬。等月圆之夜,我会完成三百年前中断的仪式！
她突然冲向病床,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张老头举起拐杖试图阻挡,却被她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张伯！周默挣扎着拔掉针头,想要下床救人,却因虚弱摔倒在地。
黎晚秋将张老头甩到墙上,转身向周默走来：别担心,我不会现在杀你...我需要你的血,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她俯身抓住周默的衣领,近距离下,周默能看到她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符文。
看看你多幸运,她用金属般的声音低语,很快你就会成为傩神的一部分,永生不死...
周默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额头伤口灼烧般疼痛。突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体内爆发,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一掌拍在黎晚秋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黎晚秋被击退数步,胸口冒出缕缕青烟。她震惊地看着周默：不可能！你怎么能使用面具的力量
周默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浮现出与面具相同的符文,正缓缓褪去。
黎晚秋的表情变得狰狞：看来得提前解决你了！她再次扑来,青铜化的左手如利爪般抓向周默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黎晚秋痛呼一声后退——林玥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刻满符文的银色手枪。
特殊文物调查科！林玥厉声喝道,黎晚秋,你因非法持有、使用禁忌文物被捕！
黎晚秋冷笑一声：区区凡人...她突然转向窗户,撞碎玻璃跳了出去。三层楼的高度,她落地后竟毫发无伤,迅速消失在医院后巷中。
林玥没有追击,而是立刻检查了昏迷的张老头,然后扶起周默：我早该想到是黎家。他们寻找魂面已经几个世纪了。
周默喘着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玥帮他坐回床上：我说过了,特殊文物调查科。我们专门处理这类...超自然文物事件。她看着周默的眼睛,而你,周先生,现在成了活体文物。魂面已经与你融合,这既危险,也可能是我们对抗黎家的唯一机会。
周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想起刚才那股奇异的力量：我父亲笔记里提到《镇魂诀》...他说我们家族是镇压邪物的...
林玥眼睛一亮：祝家后人这就解释得通了！她迅速拿出手机,我得立刻汇报这个情况。你先休息,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她转身要走,周默叫住她：等等！月圆之夜...黎晚秋说要在月圆之夜完成仪式。那是什么时候
林玥的表情变得凝重：三天后。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她离开后,周默翻开父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找到了《镇魂诀》——一套古老的手印和口诀,旁边标注着：以己血为引,以己魂为牢,镇邪祟,守本心。
窗外,夕阳如血,周默感到额头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三天后,月圆之夜,他将面对什么而体内这个名为魂面的存在,到底是诅咒,还是如林玥所说——对抗黎家的武器
他低头看着掌心,尝试按照笔记上的方法运转气息。令他惊讶的是,皮肤上真的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如同面具上的纹路...
5
古魂低语
医院的灯光在午夜显得格外惨白。周默盘腿坐在病床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按照父亲笔记中的《镇魂诀》指示,左手结印,右手平放膝上,掌心向上,低声念诵着口诀。
以血为引,以魂为牢...
随着口诀的重复,他感到一股暖流从额头伤口处扩散,沿着经脉流向右手掌心。皮肤下再次浮现出那些暗红色的符文,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它们排列有序,不再像失控的蛛网般蔓延。
镇邪祟,守本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周默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掌心的符文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与青铜面具额头上的凹槽形状完全一致。更神奇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暂时平静下来,像被关进笼子的野兽。
有效果...周默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从黎晚秋袭击已经过去一天,张老头虽然醒了但被转到其他病房严加保护,林玥则忙着追查黎家的下落。而他,则被特殊文物调查科的人软禁在这间病房里——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窗外,一弯新月悬挂在夜空,提醒着他距离月圆之夜只剩两天。周默再次翻开父亲的笔记,仔细研读关于《镇魂诀》的部分。笔记中提到,这套功法是周家先祖所创,专门用来克制魂面的邪力。但奇怪的是,最后一页被人为撕去了,只留下半截句子：当魂面与宿主完全融合时,可借其力而...
借其力而什么周默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残缺的页边。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走了进来。
喝了吧,能帮助你控制体内能量。她将杯子递给周默,里面是一种散发着苦涩气味的黑色液体。
周默警惕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古法调配的安魂汤,林玥拉过椅子坐下,我们部门有专门研究这类古籍的专家。《镇魂诀》配合安魂汤,效果会更好。
周默小抿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但随即感到一股清凉从喉咙扩散到全身,额头伤口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
谢谢,他放下杯子,有黎晚秋的消息吗
林玥摇摇头：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我们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她拿出一份档案,黎家祖上确实是傩神教的大祭司,但三百年前那场内乱后,他们失去了唤醒'魂面'的能力。直到最近...
最近什么
黎晚秋在甘肃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有一块石碑,记载着如何强制唤醒魂面的方法。林玥的表情变得凝重,需要特定血脉者的血——也就是你们周家,或者说祝家的后人。
周默想起黎晚秋说的面具选择了你,不禁打了个寒颤：所以她早就盯上我了
恐怕是的。林玥叹了口气,你父亲可能一直在保护你,不让你接触家族历史就是不想你被卷入其中。但命运弄人,你还是通过古董交易接触到了魂面。
周默握紧了拳头,掌心的符文微微发热：那月圆之夜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根据我们破译的资料,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是进行'魂渡'仪式的理想时机。林玥压低声音,黎晚秋计划用你的血为引,唤醒魂面中储存的十八位祭司灵魂,然后将它们转移到活人体内...创造一支不死军团。
这个疯狂的计划让周默倒吸一口凉气。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魂面现在在我体内,她要怎么完成仪式
林玥的眼神变得复杂：这就是最可怕的部分...仪式不需要完整的魂面,只需要宿主死亡瞬间释放出的灵魂能量。换句话说——
她要在月圆之夜杀了我。周默冷静地接上她的话,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沉默在病房中蔓延。片刻后,林玥站起身：休息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能帮你更快掌握《镇魂诀》的设备。
她离开后,周默再次尝试运转《镇魂诀》,这次加入了安魂汤的辅助,效果明显增强。符文不再局限于掌心,而是能在小臂上自由流动,仿佛有生命的纹身。
但随着练习深入,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浮现——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体内似乎有另一个意识在观察他,评估他。当周默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时,甚至能听到微弱的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谁在那里周默在心中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模糊的情绪波动——好奇、警惕,还有一丝...熟悉
练习过度消耗了周默的精力,他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他站在一片灰雾弥漫的空间里,远处有个人影若隐若现。那人穿着古代服饰,背对着他,但当周默想要靠近时,雾中突然伸出无数青铜色的触手将他缠住...
啊！周默惊醒过来,发现窗外已是黎明,而自己的双臂上布满了暗红色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铠甲。
更令人不安的是,病房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梦中那个古代人。当周默定睛看去时,身影又消失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低语：
时间不多了,孩子...
上午九点,林玥如约而至,这次她身边跟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白大褂下露出考究的西装,一副学者模样。
周先生,这位是欧阳博士,我们部门的首席研究员。林玥介绍道,他研究傩神教文化已有二十年。
欧阳博士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周默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符文：有趣,非常有趣。魂面竟然主动与宿主建立共生关系,这在历史记载中极为罕见。
共生周默皱眉,我以为它是想控制我。
通常情况下是的,欧阳博士兴奋地说,但你的血脉特殊,《镇魂诀》又恰好能调和两者关系。某种意义上,你正在创造历史！
林玥轻咳一声：博士,我们该出发了。
一辆黑色SUV载着他们穿过城市,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建筑没有招牌,只有门禁处一个小小的徽章——与林玥名片上那个特殊符号相同。
内部却别有洞天。穿过几道安全门后,周默被带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类似MRI仪器的设备,但表面刻满了与《镇魂诀》相似的符文。
灵魂共振仪,欧阳博士骄傲地介绍,我们根据古籍记载研发的,能帮助宿主与文物能量建立稳定连接。
周默警惕地看着这个古怪的机器：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只是帮你更快掌握《镇魂诀》,林玥安慰道,时间不多了,常规练习太慢。
犹豫再三,周默还是躺上了仪器平台。当机器启动时,他感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场笼罩全身,体内的魂面力量立刻活跃起来,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而是有序地流动着。
开始念口诀。欧阳博士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周默闭上眼睛,开始运转《镇魂诀》。这次的效果远超之前,符文不再局限于皮肤表面,而是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能量场环绕全身。更神奇的是,那个模糊的意识变得清晰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些记忆碎片——
一个古老的村庄...穿着黑袍的祭司们...一场血腥的叛乱...还有一个誓死保护某样东西的年轻人...
祝...青山...周默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随即感到体内那个意识剧烈震动,仿佛被这个名字唤醒。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欧阳博士大喊：能量超标！快停下！
但已经晚了。周默感到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他看到一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手持青铜匕首,将一张青铜面具封印在石棺中。而就在封印完成的瞬间,一个黑袍人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祖先...周默恍然大悟,体内那个意识竟然是祝青山——封印魂面的先祖！
断开连接！快！林玥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机器停止运转,周默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奇妙的是,他感觉与魂面的联系更加紧密了,甚至能有限度地控制它的力量。
太不可思议！欧阳博士检查着数据,仪器记录到你体内有两个灵魂频率,一个是你自己的,另一个...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
林玥的表情既兴奋又担忧：周默,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默坐起身,感受着体内两个意识的共存：我见到了我的祖先,祝青山。他的灵魂...一直在魂面里。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建筑。一个工作人员冲进来：林队,有入侵者！西侧围墙被突破！
林玥立刻拔出手枪：黎晚秋
不...不止一个,工作人员脸色惨白,监控显示至少有六个...他们都戴着青铜面具！
周默感到体内的魂面力量突然躁动起来,祝青山的意识发出强烈的警告。他站起身,符文自动在双臂上蔓延：不是六个...是十八个。十八位祭司的灵魂...黎晚秋找到其他宿主了。
林玥的脸色变得铁青：月圆之夜提前了不可能啊...
不,周默感受着体内先祖灵魂传来的信息,她要用我们做祭品...完成最后的仪式。
走廊尽头已经传来打斗声和惨叫。欧阳博士慌忙操作着控制台：安全室！快去安全室！
但周默知道无处可逃。他闭上眼睛,第一次主动呼唤体内的另一个意识：祝青山先祖...教我如何战斗吧。
回应他的是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以及脑海中清晰的一句话：
以血为刃,以魂为盾...
当周默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双眸已经变成了青铜色,符文如活物般在全身流动。走廊尽头,第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影已经出现,扭曲的面具上,嘴角咧到耳根...
6
双魂之战
走廊尽头的黑影如鬼魅般逼近,青铜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周默感到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动,祝青山的意识在他脑海中低语：
放松控制,让我来。
周默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放开对身体的部分控制。刹那间,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意志流入四肢百骸,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行云流水,仿佛经历过千百次战斗。
第一个面具人扑来时,周默——或者说此刻控制着他部分身体的祝青山——侧身避过,右手成刀,符文在掌心凝聚成一道红光,狠狠劈在对方后颈。面具人踉跄前扑,但很快调整姿势,动作灵活得不似人类。
小心,他们体内只是祭司灵魂的碎片,没有痛觉。祝青山通过周默的嘴说道,声音带着古老的口音。
林玥举枪射击,特制的银弹击中另一个面具人的肩膀,爆出一团黑雾。那人只是晃了晃,又继续前进。
没用！他们不是活人！周默喊道,掩护欧阳博士撤退,我来挡住他们！
林玥犹豫了一瞬,随即拉着吓呆的欧阳博士向后门跑去：坚持住,我去启动应急方案！
六个面具人将周默团团围住,他们动作协调如一体,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同样的绿光。周默感到额头伤口灼痛,魂面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皮肤上的符文越来越亮。
记住《镇魂诀》第三式,祝青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魂守如一。
周默双手结印,符文突然脱离皮肤,在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红色屏障。面具人同时攻来,他们的手指甲已经变成青铜色的利爪,抓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坚持住...祝青山指导着他,感受你血液中的力量...
汗水顺着周默的脸颊滑落,维持屏障消耗巨大。突然,他注意到其中一个面具人的动作略有迟滞——是个子最矮的那个,面具右下角还有一道裂缝。
那个是弱点！祝青山也发现了,集中攻击！
周默撤去屏障,在面具人扑来的瞬间矮身翻滚,符文在右手凝聚成一把短刃的形状,直刺那个有裂缝的面具。刃尖刺入面具的瞬间,一声非人的尖啸响起,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面具人如断线木偶般倒地。
有效！周默精神一振,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其余五个面具人的攻击已至。青铜利爪划过他的背部,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专注！祝青山接管了身体控制,一个利落的回旋踢逼退最近的面具人,《镇魂诀》不只是防御,还能攻击！
周默咬牙站直,尝试着按照祝青山的指引调动体内能量。符文如活物般在伤口处聚集,竟然暂时止住了血。他双手合十,然后猛地分开,一道红色能量波呈扇形扩散,将面具人们暂时击退。
走！去大厅！祝青山借着周默的嘴喊道,那里空间大,更好施展！
周默冲向大厅,五个面具人紧追不舍。就在他踏入圆形大厅的瞬间,天花板上突然降下一道金属栅栏,将最后一个面具人拦在外面——是林玥启动了安全系统。
现在四对一,好多了。周默喘着气说,但祝青山立刻纠正：
不,他们是一体的,数量没有意义。
果然,四个面具人站成一个奇怪的阵型,同时摘下了面具。周默倒吸一口冷气——面具下的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蠕动的黑雾,隐约形成五官的形状。
魂奴,祝青山的声音充满厌恶,黎家用活人炼制的容器,专门承载祭司灵魂碎片。
四个魂奴同时张开嘴,发出一种刺耳的音波。周默感到头痛欲裂,额头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鼻梁流下。更可怕的是,体内的魂面力量开始躁动,似乎要脱离控制。
他们在召唤魂面！祝青山紧急接管了身体控制,默念《镇魂诀》总纲！
周默在脑海中重复口诀,勉强稳定住体内的能量。就在这时,大厅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冲了进来——张老头！他手持一根刻满符文的木杖,身后跟着林玥和几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
小默,接住！张老头抛来一个小布袋。周默本能地接住,布袋中是一枚古朴的青铜戒指,戒面上刻着与《镇魂诀》相似的符文。
祖传的镇魂戒！祝青山激动地说,戴上它！
周默将戒指套在右手食指上,戒面突然伸出细小的尖刺扎入皮肤,吸食鲜血后亮起红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周默感到祝青山的意识变得更加清晰,几乎能与他直接对话。
魂奴们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发出愤怒的嘶吼扑来。张老头挥舞木杖,杖头的符文亮起蓝光,形成一个能量场暂时困住了两个魂奴。林玥和特勤人员集中火力攻击另一个,但常规武器效果有限。
现在！祝青山控制着周默的右手,戒指上的符文投射到空中,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用你的血画符！
周默咬破左手食指,按照祝青山的指引在空中画出血符。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血符与戒指投射的阵法重合,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所到之处,魂奴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从他们体内被强行抽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扭曲的人脸。
大祭司的灵魂碎片！祝青山警告道,不要直视它！
但警告来得太迟。周默的目光与那团黑雾形成的脸对上,瞬间如坠冰窟。无数负面情绪涌入脑海——恐惧、绝望、仇恨...还有对永生无尽的渴望。魂面在他体内剧烈震动,似乎要与这团灵魂碎片共鸣。
坚持住！祝青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念口诀！回想你父亲教过你的东西！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周默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老槐树下静坐,教他一些奇怪的呼吸法。当时他以为只是游戏,现在才明白那可能是《镇魂诀》的基础训练。
这个回忆如锚点般稳住了他飘摇的意识。周默集中精神,开始按照父亲教导的方式呼吸,同时默念口诀。神奇的是,随着呼吸节奏的调整,体内躁动的能量逐渐平静下来,魂面与那团灵魂碎片的共鸣也被切断。
好！现在封印它！祝青山指导道。
周默举起戴着戒指的右手,戒指上的符文如锁链般飞出,缠绕住那团挣扎的黑雾。随着锁链收紧,黑雾被强行压缩成一个小球,最终被吸入戒指中。
剩下的魂奴见状想要逃跑,但张老头的木杖和林玥的特制武器已经封锁了出口。经过一番激战,剩余的灵魂碎片也被封印进戒指。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周默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过度使用力量让他精疲力尽,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血液中的魂面能量也变得紊乱。
小默！张老头拄着木杖快步走来,检查他的状况,你做得很好,但消耗太大了。
林玥指挥特勤人员处理现场,然后走到周默身边：黎晚秋没出现,这只是一次试探。
试探周默虚弱地问,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祝青山通过周默的嘴说道,声音让张老头和林玥都吓了一跳,她在找这个。他举起戴着戒指的手,镇魂戒能收集分散的灵魂碎片。黎晚秋需要所有祭司灵魂完整,才能完成仪式。
林玥皱眉：所以她是故意引我们使用戒指封印那些灵魂碎片
张老头面色凝重：恐怕是的。现在这些碎片都在戒指里,而戒指在小默手上...
我成了活靶子。周默苦笑道,随即因一阵眩晕而摇晃。林玥赶紧扶住他。
先休息,她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安全屋。
在特勤人员的护送下,他们来到建筑地下三层的一个隐蔽房间。房间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摆放着一张石床,看起来古老而神秘。
静修室,林玥解释道,墙壁上的符文能帮助你平衡体内能量。
周默躺上石床,立刻感到一股清凉的能量渗透全身,安抚着躁动的魂面力量。张老头坐在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喝下去,能帮你稳定灵魂。他倒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老周留下的,用槐树花和几种特殊药材泡制,专门为你准备的。
液体入喉,周默感到一阵温暖从胃部扩散到全身,连额头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更神奇的是,他脑海中祝青山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张伯,周默看着老人疲惫的面容,您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老头叹了口气：我和你父亲,还有黎晚秋的祖父,年轻时都是'特殊文物调查科'的前身组织成员。我们追查傩神教遗物,直到...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周默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是假肢,直到一次任务出了意外。黎家背叛了我们,你父亲侥幸逃脱,带着魂面的秘密隐姓埋名。
林玥惊讶地问：所以黎晚秋加入调查科是为了...
找魂面,没错。张老头点点头,她祖父告诉她,只有集齐所有祭司灵魂,傩神才能重生,赐予黎家永生。
周默想起体内祝青山的灵魂：所以魂面里不止有祭司灵魂
聪明。张老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魂面真正的秘密是——它最初是用来封印傩神分身的容器。祭司们想释放神,而你祖上祝青山用生命将它重新封印。
石室突然一阵震动,警报声响起。林玥的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报告声,她脸色大变：黎晚秋找到这里了！而且...她带着十几个新的魂奴！
周默挣扎着坐起来,戒指上的符文微微发亮：她想要这个,那就给她个惊喜。
祝青山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准备战斗,孩子们。三百年前未结束的战争,今晚必须了结。
张老头握紧木杖,林玥检查武器,周默则闭上眼睛,与体内的祝青山灵魂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当石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时,周默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全身符文如铠甲般闪耀...
7
神之低语
石室的门被一股无形力量撞开,黎晚秋站在门口,但此刻的她已经与周默记忆中那个优雅的民俗学教授判若两人。她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青铜化,皮肤呈现出金属光泽,左眼则变成了一个发着绿光的晶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后站着十二个魂奴,每个都戴着破损的青铜面具,面具下的黑雾不断翻涌。
把戒指交出来,黎晚秋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已没有半分人类温度,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周默从石床上站起,全身符文如活物般流动。他能感觉到祝青山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与戒指中的能量产生共鸣。
黎晚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祖父没告诉你吗傩神根本不会赐予永生,它只会吞噬一切。
黎晚秋的金属面孔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愚蠢。傩神是超越生死的神明,侍奉它是至高的荣耀。她抬起青铜化的手臂,身后的魂奴如提线木偶般同时向前一步,最后机会,周默。
张老头挡在周默身前,木杖上的符文亮起蓝光：黎家丫头,你被祖辈的谎言蒙蔽了。傩神教三百年前就覆灭了,就因为大祭司发现所谓的'神'只是想借人类身体重返世间！
闭嘴！黎晚秋尖啸一声,声波如实质般撞向张老头。老人勉强用木杖格挡,但仍被击退数步,嘴角渗出血丝。
林玥举枪射击,特制的银弹击中黎晚秋的胸口,却只是溅起几点火星。黎晚秋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伤口,只是轻轻一挥手,一股无形力量就将林玥掀飞到墙上。
你们根本不懂,她缓步向前,青铜脚掌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今晚是百年一遇的血月,仪式必须完成。周默的血,祝青山的魂,再加上十八祭司的灵魂碎片...完美的配方。
周默感到戒指突然变得滚烫,里面的灵魂碎片似乎感应到了黎晚秋的存在,开始剧烈挣扎。更糟的是,他体内的魂面力量也开始躁动不安,与戒指中的能量形成某种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