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坟包立了起来,老人最后说道:兰儿啊,叔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你了,我知道你的魂儿还在,那李宗元的儿子已经是不中用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人来收你,我能做的就这些了,不要恨叔,我也尽力了。
说完这些,老人就下山了。我这才注意到那棵红松。
不会是羊胡子爷爷家的那个重金买来的大梁吧
就是那根大梁。如兰说道。
我正想多问问什么情况,一霎那间,我就来到了一座大院。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李宗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如兰冷冷的说道。
这是几个月以后吗感觉季节变了。这次无人回答我,我被满腔的怒火带进了这氛围中。
我要报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害我的人,生不如死！！
我先来到了下人房,在一个嘈杂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哥哥,我来了！你看看我呀。我说出的话有点空灵。
谁啊打扰老子赢钱,滚蛋！这应该就是如兰多哥哥了。
害死亲妹换来的钱,好用吗
他妈的到底是谁啊……门开了,如兰的哥哥看到眼前的人,吓的大叫一声鬼啊！！他后面的人跟着出来看了看说:你眼花了吧,还是输多了不想给啊,哪来的鬼啊
如兰的哥哥身体抖如筛糠,哆嗦着用手指着我说:那……那里,你们……你们看不到吗
众人四处瞧瞧,啥也没有。于是相互使了个眼色,拿起桌子上的钱就跑了。
别走,等等我！！他正想跟着跑,我便拦住了他。
妹妹我错了,你饶了我吧！说着就啪啪自己打起了脸。没多会,那脸便肿如猪头。
不是我出的主意,是范世昌和李宗元密谋的,我也是没办法,不同意我也得死啊！妹妹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带我去找范世昌！我恨恨的说道。
这是一个四合院,也是李府的一部分。此时屋里莺歌燕舞,声音糜烂不堪入耳。如兰哥哥哆哆嗦嗦的打开门,然后对着门外的我说:就是这……这里了……饶了我吧妹妹……下一秒便发疯般的跑了。
范世昌喝的酩酊大醉,嘴里还喃喃说道:谁啊干什么的不知道你范大爷,我正忙着呢吗下一秒,我便灭了屋里的灯,站在了他面前。
范世昌,踩着我的尸体换来的荣华富贵,你真的心安吗我的声音配着这幽幽的语气,早把范世昌的酒意吓醒了。
啊！！鬼啊！！说着就往外跑,我怎能给他机会。瞪着血红的眼睛挡在了他面前。
如兰我错了如兰,我该死,我不是东西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说着就开始哐哐磕头。
多可笑,他们不是因为自己错了而求饶,而是因为怕死。我想到这里,杀意四起。
可又一想,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要让他们也尝尝锥心刺骨的痛苦！！！
我把手上的火放在了他的头上,瞬间,他便成了一个火人。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痛快啊,这千蚁噬心的疼,也应该让你们都受一遍！！！
最后,是李宗元！谁也别想跑！！
有鬼！有鬼啊！！
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妇人在哭。
懦弱的东西！如此胆小,能成什么大事！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这样啊你们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妇女放声大哭。
行了！哭！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就爱管着我,好不容易他死了,你整天跟个丧门星似的每天哭丧个脸！我告诉你,这个儿子不中用,我就找人再生,我就不信我会绝后！
李宗元！爹在世的时候你发过誓的,决不纳小！现在爹刚走还没有一个月,你就存了这个心思,你是要食言而肥吗！
哼！你儿子在老头子死的头三天就这样了,我还怀疑是他把不干净的东西引来要了老头子的命！我就不该发那个誓,现在怎么办让我李家绝后吗
你……你！！！
一阵大风刮来,吹开了房门,吹的屋子里的灯笼乱晃。
她来了！鬼啊！鬼来了！！李宗元的儿子先看到了我,那一晚的记忆,在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
李宗元！该还我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李宗元听到声音回头也看到了我,我身如焦炭,泣血而赤的双眼,周身散发的黑色怨气,无一不让李宗元心生恐惧。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那妇人看着儿子和丈夫的样子,只觉惊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也对,她看不见我。
我……我不怕你,我有……我有……李宗元一阵摸索,什么也没摸到。
你的护身符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爹死了我才来找你吗他是个有德行的善人,活着还能护你一时,但你气死了他,你气死了唯一能护着你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诡异的笑声充斥着他的每一个毛孔,这颤栗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我错了,我该死！我给你立碑,立贞洁牌坊,你放过我！李宗元跪地求着。
你看,这就是人性,他真的知道错了吗不,他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把事做的更绝！
我举起双手,一步步朝他走去,我看着他眼中的惊恐,绝望,更加激起了我的恨！
你错了那就也来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吧！！！我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让火焰从他的身上燃起。我听着他的痛苦哀嚎,心里无比的满足。
宗元！你怎么了宗元！那妇人只看到李宗元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却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出现在了山上,眼前是那棵红松,旁边是黑色的人影。
如兰我小心的喊道。
此后的七十多年,我都在这,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再也走不出这座山。如兰没有回头,而是又慢慢的蜷缩成了一团,倚在了红松的躯干上。
那,你心里还恨吗我问她。
虽然她一直在想着让伤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也只是让他们感受了一下自己死前的痛苦。
我不知道。如兰回答的很迷茫。也许报仇的尽头,是心里的空虚吧。
那你怎么又出现在了羊胡子爷爷家
我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一个房梁上,我下不去,我的身体好像跟那根梁长在了一起。那天晚上,那家的孩子突然抬头看到了我,吓的哇哇大哭。跟家人说,梁上有个怪物,而他的家人看不到我。但他们依然把房拆了,那根梁又被辗转卖给了别人,就是你口中的那户人家。我听着如兰的讲述,有点心疼这个姑娘。
你说,我要怎么帮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进入轮回,不用在这世上做孤魂野鬼。
如兰依然没有回头,烧了那根木头,把灰放到寺庙供养七天,我就解脱了。
好,我现在就去。我忘了这是在梦中,或许梦中的我,从来没想过哪个是现实。
我不知道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桶汽油和火柴,只知道自己在朝羊胡子爷爷家走去。夜半无人,我行事很顺利,看着那烧起的大火,我竟无比的期待。
等到全部化为灰烬,我手边又多了个枣红色雕着玉兰花的木盒,刚刚好装满。似乎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一样。
我抱着木盒去了最近的寺院,把它放在佛像的后边。又跪下来向佛祖许愿。
佛主,今有孤魂如兰,历尽世间磨难,困于一木之中,无法解脱,信女燃其木,收其灰,供与佛像后,望佛主慈悲垂怜,救一救这可怜的孤魂。
说罢,我诚心的三叩九拜。做完这一切,出了庙门,我就看到了背对着我的如兰。
谢谢你,很抱歉之前吓到你了……她话没说完,就被我的一个背后拥抱打断了。
没事儿的如兰,我知道你不想的。霎时间,我发现如兰不再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她穿着灰土色麻布衣,下身是黑色的裤子。两条麻花辫搭在身前。白净的鹅蛋脸,一双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红色的樱桃小嘴。
太美了！这样一张脸,如果生于现在,或许可以自信的散发光芒。可美貌生于乱世,就是原罪。
谢谢你,我要走了。她的声音好好听,温柔似水。
嗯,真好。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是开心,是心疼,还多少夹了些不舍。
妞妞,若有缘,今生来世,还会再见。说完便慢慢消失了。我脑袋一沉,也醒了过来。
外面好吵,我感觉好累,好像干了一天重活一样,浑身酸痛。
羊胡子叔家的那根大梁被烧成灰了,而且奇怪的是,灰都没有了,只剩个印子。
什么！我一听,瞬间起身,穿着睡衣托鞋就跑出了门。
你干啥去啊妞妞该吃早饭了。妈妈的话被我甩在了身后。
等我到了羊胡子爷爷家,奶奶已经在跟他说话了。我看着那只剩印记得地方,愣住了。
不是梦怎么回事儿啊
妞妞妞妞！奶奶喊了我好几遍我才听见。
哎哎,咋了奶奶我一脸懵的回答道。
回家吃饭了,走吧。奶奶在路上问道:昨晚是不是做梦了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奶奶。回到家,便向奶奶全盘托出。
你长大了,是该经历些事情历练历练了。做的很好。奶奶慈爱的对我说。
所以,那到底是不是梦啊我疑惑不解。
呵呵呵呵呵,傻孩子,何为梦境何为现实你只要记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啊,何必纠结真假,我帮助了一个困于木中的女子解脱,这就够了。
番外篇
我叫如兰,四岁那年,父亲和二叔,带着各自的家人,一起逃难到了李家镇。
李家镇的族长叫李庭勋,听闻有人逃难至此,便给安排住处,衣食,还给找了活计。我们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进入李家镇的逃难人员,从此便扎根在此了。
父亲做了佃户,而母亲,会在闲暇时,给人浆洗衣服来贴补家用。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没再饿过肚子。
我十六岁那年,一次大雨,我的母亲让我给父亲去送蓑衣斗笠。就是这一次的出行,开启了我的悲剧。
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摔倒的人,便上前把他扶起,带到了一户人家的廊下避雨。他问我的名字和年龄,我天真的都告诉了他。说完便又走入了雨中,却没有看到背后那双贪婪的眼睛。
这一场大雨,让我父亲一病不起,母亲埋怨我去的太迟,却从不责怪好吃懒做的哥哥。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天,一个姓范的人,领着一个跟哥哥大小一般的男孩来到我家看望父亲,并说出了结亲的事情。
母亲欣喜不已,虽同样是逃难来此,范家确已有了自己的田地和铺子,在她看来,我们是高攀他们家了。本来说好年底成亲,可父亲却撒手人寰,按规矩,儿女要守孝三年。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变故,先是地租上涨,母亲因为给人洗坏了衣服而遭到一顿毒打,没挨几天,也离开了人世。
而范家,因为范父赌博,先是输掉了田地,后是铺子,最后还不起赌债,被人追到家里打死,范母为护儿子,也被推倒在地上,额头撞到了方桌的桌角,失血而亡。
我们两家本应同病相怜,却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哥哥和范世昌,一起联合那李宗元,给我设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圈套。
那天,我正在田里拔草,我的哥哥殷勤的给我来送饭。我还纳闷儿,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心疼过我。但我还是很开心的,以为哥哥终于像个大人。
哥哥带来的饭菜很丰盛,是过年也吃不到的东西。我问哥哥哪来的,哥哥眼神闪躲着,最后说是李大善人施舍的,我不疑有他。因为李善人是真的能做出来的,只是我没有去想,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施舍饭菜呢
我扒出来大半碗饭递给哥哥,哥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我以为他不够吃,便又准备再拨些给他,可被他阻止了,说自己吃过了,让我自己吃。
我不再犹豫,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那饭菜好香啊,对于平时只吃过窝窝头的我来说,这就是珍馐美馔。
吃完饭,我头昏昏沉沉的,很快便不省人事。待到我再醒来,身体的酸痛,和我身上的中年男人,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身处何地。可等我渐渐清醒,我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大哭不止,而那个男人则自称是李宗元,还说那天大雨,是我扶起了摔倒的他。还说自己是李大善人的儿子,只要我听话,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只听到了一个关键词,李大善人。对,我要找李大善人给我主持公道。
李宗元见我刚烈异常,便起了杀心。把我打晕以后,喊来了我的哥哥和范世昌,许诺他们进入李府,以后不用在田里干农活。让他们把我带到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庄的后山上,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毁尸灭迹。
这两个一听可以不用在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礼仪廉耻统统不要了。当晚,便带着昏迷的我去了那个小村庄,怕我路上醒来,还给我灌了药。
到了那里,这两人向村民描述了我的行径,激起了村民的愤怒,决定把我带到后山烧死。他们趁我还未清醒,把我绑在了木柱上,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捆的死死的。
我醒来后,哭着向众人解释我不是他们口中的贱人,我没有勾引别人,可没有人相信我。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的眼泪变成了红色,我才停了下来。细细想来,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场密谋,从那顿饭开始。或许更早,从我扶起雨中的李宗元,针对我的圈套,就已经在酝酿了。
我看着范世昌义愤填膺,突然就明白了一切。我问他得到了什么好处,不惜要我的命。还有我的好哥哥,到底是什么天大的诱惑,让你拿亲妹妹的命来换。
我的话激怒了他们二人,为了不让众人起疑,他们俩把火把扔向了我。
好疼啊！千蚁噬心,皮开肉绽！
我好恨！好恨啊！！！
我用最后的恨意,说出了我的诅咒,直至再没了声音。
范世昌和我的哥哥被我的诅咒吓到了,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而村民们这才意识到被骗了,为了不惹祸上身,都躲回了家。
我就这样,被丢在那里,暴尸荒野。直到我重新有了意识,满腔的恨意,让我想大杀四方！
我先是找了范世昌和我的哥哥,可他们此时在李宗元身边,李宗元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我近不了身。
正当我异常愤怒无处发泄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了,他肩上扛着一个女孩子。这个人周身黑气,缺德之人才会有种气息。
就是你了！！
我跟着他来到了房间,才知道他是李宗元的儿子。我遗憾于李大善人这么一个积德行善的好人,怎么后代一个比一个混账。
正当我走神之际,那小子看到了我,竟吓的精神失常。也好,生不如死,才是你最后归宿。
我又去了李善人的院子,金光还在,只是越来越弱了。也是这个时候,李大善人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生生气到吐血,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大限将至,那我就再等等,不急于这一时。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的叔叔冒着危险来给我收尸。又把我葬在了李家镇不远的红松林,这个不善言辞的老人,也为了他的侄女有如此后果而难过。
最后告诉我这一切事情的原由后,我最后的亲人也走了。
李家镇已经变了,从李宗元接手一切事务以后,就已经变了。
我等到叔叔一家安全离开,李善人的余德也刚好被李宗元耗尽,我的复仇时刻来了！
我先找到了我的哥哥,他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值一提。
接着是范世昌,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过惯了少爷般的日子,又怎会安心清贫。所以踩着我的尸体,来达他能继续奢侈生活的目的。让他死,从来不是我的目的,生不如死,才能让他时刻感受到我的痛苦。
最后是李宗元,同样的,我要让他来感受一下我死前的痛苦,不是一天,而是每日每夜！
做完这一切,我又回到了红松林,可我再也出不去了。我就在这林子里,待了七十多年。直到后来我去了地府,才知道那片红松林,被李宗元的妻子,找了个术士,施法镇住了。
也是这一举动,没能让我变成丧心病狂的厉鬼。也许那术士真的有本事,能把我身上的戾气一点点祛除。
直到有一天,那棵红松被伐木工砍断,拉出了林子,我才得以再次来到人间。
可我好像跟那棵红松融为一体了,我离不开那棵树。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家,做了梁木。
可这家的孩子有一天突然抬头看到了我,吓的哇哇大哭,我赶紧隐于木中,他的家人看不到我,却也坚信孩子的话。于是,这座刚盖好没多久的新房被拆了。
而那根红松木被卖到木材市场,辗转来到最后一家,在这里,我遇到了救我于水火的女孩。
那天晚上,好多人来看这根红木,最后一个女孩愣愣的看着木头。我不知怎的,突然从隐形中现身,我慌张的回头看去。
那个女孩身上有五色光,淡淡的,但是很舒服。我知道,这个女孩一定可以救我出困境。
等她被我吓得往回跑,我的一缕意识,跟着她回去了。并让她在梦中,看到了我经历的一切。这个女孩很善良,如果没有善良,也不会有五色光。
她按我的要求做好了一切,我因为怕再吓到她,在后面梦里出现,我都背对着她。我向她道歉,毕竟我的样子是真的可怖。
可她没有等我说完,就抱住了我,并告诉我没关系,我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心结。恢复成了死前的模样。
我要去往枉死城了,待到七天以后,就可以去轮回了。我跟她告别以后,就走了。
七天后,我得以进入轮回,这几天里,我了解了那三个混账的结局。
我的哥哥,因为被我吓到,躲进了一个狭窄的柜子里,出现了幻觉,一离开那个柜子就看到我的亡魂,生生把自己饿死在了柜子里。
范世昌后来清醒后,携带细软出逃,在一个小山村定居。只是一到冬夏,身上就莫名的起水泡,这个挑破,那个又长出来了,以至于,几年时间,他褪了无数次皮。人也瘦如麻杆,形如枯槁。
而李宗元,跟范世昌一样,生不如死的一次次褪皮。他家的一切由妻子打理,没几年便被岳父一家掏空了家底,沦落到卖家中器皿家具为生。而她的妻子一直照顾着他和已经傻了的儿子,直到李宗元耗尽最后一口气,她才带着儿子远走他乡。
我接过孟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再见,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