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家
许明哲拖着行李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七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年没回来,这棵据说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槐树似乎又粗壮了一圈,树干上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极了老人脸上的皱纹。
小明是小明回来了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明哲转身,看见王婶挎着菜篮子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从惊喜迅速转为忧虑。
王婶好。许明哲微笑着打招呼,我回来照顾奶奶。
哎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婶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奶奶这些天可不太好啊,村里最近...她突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最近不太平。
许明哲心里一沉。电话里奶奶只说身体不适,让他回来住段时间,却没说具体情况。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婶,村里出什么事了
王婶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只是摇摇头:你先回家看看你奶奶吧。晚上...晚上别出门。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慌张。
许明哲皱了皱眉,拖着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去。槐树村不大,从村口到他家不过十分钟路程,但这一路上他注意到许多异常——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红布条,窗户上贴着黄符;路过小卖部时,老板正在往货架上补充香烛纸钱,这在非年非节的时候很不寻常;最奇怪的是,明明是下午三点,村里却安静得出奇,几乎看不到人影。
转过最后一个弯,许明哲终于看到了自家那栋两层小楼。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大门两侧各挂着一面铜镜,门楣上还钉着一块黑乎乎的木牌,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号。
奶奶我回来了!许明哲推开门喊道。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光线昏暗。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屋慢慢走出来——是奶奶,但比视频里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一般。
明哲...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你终于回来了。
许明哲赶紧上前扶住老人:奶奶,您到底怎么了电话里也不说清楚。
奶奶紧紧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进屋说,进屋说。
里屋比客厅更暗,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只点着一盏油灯。许明哲注意到墙角摆着一个简易的神龛,上面供着几尊他不认识的神像,香炉里的香已经燃了大半。
坐。奶奶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你回来路上,看到村里什么异常没有
许明哲点点头,把看到的奇怪现象一一说了。奶奶听完长叹一口气,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把铜钱剑和几张黄符。
奶奶,这是...
你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奶奶突然问道,关于咱们家的事。
许明哲当然记得。奶奶是村里有名的问米婆,据说能通阴阳两界。小时候他亲眼见过奶奶为村民看病,那些医院治不好的怪病,经奶奶作法后往往能痊愈。但自从他去城里读大学,这些事就被他归为封建迷信,渐渐淡忘了。
记得一些。他谨慎地回答。
那你信吗奶奶盯着他的眼睛问。
许明哲犹豫了。作为医科大学毕业生,他本该斩钉截铁地说不信。但此刻,看着奶奶严肃的表情,回想起村里诡异的氛围,他发现自己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
奶奶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点头:不信没关系,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她顿了顿,村里闹邪了。
闹邪
从上个月开始,先是李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脖子上两个洞,血被吸干;然后是张家的孩子半夜哭闹,说看见'穿红衣服的阿姨'站在床边;前天,村西头的老刘头突然昏倒在田里,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查不出原因。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昨晚...昨晚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许明哲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咱家院子里。奶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她在找替身。
许明哲想说这不可能,一定是奶奶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但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天花板。
它知道...它知道你回来了。奶奶的声音颤抖着,却紧紧攥住那把铜钱剑,明哲,你身上流着许家的血,有些事...躲不掉的。
许明哲想笑,想告诉奶奶这世上没有鬼怪,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医科大学五年,他解剖过尸体,见过各种离奇的病例,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超乎科学解释的恐惧。
奶奶,我能做什么最终他这样问道。
奶奶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学
如果...如果真有这种事,我不想束手无策。
奶奶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好。你比你爸强,他死活不肯接这摊子,结果...她没说完,只是摇摇头,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今晚子时,我教你画第一道符。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许阿婆!许阿婆救命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喊道。
奶奶脸色一变,迅速起身。许明哲跟着她来到门口,看见邻居周婶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外,孩子脸色惨白,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冷汗。
小杰又发高烧了,医院打了三天点滴都不退!周婶哭道,刚才他突然抽搐,嘴里喊着'不要抓我'...许阿婆,求您看看!
奶奶示意她把孩子抱进屋,放在客厅的长椅上。许明哲出于职业习惯,立刻上前检查——脉搏快而弱,体温至少在39度以上,瞳孔对光反应迟钝。
应该立刻送医院。他说。
奶奶却摇摇头:医院治不了这个。她俯身掰开孩子的眼皮,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孩子的眼白上,赫然有几道细小的血丝,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被缠上了。奶奶沉声道,转头看向许明哲,去我屋里,把那个红布袋拿来。
许明哲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当他拿着红布袋回到客厅时,奶奶已经点燃了三炷香,正在孩子头顶画着某种符号。
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奶奶头也不抬地说。
许明哲打开布袋,倒出几枚铜钱、一小包朱砂和一支毛笔。奶奶用毛笔蘸了朱砂,在一张黄纸上迅速画下一道复杂的符文,然后折成三角形,塞进孩子的衣领里。
明哲,你过来。奶奶招手,把手放在孩子额头上。
什么
照做。
许明哲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放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就在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仿佛有电流穿过。更奇怪的是,他看见了一幅画面——一个红衣女人站在黑暗里,向孩子伸出苍白的手。
啊!他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奶奶却露出了然的笑容:果然,你也有这能力。她转向周婶,孩子暂时没事了,这符别离身。明天中午阳气最盛时,你再来一趟。
送走千恩万谢的周婶后,许明哲仍处于震惊中。他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奇怪的灼热感。
奶奶,刚才那是...
阴阳眼。奶奶平静地说,咱们许家世代都有,你爸也有,但他选择无视。她叹了口气,你不一样,你能'看见',这说明它选中了你。
它
奶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楼上:今晚开始,我教你真正的驱邪术。槐树村地底下埋着东西,现在它醒了...而你,注定要面对它。
窗外,天色渐暗。不知何时起风了,老槐树的枝条拍打着屋檐,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许明哲突然意识到,这次回乡绝非偶然——某种超越他理解的力量,正将他拉入一个古老的漩涡中。
2
铜镜中的亡父
子时的槐树村静得可怕。
许明哲盘腿坐在奶奶房间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一盏油灯、三张黄符和一碗清水。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画符讲究心诚则灵。奶奶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黄符,每一笔都要贯注你的意念。先学最简单的驱邪符。
她示范了一遍,朱砂笔在黄纸上流畅地游走,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许明哲试着模仿,却总是画得歪歪扭扭。
别用眼睛看,用心感受。奶奶按住他的手,想象你父亲当年...
许明哲的手一抖,朱砂在符纸上晕开一片血红。
奶奶,我爸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放下笔,问出了埋藏多年的疑问,您今天说他'不肯接这摊子'...
油灯的火苗突然猛烈摇晃,差点熄灭。奶奶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明哲以为她不会回答。
你爸是个聪明人。奶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太聪明了,聪明到不相信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他和你一样,去了大城市读书,回来就说这些都是迷信。
她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老旧的木箱,打开后取出一面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边缘刻着古怪的花纹。
二十三年前,村里闹过一次邪祟。那时你爸刚结婚,你妈怀着你。奶奶用袖子擦了擦镜面,我让他学驱邪,他不肯,说要去城里做生意。结果...
奶奶突然把铜镜塞到许明哲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铜镜仿佛有了生命,在他手中微微震动。
看着镜子。奶奶命令道。
许明哲低头,原本模糊的镜面渐渐清晰起来,但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一辆摩托车倒在路边,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中——那是年轻时的父亲!
这是...他出车祸那晚许明哲声音发颤。
不是车祸。奶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被缠上了。他拒绝继承家业,那些东西就找上了他...
镜中的画面突然变化,许明哲看见父亲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惊恐地回头张望。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靠近,形状不断变换,时而像人,时而像兽。父亲拼命向前爬,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拖住了腿...
啊!许明哲猛地丢开铜镜,画面戛然而止。他大口喘着气,额头布满冷汗。
奶奶捡起铜镜,轻轻抚摸:你爸临终前把这面镜子交给我,说'告诉小哲,别学我'。她抬头直视许明哲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了吗
许明哲的心脏狂跳不止。作为医学生,他本该用科学解释这一切——幻觉、心理暗示、光线折射...但刚才的体验太过真实,那种浸入骨髓的恐惧感绝不是幻觉能解释的。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他艰难地问。
因为时候到了。奶奶从木箱里又取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槐树村建在一处古墓群上,咱们许家世代是守墓人。每隔几十年,地下的东西就会醒来一次,需要有人把它们'安抚'下去。
她翻开书页,里面全是手绘的符咒和密密麻麻的笔记:二十三年前是你爸的责任,他逃了,结果...现在轮到你了。
许明哲盯着那本书,突然注意到扉页上的签名——许卫国,父亲的名字。
这是我爸的
他十八岁那年我传给他的,他一次都没用过。奶奶的眼中闪着泪光,明哲,有些事躲不掉。你能看见那些东西,说明它们已经盯上你了。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几近熄灭。奶奶迅速画了道符贴在窗户上,风声立刻小了许多。
今晚先学这些。奶奶合上书,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明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父亲死亡的真实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团黑影是什么为什么父亲临终前要留下那样的警告
他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桌前。桌下有个抽屉一直锁着,小时候奶奶禁止他打开。许明哲犹豫了一下,从钥匙串上找出最小的那把——竟然打开了。
抽屉里只有一本日记本,封面上同样写着父亲的名字。许明哲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1989年6月15日:妈又逼我学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是高中物理老师,怎么能教学生这些迷信这个世界是有科学规律的...
许明哲一页页翻下去,看着父亲的字迹从工整变得潦草,内容也逐渐从抱怨变成了困惑和恐惧。
1990年4月3日:又做那个梦了。井里的女人一直问我为什么不肯帮她...只是梦,一定是。
1990年8月17日:小芳怀孕了,我很高兴。但昨晚起夜,看见院子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一定是眼花了。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1990年10月29日,父亲去世前一周:
它们是真的。我错了。井里的女人来找我了,她说要带走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得离开这里,带小芳一起走。妈,对不起...
日记本从许明哲手中滑落。父亲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超自然力量杀死的。而现在,同样的力量似乎也盯上了他。
爸...许明哲轻声呼唤,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窗帘微微摆动。
但空气中分明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陈年的胭脂,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第二天一早,奶奶就带着许明哲出了门。他们穿过村子,来到后山的一片荒地。这里杂草丛生,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口古井,井沿上刻着和铜镜边缘相似的花纹。
这是
阴阳井。奶奶从篮子里取出香烛纸钱,连接两界的通道。二十三年前,你爸在这里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插在井边,然后示意许明哲跪下。
今天我要正式把许家的驱邪术传给你。奶奶从怀里取出那柄铜钱剑和昨晚那本符册,跪下。
许明哲双膝跪地。奶奶用铜钱剑轻点他的左肩,右肩,最后是头顶,每点一次就念一段咒语。奇怪的是,随着仪式的进行,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明明是大夏天,许明哲却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许明哲,你愿意继承许家驱邪人的责任,守护槐树村不受邪祟侵扰吗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洪亮,在山间回荡。
许明哲迟疑了。他想起父亲的日记,想起昨晚那股寒意,想起铜镜中看到的恐怖画面。这一切都违背了他多年受的科学教育。但另一方面,那些亲身经历的诡异现象又无法用科学解释...
我...愿意。最终他说道。
话音刚落,井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井壁上。奶奶脸色大变,迅速将一张黄符贴在井沿上。
它知道你了。奶奶拉着许明哲快步离开,快走,天黑前必须回家!
回家路上,许明哲注意到村里比昨天更冷清了。偶尔遇到的几个村民都神色慌张,看到他奶奶时像看到救星一样围上来。
许阿婆,老刘家的小子昨晚又犯病了,满嘴胡话!
我家养的狗今早发现死在院子里,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村口的老槐树昨晚上流血了,真的,树皮缝里渗血珠!
奶奶一一安抚,承诺晚上会去看望,然后匆匆带着许明哲回家。
一进门,奶奶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法器:铜铃、桃木剑、狗牙项链...她把这些全塞给许明哲。
从现在开始,这些东西不离身。奶奶严肃地说,尤其是晚上,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门。
奶奶,到底会发生什么许明哲忍不住问。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天花板:你爸当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三天后,他就死了。
夜幕降临,许明哲按照奶奶的教导,在门窗上贴好驱邪符,枕边放着铜钱剑。他试着入睡,却总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挠门,又像是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凌晨两点左右,他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睁开眼,他惊恐地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影——不,不是人,那东西没有脸,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形状不断变换。
许明哲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却像被无形的力量压住了四肢。黑影缓缓俯身,他感到一股腐臭的气息喷在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枕边的铜钱剑突然发出微弱的金光。黑影发出一声尖啸,迅速退入墙角消失了。
许明哲猛地坐起,大汗淋漓。铜钱剑还在发光,温度高得几乎烫手。他抓起剑,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枝条如鬼爪般舞动。许明哲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无论他信不信,那个超自然的世界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而等待他的,可能是和父亲一样的命运...
3
血镜回溯
铜镜在许明哲手中变得滚烫。
他想要松手,却发现手指像是粘在了镜面上。镜中的画面不断变化——父亲躺在血泊中,黑影逼近,然后画面突然切换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场景:一口古井边,年轻时的父亲正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那女人背对着镜子,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嫁衣红得像血。她缓缓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向父亲。
为什么不肯帮我女人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尖细得不似人声,许卫国,你们许家欠我的...
许明哲的呼吸几乎停滞。这是父亲死亡前的真相!他想看得更清楚,身体却不自觉地发抖,后背渗出冷汗。
镜中的父亲不断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放过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想掺和这些...
普通人女人发出一声刺耳的笑,许家守墓人,也敢说自己是普通人
她突然转身,正对镜面——许明哲倒吸一口凉气。女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惨白的皮肤,却在本该是嘴的位置裂开一道血红的缝。
你逃不掉...女人向前探身,那张恐怖的脸在镜中迅速放大,你的儿子也逃不掉...
不!许明哲终于挣脱开来,铜镜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奶奶闻声冲进房间,看到地上的铜镜和许明哲惨白的脸色,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弯腰捡起铜镜,用一块红布仔细包好。
你看到你爸了奶奶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许明哲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他刚才目睹的不仅是父亲的死亡真相,还有一个可怕的预言——那个红衣女鬼知道他的存在,而且盯上他了。
她是谁许明哲终于挤出一句话,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奶奶沉默地走到神龛前,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在昏暗的房间里画出诡异的曲线。
六十年前,槐树村有个姑娘叫柳凤儿。奶奶的声音低沉沙哑,出嫁当天,花轿经过村口老槐树时,不知怎么起了火。等人们扑灭火,新娘已经烧死了,就死在槐树下。
许明哲想起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树皮黝黑扭曲,小时候他总觉得那棵树看起来不舒服。
后来呢
后来...奶奶叹了口气,柳家把凤儿草草埋在了后山。谁知下葬当晚,村里就闹起了怪事。牲畜莫名死亡,井水变红,有人半夜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在村里游荡...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户咯吱作响。奶奶起身检查了一下贴在窗框上的黄符,确认完好后才继续讲述。
当时你太爷爷是村里的'问米公',他算出柳凤儿死得冤,怨气不散。按规矩,冤死的人要做法事超度,但柳家嫌丢人,不肯办。你太爷爷心善,自己掏钱请和尚念经,可已经晚了...
晚了
怨气已经成形。奶奶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就在做法事那晚,柳凤儿的棺材从坟里炸开了,尸体不翼而飞。从那以后,每隔二三十年,她就会回来一次,找替身...
许明哲突然想起邻居家孩子高烧时喊的红衣服阿姨,还有自己昨晚看到的无脸黑影,胃里一阵翻腾。
所以...我爸是被她...
你爸拒绝继承家业,没人镇守,她自然就找上门了。奶奶从箱底取出一本发黄的册子,这次她提前醒了,比以往都强。我老了,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把全套本事传给你。
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许氏驱邪秘术》,字迹已经褪色。奶奶郑重地把它交到许明哲手中。
今晚子时,我们开坛做法,正式传承。
许明哲低头翻看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符咒画法和驱邪仪式,还有不少手绘的邪祟图样。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一幅简笔画——一个穿嫁衣的无脸女子站在井边,旁边标注着柳氏凤儿,极凶。
奶奶,这些...真的有用吗尽管已经亲眼见证了超自然现象,医科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质疑。
奶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他的左手腕:你自己看。
许明哲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痕,形状像一个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册子里某个护身符一模一样。
这...什么时候...
你画第一道符的时候就出现了。奶奶露出欣慰的笑容,许家血脉的标记。你爸当年也有,但他把它烧掉了。
许明哲用右手拇指摩挲着那道红痕,皮肤微微发热。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开父亲的日记本,果然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段之前没注意到的文字:
小芳走了,带着孩子。她说我疯了,也许我是疯了。但我知道它们是真的。手腕上的印记越来越烫,我受不了了...酒精没用,刀割也没用...只有火...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许明哲感到一阵寒意——父亲试图用自残的方式消除这个超自然标记,最终导致了悲剧。
准备一下吧,今晚很重要。奶奶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煮点朱砂。
夜幕降临,奶奶在堂屋正中摆好了法坛——一张铺着黄布的老式方桌,上面摆着香炉、烛台、铜铃、桃木剑等法器。最显眼的位置放着那柄铜钱剑和许明哲见过的铜镜。
跪下。奶奶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许明哲跪在法坛前,感到一阵莫名的肃穆。油灯的光线在奶奶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她看起来陌生而威严。
奶奶点燃三炷香,朝四方拜了拜,然后开始念诵咒语。那语言许明哲听不懂,像是某种古老的方言,音节短促而铿锵。随着咒语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稠密,呼吸都变得困难。
许明哲,今日我将许氏驱邪一脉秘术正式传授于你。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从此你为阳世镇邪人,阴间引路者,可愿接受
许明哲的喉咙发紧。他知道一旦答应,就再也无法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但铜镜中的画面再次浮现——父亲临死前的恐惧,红衣女鬼的威胁...
我愿意。他听见自己说。
奶奶取出一根银针,抓住他的左手,在腕部的红痕上轻轻一刺。一滴血珠渗出,奶奶迅速用黄符接住,然后点燃。符纸燃烧的火焰竟是诡异的青色。
血契已成。奶奶将灰烬撒入一碗清水中,喝了它。
水有铁锈味,许明哲强忍着恶心一饮而尽。就在吞咽的瞬间,一股热流从胃部扩散至全身,最后汇聚在双眼。他眨眨眼,突然发现房间变得不一样了——角落里飘着几缕灰雾,墙壁上隐约有暗红色的手印,而这些刚才都看不见。
阴阳眼全开了。奶奶满意地点头,现在你能看见全部真相。
她拿起铜钱剑,郑重地交给许明哲:这柄剑用一百零八枚古铜钱制成,浸过黑狗血,专克邪祟。你试试手感。
铜钱剑入手沉甸甸的,剑身由铜钱串联而成,用红绳缠绕固定。许明哲刚握住剑柄,就感到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剑中有生命一般。
它认得你。奶奶微笑着说,最后一样...
她从法坛下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铜印,印纽雕刻成一只踏鬼的狮子。
许家天师印,传了七代了。奶奶将印按在许明哲的掌心,画完符最后盖印,效力倍增。
仪式结束后,许明哲浑身疲惫却异常清醒。他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思考着自己人生的巨变。一周前他还是个坚信科学的医科毕业生,现在却成了什么驱邪人...
睡不着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来一杯热茶,茶水里飘着几片许明哲不认识的草药。
奶奶,我爸...他最后痛苦吗许明哲突然问道。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望向远处的山影:你爸死前我去看过他。医院说是多器官衰竭,但我知道真相...他被吸干了精气,只剩下一具空壳。她转头直视许明哲的眼睛,所以你必须强大起来,明哲。柳凤儿这次提前醒来,一定是感应到了许家血脉的延续。
许明哲握紧了铜钱剑,剑身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狗吠,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很快又全部戛然而止。夜空中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奶奶脸色骤变:不好!她一把抓住许明哲的手腕,快进屋!
两人刚冲进屋内,大门就砰地一声自动关上。几乎同时,电灯闪烁几下,熄灭了。只剩下法坛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火苗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她来了。奶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撒向四周,明哲,记住我教你的!
许明哲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铜钱剑在手中剧烈震动起来。窗外,一个红色的影子缓缓飘过...
4
阴阳井
鸡叫三遍时,奶奶就把许明哲叫醒了。
窗外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雾笼罩着槐树村。奶奶已经收拾好一个竹篮,里面装着香烛、黄符、一小包朱砂和那柄铜钱剑。
今天带你去认认地方。奶奶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趁阳气初升,阴气最弱的时候。
许明哲揉了揉眼睛,左手腕上的红痕隐隐发热。自从昨晚那场仪式后,他发现自己能看见更多东西了——屋角飘动的灰雾,墙上若隐若现的手印,甚至空气中流动的某种奇异能量。
去哪里
阴阳井。奶奶递给他一个馒头,快点吃,天亮前得到那儿。
村后的小路长满杂草,露水打湿了裤脚。许明哲跟着奶奶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雾气在这里格外浓重,像一堵半透明的墙。
跟紧我。奶奶从篮子里取出一盏小油灯点燃,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别回头。
油灯的火苗是诡异的青白色,只能照亮前方一两步的距离。随着深入,雾气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许明哲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霜,铜钱剑在腰间微微震动。
突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雾中传来,像是女子的哭声。许明哲的后颈汗毛倒竖,但牢记奶奶的嘱咐,没有回头。
到了。奶奶停下脚步。
雾气散开些许,露出一口古井。井台由青石砌成,边缘爬满暗绿色的苔藓。井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铜镜边缘的花纹相似,但更多更复杂。
这就是...
阴阳井。奶奶点头,连接两界的地方。柳凤儿的棺材当年就是从这里炸开的。
她点燃三炷香插在井边,然后取出一张黄符,用朱砂画了道复杂的符文,贴在井沿上。
过来。奶奶招手,看看井里有什么。
许明哲迟疑地走近,低头看向井口。井水漆黑如墨,表面一丝波纹都没有,像一块黑色的玻璃。奇怪的是,明明没有风,他却感到一阵寒意从井底升上来,直扑脸颊。
伸手碰碰水面。奶奶说。
什么
你是驱邪人,井水伤不了你。奶奶的语气不容置疑,试试。
许明哲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右手伸向井口。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水面的瞬间,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
别管剑,继续。奶奶按住他肩膀。
指尖接触水面的刹那,许明哲眼前一黑——
他看见六十年前的槐树村,一支迎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穿过村口。花轿鲜红夺目,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新娘姣好的侧脸。突然,花轿底部窜出火苗,转眼间就吞噬了整个轿子。轿夫们惊慌逃散,新娘凄厉的尖叫划破天空...
画面一转,他看到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井边忙碌,把一具焦黑的尸体用铁链捆住,坠上石块,投入井中。其中一人抬头,许明哲震惊地认出那是年轻时的太爷爷!
看到了吗奶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许明哲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两步,大口喘气。刚才的画面太过真实,他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恶臭。
柳凤儿...不是意外死亡。他声音嘶哑,是谋杀!尸体被扔进了这口井!
奶奶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你太爷爷后来才知道真相。柳凤儿是被她未婚夫害死的,那人另有所爱,又不敢悔婚,就...
所以她的怨气这么重。许明哲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奶奶压低声音,她被扔进阴阳井,魂魄无法超生,怨气经年累月吸收井中的阴气,成了气候。她指了指井壁,你太爷爷发现后,联合几位道长在井壁上刻了镇压的符文,勉强封住了她。
许明哲凑近观察井壁,果然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其实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那为什么现在...
时间太久,符文效力减弱了。奶奶叹了口气,再加上许家这一代没有男丁传承,你爸又...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许明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奶奶,为什么我能看见那些画面村里其他人也能吗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印记,和许明哲手腕上的红痕相似,但颜色更深,形状更复杂。
许家血脉都有通灵的能力,但程度不同。你...奶奶犹豫了一下,你比较特殊。
特殊
你是阴生子。奶奶直视他的眼睛,你妈怀你时被柳凤儿缠上过,你出生那天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五...
许明哲如遭雷击。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
所以你通灵能力特别强。奶奶继续道,当年为了保住你,你爸...付出了代价。
许明哲想起铜镜中父亲临死前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父亲是为了保护未出生的他才拒绝继承驱邪术,结果反而...
那为什么柳凤儿现在又...
因为你回来了。奶奶的声音低不可闻,阴生子对怨灵是大补之物。而且...她突然停住,警觉地看向井口。
井水毫无预兆地翻腾起来,黑水像煮沸一般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
退后!奶奶一把拉开许明哲,迅速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糯米撒向井口。
糯米接触到井水的瞬间,竟然发出嗤嗤的响声,像被强酸腐蚀一般变黑冒烟。井水翻腾得更剧烈了,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发现我们了!奶奶脸色大变,快,铜钱剑!
许明哲慌忙抽出铜钱剑。剑身一离开剑鞘就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更奇怪的是,井壁上的符文突然开始发光,与铜钱剑的震动频率一致,仿佛在互相呼应。
把剑插进水里!奶奶大喊。
许明哲咬牙上前,双手握剑,猛地刺入翻腾的黑水中。
轰——
一声闷响,井水炸开一团黑雾。铜钱剑金光大盛,井壁上的符文也亮如烙铁。黑雾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隐约可见一个红衣身影在雾中扭曲挣扎。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奶奶急速念咒,同时将一把符纸抛向井口,封!
金光与黑雾交织,最终金光占了上风。黑雾被逼回井中,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是颜色变得更黑了,像一潭墨水。
许明哲喘着粗气拔出铜钱剑,惊讶地发现剑身上沾的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正顺着剑尖滴落。
这是...
怨气凝结。奶奶用一块黄布仔细擦净剑身,我们暂时封住了她,但撑不了多久。她看了看天色,走吧,太阳要出来了。
回程的路上,许明哲发现雾气散了,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他的左手腕隐隐作痛,低头一看,红痕的颜色变深了,边缘还多了几道细小的分支,像树根一样向手臂延伸。
奶奶,这个...他展示给奶奶看。
奶奶的表情更加凝重:怨气标记。她盯上你了。顿了顿,又说,从今晚开始,你要学会自己画符驱邪。时间不多了。
多久
七天。奶奶的声音沉重如铁,七天后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在那之前不能彻底解决柳凤儿...
她没说完,但许明哲已经明白了。中元节那天,阴阳井的封印将完全失效,柳凤儿会彻底挣脱束缚。而作为阴生子,他将首当其冲。
回到家,许明哲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村民,都是来找奶奶看病的。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不断哭闹的孩子,一个老人指着自己脖子上莫名其妙的淤青,还有个年轻人说自己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
奶奶一一接待,许明哲在旁边帮忙。令他惊讶的是,现在他能直接看到这些人身上的问题——孩子头顶盘绕着一缕黑气,老人脖子上趴着一只半透明的小鬼,年轻人背后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形...
用铜钱剑轻轻拍他们肩膀。奶奶小声指导,然后念'散'。
许明哲照做,果然看到那些异物被铜钱剑的金光驱散。村民们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奶奶把他叫到里屋,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
这是寻龙尺,能找阴物。奶奶教他使用方法,今晚你要自己出去巡村。
我一个人
必须习惯。奶奶的语气不容反驳,记住,遇到穿红衣服的,立刻用铜钱剑刺她心口。遇到穿白衣服的...跑,头也别回。
许明哲想问为什么,但奶奶已经转身去准备晚饭了。他低头看着手腕上蔓延的红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七天内,他必须从一个什么都不信的医科生,变成能独当一面的驱邪人。否则...
夜幕降临前,许明哲在奶奶指导下画了十几道符,手腕都酸了。奇怪的是,越是练习,他越觉得这些符文眼熟,仿佛早就刻在记忆深处,只是现在才被唤醒。
血脉记忆。奶奶看出他的疑惑,你爸当年学得比你快多了,可惜...
她没说完,但许明哲明白。父亲天赋更高,却拒绝接受命运,最终酿成悲剧。而他,别无选择。
晚饭后,奶奶帮他准备好巡村的装备——铜钱剑、一叠画好的符、一小袋糯米、还有那盏青白色的油灯。
子时前回来。奶奶叮嘱,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
许明哲点点头,推门走入夜色中。槐树村的夜晚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手中的油灯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铜钱剑在腰间微微发热,像在预警什么。
转过第一个巷口,许明哲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变成诡异的绿色。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发垂到腰际...
5
白衣引路
白衣女子静立巷口,背对着许明哲。
油灯的火苗已经变成惨绿色,映得四周一片幽暗。许明哲的手按在铜钱剑上,想起奶奶的警告——遇到穿白衣服的,跑,头也别回。
但双腿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更奇怪的是,铜钱剑没有像遇到邪祟时那样震动发热,反而冰凉如水。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
许明哲屏住呼吸,预想会看到一张可怖的鬼脸,却意外对上一张清秀的面容。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肤色苍白如纸,眉眼间透着哀愁,但并无恶意。她穿着一件对襟白衫,下着素白长裙,像是古时的丧服。
你能看见我女子开口,声音飘渺如风。
许明哲喉结滚动,点了点头。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哀伤:六十年来,你是第一个。
六十年许明哲心头一震。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却说自己死了六十年那她和柳凤儿是同一时期的...
你是谁他鼓起勇气问道,手仍紧握铜钱剑。
白小荷。女子轻声回答,柳凤儿的陪嫁丫鬟。
许明哲倒吸一口凉气。柳凤儿的丫鬟那她岂不是也知道当年真相
你知道凤儿小姐是怎么死的
白小荷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花轿起火不是意外...是谋杀。她向许明哲走近一步,但我不能多说,她在听着...
就在这时,许明哲左手腕的红痕突然灼痛起来,像被烙铁烫到一般。他痛呼一声,捂住手腕,发现红痕已经蔓延到小臂,颜色变得更深,边缘还分出更多细小的分支,如同血管一般。
白小荷看到红痕,脸色大变:阴契已成...她找到你了!她急切地指向村外,快去找井边的石碑,下面有你要的答案!
一阵阴风突然袭来,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白小荷面露惊恐:她来了!记住,中元节前夜,用你的血...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就像烟雾般消散在风中。
几乎同时,许明哲感到一股刺骨寒意从背后逼近。他猛地转身,看到巷尾飘着一团红影——是柳凤儿!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血红的嫁衣和阴森的气息绝不会错。
铜钱剑这时才剧烈震动起来,烫得他腰间生疼。许明哲不假思索地抽出剑,剑身金光流转,照亮了整条小巷。
红影发出一声尖啸,退入黑暗中消失了。
许明哲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刚才短短几分钟的遭遇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难以消化。白小荷提到的井边石碑是什么为什么说用你的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铜钱剑对白小荷没有反应
带着满腹疑问,他决定提前结束巡村,回去问奶奶。
刚转身,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许明哲扶住墙壁,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巷子的砖墙变成了木质结构,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泥地,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幻象中,他看见年轻时的白小荷跪在一口井边哭泣,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许明哲认出是年轻时的太爷爷——站在她身旁,面色凝重。白小荷将包袱递给太爷爷,然后纵身跳入井中...
明哲!许明哲!
奶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许明哲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铜钱剑掉在一旁,油灯也灭了。奶奶提着灯笼站在巷口,满脸焦急。
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奶奶扶他起来,触到他手臂时惊呼一声,红痕怎么蔓延得这么快!
许明哲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红痕已经爬到了肘部,颜色变得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我...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说她叫白小荷,是柳凤儿的丫鬟...许明哲断断续续地讲述经过,唯独隐去了关于用你的血的部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话不该现在告诉奶奶。
奶奶听完,脸色阴晴不定:白小荷...我想起来了。老辈人说过,柳凤儿有个贴身丫鬟,在她死后不久也投井自尽了。她顿了顿,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去找井边的石碑,下面有答案。许明哲犹豫了一下,奶奶,阴阳井旁边有石碑吗
奶奶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期待:有,但不在井边,在后山祖坟。明天我带你去。她捡起铜钱剑,突然咦了一声,剑穗怎么变颜色了
许明哲这才注意到,铜钱剑柄上原本鲜红的剑穗,现在变成了暗红色,而且湿漉漉的,像是浸了血。
先回家。奶奶沉声道,今晚别出门了。
回到家,奶奶煮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让许明哲喝下。药汤苦涩难当,但喝完后手腕的红痕确实不那么疼了。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奶奶吹灭了灯。
许明哲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今晚的经历太过离奇,白小荷的出现打乱了他对事件的认知。如果柳凤儿是邪恶的,为什么她的丫鬟会帮助自己那口井里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枝丫如鬼爪般摇晃。许明哲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影子有些不对劲——多了一个人影,一个长发女子的剪影,正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他猛地坐起,拉开窗帘,外面却空无一人。但就在他准备躺回去时,眼角余光瞥见窗玻璃上有一行字,像是用手指沾水写的:
别全信你奶奶
字迹正在迅速蒸发,转眼就消失了。许明哲浑身发冷,这是谁留下的警告白小荷还是...别的什么
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他才勉强睡着,却梦见自己站在井边,井水中有两只苍白的手伸出来,一红一白,同时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拉...
明哲!醒醒!
奶奶的呼唤将他从噩梦中拉出。窗外阳光刺眼,已经是正午了。
快起来,趁阳气最盛的时候去祖坟。奶奶已经准备好了竹篮,里面除了香烛纸钱,还有一把小铲子。
许明哲洗漱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更可怕的是,红痕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像一棵邪恶的树在他皮肤上生根发芽。
后山祖坟比阴阳井更远,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路上,许明哲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树丛间窥视,但每次转头都只看到摇晃的枝叶。
别看。奶奶低声警告,山精树怪,不惹它们就没事。
祖坟是一片不大的坟地,中央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许氏先祖之墓几个大字。周围环绕着十几座小坟包,每座前面都有一块小石碑。
奶奶径直走向最边缘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坟前石碑已经风化严重,字迹模糊不清。
就是这里。奶奶指着石碑,挖开它。
什么许明哲以为自己听错了,挖祖坟
这不是真的坟。奶奶用铲子敲了敲石碑,下面埋着东西,你太爷爷留下的。
许明哲将信将疑地接过铲子,开始挖石碑的基座。才挖了几铲,就碰到一个硬物——是个铁盒,已经锈迹斑斑。
奶奶示意他拿出来。铁盒没有锁,但锈得打不开。许明哲用铲子撬了半天,终于咔的一声撬开了。
盒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本发黄的小册子,一枚铜钱,和一块黑乎乎的骨头。
许明哲先拿起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镇魂录》,落款是许长春——他太爷爷的名字。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惊人的事实:
柳凤儿非人所害,乃槐树精作祟。此精百年成形,专诱女子为伥。凤儿遇害后,怨气为精所食,化为厉鬼。余与同道设阵镇压于井,然其丫鬟白氏含冤投井,魂灵不散,竟成制衡...
许明哲震惊地抬头:柳凤儿是被树精害死的不是她未婚夫
奶奶神色复杂:你太爷爷后来才查清真相。那棵老槐树成精了,专找年轻女子附身。柳凤儿是受害者,但怨气太重,又被树精控制,成了害人的工具。
那白小荷...
她是自愿投井的。奶奶叹了口气,为了用自己纯净的魂灵平衡柳凤儿的怨气,防止树精完全控制她。
许明哲想起昨晚白小荷哀伤的面容,心头一阵酸楚。她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牺牲自己阻止更大灾难的义魂。
那这块骨头是...他小心地拿起那块黑色的骨片。
槐树精的本体。奶奶说,你太爷爷砍了它一段根须,用符火炼成这块骨。只要骨在,树精就不敢轻举妄动。
许明哲又查看那枚铜钱,发现它与铜钱剑上的铜钱一模一样,正面刻着镇邪通宝四个字。
这是...
铜钱剑的主钱。奶奶解释道,当年铸剑时特意留了一枚,作为控制剑灵的钥匙。
她刚说完,许明哲手中的铜钱突然变得滚烫,同时他腰间的铜钱剑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剑鸣。更奇怪的是,他手臂上的红痕也开始发烫,与铜钱的温度相互呼应。
果然...奶奶喃喃道,血脉相通,剑灵认主了。
许明哲不明所以,但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铜钱流入体内,与红痕的热度融合,最后汇聚到心脏部位。一瞬间,他仿佛能听到铜钱剑的心跳,感受到它的情绪——这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个有灵性的存在。
把东西收好,尤其是那块骨头。奶奶环顾四周,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许明哲警觉地抬头,看到远处树林间有个红影一闪而过。不是柳凤儿那种虚幻的影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人——一个穿红衣服的中年女人。
那是谁
周寡妇。奶奶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村里的神婆,一直想打槐树精的主意。
许明哲突然想起什么:奶奶,白小荷让我'别全信你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奶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苦笑:因为她不知道真相。她指着铁盒里的东西,这些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柳凤儿确实可怜,但她现在已经被树精完全控制,只想复仇。而白小荷...她太善良,容易被利用。
回村的路上,许明哲心事重重。铁盒里的东西确实证实了奶奶的说法,但白小荷的警告仍让他不安。更复杂的是,他现在不仅要对付柳凤儿,还要提防那个什么槐树精和周寡妇...
经过村口老槐树时,许明哲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红痕灼痛难忍,眼前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被铁链锁住,痛苦挣扎,而一棵巨大的槐树阴影笼罩着她,树根如触手般缠绕她的身体...
明哲!奶奶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别盯着那棵树看!
许明哲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槐树下,手都摸到树干了。树干粗糙的触感中,他似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心跳
回家。奶奶拽着他快步离开,今晚你要学更厉害的符咒。中元节快到了,时间不多了。
许明哲回头看了一眼老槐树,恍惚间似乎看到树皮下有一张人脸一闪而过...
到家后,奶奶翻出一本更古老的符书,开始教他高级驱邪术。但许明哲的心思全在那枚铜钱上——它现在穿了一根红绳挂在他脖子上,贴着皮肤,时不时传来微弱的脉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夜深人静时,许明哲又做了那个梦:两只手从井里伸出来拉扯他。但这次,他看清了两只手腕上都有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拴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上。
惊醒时,窗外月光如水,窗玻璃上又出现了一行正在蒸发的水字:
找齐三块骨头
6
剑灵初醒
三块骨头...许明哲喃喃自语,盯着窗玻璃上已经蒸发殆尽的水痕。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他抬手遮眼,发现手臂上的红痕已经蔓延到肩膀,颜色变成暗红,像干涸的血迹。更奇怪的是,红痕的纹路与铜钱剑的编织方式惊人地相似。
脖子上的铜钱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他的思绪。许明哲捏起铜钱,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过枕边的铜钱剑,仔细比对——铜钱剑最中央那枚铜钱果然缺了一角,而手中的这枚正好能补上。
原来如此...他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按回缺口。
咔嗒一声轻响,铜钱严丝合缝地嵌入剑身。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剑柄涌入许明哲的手臂,红痕瞬间亮起红光,像被点燃的导火索。无数陌生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百年前的槐树村,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手持铜钱剑,正与一棵参天槐树对峙。树身上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树枝如巨蟒般扭动。老者挥剑斩断袭来的树枝,每斩一下,就有一枚铜钱从剑身上脱落,钉入树根周围的地面...
画面切换,同一个老者跪在一口新挖的井边,将三块黑色的骨头分别埋在不同方位,然后咬破手指,在井沿上画下复杂的血符...
最后一段画面最为模糊: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仓皇逃离槐树村,身后追着几个黑影。女子将婴儿交给一位老妇人,然后毅然转身迎向黑影...
啊!许明哲猛地松开铜钱剑,幻象戛然而止。他大口喘气,额头布满冷汗。那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亲身经历。尤其是最后一段...那个婴儿,难道是他自己
明哲奶奶推门而入,看到他手中的铜钱剑,脸色一变,你...把主钱装回去了
许明哲点点头,还沉浸在幻象的震撼中:奶奶,我看到...一位穿道袍的老人,在和槐树精战斗...
先祖许长春。奶奶不但不惊讶,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铜钱剑认主了,它在告诉你家族历史。
她接过铜钱剑,轻抚剑身:这柄剑是用一百零八枚'镇邪通宝'编成的,每枚铜钱都浸过黑狗血,在祖师爷香案前供奉了四十九天。顿了顿,又道,最特别的是,剑身里还编入了七位许家先祖的头发。
许明哲瞪大眼睛:所以它才...
才有灵性。奶奶将剑还给他,现在它真正属于你了。试试看。
许明哲握住剑柄,立刻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剑是他手臂的延伸。轻轻一挥,剑身竟发出淡淡的金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这是...
金光咒的基础。奶奶微笑道,剑随心动,等你学会咒语,威力会更大。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金光神咒》三个大字。
今天学这个。中元节前必须掌握,否则...
否则会像父亲一样。许明哲在心里补完了奶奶没说的话。他低头看着铜钱剑,想起幻象中那位先祖使用它的英姿,突然涌起一股决心——他绝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早饭时,村里传来嘈杂声。奶奶出门查看,很快沉着脸回来。
周寡妇在作妖。她冷笑道,说村里闹邪是因为有人'招灾',要大家今晚去老槐树下做法事。
许明哲想起昨晚看到的红影:她是不是穿红衣服
一年四季都穿红,说是能'挡煞'。奶奶撇撇嘴,其实是借颜色掩盖身上的邪气。她压低声音,我怀疑她和槐树精有勾结,一直想破坏许家的布置。
那我们...
按计划行事。奶奶坚定地说,今天你专心练金光咒,我去村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第二块骨头的线索。
奶奶出门后,许明哲开始研读《金光神咒》。书中的咒语晦涩难懂,配图的人形摆着各种奇怪姿势。他试着按第一式站好,持剑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刚念完第一句,铜钱剑就微微震动起来,剑身上的铜钱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随着咒语继续,剑身的震动越来越强,金光从铜钱间的缝隙渗出。许明哲感到一股暖流从剑柄流入手臂,与红痕的热度相互呼应。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金光已经包裹了整个剑身,许明哲感到剑越来越轻,仿佛没有重量。他按照图示向前一刺,金光如箭般射出,在墙上留下一道焦痕。
成功了!他惊喜地叫道,却听见啪的一声——铜钱剑上的红绳突然断裂,铜钱散落一地。
许明哲慌忙蹲下捡拾,却发现每枚铜钱都滚烫无比,拿在手里像烧红的炭。更糟的是,手臂上的红痕开始剧痛,像被无数细针扎刺。
怎么会这样...他咬牙忍着痛,试图把铜钱重新串起来,却怎么也拿不稳。
危急关头,脖子上的主钱突然发出一阵清凉,顺着手臂流向红痕。疼痛稍减,许明哲灵机一动,将主钱贴在红痕最密集处。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主钱像磁铁一样,地上的铜钱纷纷颤动起来,然后一枚接一枚飞回剑柄,自动编织成原来的样子。不到一分钟,铜钱剑就恢复了原状,只是红绳换成了红痕延伸出的线——那些细小的分支现在缠绕在剑柄上,像活物一样微微蠕动。
许明哲既惊又怕,试着挥了挥剑。铜钱剑比之前更轻更快,金光如臂使指,甚至能随心意延长缩短。
这就是...血脉相连他喃喃自语。
傍晚时分,奶奶匆匆回来,脸色很差。
周寡妇蛊惑了不少人。她放下装满法器的布袋,村里好几家的孩子突然发高烧,症状和之前小杰一样。她说是咱们家'招灾'引起的。
许明哲想起白小荷的话:会不会是柳凤儿...
肯定是。奶奶冷笑,但周寡妇借题发挥,说要砍掉老槐树周围的所有'镇物'。她从怀里掏出半截断裂的木桩,咱们埋在村东的桃木钉已经被挖了。
许明哲心头一紧:那封印...
暂时没事,但撑不了多久。奶奶看了看他手中的铜钱剑,眼前一亮,剑灵苏醒了好!今晚咱们得去加固几个关键位置的封印。
夜幕降临,奶奶带着许明哲悄悄出门。村里比往常更黑,连狗叫声都没有,只有老槐树方向隐约有火光——周寡妇的法事已经开始了。
先去土地庙。奶奶低声道,那里埋着一枚镇钱。
土地庙是座小得可怜的砖房,香炉里积满灰尘。奶奶示意许明哲用铜钱剑探查地面。剑尖在庙后一块石板附近突然下沉,像被什么吸引。
就是这儿。奶奶撬开石板,下面果然埋着一枚镇邪通宝,已经锈迹斑斑。
用你的血滴上去。奶奶递给他一根银针。
许明哲刺破手指,将血滴在铜钱上。血珠接触铜钱的瞬间,竟然被吸收了,然后铜钱发出微弱的金光。
现在把它放回去,用金光咒加持。
许明哲按奶奶说的做,铜钱剑的金光顺着剑尖流入地下,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网在土地庙周围亮起,又隐入黑暗。
下一个地方。
他们又去了村西的水井和村北的老碾坊,分别修复了两处封印。每到一处,许明哲都能通过铜钱剑看到地下延伸出的能量线,将所有镇物连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而阵眼正是...
阴阳井。奶奶顺着他的目光点头,整个阵法都是为了镇压那口井。
正当他们准备前往最后一个地点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领头的正是周寡妇——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削女人,穿着鲜红的对襟衫,脖子上挂满各式护身符。
许阿婆!周寡妇的声音尖利刺耳,大半夜的,带着孙子搞什么鬼呢
奶奶把许明哲护在身后:周家的,管好你自己。村里闹邪,是谁在作祟还不一定呢。
周寡妇冷笑一声,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大家看看,许家祖孙鬼鬼祟祟,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她转向村民,我早说了,老槐树显灵,是因为有人动了镇物!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许明哲和奶奶的眼神充满怀疑。许明哲注意到,这些人眼圈发黑,表情呆滞,明显不正常。
被蛊惑了...奶奶低声道,明哲,准备金光咒。
周寡妇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偶,上面扎满了针:许阿婆,你看看这是谁
布偶上贴着一张黄纸,写着许明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你敢!奶奶厉喝一声,同时推了许明哲一把,快念咒!
周寡妇将一根长针狠狠扎入布偶头部。许明哲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像有根钢针从天灵盖直插而入。他踉跄几步,勉强举起铜钱剑,却痛得念不出咒语。
奶奶迅速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周寡妇,同时念起咒语。糯米在半空中突然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隔开双方。
明哲,快!
许明哲咬牙忍住剧痛,一字一顿地念出金光咒。铜钱剑随着咒语亮起,但光芒时强时弱,显然受到布偶的影响。
周寡妇见状,又往布偶胸口扎了一针。这次疼痛来得更猛烈,许明哲跪倒在地,剑上的金光几乎熄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突然从暗处冲出,撞向周寡妇。布偶脱手飞出,许明哲的头痛立刻减轻。他抬头看去,白影已经消失,但周寡妇脸色大变,像是见了鬼。
白...白小荷周寡妇声音发颤,不可能!
许明哲抓住机会,强忍余痛,完整念出金光咒。铜钱剑光芒大盛,一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向周寡妇。
啊!周寡妇惨叫一声,护身符纷纷炸裂。她怨毒地瞪了许明哲一眼,转身逃入黑暗中。被蛊惑的村民们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后也四散离去。
白小荷帮了我们...许明哲喘息道。
奶奶神色复杂: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顿了顿,又说,但她现在现身,说明阴阳井的封印已经弱到一定程度了...
回家路上,许明哲发现铜钱剑变得异常沉重。仔细一看,剑身上有几枚铜钱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污染了。
诅咒反噬。奶奶检查后说,周寡妇的邪术伤到了剑灵。不过...她指着那几枚黑钱,你的血可以净化它们。
许明哲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黑钱上。血珠滚动几下,竟然被铜钱吸收了。渐渐地,黑色褪去,铜钱恢复原状。
记住,铜钱剑与你的血脉相连。奶奶严肃地说,它伤就是你伤,你强它就强。
夜深人静,许明哲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经历。铜钱剑的秘密、周寡妇的敌意、白小荷的帮助...一切都在表明,槐树村的灵异事件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窗外,月光如水。许明哲刚要闭眼,突然发现窗玻璃上又出现了一行水痕:
明晚子时,井边见
字迹娟秀,与之前不同。许明哲心头一震——这是白小荷的直接邀请。去还是不去该不该告诉奶奶
就在他犹豫时,铜钱剑突然从桌上飞起,锵的一声钉在窗框上,剑身金光流转,照亮了窗外一个模糊的白影——白小荷站在月光下,对他轻轻点头,然后如烟消散。
许明哲摸了摸脖子上的主钱,做出了决定。
7
井边密约
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许明哲悄悄起身。
奶奶已经睡熟,轻微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许明哲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将铜钱剑别在腰间。剑身冰凉,但一接触他的皮肤就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回应着他的触碰。
手腕上的红痕现在已经蔓延到胸口,像一棵邪恶的树在他皮肤上生根发芽。最顶端的细枝已经攀上锁骨,颜色由红转黑,时不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许明哲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推开窗户。月光如水,院子里的老梨树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翻窗而出,落地时踩断一根树枝,清脆的咔嚓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屋内奶奶的鼾声停顿了一瞬,许明哲屏住呼吸,直到鼾声再次响起才继续行动。
村路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一条蜿蜒的蛇。夜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隐约夹杂着一丝腐臭味。许明哲左手按着铜钱剑,右手提着油灯,灯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青白色。
越靠近后山,温度越低。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眉毛上很快结了一层薄霜。铜钱剑开始轻微震动,频率随着步伐加快而增加,像是在预警什么。
穿过最后一片竹林,阴阳井出现在眼前。与白天不同,此刻的井口笼罩着一层薄雾,雾中隐约有红光闪烁。井水翻腾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像是煮沸了一般。
许明哲在距离井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喉头发紧。上次在这里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种被拖入幻境的恐怖感觉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你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井后传来。白小荷的身影缓缓浮现,依旧是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她的面容比上次清晰了些,许明哲能看清她眉眼间的哀愁和嘴角细微的纹路。
你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许明哲警惕地没有靠近,手始终没离开铜钱剑。
白小荷点点头,指向翻腾的井水:凤儿小姐想见你。
许明哲后退一步:柳凤儿她不是被槐树精控制了吗
是,但也不全是。白小荷的声音飘渺如风,槐树精束缚了她的怨魂,却无法完全控制她的意识。凤儿小姐一直在反抗,所以她才会每几十年醒来一次——那是她短暂挣脱束缚的时刻。
井水突然剧烈翻腾,一股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许明哲的铜钱剑瞬间变得滚烫,金光从剑鞘缝隙迸射出来。
别怕。白小荷抬手示意他冷静,她只是想让你看看真相。
黑雾缓缓下沉,笼罩在许明哲头顶。他本能地想躲开,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化——
他看见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干上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树根如巨蟒般缠绕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铁链深深勒进她的灵体。女子痛苦挣扎,每当她要挣脱时,就有更多的树根缠上来...
幻象突然中断,许明哲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口喘气。那种被束缚的痛苦感如此真实,让他的皮肤都隐隐作痛。
这就是凤儿小姐现在的处境。白小荷哀伤地说,槐树精以她的怨气为食,同时利用她害人,增加怨气。
许明哲稳住呼吸: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因为只有你能救她。白小荷向前飘了几步,你是阴生子,血脉特殊。你的血既能镇压邪祟,也能超度亡魂。
许明哲想起奶奶的警告:奶奶说柳凤儿已经彻底变成厉鬼,想要我的命...
她错了。白小荷摇头,许家世代守墓,习惯了将一切邪祟镇压消灭。但凤儿小姐不是邪祟,她是受害者。她需要的是超度,不是镇压。
井水再次翻腾,黑雾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像是柳凤儿在回应白小荷的话。
许明哲陷入沉思。如果白小荷说的是真的,那么奶奶和许家先祖几百年来可能一直在错误地对待柳凤儿。但另一方面,他又怎么能确定这不是柳凤儿或槐树精的陷阱
我怎么相信你
白小荷凄然一笑:你不必相信我。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她指向许明哲的铜钱剑,剑灵已经认你为主,它不会骗你。用剑尖触碰井水,问它真相。
许明哲犹豫了一下,最终抽出铜钱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些铜钱上的文字清晰可见。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剑尖伸向翻腾的井水。
就在剑尖接触水面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许明哲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井中——
他看见六十年前的槐树村,年轻的柳凤儿正在闺房梳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她的未婚夫——悄悄在花轿底部倒了什么液体...
画面切换,花轿起火,柳凤儿痛苦挣扎。但紧接着,许明哲看到了之前没见过的部分:柳凤儿的灵魂脱离烧焦的尸体,迷茫地飘荡。这时,村口的老槐树突然伸出无数气根,像触手一样将她拖向树干...
最后一段画面最为震撼:被束缚的柳凤儿在槐树内部痛苦挣扎,而树根深处,隐约可见三块黑色的骨头排列成三角形,散发出邪恶的光芒。
许明哲猛地抽回铜钱剑,幻象中断。他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柳凤儿确实是被害者,她的怨魂被槐树精利用了几十年!
现在你明白了。白小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凤儿小姐需要解脱,而槐树精必须被消灭。
我该怎么做许明哲下定决心。
白小荷飘到井边:中元节前夜,阴阳井的封印会最弱。那时你需要做三件事:第一,找到三块槐树精的骨头,将它们烧毁;第二,用你的血在井沿画下超度符;第三...
她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许明哲身后:有人来了!
许明哲转身,看到远处的树丛晃动,隐约有红光一闪而过——是周寡妇!
她一直在监视我们!白小荷的声音变得急促,记住,第三件事最重要:你必须砍断老槐树的主根,那里藏着...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道红光从树丛中射出,击中白小荷的胸口。白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影如烟雾般消散。
白小荷!许明哲大喊,但已经晚了。井水剧烈翻腾,黑雾喷涌而出,形成一个漩涡。铜钱剑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而出。
树丛中,周寡妇阴森的笑声传来:许家小子,半夜私会女鬼,你奶奶知道吗
许明哲知道不能久留,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周寡妇的咒骂声和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呼啸声。他本能地举剑格挡,铛的一声,一根黑针被铜钱剑弹开,针落地处,草木瞬间枯萎。
一路狂奔回家,许明哲从窗户翻进房间,心脏狂跳不止。他刚把铜钱剑藏好,房门就被推开了。
明哲奶奶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眼睛眯起,你干什么呢
我...我去上厕所了。许明哲努力平稳呼吸。
奶奶走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掀开袖子。蔓延的红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去见谁了奶奶的声音骤然变冷。
许明哲知道瞒不过去:白小荷。她约我去阴阳井。
你!奶奶扬起手,最终却没打下来,她跟你说了什么
许明哲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她说柳凤儿不是单纯的厉鬼,而是被槐树精控制的受害者。我们需要超度她,而不是镇压。
奶奶的脸色阴晴不定: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中元节前夜要做三件事:烧毁槐树精的三块骨头,用我的血画超度符,还有...许明哲顿了顿,砍断老槐树的主根,那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奶奶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她说的...不全错。这个承认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柳凤儿确实可怜,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坐到许明哲床边,声音低沉:老槐树的主根里藏着一颗'树心',是槐树精的力量源泉。但砍断主根需要付出代价——砍树者的生命精元。
许明哲心头一震:所以...
所以你太爷爷在砍断一部分根须后就病死了。奶奶的眼中闪着泪光,你爸当年如果肯继承家业,本可以联合全村之力对付槐树精。但他拒绝了,结果...
结果被柳凤儿的怨气所害。许明哲在心里补完了奶奶的话。但现在他知道了,害死父亲的可能不是柳凤儿本人,而是控制她的槐树精。
那我们现在...
按计划行事。奶奶站起身,但记住,超度柳凤儿的前提是先消灭槐树精。否则她的怨魂会永远被束缚。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还有,离周寡妇远点。她是槐树精的走狗,专门引诱意志薄弱的人上当。
奶奶离开后,许明哲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白小荷、柳凤儿、槐树精、周寡妇...这一切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中元节前夜,他将面对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远处传来老槐树枝丫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许明哲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周寡妇正跪在老槐树下,手中捧着一块黑色的骨头,低声念诵着古老的咒语。树皮上,一张模糊的人脸缓缓浮现,嘴角咧开,露出狰狞的笑容...
8
树心之秘
黎明前的槐树村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许明哲借着微弱的晨光,悄悄来到村口老槐树下。这棵三人合抱的古树枝干虬结,树皮黝黑皲裂,像一张布满皱纹的老人脸。树冠遮天蔽日,即使在盛夏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昨晚与白小荷的对话和奶奶的警告在他脑海中交战。白小荷说老槐树的主根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奶奶则警告那需要付出生命代价才能取得。许明哲必须亲眼看看,才能做出判断。
铜钱剑在腰间微微震动,频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许明哲将它抽出,发现剑身上有几枚铜钱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浸了血。手腕上的红痕也传来阵阵刺痛,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最顶端的细枝距离心脏只有寸许。
让我看看真相...许明哲低声自语,将铜钱剑轻轻抵在树干上。
剑尖接触树皮的刹那,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剑身传来。许明哲感到眼前一黑,随即被拉入一个奇异的视界——他能看穿树干表层,看到内部流动的黑色能量,像血液一样在木质纤维中循环。这些能量最终汇聚到地下,顺着主根流向深处某个发光的核心。
那就是树心!
许明哲想看得更清楚,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就在这时,树干上突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树皮扭曲成五官的形状,嘴巴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许...家...小...子...树干发出沙哑的声响,像是无数树叶摩擦的声音组合成人语。
许明哲后退一步,铜钱剑横在胸前:槐树精!
聪明...树干上的脸扭曲变换,时而像老人,时而像女子,你比你父亲强...他能看见我时...已经太晚了...
你杀了我父亲许明哲握剑的手因愤怒而颤抖。
不...是他自己找死...槐树精发出刺耳的笑声,拒绝命运的人...终将被命运碾碎...
许明哲不想再听这怪物的胡言乱语。他深吸一口气,念出金光咒。铜钱剑应声亮起,金光如剑刃般延伸,直刺树干上的人脸。
啊!槐树精发出一声惨叫,人脸瞬间消失。但许明哲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击退,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绕到槐树背面,发现地面有一处微微隆起,周围的草都枯萎了。蹲下身,许明哲用剑尖轻轻拨开浮土,露出下面粗大的树根。这根比其他根粗壮许多,表面布满瘤节,像是某种巨虫的躯体。
这就是主根!
许明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按在了主根上。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他的意识再次被拉入幻境——
这次他看到了槐树内部的结构,无数根须如血管般延伸,中心处有一颗跳动的黑色核心,散发出邪恶的光芒。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核心内部竟然囚禁着一个发光的白色人影——那是个穿嫁衣的女子,面容安详,与柳凤儿怨灵狰狞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是...柳凤儿的另一部分灵魂
幻象突然扭曲,许明哲感到一阵剧痛从手掌传来。他猛地抽回手,发现掌心已经被树根表面的瘤节划破,鲜血直流。血滴落在主根上,竟然被吸收了,树根随之蠕动起来,像是尝到了美味。
更可怕的是,吸收了许明哲的血后,主根周围突然冒出无数细小的气根,像触手一样向他卷来!
许明哲急忙后退,同时挥动铜钱剑斩断逼近的气根。被斩断的气根落地后竟然扭动如活物,断口处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出腐臭味。
滚开!许明哲大喝一声,金光咒全力施展。铜钱剑光芒大盛,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气根遇到金光,纷纷退缩回土中。
许明哲喘着粗气,看着恢复平静的地面。刚才的幻象让他确信了一点——柳凤儿的灵魂被分裂了,怨气部分被槐树精控制作恶,而纯净的部分则被囚禁在树心,作为能量来源。
原来如此...许明哲喃喃自语。难怪白小荷说柳凤儿需要的是超度而非镇压,她的一部分灵魂确实还是纯洁的。
但问题是,如何解救这部分灵魂按照幻象所示,树心深埋地下,被无数根须保护。强行挖掘不仅费时费力,还可能惊动槐树精和周寡妇。
许明哲思索片刻,突然想起白小荷提到的三块骨头。如果能先找到那三块槐树精的本体骨片,削弱它的力量,再对付树心就会容易得多。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槐树,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
救...救我...
许明哲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随风轻摆的槐树枝叶。但那声音如此真实,充满了痛苦和渴望,让他心头一颤。
是柳凤儿的纯净灵魂在求救!
回到家,奶奶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到许明哲从外面回来,她眯起眼睛:一大早去哪了
许明哲犹豫了一下,决定部分坦白:我去看了老槐树。
奶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摆弄草药:看到什么了
树心里...有东西。许明哲观察着奶奶的反应,柳凤儿的一部分灵魂被囚禁在那里。
奶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药碎屑:所以白小荷说的没错,是吗
许明哲没想到奶奶会这么直接地承认,一时语塞。
明哲,驱邪不是非黑即白的事。奶奶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太爷爷当年就知道柳凤儿的情况特殊,但他别无选择。槐树精太强大了,只能连她一起镇压。
可是现在...
现在你有机会做不同选择,我明白。奶奶叹了口气,但代价呢砍断主根需要生命精元,你可能因此丧命。值得吗
许明哲想起幻象中那个发光的白色人影和求救的声音,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能让无辜的灵魂安息,值得。
奶奶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果然比你爸强。她转身进屋,来吧,有些东西该给你看了。
许明哲跟着奶奶来到里屋,看着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箱子里是一套古旧的道袍和几本手札。
这是你太爷爷留下的。奶奶抚摸着道袍,他临终前说,总有一天许家会出一个能真正解决这件事的后人。她抬头看着许明哲,我想那个人就是你。
许明哲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手札,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的事件真相。正如白小荷所说,柳凤儿确实是被未婚夫害死的,但幕后黑手其实是槐树精——它蛊惑了那个男人,制造了花轿起火的假象。
更令人震惊的是,手札中提到槐树精之所以盯上柳凤儿,是因为她生辰八字特殊,魂魄对精怪是大补之物。而许明哲的母亲——手札中称她为林氏,竟然与柳凤儿同月同日生!
这...妈妈她...
你母亲离开不是偶然。奶奶的声音低沉,她发现自己被槐树精盯上,为了不连累你,才选择离开。
许明哲如遭雷击。他一直以为母亲是抛弃了他,没想到...
那她现在...
不知道。奶奶摇头,她走后没多久,你爸就...出事了。
许明哲握紧了手札,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他的家族与槐树精、柳凤儿的纠葛如此之深,几乎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奶奶,我必须救出柳凤儿的纯净灵魂。许明哲坚定地说,不仅为了她,也为了所有被槐树精害过的人,包括爸妈。
奶奶沉默良久,最终点点头:那就按白小荷说的做。但记住,中元节前夜行动,那时阴阳界限最模糊,你的力量也最强。
她帮许明哲穿上太爷爷的道袍,虽然大了些,但莫名地合身,仿佛本该属于他。铜钱剑挂在腰间,主钱垂在胸前,许明哲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流动。
还有两天。奶奶替他整理衣领,这两天你要学会太爷爷留下的'七星斩妖诀',这是专门对付槐树精的。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撞开。邻居王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许阿婆!不好了!周寡妇带着一群人去了阴阳井,说要'破除邪阵'!
许明哲和奶奶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周寡妇这是要提前破坏封印!
走!奶奶抓起一把符咒塞进口袋,不能让她得逞!
许明哲紧随其后,铜钱剑在鞘中嗡嗡作响,仿佛也感应到了危机的临近。手腕上的红痕传来灼热的痛感,已经蔓延到了心口,最顶端的细枝距离心脏只有分毫。
决战,比预想的来得更早。
9
血脉真相
阴阳井边已经围了一圈村民。
许明哲和奶奶赶到时,周寡妇正站在井台上,手里举着一块黑色的骨头,高声宣讲:乡亲们!就是这口井和许家的'镇物'引来了灾祸!今天我们就破了它,保村子平安!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眼睛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周围的村民表情呆滞,机械地重复着破了它、保平安,显然都被蛊惑了。
住手!奶奶厉喝一声,周家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周寡妇转头,看到许明哲和奶奶,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许阿婆来得正好!让大家看看,是谁在村里养鬼害人!
她猛地将黑骨扔向井中。许明哲想冲上去阻拦,却已经晚了。黑骨落入井水的瞬间,一声闷响从井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紧接着,井水开始剧烈翻腾,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哈哈哈!周寡妇仰天大笑,封印破了!槐仙大人要出来了!
许明哲的铜钱剑剧烈震动,几乎要跳出剑鞘。他一把按住剑柄,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顺着手臂传来。与此同时,胸口处的红痕突然灼痛起来,最顶端的细枝终于触及心脏位置。
一阵眩晕袭来,许明哲眼前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在夜色中奔逃,身后追着几个黑影。女子面容憔悴却坚毅,赫然是照片中的母亲!而在她前方,村口的老槐树枝丫诡异地扭动着,树干上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
妈...许明哲喃喃自语。这段记忆不是幻象,而是他婴儿时期亲眼所见却被遗忘的真实!
明哲!奶奶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别发呆!柳凤儿要出来了!
井口的黑雾已经完全成形,变成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但与之前见到的柳凤儿不同,这个她更加实体化,嫁衣红得刺目,长发无风自动,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血红的裂口。
血...我要血...柳凤儿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哀嚎的混合体,刺得人耳膜生疼。
被蛊惑的村民们如梦初醒,惊恐地四散奔逃。周寡妇却跪在井边,狂热地呼喊:槐仙大人!我给您带来了祭品!她指向许明哲,阴生子的血,最补了!
柳凤儿——或者说被槐树精控制的柳凤儿怨灵——转向许明哲,虽然没有眼睛,但他能感觉到一种贪婪的注视。
许...家...血...怨灵飘浮过来,所过之处草木枯萎。
奶奶迅速掏出一把符咒撒向空中,念动咒语。符纸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怨灵。她转头对许明哲喊道:用七星斩妖诀!我教你第一式!
许明哲拔出铜钱剑,剑身已经变成暗红色,像是吸饱了血。奶奶快速念出一段咒语,同时做出一个奇特的手势:踏天枢,指摇光,剑走龙蛇!
许明哲依言踏步挥剑,铜钱剑突然金光大盛,剑身上的铜钱自动重组,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一道金光如龙般射出,直击怨灵胸口。
啊!怨灵发出一声惨叫,后退数步,胸口被金光烧出一个大洞。但很快,黑雾从井中涌出,填补了伤口。
没用的!周寡妇尖笑,阴阳井不干,槐仙大人不死!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入井中,以血献祭,请槐仙显圣!
井水沸腾得更剧烈了,整个地面开始震动。老槐树方向传来咔嚓咔嚓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破土而出。
不好!奶奶脸色大变,槐树精的本体要过来了!明哲,必须立刻超度柳凤儿,否则就来不及了!
许明哲握紧铜钱剑:怎么做
用你的血在井沿画超度符!然后...奶奶犹豫了一下,然后你可能要跳进井里,找到柳凤儿的遗骨...
跳进阴阳井许明哲看向那口翻腾着黑水的古井,喉咙发紧。那简直就是自杀!
但没时间多想了。怨灵已经突破火墙,向他们扑来。奶奶掏出一把糯米混合朱砂撒出去,暂时阻挡了怨灵。
快去!我来拖住她!奶奶推了许明哲一把。
许明哲咬牙冲向井边。周寡妇见状扑上来阻拦,被他用铜钱剑格开。剑刃划过周寡妇的手臂,她惨叫一声,伤口竟然冒出黑烟。
你...你怎么能伤我周寡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槐仙大人明明说...
许明哲没空理她,直接冲到井边,咬破手指,开始在井沿上画奶奶教过的超度符。血珠一接触石头,立刻被吸收,发出嗤嗤的响声。
不!周寡妇从背后扑来,许明哲侧身闪避,她收势不及,竟然一头栽向井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苍白的手从井中伸出,抓住了周寡妇的衣领。许明哲惊鸿一瞥,看到那是白小荷!白衣丫鬟半个身子探出井口,眼中含泪:周姐,回头吧...
周寡妇的表情瞬间变了,恐惧与清醒同时出现在她脸上:小...小荷你不是已经...
我一直在井里,守着凤儿小姐的遗骨。白小荷哀伤地说,周姐,你被槐树精骗了。它答应给你永生,其实只想利用你收集三块黑骨...
许明哲这才明白,原来周寡妇也是被利用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远处,老槐树的方向,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移动过来——那是槐树精的本体,树干上那张人脸已经清晰可见,树根如巨蟒般蠕动着向前推进。
来不及了...白小荷看向许明哲,你必须现在就下井!凤儿小姐的遗骨就在井底,用你的血净化它!
许明哲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槐树精,又看了看仍在与柳凤儿怨灵缠斗的奶奶。跳井可能是九死一生,但不跳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跳井,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红痕已经完全覆盖心脏位置,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与此同时,铜钱剑上的七枚主钱同时亮起,七个模糊的人影从剑身上浮现——是许家的七位先祖!
最年长的那位——应该是太爷爷许长春——的虚影开口了:血脉相承,七星归位。孩子,用剑刺槐树心,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许明哲瞬间明白了。他不需要跳井,只要...
白小荷!周寡妇身上是不是有一块黑骨
白小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那是槐树精给她的信物!
许明哲转向已经被吓傻的周寡妇:把黑骨给我!这是你赎罪的机会!
周寡妇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骨片,正是之前她扔进井里的那块。许明哲一把夺过,同时将铜钱剑刺入骨片!
啊——远处槐树精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树干上的人脸扭曲变形,不!那是我的本体骨!
铜钱剑刺入黑骨的瞬间,许明哲再次被拉入幻境。这次他同时看到了两段记忆:
一段是柳凤儿被烧死的痛苦,火焰吞噬着她的身体,而她的未婚夫站在远处冷笑...
另一段是母亲抱着他奔逃,老槐树的根须如活物般追来,母亲为了保护他,毅然转身迎向树根...
两段记忆在某一刻重叠——柳凤儿和母亲的脸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许明哲恍然大悟。母亲是柳凤儿的转世,难怪槐树精一直追杀她!因为同月同日生的纯净灵魂,正是槐树精最渴望的补品!
现实世界中,槐树精已经逼近井边。奶奶被柳凤儿怨灵缠住,无法脱身。情况万分危急。
许明哲看着手中的黑骨和铜钱剑,做出了决定。他割开手腕,让鲜血浸透黑骨,同时流到铜钱剑上。
以许家血脉,唤七星之力!他高喊太爷爷教他的咒语,超度亡魂,斩妖除魔!
鲜血接触到铜钱剑的瞬间,七位先祖的虚影同时凝实。铜钱剑光芒大盛,七枚主钱脱离剑身,悬浮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黑骨在血中溶解,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不!槐树精发出最后的惨叫,树干上的人脸开始崩解,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柳凤儿的怨气与我同在,只要她恨,我就不会死!
许明哲看向仍在与奶奶缠斗的柳凤儿怨灵,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大步走向怨灵,铜钱剑在手中嗡嗡作响。
柳凤儿...不,妈...他轻声呼唤,我知道你能听见。那个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槐树精利用你的怨气害了更多人。现在,该结束了...
怨灵的动作突然停滞了。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许明哲,似乎在辨认什么。
许明哲继续道:我是林芳的儿子...也是你的延续。你不记得了吗你为了保护我...
怨灵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黑雾时聚时散。隐约间,许明哲看到黑雾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既是柳凤儿,也是母亲林芳!
儿...子...怨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哭腔,我...不想害人...是它...控制我...
我知道。许明哲流下眼泪,现在,让我帮你解脱吧。
他举起铜钱剑,但没有刺向怨灵,而是再次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洒在怨灵身上。
以阴生子之血,超度亡魂!
鲜血接触到怨灵的瞬间,黑雾开始消散,露出里面那个穿嫁衣的年轻女子。她的脸不再恐怖,而是恢复了生前的清秀,眼中含泪。
谢谢...柳凤儿——或者说林芳的灵魂——轻声说道,我终于...自由了...
随着这句话,她的身影开始化作点点白光,升向天空。与此同时,槐树精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巨大的树干轰然倒地,化作一堆朽木。
井边,白小荷扶着周寡妇,两人身上也开始泛起白光。
我们...也要走了。白小荷微笑着对许明哲说,谢谢你...解开了六十年的怨结...
周寡妇已经泪流满面:对不起...我当年要是早点发现凤儿小姐是被害的...
白光越来越盛,最终,白小荷和周寡妇的身影也消散在空气中。
许明哲跪倒在地,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奶奶焦急跑来的身影,和远处天空中,四个手牵手的白色光点——柳凤儿、白小荷、周寡妇,还有...母亲。
他终于明白了全部真相。母亲是柳凤儿的转世,而他自己,既是阴生子,也是两段悲剧的终结者...
黑暗袭来前,许明哲感到胸口的红痕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阵温暖,像是被母亲的手轻轻抚摸...
10
血脉相融
黑暗。无边的黑暗。
许明哲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胸口处隐约有七点温暖,排列成勺状——是北斗七星的位置。
儿子...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许明哲努力向声源游去,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抹亮光。光中站着一位穿白衣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眼中含泪。
妈许明哲不确定地呼唤。女子有着照片中母亲的五官,但神态却让他想起柳凤儿怨灵最后解脱时的样子。
女子微笑着点头,又摇头:我是林芳,也是柳凤儿的一部分。我们的灵魂在轮回中分裂又融合...她的声音如同风吹风铃,清脆又带着回响,而你,是我用生命保护的孩子。
场景突然变换,许明哲看到一间简陋的产房。年轻时的奶奶在床边忙碌,而床上躺着一位大汗淋漓的孕妇——是母亲!她正在分娩,表情痛苦却坚定。
孩子要出生了...槐树精感应到了...奶奶焦急地说,它想要这个孩子的灵魂!
我不会让它得逞...母亲咬牙道,随即发出一声痛呼。
画面快进,许明哲看到自己作为婴儿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屋外狂风大作,树枝拍打着窗户,像无数鬼手在抓挠。母亲脸色苍白却镇定,将一个护身符塞进襁褓。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她亲吻婴儿的额头,然后毅然推开后窗,将襁褓递给等在外面的老妇人——是年轻些的王婶!
几乎同时,前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母亲转身迎向门口的黑影,最后看了一眼被送走的孩子,眼中满是决绝...
场景再次变换。许明哲看到自己被王婶送到奶奶手中,而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红衣的影子正缓缓升起,望着婴儿离去的方向...
现在你明白了。母亲——或者说柳凤儿与林芳融合的灵魂——轻声道,你体内流淌着两种血脉:许家驱邪人的力量,和柳凤儿转世带来的灵力。这就是为什么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为什么铜钱剑会选择你。
许明哲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母亲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四周的黑暗逐渐被晨光取代。
别怕,孩子。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明哲!明哲!
奶奶的声音将许明哲拉回现实。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窗外阳光明媚,鸟叫声清脆悦耳,仿佛之前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
但胸口的疼痛和床边放着的铜钱剑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奶奶...许明哲嗓音嘶哑,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奶奶扶他坐起来,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中元节都过了。
许明哲小口啜饮着苦药,突然想起什么:村里...怎么样了
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奶奶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奇怪的是,除了我们俩,似乎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周寡妇的家人说她去城里走亲戚了,李老头说他脖子上的淤青是不小心撞的...
集体失忆
更像是某种保护机制。奶奶指了指他的胸口,你的伤怎么样
许明哲轻轻揭开绷带,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结痂,而且形成了奇特的图案——七枚铜钱状的疤痕,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最奇怪的是,当他集中注意力时,这些疤痕会微微发热发光。
铜钱剑的七枚主钱...许明哲恍然大悟,它们融入了我的身体!
奶奶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血脉相融,法器认主。这在许家历史上只发生过三次,你太爷爷是上一个。
许明哲下床走到镜子前,除了胸口的七星疤痕,他还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了微妙的变化——虹膜边缘多了一圈极细的金色,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阴阳眼大成。奶奶站在他身后解释,现在你能自由控制通灵能力了,想看才看,不想看就看不见。
许明哲试着集中精神,果然,镜中的自己周围浮现出淡淡的白光,而奶奶身上则缠绕着一些细小的金线——那是她多年修行的灵力显现。
那棵老槐树呢许明哲突然想起最关键的问题。
枯死了,村里人正准备砍了当柴烧。奶奶撇撇嘴,不过我知道,槐树精的本体已经被消灭,剩下的只是普通木头。
许明哲走到窗前,望向村口。那棵曾经阴森的老槐树确实已经枯黄,在阳光下像一具巨大的骨架。几个村民正在树下指指点点,表情轻松,仿佛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死树。
奶奶,我妈...我是说林芳,她真的死了吗许明哲轻声问。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尸体一直没找到。但我相信,她的灵魂已经安息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柳凤儿和白小荷一样。
许明哲点点头,心中既悲伤又释然。他失去了一位母亲,却同时解救了两位受苦的灵魂。这种复杂的情绪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化为胸口七星疤痕的一阵温热。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奶奶突然问道,回城里继续学医
许明哲转身看向桌上的铜钱剑——现在它只剩下101枚铜钱了,但反而显得更加精致灵动。他伸手握住剑柄,立刻感到一阵熟悉的温暖从剑身传来,与胸口的七星疤痕相互呼应。
我想留下来。他听见自己说,跟您系统学习驱邪术,同时用医学知识帮助村民。这两者并不矛盾。
奶奶的眼中闪过惊喜,但很快又变得严肃:这条路不好走。你会看到更多常人看不到的黑暗,承担更多的责任...
我知道。许明哲微笑着打断她,但我准备好了。毕竟...他摸了摸胸口的疤痕,这已经是我的宿命了。
一个月后,槐树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槐树被砍倒,树根也被挖出烧毁。奇怪的是,当村民焚烧树干时,火焰呈现出纯净的蓝色,而且没有任何烟雾。许明哲悄悄在火堆边撒了一把盐和糯米,念了一段超度咒。
周寡妇家为她立了衣冠冢,碑文上说是急病去世。只有许明哲知道,她的灵魂已经和白小荷一起得到了解脱。
许明哲正式搬回了老宅,开始跟随奶奶系统学习驱邪术。同时,他在村里开了个小小的诊所,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为村民看病。渐渐地,许医生的名声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有人来找他看病,也有人...来处理一些怪事。
这天傍晚,许明哲结束最后一个门诊,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夕阳西下,给老宅的瓦片镀上一层金边。奶奶在厨房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带着饭菜的香气。
村口方向,几个孩子正在曾经的老槐树遗址上玩耍。许明哲眯起眼睛,惊讶地发现枯树根部竟然冒出了几株嫩绿的芽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新生命从死亡中诞生,轮回永续。
许明哲摸了摸胸口的七星疤痕,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铜钱剑挂在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像是某种永恒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