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绣春刀下无完肤 > 第一章

楔子·鱼目混珠
嘉靖二十三年,应天府贡院。
林砚之盯着手中的鱼鳞册,指尖被油墨染得发蓝。这叠记录着江南卫所军户名录的黄册,本该由户部官员亲自押运,却在昨夜被劫走,此刻竟出现在他这个代笔抄书的寒门士子案头。
林公子,这是最后十本,抄完便可换十两银子。戴斗笠的黑衣人压低嗓音,竹帘外传来巡街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墨迹渗过薄纸,在军户世袭四字上晕开小团阴影。林砚之想起三天前猝死的同窗,那人临死前攥着半页黄册,指甲缝里嵌着朱砂粉末——与他此刻磨墨用的辰砂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七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刀缠着猩红布条。为首者掀开衣襟,露出胸口刺青:五爪蟒纹缠绕骷髅头,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手人屠标记。
抄黄册的小子,活腻了刀刃抵住林砚之咽喉,他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某种西域香料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隔壁传来琴弦断裂声。林砚之猛然转头,看见对桌的青衫书生正握着断弦古琴,指尖渗出的血珠滴在琴面上,竟形成一幅北斗七星图。
第一章·考校风云
嘉靖二十四年春,北京锦衣卫南镇抚司演武场。
林砚之站在三百名考生中,喉间还残留着昨夜偷藏的止血散苦味。他望着演武场中央的狴犴浮雕,想起那个青衫书生临终前塞给他的锦衣卫腰牌——虽知是烫手山芋,却已无退路。
锦衣卫选拔,分文试、武试、心试三关。主考官陆廷举起一面铜锣,文试考刑名典章,武试考弓马技击,心试...他目光扫过众人,考的是你们会不会杀人。
铜锣声中,考生们冲向第一关考场。林砚之摸到袖中黄册残页,上面用密语写着:黄册案牵连甚广,慎入诏狱。昨夜血手人屠追杀他时,曾反复喝问鱼鳞册藏在哪里,而他至今不知这叠军户名录为何能搅动朝野。
文试考场弥漫着墨臭与汗臭。林砚之展开试卷,瞳孔骤缩——第一题竟是论洪武年间锦衣卫诏狱设置之利弊,而他偷藏的腰牌主人,正是洪武朝老缇骑。
唰唰的落笔声中,林砚之忽然注意到前排考生的答卷上,诏狱二字故意写得歪斜。他想起青衫书生断弦时的北斗图,鬼使神差地将诏字拆成言刀,狱字拆成犬言犬,合起来竟是刀言犬言犬——用江南口音读,正是盗盐权。
第二章·弓马迷局
武试设在卢沟桥畔。林砚之握紧竹弓,望着百步外的靶心,掌心全是冷汗。他本是书香门第,因父亲被污通倭抄家,才流落市井学了些花拳绣腿,此刻全靠青衫书生留下的《射法正宗》勉强支撑。
林公子,久仰。身旁传来阴柔的嗓音。林砚之转头,看见个面白无须的考生,腰间挂着东厂腰牌——锦衣卫选拔竟有东厂的人掺和
破空声骤起,三支箭矢同时命中红心。林砚之这才发现,那东厂考生用的竟是连珠箭技法,而监考的锦衣卫总旗竟视若无睹。
看到了吗考生凑近,身上飘来龙涎香,这演武场的靶子,都是会动的。
林砚之这才注意到,靶心的红心每隔片刻便会偏移寸许。他深吸一口气,模仿《射法正宗》里的心意六合之法,箭矢离弦的瞬间,竟看见靶心后方的柳树上,有个黑衣人正用镜子反射阳光指引靶子移动。
好!箭矢擦着靶心边缘而过,却惊飞了树上的黑衣人。林砚之趁机看清那人腰间的血手人屠刺青——原来武试考官中,竟有血手人屠的内应。
第三章·心试血案
心试考场设在废弃的城隍庙。林砚之踩着满地香灰,看见供桌上摆着十二具尸体,颈间都缠着染血的黄册残页。主考官陆廷抱臂而立:这些都是通倭奸细,你们要做的,就是从他们身上找出证据。
考生们一拥而上,林砚之却注意到墙角的烛台摆成北斗形状。他想起青衫书生的断弦琴,遂绕到供桌后方,发现香灰下露出半块石碑,刻着洪武二十三年,锦衣卫埋骨处。
找到了!东厂考生举起一封密信,里面写着...话音戛然而止,他双眼翻白,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林砚之嗅到熟悉的西域香料味,立刻屏住呼吸,只见其他考生也纷纷倒地,唯有三人心有警惕,退到了庙门附近。
不错,能活到现在的,都有资格进锦衣卫。陆廷鼓掌走近,手中托着个漆盘,里面摆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钥匙,但只有一人能活过今晚。这钥匙能打开后殿的门,门里有你们想知道的真相——比如,鱼鳞册的下落。
第四章·诏狱密道
后殿蛛网密布,三枚钥匙分别对应忠孝节三道门。林砚之选择了忠字门,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见门后传来水流声——竟是条暗河。
林公子果然聪明。熟悉的阴柔嗓音从头顶传来,东厂考生竟没死,此刻正趴在房梁上,那西域香料是『七日醉』,我提前服了解药。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无数铁钩从水中伸出。林砚之挥刀砍断钩索,借着火折子微光,看见洞壁上刻着洪武年间,军户逃亡者,斩的字样。原来这条密道,竟是当年锦衣卫用来追杀逃户的。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东厂考生甩出袖中短刀,刀身刻着血手人屠的骷髅蟒纹,你父亲林敬堂,当年就是负责整理鱼鳞册的户部员外郎,他藏起的那半册,该物归原主了。
林砚之瞳孔骤缩,父亲被污通倭的罪名,竟与鱼鳞册有关短刀划破他衣袖的瞬间,他突然想起青衫书生的北斗图,转身将火折子投向洞顶的七星石——密道瞬间被强光笼罩,暗河底部浮出上百具骸骨,每具骸骨手中都攥着半页黄册。
第五章·绣春刀劫
天快亮时,林砚之拖着满身血污回到演武场。陆廷看着他手中的东厂腰牌,眼神复杂:能从诏狱密道活着出来的,你是第一个。
那些骸骨,都是军户林砚之擦去脸上血迹,他们不是通倭奸细,是被锦衣卫灭口的逃户。
陆廷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半册鱼鳞册,封面赫然盖着父亲的私印:嘉靖朝推行军户改革,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你父亲发现有人伪造军户名录,倒卖盐铁经营权,才被血手人屠灭口。
林砚之握紧拳头,终于明白为何血手人屠穷追不舍——他们要的不是鱼鳞册,而是册中记录的真实军户名单,借此掌控江南盐铁命脉。
想报仇吗陆廷递来一袭飞鱼服,加入锦衣卫,我保你做个百户,但若想往上爬,就得学会——他突然抽刀刺向林砚之咽喉,——对任何人都不能心软。
绣春刀擦着喉结划过,林砚之冷汗直冒。他想起城隍庙中垂死的的东厂考生临终前说的话:陆廷...也是血手人屠的人...
第六章·淬毒试炼
入职三月,林砚之跟着陆廷查办了十七起案子,渐渐摸清锦衣卫的生存法则:查案要快,杀人要狠,向上爬要懂得送投名状。
今晚去城西破庙,那里有个私铸铜钱的作坊。陆廷抛来一包毒药,记住,活口不留。
破庙中弥漫着铜钱的铜腥味,三十多个工匠正在熔铸嘉靖通宝。林砚之刚踏进门,就看见墙角蜷缩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攥着枚未铸成的铜钱,上面还带着温热的铜水。
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混口饭吃...作坊头目跪地求饶,林砚之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血手人屠刺青——原来私铸铜钱,也是血手人屠的敛财手段。
毒药撒出的瞬间,少年突然扑向林砚之,怀中掉出半块黄册残页。林砚之瞳孔骤缩,这残页上的军户姓名,竟与父亲藏的那半册能拼成完整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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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杀我们灭口...少年咳出黑血,鱼鳞册里藏着...话未说完,已气绝身亡。林砚之捡起残页,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盐引二字——原来血手人屠不仅倒卖军户名额,还伪造盐引,垄断江南盐业。
第七章·盐引迷踪
江南盐运使司衙门,林砚之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盐引,心中震惊——这些盖着户部官印的盐引,竟有半数是伪造的。
林百户果然敏锐。盐运使王大人擦着冷汗,自从军户改革后,民间冒出许多『假军户』,他们凭伪造的黄册领取盐引,再高价卖出。
林砚之摸着盐引上的官印,突然发现印泥颜色比户部用的紫霞印泥偏红。他想起父亲书房曾有一罐西域赤砂,与这印泥颜色极为相似。
深夜,林砚之潜入王大人书房,在暗格里找到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着血手人屠与东厂勾结,用假盐引换取真金白银的交易细节。更惊人的是,账册最后一页画着一张地图,标着血手人屠老巢——盱眙山。
刚要合上账册,窗外飞来一枚透骨钉,钉在盱眙山三字上。林砚之翻身跃出窗外,看见房顶上站着个黑衣人,正是当年在应天府追杀他的血手人屠头目。
林砚之,拿命来!黑衣人甩出锁链,林砚之挥刀迎战,却发现对方招式与陆廷极为相似——原来陆廷不仅是血手人屠的人,更是他们安插在锦衣卫的内应。
第八章·盱眙山变
嘉靖二十五年夏,林砚之率三十名缇骑突袭盱眙山。密林中突然升起狼烟,无数带毒的弩箭从树上射下,他这才惊觉中了埋伏。
林百户,你以为凭这点人就能端了我的老巢陆廷的笑声从山顶传来,林砚之抬头,看见他身边站着血手人屠的大当家,两人手中各持半册鱼鳞册。
当年你父亲发现我们伪造军户名录,竟想呈给皇上,陆廷冷笑道,可惜他不知道,这鱼鳞册里藏着的,是当今太子的秘密——他母亲本是军户之女,按祖制不能为后,所以我们伪造了她的出身。
林砚之震惊不已,原来血手人屠背后的真正主子,竟是太子!他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缇骑,突然想起青衫书生临终前的话:锦衣卫的飞鱼服,有时候比东厂的缉事旗更红。
杀了他,鱼鳞册的秘密就永远消失了。大当家挥刀冲来,林砚之侧身避开,却被陆廷的锁链缠住脚踝。千钧一发之际,山顶突然传来炮声,无数火把照亮夜空,竟是锦衣卫指挥使率人赶到。
陆廷,你私通江湖匪类,伪造黄册,该当何罪指挥使抽出绣春刀,陆廷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林砚之早已将账册副本送给了指挥使。
第九章·血染飞鱼
诏狱深处,林砚之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廷,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手把手教他用刀的上司,此刻竟像条丧家犬般颤抖。
你以为投靠指挥使就能高枕无忧陆廷咳出带血的唾沫,太子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青衫书生是谁他是前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儿子,你们不过是棋子。
林砚之握紧绣春刀,想起那书生临终前的北斗图,突然明白——原来书生早已知道鱼鳞册的秘密,故意将腰牌送给他,就是为了借他之手扳倒血手人屠,为父报仇。
深夜,林砚之独自来到父亲墓前,刚要烧化鱼鳞册,却发现册中夹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是父亲的笔迹:吾儿谨记,飞鱼服下是忠骨,绣春刀上有青天。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终于明白父亲的遗志——锦衣卫不是皇权的鹰犬,而是守护正义的利刃。他小心翼翼地藏起鱼鳞册,决定用余生来守护这个秘密,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十章·永夜孤灯
嘉靖二十六年,林砚之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他站在诏狱楼顶,望着远处的紫禁城,飞鱼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大人,新的密报。周成呈上一封加急文书,江南又出现假军户,这次牵扯到...
林砚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知道,只要皇权存在,就会有阴谋滋生,而他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绣春刀,在这永夜中做一盏孤灯。
低头看着腰间的绣春刀,刀鞘上的麒麟纹已被磨得发亮。他轻抚刀身,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的温度。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而他的使命,永远不会结束。
第十一章·西苑妖火
嘉靖二十六年秋,西苑永寿宫。
林砚之跪在丹墀下,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万寿金炉。炉中焚烧的不是普通檀香,而是用少女经血混合松脂制成的延年香,烟雾中隐约可见狰狞的人面纹路。
林指挥同知,嘉靖皇帝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朕命你彻查『妖火』成因,若查不出个子午卯酉,这金炉里缺的,可就不是香灰了。
三日前,西苑突然燃起莫名大火,烧毁半座宫殿,钦天监说是紫微星君降罪。林砚之却在灰烬中发现半块琉璃瓦,上面刻着道家五雷符——这是道教方士做法时常用的镇邪符,却出现在起火点,分明是人为纵火。
陛下,这火...林砚之刚要开口,却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递来个眼色。他突然想起陆廷临死前的警告:西苑的方士,比血手人屠更难对付。
第十二章·青词血书
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林砚之展开从火场捡到的焦黑卷轴。虽然字迹已碳化,但凭借多年验尸经验,他还是辨认出青词二字——这是道教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通常由内阁首辅撰写。
大人,这是从钦天监偷来的星象记录。周成呈上一卷黄纸,火灾当晚,紫微星方位确实出现异常光亮,但钦天监监正说是『圣君当政的祥瑞』。
林砚之盯着星象图,突然发现所谓异常光亮的轨迹,竟与西苑的建筑布局吻合。他掏出父亲留下的《鲁班经》,对照后惊觉:西苑的宫殿竟按北斗七星方位建造,起火的永寿宫正是天玑星位,而天玑主杀戮。
更惊人的是,青词卷轴残片上的墨迹,经仵作检验,竟是用朱砂混合人血写成——而能拿到内阁首辅笔迹的,除了皇帝,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
第十三章·司礼监夜访
子时三刻,司礼监值房。
吕芳亲自为林砚之斟茶,茶香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龙涎香。林指挥可知,当今内阁首辅夏言,为何能稳居相位老太监轻抚胡须,因为他写的青词,能让陛下梦见仙人。
林砚之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龙涎香与血手人屠用的西域香料气味相似,而夏言正是嘉靖朝著名的青词宰相。
三日前的火,是方士段真人所为。吕芳突然压低声音,他说陛下阳气不足,需以『人炉鼎』补之,永寿宫的宫女...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林砚之挥刀劈向窗口,却只砍到半片道袍衣角,上面绣着北斗七星纹——与青衫书生的断弦琴纹一模一样。
段真人乃龙虎山嫡传,吕芳望着窗外的夜色,他有个徒弟,人称『北斗真人』,最擅长用星象布局杀人。
林砚之想起火场的五雷符,突然明白:所谓妖火,不过是方士为了给皇帝治病,用活人献祭的借口,而青词血书,就是他们与司礼监勾结的证据。
第十四章·北斗炼魂阵
龙虎山天师府,林砚之看着眼前的北斗炼魂阵,心中大寒。七口棺材按北斗方位摆放,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个宫女,胸口插着刻有她们生辰八字的桃木钉。
林指挥好雅兴,段真人抚须而笑,这是贫道为陛下准备的『七星续命灯』,用处嘛...他突然抽出桃木剑,与你们锦衣卫的诏狱差不多,都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剑刃劈来的瞬间,林砚之侧身避开,袖中射出透骨钉,正中段真人肩头。却见伤口流出黑色血液,原来这老道早已服下五毒散,浑身经脉俱是毒脉。
夏首辅的青词,是你代笔的吧林砚之挥刀砍断阵眼,七口棺材同时爆开,宫女们身上的桃木钉竟连成一张星图,你用她们的血写青词,就是为了让陛下产生幻觉,从而掌控朝政。
段真人狰狞笑道:掌控朝政贫道要的是陛下的命!紫微星动,该换真龙天子了!
第十五章·青词真相
内阁值房,夏言看着林砚之呈上的血书残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的针孔——竟是长期服用丹药所致。
三年前,段真人说能帮我写青词取悦陛下,夏言颤抖着抓住林砚之的手腕,却没想到,他给我的墨水里掺了蛊毒,让我每晚都梦见仙人指点...
林砚之看着案头的青词草稿,终于明白为何夏言的笔迹时而刚健时而柔媚——刚健的是他本人所写,柔媚的则是段真人用蛊毒控制他的手所书。
去西苑,林砚之急声对周成道,段真人要在今晚的斋醮仪式上,用『七星续命灯』取陛下性命!
第十六章·斋醮血祭
西苑祭坛,嘉靖皇帝躺在七星榻上,七名宫女手持点燃的续命灯,围绕着他缓缓走动。段真人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紫微星君归位,扫除人间浊秽...
林砚之率缇骑闯入时,正看见段真人挥剑刺向皇帝心口。他挥刀砍断桃木剑,却见剑中掉出一枚铜片,上面刻着太子二字——原来段真人背后的主子,竟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的裕王!
林指挥,你以为救了陛下,就能阻止天命段真人露出诡异的笑容,裕王乃紫微星转世,这天下,本该是他的!
千钧一发之际,吕芳突然带着东厂番子赶到,手中拿着嘉靖皇帝的密旨:段真人妖言惑众,着锦衣卫立刻拿下!
林砚之这才惊觉,吕芳早就知道段真人的阴谋,却故意引他来破局——原来司礼监与锦衣卫的合作,从来都是皇权的双刃剑。
第十七章·血染青词
诏狱中,段真人被施以披麻问之刑,却依然狂笑不止:林砚之,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保住夏言告诉你,青词案牵连的,可不只是他一个!
林砚之握紧绣春刀,想起夏言被押入诏狱时那绝望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青词案不过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着更庞大的势力——那些靠道教方术上位的官员,那些觊觎皇位的藩王,还有那些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的神秘组织。
深夜,林砚之来到父亲墓前,将段真人的桃木剑插入坟头。月光洒在飞鱼服上,他想起吕芳临走前的话:锦衣卫的刀,要比东厂的狠,比方士的毒,因为我们杀的,是人心的恶。
掏出怀中的青词残片,他终于看清背面的密语:嘉靖四十年,紫微星动——那是十年后的日子,难道阴谋早已注定
第十八章·永夜未央
嘉靖二十七年春,林砚之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他站在西苑废墟前,看着工匠们重建宫殿,飞鱼服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大人,裕王送来贺礼。周成呈上一个锦盒,里面是枚刻着北斗纹的玉佩,与青衫书生的遗物一模一样。
握紧玉佩,林砚之仿佛又看见那书生在血泊中微笑。他知道,裕王的示好不过是缓兵之计,而他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钦天监的报时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林砚之抽出绣春刀,刀刃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脸庞。在这永夜般的官场中,他愿做一盏永不熄灭的孤灯,哪怕照亮的,只是方寸之间的清明。
第十九章·活罪难逃
嘉靖二十七年冬,诏狱底层的人屠房。
沈夜被剥光衣服绑在凤凰展翅刑架上,四肢被牛筋绳拉成大字型,膝盖骨下插着细如发丝的钢针。这是锦衣卫新研制的碎骨钉,每动一下,针尖就会在骨缝里绞动。
第37次拷问,沈夜,谁派你刺杀裕王林砚之的声音从铁栅栏外传来,却带着刻意的沙哑。
沈夜吐出口中血沫,露出染血的犬齿:大人明知故问,血手人屠的刺客,当然听您的吩咐。
火炉上的铜壶发出咕嘟声,周成用铁钳夹起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沈夜眼前晃了晃:这是仙人指路,专烫舌根子,让说谎的人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夜瞳孔骤缩,却突然笑起来:林指挥可还记得,去年在盱眙山,是卑职替您挡下那记毒镖您说过,会保卑职做总旗。
林砚之转身避开视线,刑架上的血滴在他飞鱼服上,晕开细小的梅花状污渍。他知道,沈夜不是刺客,而是被人陷害,但诏狱需要一个替罪羊,尤其是刺杀储君的大案。
第二十章·人彘之礼
子时,诏狱密道。
沈夜被拖进一间铺满鹅绒的密室,与刚才的血腥刑房截然不同。地上摆着七具人彘——那些曾显赫一时的官员,如今被砍去四肢,剜去双目,舌头被割成莲花状,喉咙里插着银管灌食。
这是送给阁老的寿礼。吕芳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八名宫女托着金盘走进,盘中盛着用琥珀封存的活人耳目,阁老喜欢吃人脑子,尤其是聪明人...
沈夜浑身颤抖,终于明白为何林砚之要伪造他的供词——真正的刺客,是司礼监派来试探裕王的死士,而他,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一粒棋子。
想活吗吕芳揭开帷幕,露出身后的洗心池,池中浮着无数条小指长的鳝鱼,让这些忘忧鳝钻进你的耳朵,吃掉你脑子里的记忆,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沈夜望着池中的鳝鱼,想起父亲被锦衣卫抄家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充满恐惧,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他终于明白,在这诏狱里,活着的唯一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怪物。
第二十一章·洗心革面
三日后,林砚之在演武场见到沈夜时,几乎认不出他。曾经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如死鱼,嘴角永远挂着僵硬的微笑,连行礼的姿势都像提线木偶般机械。
卑职沈夜,见过指挥使大人。他的声音平板得像背书,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一排细密的牙印——那是忘忧鳝钻进耳朵时,他疼得咬出来的。
林砚之握紧绣春刀,刀鞘上的麒麟纹硌得掌心发疼。他知道,沈夜的洗心很成功,现在的他,是比任何刑具都更可怕的存在——没有过去,没有情感,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去杀一个人。林砚之将密旨塞进他手中,然后,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泡在朱砂里。
沈夜接过密旨,指尖触到封口处的北斗纹蜡印。他忽然想起一些碎片:北斗七星图、断弦的古琴、还有一个青衫书生的笑脸。但这些记忆刚冒头,就被脑子里的刺痛压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舌祭青词
内阁首辅严嵩的寿宴上,沈夜像影子般贴着墙壁移动。他看见林砚之与严嵩碰杯,袖口露出的玉佩正是当年青衫书生之物,心中突然一阵抽搐。
沈夜,动手。林砚之的眼神如刀,沈夜本能地摸向袖中短刀。目标是严嵩的幕僚,一个总在背后冷笑的中年人,据说他写的青词能让严嵩梦见金山银山。
短刀从后颈刺入,干净利落。当沈夜割下那人舌头时,发现舌根处有个刺青——五爪蟒缠绕骷髅头,竟是血手人屠的标记。
原来他也是你们的人。林砚之擦去溅在脸上的血,严嵩用血手人屠的杀手写青词,难怪能哄得陛下团团转。
沈夜望着手中还在蠕动的舌头,突然想起吕芳的话:舌头是最会说谎的器官,只有割下来,才能看到真相。他将舌头泡进朱砂罐,看着血液与朱砂混合成妖艳的红色,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第二十三章·镜中修罗
深夜,诏狱的照心镜前。
沈夜盯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涂着厚厚的铅粉,遮住了被烙铁烫伤的疤痕。他举起新领的绣春刀,刀身上映出林砚之的倒影——那人正皱着眉擦拭飞鱼服上的血渍。
沈夜,明天去西苑,林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段真人的徒弟们在练太阴炼形术,需要三十六个处子的心肝。
是,大人。沈夜转身行礼,绣春刀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他注意到林砚之腰间挂着个香囊,里面露出半片黄册残页,正是当年在盱眙山捡到的那类。
走出诏狱时,一阵寒风吹散铅粉,露出他脸颊上的牙印。沈夜摸了摸那些疤痕,突然笑起来——原来他不是没有过去,只是那些记忆,早已被忘忧鳝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杀人时的快感,像毒药般渗入骨髓。
第二十四章·永劫无间
嘉靖二十八年春,林砚之站在诏狱顶层,看着沈夜带着缇骑押解犯人走过。那些犯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恐惧、绝望,却又带着一丝侥幸。
大人,沈总旗又完成了三个任务。周成递来密报,这次他用的是冰蚕噬心,让犯人在狂笑中死去。
林砚之接过密报,上面用朱砂标着三个名字,都是弹劾过严嵩的言官。他突然想起沈夜被洗心前的眼神,那里面还有人性的微光,而现在,只剩下空洞的忠诚。
去准备些安神香,林砚之揉了揉眉心,沈夜最近杀人太多,别让他疯了。
周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他知道,指挥使大人看似冷酷,实则在保护沈夜——在这诏狱里,只有成为最锋利的刀,才能活下去。
深夜,林砚之独自来到人屠房,看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他的手指划过披麻问的麻布条,上面还沾着沈夜的血。忽然,他发现麻布条上有隐约的字迹,凑近一看,竟是用血水写的救我。
绣春刀当啷落地,林砚之跪在刑架前,终于痛哭出声。他以为自己在守护正义,却没想到,自己早已变成制造黑暗的人。而沈夜,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喊大人的少年,已经永远消失在诏狱的黑暗中,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