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窗外夕阳西沉,将房间染成血色。
宋闻洲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想写些什么,却迟迟落不下笔。
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黑色。
就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他想起时未凝临行前烧掉的那些东西。
他送她的诗集、簪子、泥娃娃......
每一样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亲手将这些东西投入火中的?
就像他现在,亲手将她的爱意烧成灰烬。
一滴泪落在宣纸上,与墨迹融为一体。
宋闻洲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喜欢的不是夏黎,而是时未凝的影子。
晚上,宋闻洲站在院子里盯着树梢上的花瓣出神。
闻洲,你想好了吗?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宋闻洲眼神躲闪,终究没有回话。
几日后,夏黎站在京郊的官道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她解下腰间佩剑,手指轻轻抚过剑鞘上细密的纹路。
这是宋闻洲送她的定情信物,上好的玄铁打造,剑柄处还嵌着一颗红宝石。
姑娘,您的马备好了。
驿站的小厮牵来一匹枣红马,恭敬地递上缰绳。
夏黎接过缰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麻烦将这封信转交给宋府的宋闻洲公子。
小厮点头应下,夏黎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她望向京城方向,那里有她短暂停留过的温柔梦,也有她不得不放手的清醒决断。
驾!
夏黎猛地抖开缰绳,枣红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
她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远方。
风在耳边呼啸,吹散了她眼角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自己就像一阵风,注定无法为任何人停留。
而宋闻洲的心,早已被那个为他点燃一百盏长明灯的女子占据。
未凝姑娘,祝你们幸福。
她在心中默念,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宋闻洲醒来时,窗外阳光正好。
他撑起身子,发现枕边放着一把剑。
夏黎从不离身的佩剑,如今却静静地躺在这里,剑柄上系着一张字条。
【闻洲:我走了,继续我的江湖路。这把剑留给你,或许有一天你能用上它。你心中的人不是我,去找她吧,趁还来得及】
宋闻洲的手指微微发抖,字条上的墨迹有些晕开,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他抬头环顾房间,发现夏黎的所有物品都不见了,只留下这把剑和一室空寂。
此后,宋闻洲便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日日酗酒。
宋夫人急得在门外直跺脚,却怎么也叫不开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
洲儿,你开门啊!宋夫人拍打着门板,声音里带着哭腔,娘求你了!
门内传来酒坛翻倒的声响,接着是宋闻洲嘶哑的声音。
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好得很......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夫人抹着眼泪,转头对管家道:快去请郎中!再这样下去,洲儿的身子就要垮了!
管家匆匆离去,宋夫人无力地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心如刀绞。
她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模样。
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宋家公子,如今却像个疯子一般,整日与酒为伴。
洲儿,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夫人哽咽道,是不是夏姑娘走了,你才会如此?
夏黎?宋闻洲摇摇头,不是因为她,我们本来也就不该在一起。
宋闻洲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宋夫人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宋闻洲正瘫坐在地上,手中攥着那只烧焦的兔子灯。
灯罩上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却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未凝……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个已经远赴边疆的女子。
又是一口烈酒入喉,灼烧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却怎么也麻痹不了那颗疼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