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到宋府,宋闻洲径直去了书房,提笔写下一封信。
父亲,母亲:
儿子不孝,决定即日启程前往边疆。此去凶险,但儿子心意已决......
写到这里,他的笔尖顿了顿,眼前浮现出时未凝策马远去的背影。
那个曾经为他收敛锋芒,甘愿做深闺女子的时未凝,终于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而他,却在她离开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墨水在纸上晕开,宋闻洲终究没有写下那个爱字。
有些话,他必须亲口对那个人说。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京城街道上时,宋闻洲已经整装待发。
他穿着简便的骑装,腰间挂着夏黎留下的那把剑,背上是一个简单的行囊。
宋夫人红着眼睛为他整理衣领:洲儿,一定要平安回来......
宋老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宋闻洲重重点头,翻身上马。
驾!
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风在耳边呼啸,宋闻洲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在前方的某个地方,时未凝正在等着他。
不是作为青梅竹马的朋友,而是作为他此生最爱的人。
未凝,等我......
一路上,宋闻洲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
边关的风沙比想象中更为凛冽。
宋闻洲裹紧斗篷,眯眼望向远处的军营。
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黑底红字的时字大旗格外醒目。
站住!什么人?
两名哨兵横枪拦住去路,枪尖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宋闻洲翻身下马,沙粒灌进靴筒,磨得脚踝生疼。
在下宋闻洲,京城人士,求见时将军。
哨兵对视一眼:我们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位年轻的将领从帐内走出。
宋闻洲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时将军最得力的副将,白衍生。
他曾见过这个白衍生的画像,没想到本人更是威风凛凛。
你就是宋闻洲?
是,在下宋闻洲。
白衍生淡淡道:那你随我来吧。
宋闻洲跟着白衍生穿过军营,四周士兵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注意到营地一角堆放的兵器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药草的混合气息。
时将军刚换完药,你只有一炷香时间。白衍生在军帐前停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别刺激他。
帐帘掀开的瞬间,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时老将军半靠在榻上,左肩缠着的纱布渗出暗红。
见到宋闻洲,他眼中精光一闪:宋家小子?
宋闻洲扑通跪下:见过伯父。
起来说话。时将军示意亲兵退下,你父亲可好?
家父安好。
宋闻洲的视线扫过帐内陈设,在角落的兵器架上停留。
那里空空如也,本该挂着的银枪不见踪影。
时将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找凝儿?她去巡边了,明日才回。
宋闻洲耳根发热,却听老将军话锋一转。
你来得正好,三日后我军要拔营追击突厥残部,你帮我带封信回京。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白衍生的声音随即响起。
将军!斥候来报,突厥人偷袭了北面哨卡!
时将军猛地站起,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
凝儿在哪?
时小姐正在北面巡逻!
宋闻洲的心骤然缩紧。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冲出军帐,朝着马厩狂奔。
身后传来时将军的怒吼和士兵集结的号角,但这些都变得遥远。
他只知道,时未凝有危险。
乌云踏雪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焦灼,前蹄不断刨地。
宋闻洲解开缰绳时,白衍生追了上来:你疯了?那边正在交战!
带路。宋闻洲翻身上马,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或者告诉我方向。
北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宋闻洲伏在马背上,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远处腾起的黑烟像狰狞的巨兽,而他的未凝就在那兽口之中。
当第一支流箭擦过耳际时,宋闻洲看到了那个身影。
时未凝一袭红衣银甲,手中长枪如银龙出海,在敌阵中杀出血路。
她的发辫散了半边,脸上沾着血污,却掩不住眼中凌厉的光。
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