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怨灵之舍 > 第一章

雨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叩击。林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会持续整个周末,但他并不在意。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许久未见的名字:陈明。
林峰微微皱眉,他和这位大学同学,已经至少三年没有联系了。
喂,陈明林峰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林峰,谢天谢地,你还用这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陈明急促的呼吸声,我...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买了栋老房子,但里面...里面不太对劲。
林峰立刻坐直了身体,职业敏感让他捕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恐惧:具体什么情况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害怕被谁听见。
晚上会有脚步声,东西会自己移动...昨天半夜,我明明一个人在家,却听到厨房里,有人在水槽边洗东西的声音...
林峰从抽屉里取出记事本:地址发我,我明天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林峰盯着笔记本上刚刚记下的地址出神。陈明在大学时是出了名的理性派,物理专业的高材生,连星座都不信的那种人。
如果他都说有鬼,那事情恐怕真的不简单。
老板,有新案子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探头进来。
这是张悦,林峰的助手兼技术专家,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在电子设备和网络调查方面,是个天才。
林峰点点头:明天去趟郊区的老宅子,陈明——我大学同学,说他的新房子闹鬼。
张悦吹了个口哨:终于有个像样的案子了!上个月那些'我家猫会说话'和'邻居用脑电波控制我'的投诉,快把我无聊死了。
准备一下设备,林峰站起身,走向书架,特别是EMF探测器和红外摄像机。还有,查查那栋房子的历史,越详细越好。
第二天清晨,雨势稍减,但天空依然阴沉。林峰开着他那辆老旧的SUV,载着张悦和一堆设备前往陈明给的地址。车子驶离市区,拐上一条两旁树木茂密的小路。
查到了什么林峰问道,眼睛盯着前方湿滑的路面。
张悦翻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松林路44号,建于1923年,原主人是徐世昌,当时本地有名的丝绸商人。房子几经转手,上个主人是个退休教授,住了三十年,去年去世后,房子空置了大半年,直到陈明买下。
林峰平静问道:前任住客有没有报告过异常现象
没有正式记录,但我在一个本地论坛上找到个帖子,说有个送货员声称在这房子里,看到了'穿旧式旗袍的女人',不过当时没人当回事。张悦抬起头,哦,还有个小八卦——徐世昌的妻子,方慧,1927年在这房子里自杀了,才二十五岁。
林峰挑了挑眉:怎么死的
官方记录是上吊,但...张悦滑动屏幕,有传言说,她其实是被丈夫虐待致死,徐世昌伪造了自杀现场。不过没有证据,只是街坊传闻。
车子拐过一个弯,一栋灰黑色的三层建筑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栋中西合璧的老宅,中式屋顶搭配西式立柱,虽然年代久远,但保存完好,只是外墙爬满了常春藤,在阴雨天里,显得格外阴森。
哇哦,张悦吹了个口哨,这地方简直像是直接从恐怖片里搬出来的。
林峰停下车,两人拿了设备走向大门,门铃刚响,陈明就急匆匆地打开了门。他比林峰记忆中瘦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很久没睡好了。
林峰!谢天谢地你来了。陈明抓住老同学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林峰微微皱眉,情况比电话里说的更糟了,昨晚...昨晚我看到了她。
林峰和张悦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谁
一个女人,穿着旧式旗袍,站在我卧室门口。陈明的声音发抖,我打开灯,她就不见了,但我确定看到了她!
林峰拍拍陈明的肩膀:冷静点,带我们看看房子。
三人走进门厅,林峰立刻注意到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几度,门厅宽敞,但采光不好,即使开着灯,也显得昏暗,家具都是现代款式,与老宅的风格,格格不入。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陈明解释道,买下这房子,花了我大部分积蓄。
林峰从包里取出EMF探测器,仪器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电磁场异常,他对张悦说,记录一下读数。
他们逐一检查了一楼的客厅、餐厅和厨房。除了偶尔波动的EMF读数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当他们来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时,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哇!张悦跳了起来,这读数爆表了!
林峰皱眉看着剧烈摆动的指针:陈明,地下室有什么
就是些老家具和杂物,陈明紧张地说,前任屋主留下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清理。
三人走下楼梯,地下室比楼上更加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
林峰的探测器持续发出警报,张悦架起红外摄像机,镜头里显示温度最低处,集中在角落里一个老式衣柜附近。
这衣柜...林峰走近那个雕花红木衣柜,探测器几乎贴了上去,电磁场最强点在这里。
他伸手想打开衣柜,陈明突然大喊:别开!
林峰停住动作: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陈明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峰看了他一眼,还是拉开了衣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花瓣,但就在门开的瞬间,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张悦的摄像机突然黑屏了。
该死!张悦拍打着设备,刚刚还有电的!
林峰注意到衣柜内侧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他不动声色地拍了张照片,然后关上柜门:我们上楼看看。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陈明的主卧宽敞,但阴郁,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林峰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空酒瓶和安眠药盒。
最近睡得不好他问道。
陈明苦笑:你觉得呢自从搬进来,我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在书房里,林峰发现了一排老旧的书籍,应该是前任屋主留下的。他随手抽出一本皮面日记,翻开发现是空白的。
奇怪,他喃喃道,看起来像是被人特意清空了。
张悦正在检查窗户:老板,这房间的温度也很低,而且...她突然停住,瞪大了眼睛,你们听到了吗
一阵微弱的女声哼唱,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中,曲调哀婉凄凉,三人屏息凝神,准备捕捉声音的源头,但那声音又突然消失了。
我受够了!陈明突然爆发,这房子有问题!我要卖掉它!
林峰按住他的肩膀:冷静点,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我和张悦今晚留下来观察,如果是有人恶作剧,或者房子有什么结构问题导致的声音,我们会找出来。
陈明摇摇头:不是结构问题,林峰。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真的相信这房子...闹鬼。
夜幕降临后,雨又开始下了,敲打在老宅的屋顶和窗户上,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林峰和张悦在一楼客厅设立了临时指挥中心,架设了多台摄像机和录音设备,覆盖了房子各个关键区域。
所有设备都正常,张悦检查着监视器,如果有什么动静,我们一定能捕捉到。
林峰点点头:你先休息会儿,前半夜我来守。
张悦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林峰独自坐在监视器前,一边记录各个区域的温度变化,一边翻阅张悦整理的房屋历史资料。
根据记录,徐世昌的妻子,方慧,确实是在这栋房子里自杀的,但细节很少。
当时的报纸只简单报道了丝绸商徐世昌之妻,方慧因忧郁症于家中自缢身亡,没有任何深入调查。
凌晨两点左右,林峰听到楼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他立刻查看监视器,但二楼走廊的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尽管声音仍在继续。
张悦,他轻声唤醒助手,有动静。
两人拿起手电筒和记录设备,悄悄上楼,脚步声在他们接近二楼时突然停止了。走廊空无一人,但林峰注意到书房的门微微开着,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是关上的。
他示意张悦打开摄像机,然后轻轻推开门。书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提供片刻光亮,林峰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书架、书桌,最后停在那个他早前检查过的空白日记本上——现在它打开了,而且上面出现了字迹。
这不可能...张悦倒吸一口冷气,我们离开时它是合上的!
林峰小心地走近书桌。日记本上是一行娟秀但颤抖的字迹,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下:他今晚又要来了,谁来救救我……
正当林峰要翻看前一页时,整栋房子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
张悦惊叫一声,摄像机掉在地上,林峰迅速打开备用光源,但哭声已经停止,日记本也恢复了空白。
我们得离开这里,张悦颤抖着说,这太不正常了!
林峰检查了电闸,发现并没有跳闸。当他们重新打开总开关时,电力恢复了,但所有电子设备都出现了故障,包括他们的摄像机和手机。
电磁干扰,林峰沉思道,非常强烈的干扰。
第二天清晨,陈明下楼发现林峰和张悦正在收拾设备,两人看起来都一夜未眠。
怎么样陈明紧张地问。
林峰直视他的眼睛:这房子确实有异常活动。我需要更多关于它历史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徐世昌和他妻子方慧的事。
陈明点点头:我查过一些资料。徐世昌是当地有名的商人,但私生活据说很混乱。方慧是他第二任妻子,比他小二十岁,结婚五年后就自杀了。
自杀的具体情况呢
官方说法是在地下室上吊,但...陈明压低声音,有传言说她其实是被徐世昌虐待致死。据说徐世昌有暴力倾向,特别是喝醉后。
林峰想起昨晚看到的字迹:我需要查证这些传言。张悦,你去当地图书馆和报社查1927年前后的资料。陈明,带我再看看地下室。
当两人再次来到地下室时,林峰的探测器依然显示强烈电磁异常。这次,他仔细检查了那个雕花衣柜,在底部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发黄的小日记本。
找到了,林峰小心地取出日记本,这可能是方慧的。
日记本里的字迹与昨晚他们看到的如出一辙,通过残缺的页面,林峰拼凑出一个悲惨的故事:方慧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徐世昌婚后很快暴露了本性,经常酒后施暴。
日记最后几页,描述了徐世昌如何将她锁在地下室,作为惩罚,以及她如何计划逃跑...
看这里,林峰指着一页给陈明看,1927年3月15日:'今晚他又喝醉了,说我背叛他。把我锁在衣柜里一整夜,用皮带...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逃不掉,至少可以选择如何结束。'
陈明脸色苍白:所以她是被逼自杀的
或者根本就不是自杀。林峰合上日记本,我怀疑她的怨灵还困在这栋房子里。昨晚的哭声,脚步声,还有那些字迹...都是她在试图沟通。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明问道,请个道士来驱鬼
林峰摇摇头:首先需要确认她的诉求。通常灵体滞留人间,是因为有未了之事,或强烈情绪。如果方慧确实是被害死的,她可能需要真相大白,才能安息。
当天下午,张悦带回了更多资料,当地一家小报曾隐晦地报道过徐世昌家暴的传闻,但很快被压下去了。更有价值的是,她找到了一张方慧的照片,一个面容清秀,但眼神忧郁的年轻女子,穿着浅色旗袍。
这就是她,张悦把照片递给林峰,我在图书馆档案室找到的。图书管理员说方慧生前喜欢园艺,特别是白玫瑰。
林峰若有所思:白玫瑰...我在衣柜里看到过干枯的花瓣。
傍晚时分,三人再次聚集在客厅。林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今晚我要尝试直接与方慧沟通。根据资料,灵体通常在能量最强的地方显形——也就是那个衣柜附近。
陈明紧张地搓着手:这安全吗
没有百分百安全的方法,林峰坦诚道,但我有经验。张悦会在远处记录,你如果害怕可以待在楼上。
夜幕降临后,林峰独自来到地下室。他带来了一些可能有助于通灵的工具:白蜡烛、盐圈(用于保护)、录音设备和方慧的照片。张悦在楼梯口架设了摄像机,保持安全距离。
林峰点燃蜡烛,将方慧的照片放在衣柜前,然后开始平静地说话:方慧女士,我是林峰,我看到了你的日记,知道你在这里遭受的痛苦。如果你想传达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蜡烛火焰突然剧烈摇晃,尽管地下室里没有风,温度骤降,林峰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一个微弱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救救我...
方慧女士,林峰保持镇定,你已经不在了,徐世昌也早已去世。你需要放下过去,才能得到安息。
衣柜门突然砰地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冲出。蜡烛熄灭了,黑暗中林峰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地下室里回荡着女人的啜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痛苦。
他...杀了我...声音变得清晰,我……不是...自杀...
林峰感到一阵强烈的悲伤情绪涌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强自镇定:我们知道你不是自杀的。告诉我真相,我们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突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一片死寂中,林峰听到楼上传来张悦的尖叫声。他立刻冲向楼梯,却在半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倒,撞在墙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上楼。
客厅里,张悦缩在角落,惊恐地指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陈明——或者说是占据了陈明身体的东西。陈明的姿态完全变了,头歪向一边,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手指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
陈明林峰试探性地叫道。
陈明缓缓转过头,但发出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打扰了我...语调怪异,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人。
林峰立刻明白了:方慧的灵体附在了陈明身上,这种情况极其危险,既对被附身者,也对周围人。
方慧女士,林峰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想帮你。
帮...我陈明发出刺耳的笑声,太迟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陈明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然后猛地扑向林峰,林峰勉强闪开,但被撞倒在地。张悦抓起一个玻璃花瓶砸向陈明,却被他轻易挡开。
快跑!林峰对张悦喊道,去车上拿备用包!
张悦冲出房子,而林峰则与陈明周旋着。被附身的陈明,力气大得惊人,几次差点掐住林峰的脖子,林峰知道硬拼没用,必须想办法让灵体离开陈明的身体。
方慧!他大喊,徐世昌已经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陈明停了一下,歪着头:死了
对,他死了很多年了!你不需要再恨了!
不...不...陈明突然抱头尖叫,声音里混合着男女两种声线,他...地下室...衣柜...
就在这混乱时刻,张悦冲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林峰立刻认出来那是他准备的盐和草药混合物,传统上用于驱散恶灵。
扔过来!他喊道。
张悦把布袋抛给林峰,后者接住后直接扑向陈明,将布袋按在他额头上。陈明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然后瘫软在地。
几秒钟的死寂后,陈明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问:发...发生了什么
林峰长舒一口气:你被附身了。现在没事了,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房子。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老宅,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
林峰回头看了一眼那栋阴森的建筑,知道事情远未结束,方慧的怨灵仍然困在那里,而他们已经激怒了她。
接下来怎么办张悦颤抖着问。
林峰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证明方慧是被谋杀的,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他望向惊魂未定的陈明:明天我们去查徐世昌的家族墓地。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斑驳地洒在徐家墓园的锈铁门上,林峰推开吱呀作响的铁栅栏,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青草味扑面而来。
张悦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相机和录音设备,不时回头看一眼停在路边的车——陈明坚持要一起来,但此刻正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起来糟透了,张悦压低声音,自从昨晚被附身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林峰点点头,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墓碑:灵魂附体对人的精气神损耗很大。让他休息吧,我们先把这里调查清楚。
墓园不大,但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无人打理。
徐家的墓区位于东南角,几代人的墓碑排列在一起。林峰很快找到了徐世昌的墓碑——一块黑色大理石,上面刻着先考徐公世昌之墓,生卒年为1882-1946。
他活了六十四岁,张悦记录着,比方慧多活了将近四十年。
林峰绕着墓碑走了一圈:找找方慧的墓。按传统应该就在旁边。
但他们在徐世昌墓碑周围找了一圈,却没发现方慧的墓碑,直到张悦在墓园最边缘的角落,发现了一块倾斜的小石碑,几乎被杂草完全掩盖。
在这里!她喊道,拨开杂草。
林峰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查看,这块灰白色的石碑比徐世昌的小得多,上面简单地刻着徐门方氏之墓,没有生卒年,也没有任何颂词,更奇怪的是,墓碑表面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人故意破坏过。
她被葬在家族墓园的最边缘,林峰轻声道,而且墓碑被刻意损毁。这在当时是极大的羞辱。
张悦拍了几张照片:看来徐家连死后都不原谅她。但为什么如果官方说法是自杀,虽然不光彩但也不至于这样...
除非他们知道真相,林峰站起身,走,去查查当地医院的旧档案。如果方慧真是被虐待致死,死前可能会有就医记录。
他们回到车上时,陈明正在打盹,听到开门声猛地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林峰从未见过的惊恐。
找、找到了吗陈明结结巴巴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林峰点点头:方慧的墓在角落,状况很糟。我们现在去医院查记录。你感觉怎么样
陈明勉强笑了笑:还、还好,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那个衣柜...
林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松城镇老医院已经改建为社区卫生中心,但档案室还保留着部分上世纪的老记录。凭借私家侦探的证件和一些技巧,林峰说服了值班管理员,让他们查阅1927年左右的病历。
这些记录本来不该给外人看的,白发苍苍的管理员嘟囔着,但都过去快一百年了,我想也没什么关系...
档案室潮湿阴冷,泛黄的病历本整齐排列在金属架上。张悦很快找到了1927年3月的登记簿——方慧死亡前一个月。
有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惊呼,1927年3月2日,方慧,女,25岁,诊断为'意外跌落致右臂骨折,及多处擦伤'。
林峰凑过去看那褪色的钢笔字迹:'意外跌落'
张悦翻到后面的医生详细记录,眼睛瞪大了:天啊...这里写着'患者右臂螺旋形骨折,背部及大腿有多处淤青,新旧伤痕叠加。患者拒绝说明受伤原因,陪同前来的丈夫徐世昌,称其从楼梯跌落。'
她继续读下去:'骨折形态不符合单纯跌落伤,疑似外力扭转所致。患者神情恐惧,检查过程中,多次偷瞥丈夫脸色...'后面被墨水涂掉了。
林峰拍下这几页:医生明显怀疑是家暴,但不敢明说,徐世昌当时在镇上的势力,应该很大。
他们继续翻阅,发现方慧在之前两年,还有四次就诊记录,每次都诊断为意外伤,有次甚至是厨房失火烧伤,但医生私下备注中写着伤处形态可疑。
这些足够证明徐世昌长期虐待她,张悦气愤地说,但能证明他谋杀吗
林峰摇摇头: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方慧的日记,提到她被锁在衣柜里...我怀疑那个衣柜,就是关键。
回到车上,林峰发现陈明又在打盹,但这次他的睡相极其不安,额头布满冷汗,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陈明林峰轻轻推了推他。
陈明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林峰似乎看到他瞳孔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转瞬即逝。
我...我们回去了吗陈明虚弱地问。
嗯,回老宅,林峰发动车子,今晚是方慧的忌日,根据灵异学理论,亡灵在忌日这天能量最强,我打算举行一个招魂仪式,直接与她沟通。
陈明的脸刷地变白:不...不能再等等吗我...我觉得那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做,林峰坚定地说,方慧的灵魂,被困在那栋房子里近百年,如果我们能帮她讨回公道,她才能安息。而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明一眼,我怀疑她的灵体,已经部分依附在你身上了。
陈明像是被雷击中般僵住了,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你怎么知道
你的举止、说话方式都变了,林峰平稳地开着车,而且你一直在做关于衣柜的噩梦,对吗
陈明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自从被附身后...我总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看到一些画面...地下室...衣柜...还有一双男人的手...
张悦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方慧的记忆!
林峰点点头:今晚的仪式可能会很艰难,但这是我们弄清真相的最好机会。
夕阳西下时,三人再次站在徐家老宅门前。与前一天不同,此刻的老宅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窗户像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来客。
所有设备都充满电了,张悦检查着背包里的器材,但我担心又会像昨晚一样失灵。
准备些传统方法,林峰从后备箱拿出几个纸袋,盐、白蜡烛、铜铃、还有这个——他取出一把用红线捆扎的干草药。
这是什么张悦好奇地问。
艾草和桃枝,传统驱邪之物,希望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三人进入老宅,林峰立刻感受到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白玫瑰的香气。
直接去地下室,林峰说,那是能量最强的地方。
地下室里,林峰清理出一块空地,用盐撒了一个大圆圈,然后在圈内摆放五根白蜡烛,形成五角星形状。中央放着方慧的照片和那本残缺的日记。
这是什么阵法张悦小声问,一边架设摄像机。
简单的招魂阵,林峰解释,盐圈提供基本保护,蜡烛代表五行元素,能帮助灵体显形。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盐圈。
陈明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她...她已经在这里了...我能感觉到...
确实,地下室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三人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林峰注意到那个雕花衣柜的门微微颤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开始吧。林峰点燃蜡烛,烛火诡异地呈现出幽蓝色。
他拿出一个小铜铃,轻轻摇了三下,然后清晰地说道:方慧女士,我们知道你在这里。我们看过你的日记,知道你在徐家遭受的痛苦。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们想帮你讨回公道。请告诉我们真相——你是怎么死的
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席卷地下室,蜡烛火焰剧烈摇晃。衣柜门砰地一声大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涌出。张悦的摄像机发出刺耳的电子噪音,然后彻底黑屏。
她来了...陈明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细的女声,他...杀了我...
林峰保持镇定:方慧女士,是谁杀了你
所有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女人凄厉的哭声,温度骤降,林峰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
突然,一道幽蓝的光在盐圈外亮起,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穿着旧式旗袍,长发披散,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徐...世...昌...灵体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地下...室...衣柜...
影像闪烁了几下,然后变成了一组快速变换的画面:醉醺醺的徐世昌,拖着尖叫的方慧下楼梯;他将她塞进衣柜锁起来;深夜,他打开衣柜,用一条丝巾勒住她的脖子...
天啊...张悦捂住嘴巴,他把她勒死在衣柜里!
画面又变了:徐世昌将方慧的尸体挂在地下室横梁上,伪装成自杀;他将她的日记和染血的旗袍,藏入衣柜暗格;他威胁佣人们保持沉默...
影像突然消失,灵体发出痛苦的哀嚎。陈明猛地站起来,双眼翻白,声音变成了方慧的:证据...衣柜...暗格深处...
说完这句话,他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与此同时,灵体也消散了,地下室的温度开始回升。
林峰立刻冲出盐圈,来到衣柜前,他仔细摸索暗格深处,果然在隐蔽的角落找到一个金属小盒子,锈迹斑斑,但总体算是完好。
找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
盒子里是一块染血的浅色丝绸布料——显然是方慧遇害时所穿的旗袍残片。还有一封泛黄的信件,徐世昌的笔迹:
志鹏兄:
那贱人终于得了报应,我早知她与账房李先生有染,昨夜被我抓个正着,虽她百般辩解,然我徐世昌岂是能忍此辱之人已将她'处理'妥当,布置如自缢状,警局王局长与我素有交情,不会深究,此事勿与他人言,切记。
林峰的手微微发抖:这就是我们要的证据,徐世昌亲口承认了谋杀。
张悦扶起昏迷的陈明:现在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林峰收起盒子,明天我们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为方慧平反,然后...再回来做最后的仪式,送她的灵魂安息。
第二天,林峰联系了当地报社和文史馆,将徐世昌的信件,和方慧的日记公之于众。
虽然时隔近百年,已无法追究法律责任,但历史真相终于大白。
松城镇的报纸以头版刊登了这则新闻,标题是《百年冤案:丝绸商徐世昌谋杀妻子真相》。
傍晚,三人再次来到徐家老宅,这次还带来了一束新鲜的白玫瑰,林峰在地下室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祭坛,摆放着方慧的照片、白玫瑰和那本日记。
方慧女士,林峰点燃白蜡烛,真相已经公开,你的冤屈得以洗雪,现在,请放下仇恨,前往你应该去的地方吧。
一阵温柔的微风吹过地下室,蜡烛火焰平稳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白玫瑰的花瓣无风自动,轻轻飘散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陈明突然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她...走了...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声音也不再颤抖,我能感觉到...她终于平静了。
张悦擦了擦眼角:看...
衣柜门缓缓自动关上,那些狰狞的抓痕,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地下室不再阴冷潮湿,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感。
三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老宅。出门时,林峰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穿浅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窗口,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
案子结束了张悦问道,发动车子。
林峰望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宅子:方慧的案子结束了。但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世界上还有太多冤魂等着被倾听。
陈明坐在后座,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永远忘不了她...被锁在黑暗中的恐惧...
但你现在自由了,林峰说,她也一样。
车子驶离松林路,夕阳将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但那阴影中,已不再有往日的阴森。风吹过庭院,白玫瑰的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一个终于得以安息的故事。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城市的灯火。林峰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面前摊开着方慧案件的最终报告。三个月过去了,陈明已经卖掉了那栋老宅,搬到了另一个城市,据说睡眠质量改善了很多。
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林峰抬头,目光扫过安静的办公室。自从方慧案件后,他对这种微小的异常,格外敏感。
张悦他唤了一声,才想起助手今天请假,去参加同学婚礼了。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峰起身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封米色信封静静地躺着,他弯腰拾起,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印着一朵烫金的白玫瑰图案。
回到桌前,林峰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张便签纸。照片上是一栋哥特式建筑,门口挂着圣玛丽妇产医院的牌子。
便签纸上只有一行字:你知道下一个该为谁伸张正义。
林峰翻过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1949.5.12,最后一个见证者。
他的手指微微发紧,这明显不是普通的委托,对方不仅知道他解决了方慧的案子,还暗示有类似的冤情等待昭雪。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白玫瑰图案——方慧最爱的花,已经成为某种标志。
林峰打开电脑,搜索圣玛丽妇产医院。资料很少,只有几条零星的信息:建于1930年代,1950年关闭,位于城西老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2005年的旧新闻:圣玛丽医院旧址再传灵异事件,夜间常有女人哭声。
他正准备深入查询,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张悦站在门口,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吓人。
张悦林峰惊讶地站起来,你不是去参加婚礼了吗
张悦的眼神涣散,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我...我不知道怎么就来这里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右手紧握着什么东西。
林峰走近,发现她手里攥着一朵白玫瑰,花瓣已经被捏得破碎,汁液染红了她的手指。
发生什么事了
张悦茫然地摇头:婚礼结束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闻到了白玫瑰的香气...然后...她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我就在这里了,手里拿着这个。
林峰扶她坐下,倒了一杯温水。张悦的手冰冷得不正常,而且不停地颤抖。
你还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只记得一些片段...张悦闭上眼睛,一个穿旧式护士服的女人...她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内容...还有婴儿的哭声,很多婴儿在哭...
林峰和方慧的灵魂打交道后,已经不再轻易否定任何超自然现象。他拿出刚收到的照片给张悦看:见过这个地方吗
张悦盯着照片,瞳孔突然扩大:就是这里!那个女人...她站在医院门口向我招手...她猛地抓住林峰的手臂,老板,我们是不是又被'缠上'了
林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信封给她看:今晚有人匿名送来了这个,看来我们的'名气'已经传到灵界了。
张悦苦笑:这可不算什么好名声。她突然皱眉,等等,今天几号
5月11日。
照片背面写着5月12日...明天就是'最后一个见证者'的日期。张悦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开始打架。
林峰注意到她的异常:你太累了,我送你回家。
不...张悦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跌坐回去,我觉得...不太对劲...
话未说完,她的头就垂了下来。林峰赶紧扶住她,发现她只是睡着了,呼吸平稳但异常深沉。他犹豫片刻,决定让她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晚。
安顿好张悦后,林峰回到电脑前继续调查。凌晨两点,当他终于找到一些关于圣玛丽医院的负面报道时,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转身,看见张悦站在文件柜前,背对着他,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她的姿态僵硬得不自然,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张悦林峰轻声唤道,没有回应。
他走近,发现张悦的眼睛大睁着,但眼神空洞,完全不像清醒状态。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白玫瑰的图案,中间夹杂着几个不断重复的词:救救孩子、地下室、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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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张悦,醒醒。
张悦猛地一震,像是从高处跌落般惊醒。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又低头看看满是涂鸦的笔记本: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在梦游,林峰递给她一杯水,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张悦摇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涂鸦:这是我画的我完全没印象...
林峰指着那几个词:这些对你有意义吗
没有...等等,她指着地下室,方慧案件里也有地下室,这是巧合吗
灵异事件里没有巧合。林峰合上笔记本,明天我们去圣玛丽医院旧址看看,既然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找上我们,逃避不是办法。
第二天清晨,阳光出奇地好,驱散了前夜的阴霾。张悦看起来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休息好。
我查了更多资料,林峰递给她一杯咖啡,圣玛丽妇产医院在1940年代后期,有过一段丑闻,大量新生儿离奇死亡,但当时被压下来了。1949年5月,医院突然关闭,官方说法是经营不善。
张悦啜了一口咖啡:照片背面的日期就在关闭前不久,'最后一个见证者'是什么意思
我猜是指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林峰拿出地图,医院旧址在这里,现在已经废弃,但建筑还在。据说有人想改建成酒店,但因为'闹鬼'的传闻一直没成功。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了圣玛丽医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即使阳光明媚,这栋哥特式建筑依然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破损的彩绘玻璃窗,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俯视着来客。
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张悦小声说,不自觉地靠近林峰,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来过这里...
林峰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手电筒、相机、EMF探测器、录音笔,还有一小包盐——自从上次事件后,他随时准备着这些。
铁门被铁链锁着,但旁边围墙有一个缺口,足够一人通过。他们小心地钻进去,脚下的杂草几乎齐膝高。
正门已经被木板封死,林峰发现一扇侧窗的玻璃碎了,窗框上的铁栏杆也已经锈蚀松动。他用力掰开两根栏杆,制造出足够通过的缝隙。
女士优先他半开玩笑地说,试图缓解紧张气氛。
张悦白了他一眼:绅士风度不该用在这种地方。但还是弯腰钻了进去。
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走廊天花板大部分坍塌,阳光从缝隙中射入,形成一道道尘雾缭绕的光柱。
地上散落着碎玻璃、腐朽的木质家具和泛黄的纸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令人想起尘封已久的棺材。
分头查看张悦提议。
林峰摇头:一起行动!这地方不对劲,我能感觉到。
他们小心地前进,地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大部分房间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些锈蚀的医疗器材和破碎的玻璃器皿,墙上的油漆剥落,露出下面发霉的墙纸。
林峰的EMF探测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有反应张悦凑过来看。
微弱但持续。林峰检查读数,这层楼可能有灵体活动。
他们循着信号,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牌已经掉落,但林峰从门框上的痕迹辨认出院长室三个字。
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与其他房间的破败不同,这里几乎完好无损。
红木办公桌上纤尘不染,摆放着老式打字机和整齐的文件架,墙上的日历停在1949年5月,书架上书籍排列整齐,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不正常,张悦低声说,几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
林峰走近办公桌,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照片: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站在医院门口,旁边是一位穿护士服的优雅女性,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院长和他的夫人张悦猜测。
林峰翻过照片,背面写着周文媛女士与第1000个圣玛丽宝宝,1948.4。
周文媛...林峰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等等,我在资料里看到过。她是院长的妻子,也是医院的护士长。有传言说她发现了医院的什么秘密,后来'意外'坠楼身亡。
张悦突然打了个寒战: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确实,林峰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EMF探测器突然疯狂鸣叫,指针剧烈摆动。
快看!张悦指着书架。
一本厚重的账簿正从书架上缓缓滑出,然后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自动翻到某一页。
林峰小心地捡起来,发现是一本产妇登记簿,翻开的页面记录着1948年12月至1949年5月的分娩记录。
这些标记...张悦指着一些名字旁边的红色符号,每个标红字的婴儿'死亡原因'都是'先天不足',这太巧合了。
林峰快速翻阅,发现几乎每周都有两三个标红的记录:而且死亡日期都是出生后三天内,这不是巧合,是模式。
他继续翻看,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在其中的剪报,标题是《圣玛丽护士长周文媛意外坠楼身亡》,日期是1949年5月10日——正好是他们手中照片标注日期的前两天。
最后一个见证者...林峰恍然大悟,周文媛发现了婴儿死亡的真相,然后被灭口。
张悦正要回应,突然身体一僵,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林峰身后:老...老板...
林峰转身,只见办公室的门无声地自动关上了。与此同时,桌上的打字机突然开始自行运作,键帽上下跳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两人震惊地看着空白纸张上逐渐出现一行字:
救救我的孩子
字迹出现后,打字机停了下来,室内重归寂静。几秒钟后,书架上所有的书同时飞出,像被无形的手抛向四面八方。林峰护住张悦,一本厚重的医学词典擦着他的额角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我们得离开!林峰拉起张悦冲向门口。
门把手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温度急剧下降,他们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墙纸上开始浮现水渍,逐渐形成一张扭曲的女性面孔,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尖叫。
张悦突然挣脱林峰的手,径直走向对面的墙壁,动作僵硬,如同木偶。
张悦!回来!林峰大喊,但她充耳不闻。
只见张悦伸手按在墙纸上,精确地找到一块松动的墙砖,轻轻一推——砖块向后滑去,露出一个隐藏的夹层。里面放着一本皮质日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周文媛三个字,已经褪色。
就在张悦取出日记本的瞬间,办公室的门猛地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刺骨的寒风从走廊灌入,带着腐朽和消毒水的气味。
跑!林峰抓住张悦的手臂,拖着她冲出房间。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过走廊,身后传来玻璃破碎和家具倒塌的声音,仿佛整个医院都在愤怒地震动。
从窗户钻出去时,林峰回头一瞥,恍惚看到一个穿护士服的女性身影,站在二楼窗口,静静注视着他们。
回到车上,两人气喘吁吁,张悦仍然紧握着那本日记,指节发白。
你刚才是怎么知道墙里有暗格的林峰问道,用纸巾按着额角的伤口。
张悦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就像有人拉着我的手,指引我去找...
林峰没有追问,而是翻开了日记本。扉页上贴着一张周文媛的照片,一个端庄秀丽的女性,眼神温柔但坚定。第一页写着:
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将这本日记公之于众。那些无辜的婴儿不该白白死去。——周文媛,1949.5.9
随着阅读深入,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圣玛丽医院表面是慈善机构,暗地里却在从事婴儿贩卖,健康的新生儿被偷偷卖给富有的无子夫妇,而贫穷的产妇,则被告知孩子先天不足死亡。
周文媛在偶然查账时,发现了这个秘密,并告诉了丈夫——院长赵世诚,但她不知道的是,院长正是这个黑色产业链的主谋。
日记最后一页写道:
世诚今天异常紧张,说有重要人物要来医院,我偷听到他电话里提到处理证据和封口。我知道太多了,他不会再信任我。我把这本日记藏在这里,希望有人能找到它。那些孩子...上帝啊,原谅我无法救他们...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第二天,周文媛就意外坠楼身亡。
所以照片上的'最后一个见证者'就是她,张悦声音颤抖,她在死前藏起了证据。
林峰合上日记: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但还缺少决定性证据。那些被贩卖的婴儿,活到现在也该七十多岁了。如果能找到一个...
他的话被张悦突然的举动打断——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当林峰看向她的脸时,心脏几乎停跳:张悦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她的痛苦表情。
你们...不该来...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张悦口中发出,嘶哑而痛苦,他们...还在看着...
周女士林峰试探地问,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张悦的头部以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走...别再调查...否则你们也会...像我一样...
谁杀了你林峰追问,是你丈夫吗
不止他...还有...张悦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他们来了...穿白大褂的...不是医生...是屠夫...
她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然后突然瘫软。林峰赶紧扶住她,几秒钟后,张悦睁开眼睛,恢复了正常。
发、发生了什么她虚弱地问,我感觉...好累...
林峰松了口气:周文媛刚才附在你身上。她警告我们停止调查,说会有危险。
张悦看向日记本:但我们不能停下,对吗那些婴儿...那些母亲...他们应该知道真相。
林峰启动车子:当然不会停下。但现在我们得更加小心——因为周文媛说的'他们',显然不只是指她丈夫。
车子驶离废弃医院时,林峰透过后视镜看到二楼窗口那个穿护士服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手中似乎抱着什么——一个襁褓形状的阴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诡异。
回到住所,林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屏幕上是圣玛丽医院1949年的产妇登记表——那些被标记为先天不足死亡的婴儿名单。
经过三天的交叉比对,他已经缩小范围到七个,最有可能被贩卖,而非真正死亡的案例。
这个。林峰突然停下敲击,指着其中一个记录,程杨氏之子,1949年3月15日出生,体重3.2公斤,健康评估'优',却在三天后被标记为死亡。太可疑了。
张悦从咖啡杯上抬起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自从圣玛丽医院回来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有什么特别之处
健康婴儿突然'死亡'已经够可疑了,但关键是这个——林峰放大记录一角,备注栏写着'左胸星形胎记',这种独特标记如果能在活着的成年人身上找到,就是铁证。
他迅速搜索程杨氏和1949,很快找到一条1950年的小新闻:《归侨程某寻妻儿启事》,内容简短:程杨氏,原圣玛丽医院护士,1949年春,携子失踪,有知情者请联系。
程杨氏是医院护士张悦凑近屏幕,这太巧合了,她很可能发现了医院的秘密,然后...
然后和儿子一起被'处理'了。林峰表情阴沉,除非那孩子真的被卖了。
他继续搜索,十五分钟后,一个现代名字跳了出来:程建国,建科集团董事长,1949年生,著名慈善家,资助多家孤儿院。
年龄吻合,姓氏吻合,林峰点开照片,关键是找到他是否有那个胎记。
张悦突然打了个寒战,咖啡杯从手中滑落,在桌上洒出一片褐色的污渍。我...我见过他...她的声音变得陌生而飘忽,在梦里...他是个婴儿,哭得撕心裂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把他抱走...给了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林峰抓住她颤抖的肩膀:张悦!回来!
张悦猛地眨眼,像是从深水中浮出。抱歉...又来了。她揉着太阳穴,最近这些幻象越来越频繁了。
我们需要找程建国谈谈,林峰决定道,但首先得确认那个胎记。
怎么确认总不能直接问他'请问您胸口有没有星形胎记'吧张悦试图开玩笑,但声音虚弱。
林峰微微一笑:我有更好的办法。
两天后,林峰和张悦混进了建科集团年度慈善晚宴。张悦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晚礼服,林峰则是标准的黑西装。他们伪装成环保科技公司的代表,轻松通过了安检。
目标三点钟方向,林峰低声说,灰西装,正在和市长交谈。
程建国看上去七十出头,但精神矍铄,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尽显成功人士的从容。很难想象他可能是从一个罪恶的婴儿贩卖网络中,幸存下来的受害者。
计划是张悦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小型相机。
制造小混乱,你趁机拍下他胸口的照片。据说他习惯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如果有胎记,应该能看到一部分。
机会很快到来。当程建国走向自助餐区时,林峰不小心撞倒了一位服务员,香槟塔轰然倒塌,引起一阵骚动。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瞬间,张悦快速靠近程建国,假装跌倒的同时按下快门。
回到车上,两人急切地检查照片。放大后的画面清晰显示:在程建国解开的领口下方,一个暗红色的星形胎记若隐若现。
吻合了!张悦兴奋地说,他就是那个婴儿!
林峰的表情却更加凝重:这意味着他确实是被贩卖的,而非程杨氏亲生,问题是,他知道吗
第二天上午,他们以记者身份约见了程建国,声称要做一篇关于他慈善事业的专访。
建科集团总部顶楼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程建国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态度礼貌但疏离。
所以,你们对孤儿资助项目感兴趣程建国问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林峰决定直入主题:实际上,我们更想知道您对圣玛丽医院的了解。
办公室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十度,程建国的表情凝固,手指停在半空,疑惑道:那家早已关闭的妇产医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1949年的记录显示,一个带有星形胎记的婴儿在那里'死亡',林峰直视他的眼睛,而您胸口正好有这样的胎记。
程建国的脸色变得铁青。我不知道你们在暗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尖锐,但如果这是某种敲诈企图——
不是敲诈,张悦插话,我们想知道真相。您的生母程杨氏,是圣玛丽医院的护士,她可能发现了医院贩卖婴儿的秘密,然后...
荒谬!程建国猛地站起,打翻了茶杯,我母亲是程杨氏,她在我五岁时病逝,这些陈年记录能证明什么一个胎记法庭上连间接证据都算不上!他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保安,请护送这两位出去。
林峰没有动:程先生,您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父母是谁吗或者程杨氏到底遭遇了什么
程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被愤怒取代。滚出去,他咬牙切齿地说,否则我的律师会以诽谤罪,起诉你们和你们的破侦探社。
回办公室的路上,张悦异常沉默。直到林峰停下车等红灯,她才突然开口:他不相信我们,但他内心深处是怀疑的。几十年来他一定有过疑问...只是不敢面对。
或者有人不让他面对,林峰若有所思,想想看,一个被贩卖的婴儿,成长为成功企业家,那些贩卖者很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甚至操控他的人生。
张悦突然抓住车门把手,指节发白:停车!
林峰急刹在路边。张悦冲下车,跪在排水沟边干呕起来。林峰递给她一瓶水和纸巾,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不只是身体不适,对吧他轻声问。
张悦摇摇头,声音嘶哑:每次接近真相,就有东西...在我脑子里翻腾。刚才在程建国办公室,我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浓得让我窒息...就像...
就像医院的味道。林峰帮她说完,我们得找专业人士看看你的情况。
不!张悦激烈反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没疯,也不是被'附身'那么简单。是周文媛...她在向我展示记忆碎片。每次接触案件相关的人或物,连接就加强一分。
林峰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未知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林...林侦探一个颤抖的男声传来,林峰花了几秒才认出是程建国,我需要见你...现在...她来了...
谁来了林峰警觉地问。
穿护士服的女人...程建国的声音支离破碎,她整晚站在我床边...说我是她的孩子...但我知道不是...我知道...
背景音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程建国的尖叫,然后通话突然中断。
出事了!林峰调转车头,程建国有危险!
当他们赶到程建国的豪宅时,警笛声已经响彻整个社区,一辆救护车和几辆警车停在别墅前,黄色警戒线拉了起来。林峰出示侦探证件,勉强挤到前排。
别墅二楼的一扇窗户完全破碎,窗帘在风中飘荡如幽灵,地面上,白布覆盖着一个明显的人形轮廓,一只苍白的手从布下伸出,指向虚无。
发生了什么林峰问旁边的警员。
程建国,坠楼身亡,警员简短地说,初步判断是自杀。管家说他最近精神恍惚,总说有'穿护士服的女人'跟着他。
林峰和张悦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场景与周文媛的死亡太过相似——同样是坠楼,同样被描述为自杀。
回到办公室已是深夜。林峰泡了两杯浓咖啡,递给蜷缩在沙发上的张悦。她的状态越来越糟,眼睛下方是深紫色的阴影,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
我们需要停下吗林峰突然问,你的情况...
不,张悦坚决地摇头,现在停下,程建国和周文媛就白死了。而且...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觉得已经停不下来了。她在我脑子里扎根了,林峰。每次睡着,我都变成她,重温那些记忆...
林峰正想回应,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他设置的关于程建国的新闻提醒。最新消息:建科集团副总裁在程建国死后立即接管公司,并宣布将尽快处理程先生私人文件。
太急了,林峰皱眉,像是在掩盖什么。
他的保险箱...张悦突然说,声音变得低沉而陌生,书房油画后面...密码是...19490315...他的'生日'...
林峰盯着她:张悦
张悦的眼神涣散,双手做出旋转保险箱拨号盘的动作:快...否则他们会拿走证据...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峰抓起车钥匙:你留在这里休息。
不!张悦猛地站起,又因眩晕摇晃了一下,我必须去...她...我知道东西在哪里...
程建国的豪宅仍有警察值守,但后院没人看守。林峰和张悦从花园栅栏的缺口溜进去,找到一扇未锁的厨房窗户,房子内部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透出微弱的光亮——有人比他们先到了。
林峰示意张悦安静,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们看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一幅油画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就是他...张悦的呼吸变得急促,医院里的...穿白大褂的...同样的灵魂...
林峰还来不及阻止,张悦已经推开门冲了进去,男人惊愕地转身,文件夹从手中滑落,纸张散落一地。林峰注意到他胸口别着建科集团的工牌:副总裁刘志远。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刘志远厉声质问,同时弯腰去捡文件。
林峰亮出侦探证件:我们在调查程先生的死亡,您半夜来取文件,很可疑啊。
刘志远的表情变得危险:程先生是自杀,没什么好调查的。现在请你们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张悦突然跪下来,捡起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她的声音哽住了。
林峰瞥见照片上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圣玛丽医院门口,其中一个年轻医生,酷似眼前的刘志远——只是年龄对不上。
你父亲林峰试探地问。
刘志远的脸扭曲了一下:不关你的事。他伸手要抢照片,但张悦敏捷地躲开,同时从门口跑出去。
林峰在后面,面朝着刘志远,边退边看着刘志远,防止他去追张悦。
两人带着文件夹一路回到侦探社,扫描进电脑里,林峰盯着电脑屏幕,整理着圣玛丽医院案件的信息。
似乎圣玛丽医院的孩子贩卖,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牵扯到天使基金会,经过了解,天使基金会里的天使一词,并不是指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指孩子!
地下……室,有……张悦突然断断续续地低声自语。
林峰起身追问道:哪里的地下室,有什么
有……需要销毁,却……被人……藏起来的……张悦恢复了正常,不再继续说。
林峰拿起车钥匙,说是让张悦先好好休息,他去圣玛丽医院地下室看看,张悦却坚持跟着他,说是她可能帮得上忙。
两人驱车到了废弃已久的圣玛丽医院,进入医院,很快就在一楼找到一处通往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林峰用力踹了两脚,就踹开了,铁门撞在墙壁上,往回弹了一下,发出一阵嘎吱声,大量灰尘弥漫在空气中,林峰和张悦用手捂住嘴鼻,打开手电筒。
从台阶上往下走,每下一个台阶,温度仿佛就下降一度,才下到一半,就感觉如坠冰窖。
完全下到地下室后,张悦像是梦游一样,本来用手举着照向前方的手电筒,一下子垂在身侧,照向脚边,而她则是机械式地向前走。
张悦……张悦……林峰用力叫了两次,见张悦都没反应,他就知道,现在的张悦,应该是周文媛。
林峰跟在周文媛身后,走到一面墙壁前,这面墙壁和承重柱连接在一起,中间有个很小的暗格,张悦伸手进暗格里,掏出了一份文件,纸张泛黄掉色,甚至出现边缘残缺,一看就知道是很有年头的旧物。
张悦自顾打开文件翻看,翻页的动作很轻,极尽温柔,林峰也跟着一起看,翻到了基因序列,基因编辑的字句,甚至有人想通过基因编辑,不断用新生儿的基因,去替换自己已经年迈衰败的基因,实现逆生长,以此来达到变相长生的目的。
越看越是心惊,这项研究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就牺牲了上百个健康的新生儿,就在他们想要继续往下翻阅时,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汽油味,远处出现一个黑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若隐若现。
林峰举起手电筒,对着那个非常模糊的黑影时,却空无一物,反而出现了一丝火苗,火苗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转眼间就形成了熊熊烈火,林峰拉着张悦就往来时的路跑,在被大火吞没之前,险之又险地逃出了地下室。
在逃出地下室后,张悦转身看着地下室门口,那跳跃的火花和黑烟,满脸恐惧,声音发颤地说道:当年……他们……就是这样……销毁……
心有余悸地回到侦探社,林峰看着桌面上的老旧文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些提供给媒体,借他们的手公之于众。
正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张悦,现在或许应该用另一个名字称呼她了——安静地翻阅着一本古老的医学典籍。她的姿态优雅而老派,翻页时指尖轻捻的动作,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致。但当抬头与林峰目光相遇时,那双眼睛里又闪烁着张悦特有的灵动。
找到什么了吗林峰问道。
周文媛的记忆里,有关于'夫人'的片段,她的声音奇妙地融合了两个人的特质,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号...天使基金会的创始者,至少活了一个世纪...
张悦和周文媛的灵魂达成了某种平衡,共同存在于一个身体里。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得像是拥有两个人记忆的新个体,但偶尔某个灵魂会暂时占据主导。
基金会记录里提到过'夫人',林峰走到她身边,但具体信息都被刻意抹去了。你认为她就是那些长寿实验的源头
张悦——周文媛——或者说张媛,正如她最近开始自称——轻轻点头:医院最老的护士们私下传说过...一位不会衰老的女士,每隔十年就会来'挑选'特别的孩子...
林峰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想知道夫人的真相吗今晚8点,玫瑰庄园,单独前来。——一个朋友
可疑的邀请,林峰皱眉,但我们现在线索太少了。
张媛接过手机,指尖轻触屏幕,突然僵住了。她的瞳孔扩大,嘴唇微微颤抖:这个号码...我认识...不是通过记忆,而是通过...感觉。她困惑地抬头,就像闻到某种气味,突然唤起遗忘已久的回忆...
周文媛的回忆
不完全是...更像是...我的回忆,但又不是...她按住太阳穴,那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自从融合后,有些东西...模糊了界限。
这正是最令林峰担忧的部分,表面上,张悦和周文媛的融合创造了一个更强大的存在——拥有张悦的现代知识和周文媛的医疗经验,加上某种两人灵魂融合产生的灵媒能力。但代价是,她时常陷入身份混乱,有时甚至分不清哪些记忆属于哪个灵魂。
而这种情况,现代医学称之为:精神病
我和你一起去,张媛坚定地说,如果是陷阱,我的能力可能有帮助。
林峰想反对,但知道争辩无用。自从融合后,她变得异常固执——这种特质不知是来自张悦还是周文媛,或者仅仅是面对死亡威胁后的成长。
玫瑰庄园坐落在城郊山顶,是一座仿哥特式的庞大建筑,尖顶在暮色中如同指向天空的利剑。林峰将车停在铁门外,警惕地环顾四周。庄园看起来年代久远但维护良好,花园中的白玫瑰在雨中散发着幽香。
有人在那里,张媛突然说,指向三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她在看我们。
林峰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你能感觉到什么
张媛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不是活人...但也不是完全的亡灵...介于两者之间...她猛地睁开眼,她很强,非常强...比周文媛和我加起来还要...
话音未落,庄园大门无声地自动打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前厅空旷而华丽,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古董家具上。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性站在楼梯顶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从外貌看,她不超过四十岁,乌黑的长发盘成复古的发髻,面容精致但苍白得不自然。
林侦探,张小姐,她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带着轻微的异国口音,我是伊丽莎白·冯·霍恩海姆。感谢你们接受我的邀请。
林峰的手不自觉地靠近腰间的手枪—他养成了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你就是发信息的人怎么证明你不是基金会的人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缓步下楼。随着她的接近,林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不是温度降低,而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的冰冷感。
如果我是敌人,你们已经死了。她平静地说,停在恰到好处的距离,相反,我是来帮助张小姐控制她的...特殊状况。
张媛警惕地盯着她:你知道我们的情况
比你们自己更了解。伊丽莎白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你们有很多疑问,我有很多答案。
会客厅的壁炉里燃烧着真正的火焰,却奇怪地没有散发出多少热量。茶具是古董银器,茶水呈现出不自然的深红色。伊丽莎白优雅地为他们倒茶,动作精确得像是经过千百次排练。
首先,她直视张媛的眼睛,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两个灵魂强行融合,却没有正确的引导...就像把两种不相容的化学物质混合,迟早会爆炸。
林峰身体前倾: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活得很久,见过很多类似案例。伊丽莎白啜了一口茶,包括我自己...曾经也处于类似的境地。
张媛的手指轻轻敲击茶杯:你是说...你也是融合体
不完全是。伊丽莎白放下茶杯,我的情况更...复杂,但今晚的重点是你,亲爱的。我能教你如何平衡两个灵魂,防止一方吞噬另一方。
林峰注意到她说防止一方吞噬另一方时的微妙停顿,仿佛这正是她期待发生的。代价是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伊丽莎白笑了,露出过于完美的牙齿:聪明的问题。代价只是信息——我想知道圣玛丽医院地下室你们发现了什么,特别是关于基因序列的部分。
张媛和林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敏感信息,他们尚未向媒体公布的关键证据。
为什么感兴趣林峰追问。
学术好奇。伊丽莎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蛇缠绕在剑上,我研究灵魂与肉体的联系多年,基因技术可能是突破的关键。
张媛突然站起来,茶杯打翻在地:那个吊坠...天使基金会的医生们都有!
房间瞬间安静。伊丽莎白的表情凝固了,然后慢慢变成一种诡异的微笑:敏锐的观察...但错了。我的符号与他们的相反。她翻转吊坠,现在能看清蛇是逆时针缠绕,他们是掠夺者,我是...保存者。
林峰的手已经握住了枪柄:这文字游戏救不了你。张媛,我们走。
等等!张媛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动,她...不全是谎言。我能感觉到...她确实知道关于灵魂融合的事...
伊丽莎白赞赏地点头:你的感知能力正在觉醒。想象一下,如果有正确的指导,你能达到什么高度她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韵律,不仅能帮助亡魂,还能治愈生者...看到过去与未来...
别听她的,林峰警告道,她在操纵你。
或者我在提供你们急需的帮助。伊丽莎白站起身,突然改变了策略,这样吧,第一次课程免费。张小姐,让我展示一下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等林峰阻止,伊丽莎白已经拉起张媛的手,将自己的吊坠放在她掌心。吊坠开始发出诡异的绿光,张媛的眼睛也随之泛出同样的颜色。
看,伊丽莎白轻声引导,看到两个灵魂的纽带...金色的属于周文媛,蓝色的属于张悦...现在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打结的线...
张媛的表情变得恍惚,嘴唇微微分开:我看到了...金线正在吞噬蓝线...
不!林峰冲上前,强行分开她们的手。吊坠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绿光熄灭。
张媛踉跄后退,大口喘息,眼睛恢复了正常:她...她说得对...周文媛的部分正在变强...我不知道还能保持'我'多久...
伊丽莎白优雅地捡起吊坠:每周一次课程,我教你如何维持平衡。作为交换,你们告诉我天使基金会的发现。公平交易。
林峰想拒绝,但张媛的眼神让他犹豫了——那里面充满了恐惧和希望,两种同样强烈的情绪。
我们需要考虑,他最终说,会联系你。
伊丽莎白微微颔首:别太久。灵魂融合的前三个月是关键期...过了那个点,就再也无法逆转了。
回程的车上,张媛异常沉默。直到驶入市区,她才突然开口:她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当我碰到那个吊坠时...看到了她的一些记忆碎片...战争、瘟疫、不同时代的医院...还有无数张脸,都是她,又不是她...
林峰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认为她就是'夫人'
不确定...但肯定有关联。张媛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她额前的汗水,奇怪的是...我害怕她,但同时也...信任她。就像身体本能地知道什么对它有好处,即使大脑反对。
这正是林峰最担心的部分。如果伊丽莎白真的是夫人,或者与她有关,那么她对张媛的影响,可能比表面看起来的更深——不仅是心理上的,还有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的联系。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小心地调查伊丽莎白的背景,却一无所获。冯·霍恩海姆这个姓氏在欧洲历史上确实存在,但与玫瑰庄园的主人联系不起来。庄园是十年前被一个离岸公司购买的,没有个人记录。
与此同时,张媛的状况时好时坏。有些时候她表现出惊人的能力——比如仅凭触碰就能诊断出陌生人的疾病,或者准确描述从未去过的地点细节。但也有时候她陷入混乱,分不清现在是哪一年,甚至短暂地认不出林峰。
第三周的星期二晚上,张媛在睡梦中尖叫着醒来,声称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在杀害婴儿。
当她平静下来后,展示了右手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红色符号,与伊丽莎白的吊坠相似,但更简单。
它在生长,她颤抖地说,每次我使用能力,就变得更清晰...我能感觉到它在吸取什么...
林峰决定不能再等了。第二天血红的月亮悬挂在玫瑰庄园的尖顶上方,像一只充血的眼睛注视着大地。
林峰将车停在隐蔽的树丛中,回头看向后座——张媛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但平稳,额头上画着康教授教的防护符号。她的右手掌心,那个红色契约印记正发出微弱的光,随着月亮的升高而逐渐变亮。
准备好了吗副驾驶座上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问道。那是周文媛的完整灵魂,通过危险的分离仪式从融合体中暂时释放出来。她的形象比生前苍老许多,眼中沉淀着数十年的痛苦与智慧。
林峰点点头,喉咙发紧。康教授的警告仍在耳边回响:分离状态最多维持24小时,否则张悦的灵魂将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干涸消散。更糟的是,如果伊丽莎白在重组完成前介入,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混乱。
记住计划,林峰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盐、银匕首、各种草药和符咒,我引开伊丽莎白,你进入仪式圈接触张悦的本体。一旦你们重新连接,立刻启动康教授给的护符。
周文媛的灵体微微闪烁:她会抵抗...现在的张悦已经不完全是她自己,也不完全是我...而是一个恐惧的新存在。
那就说服她,林峰咬紧牙关,或者强迫她。如果失败,伊丽莎白就会得到完美的容器,而张悦将永远消失。
庄园大门出人意料地敞开着,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庭院里的白玫瑰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散发出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主宅内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人影。
地下室,周文媛的灵魂突然说,我能感觉到...那里有强大的能量波动。
他们找到通往地下的楼梯,越往下走,空气越冷。墙壁上的烛台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不散发丝毫热量。林峰的呼吸在面前凝结成白雾,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仿佛重力在这里变得不同。
楼梯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复杂符号的橡木门。林峰刚要触碰门把手,周文媛拦住他:等等...这上面有保护咒。让我先...
她的灵体穿过门扉,几秒钟后,门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林峰血液凝固——一个巨大的圆形地下室,中央是用银粉和鲜血绘制的复杂法阵。张媛的身体被安置在法阵正中的石台上,周围摆放着七具婴儿骸骨,排列成倒五角星形状。伊丽莎白——这次是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女性形象出现——站在法阵边缘,吟诵着古老的语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四周的墙壁——上面挂满了肖像画,每一幅都展示着不同时代、不同外貌的女性,但眼神全都一模一样:冷酷、贪婪、古老。那是伊丽莎白历代使用过的身体,像战利品一样被展示。
时间刚好。伊丽莎白突然转向门口,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仪式正要开始,你们可以当观众...或者参与者。
林峰拔出银匕首:放开她!
伊丽莎白笑了,笑声如同碎玻璃碰撞:噢,林侦探...你以为这小小的玩具能伤害我她优雅地挥了挥手,林峰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匕首从他手中扯出,当啷一声掉在远处。
与此同时,周文媛的灵魂迅速向法阵中央飘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伊丽莎白露出胜利的微笑:聪明的尝试...但这里每一寸空间都被我祝福过,外来灵体无法介入。
林峰注意到张媛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与掌心的契约印记同步闪烁。石台上方,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模糊的漩涡。
看啊,通道正在打开,伊丽莎白陶醉地说,一百五十年来,我第一次能找到如此完美的容器...两个灵魂的融合创造了足够的'空间'容纳我的本质...
林峰突然冲向法阵边缘,将一包混合草药扔向伊丽莎白。药包在半空中燃烧起来,释放出刺鼻的浓烟。伊丽莎白尖叫一声——这次是真正痛苦的叫声——暂时被烟雾困住。
现在!林峰对周文媛喊道。
周文媛的灵体再次冲向法阵,这次屏障似乎减弱了。就在她即将接触到张媛身体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烛火同时熄灭又复燃,变成血一般的红色。
林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视野恢复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的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
在他面前,站着三个女性形象:左边是张悦,看起来像融合前的样子;右边是周文媛,如同生前的模样;中间则是伊丽莎白,但形象不断变化,从少女到老妇,循环往复。
欢迎来到交界处,变化不定的伊丽莎白说,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空间。在这里,我们都能以最真实的形态相见。
林峰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不是哪里,而是何时,伊丽莎白微笑,月圆之夜的午夜时分,生与死的界限最薄弱的时刻。在这里做出的决定,将影响现实世界的肉体。
张悦——真正的张悦,没有被融合影响的张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我记得我在消失...周文媛的记忆在淹没我...
因为你的灵魂不够强壮,伊丽莎白走向她,声音变得柔和,但我可以帮你...给我们三个灵魂一个共同的未来...
周文媛挡在张悦前面:别听她的!她只想吞噬我们,占据那个身体!
伊丽莎白叹气:多么狭隘的想法...我可以带给你们永生,无限的知识...想想看,周文媛,你能继续救治病人,不再受肉体限制;张悦,你能拥有看清一切真相的能力...而我们三个在一起,会比各自分离更强大。
林峰看到张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伊丽莎白的话语似乎带着催眠般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相信。
张悦,林峰急切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大学刚毕业,来应聘助理,紧张得把咖啡洒在我的文件上...
张悦的眼神聚焦了一些:你...骂了我十分钟...然后给了我工作...
因为我看出了你的潜力,林峰走近她,不是超自然潜力,而是你敏锐的观察力,固执的正义感...那些让你成为优秀侦探的特质。那些才是真正的你,不是任何灵体或融合能替代的。
伊丽莎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多么感人的演讲!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女孩了,林峰。融合已经开始,无法逆转。唯一的选择是让它完整——有我加入的完整。
空间开始扭曲,白色背景上出现裂痕,露出后面旋转的黑暗。林峰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跪倒在地。三个女性形象也开始模糊,边界不再清晰。
时间不多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月亮的顶点即将过去...必须现在做出选择!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周文媛突然走向张悦,握住她的手:有另一个选择...我看到了...康教授的理论是对的,需要一个灵魂作为粘合剂...但不必是伊丽莎白。
张悦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周文媛微笑,眼中含着泪水,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我的灵魂能稳定你的,同时将伊丽莎白挡在外面...这是最好的结局。
伊丽莎白尖叫起来,形象瞬间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不!你毁了一切!她扑向周文媛,但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仿佛碰到某种保护屏障。
周文媛转向林峰:带张悦回去...当我开始融合时,通道会短暂打开...跟着你左手腕上的红线走...
林峰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腕不知何时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延伸向白色空间的深处。他抓住张悦的手:我们走!
等等!张悦挣扎着回头看向周文媛,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你救了我...
周文媛的身影开始发光,变得越来越明亮:这不是告别...我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过去几个月一样...只是更和谐...她的声音渐渐融入光芒中,林峰...还有一件事...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她在调查...像我一样的医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林峰。他母亲十年前的车祸,他一直怀疑有隐情,但从未找到证据。如果与这些超自然实验有关...
没有时间多想了。红线开始剧烈抖动,白色空间迅速崩塌。林峰紧紧抓住张悦的手,沿着红线指引的方向奔跑。身后传来伊丽莎白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周文媛最后的祝福:
活下去...为了我们两个...
一阵刺目的白光后,林峰猛地睁开眼睛。他躺在玫瑰庄园的地下室里,法阵已经破碎,蜡烛全部熄灭。月光从一个小天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石台上——张悦的身体正在缓慢呼吸,掌心的契约印记变成了银色,形状也略有改变,像是两个交织的环。
伊丽莎白——现在是衰老得不成样子的形态——蜷缩在角落,痛苦地呻吟着:还给我...把我的力量还给我...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头发大把脱落,仿佛一瞬间经历了数十年的衰老。
林峰踉跄着爬起来,走到石台边。张悦——现在应该还是张媛,但希望是更平衡的版本——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既熟悉又陌生,带着张悦的灵动和周文媛的深沉,但没有伊丽莎白的冷酷。
她走了吗张媛虚弱地问。
林峰点点头,喉咙哽咽:周文媛...她牺牲了自己...
张媛抬起手,看着那个银色印记:不完全是...我能感觉到她...在这里...但很平静...不再痛苦...一滴眼泪滑下她的脸颊,她还让我转告你...你母亲的调查笔记...藏在老家阁楼的《医学大辞典》里...
林峰的心跳加速。多年来,他一直怀疑母亲的车祸不是意外,但警方调查毫无结果。如果她也在调查类似圣玛丽医院的事件...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康教授带着几个警察冲进来。老人看到现场后,松了一口气:成功了...印记变色表示灵魂重组完成...伊丽莎白的契约被打破了...
警察们震惊地看着角落里衰老不堪的伊丽莎白,她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干尸般的形态,却仍然诡异地蠕动着,发出嘶哑的诅咒。
一个月后,林峰和张媛站在周文媛的墓前——这是他们为她新立的,就在圣玛丽医院旧址附近,墓碑上刻着勇敢的医者与
林峰整理着最近几个案子的档案,办公室里只有他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的汽车鸣笛。自从张媛与周文媛的灵魂融合后,侦探社接到的超自然案件越来越多,他们的名声在特定圈子里悄然传开。
门铃突然响起,林峰抬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瘦削的手指紧握着一把滴水的雨伞。她的眼睛大而明亮,与布满皱纹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的恐惧。
请进,林峰起身迎接,外面雨很大,您需要毛巾吗
老妇人摇摇头,水珠从她的发梢滑落:不用了,年轻人。我叫陈美玲,是明珠公寓的老住户...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林峰引导她坐下,同时朝里屋喊道:张媛,有客人!
张媛走出来时,林峰注意到她今天的装扮很特别——发型更接近周文媛时代的风格,但穿着张悦常穿的牛仔裤和T恤。这种混搭已经成为她的标志,象征着两个灵魂的和谐共存。她右手掌心的银色双环印记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陈女士,张媛微笑着递上一杯热茶,您的手在发抖。发生了什么
陈美玲接过茶杯,双手紧握以稳定颤抖:我们公寓楼...有东西不对劲。特别是电梯...它总在半夜自己运行,停在...不存在的楼层。
林峰和张媛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合作以来,他们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开场白,但每一次都值得认真对待。
具体说说林峰拿出记事本。
明珠公寓建于1975年,官方记录只有12层。陈美玲的声音变得低沉,但最近几个月,许多住户反映电梯会在13楼停下,门打开却只有一面砖墙。更可怕的是...她压低声音,有人听到墙后面传来哭声。
张媛突然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您住在那栋楼多久了
四十年了。我是最早的一批住户之一。陈美玲的眼神飘向远处,经历过...那场大火。
林峰的笔停在纸上:大火
1979年,6楼电路短路引发火灾,死了几个人。陈美玲的回答太快,像背诵一般,但13楼的问题是从去年开始的,越来越频繁。上周,我的小孙子说他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在电梯里...但当我转身时,那里空无一人。
张媛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银色印记:陈女士,您为什么现在才来寻求帮助
老妇人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因为上周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小女孩。她...她长得太像我妹妹了。我妹妹在火灾中...不,在那场'意外'中丧生。
离开前,陈美玲留下了公寓地址和联系方式,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孩子站在公寓楼前,中间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明珠公寓儿童节,1978。
你怎么看门关上后,林峰问道。
张媛凝视着那张照片:陈女士隐瞒了什么...关于那场大火。而且...她指向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个穿制服的男人...我在灵视中见过类似的形象。
林峰放大照片:保安等等,制服上的徽章...他迅速打开电脑搜索,明珠公寓当年的开发商是...明辉地产,现在已经被龙腾集团收购。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那场大火的信息。张媛拿起外套,图书馆的旧报纸档案
兵分两路,林峰决定,你去公寓楼实地感受一下,我去查资料。小心点,如果真有13个亡灵...
我会注意印记的变化。张媛展示了一下右手掌心,周文媛的部分对危险很敏感。
明珠公寓是一栋灰褐色的方形建筑,毫无明珠应有的光彩。张媛站在雨中观察着大楼,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右手的印记微微发热,这是灵体靠近的信号。
大堂的保安无精打采地看着小电视,对张媛的进入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她趁机查看了电梯——一部老旧的货梯和两部客梯,都显得年久失修。
按下上行按钮后,张媛注意到最右边的电梯反应迟缓,发出不祥的吱呀声。当门终于打开时,一股冷风迎面扑来,远比空调风更刺骨。里面空无一人,但她右手的印记突然灼热起来。
不急着上去,她自言自语,退出了电梯。保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张媛转而走向楼梯间,打算先拜访陈美玲。但当她经过信箱区时,一个金属门牌吸引了她的注意:13楼住户信箱。更诡异的是,信箱里居然有几封看起来崭新的信件,邮戳日期是上周。
这不可能...张媛伸手触碰信箱,一瞬间,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响起,夹杂着人们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她踉跄后退,撞到了一个人。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是个穿连帽衫的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神警惕而好奇,你也看到了
张媛稳住呼吸:看到什么
13楼的信箱。年轻人压低声音,我是住10楼的李明,这栋楼的怪事我收集了很多。你是那个灵异侦探吧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报道。
张媛不记得接受过电视采访,但现在不是纠正的时候:你知道些什么
跟我来。李明带她到安全角落,官方记录明珠公寓只有12层,但最初设计确实是13层。1979年大火后,开发商硬生生把13楼改成了设备层,连门都砌墙封死了。
为什么
掩盖死亡人数。李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官方说死了6人,实际上至少13人。最惨的是6楼一个家庭聚会,五个孩子被困...据说他们的哭声持续了很久...
张媛的印记突然剧痛,她看到一闪而过的画面: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蹲在角落,怀里抱着烧焦的玩具熊。画面消失得很快,但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悲伤。
你有证据吗她强忍不适问道。
老住户都知道,但不敢说。李明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在地下室找到的当年维修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13楼全面封闭'。
张媛拍了照,谢过李明后继续前往陈美玲的住处。老太太住在7楼,开门时显得既期待又恐惧。
有发现吗她急切地问。
张媛决定直入主题:陈女士,1979年的大火死了多少人真实数字。
陈美玲的脸色瞬间苍白,颤抖着坐到椅子上:你...你怎么知道...
13个,对吗包括您妹妹和那五个孩子。
泪水涌出陈美玲的眼睛:我们被警告不许说...开发商赔了钱,政府压下了新闻...那些可怜的灵魂一直被困在那里...
与此同时,林峰在市图书馆的微缩胶片室有了惊人发现。1979年6月15日的《晨报》小角落有一则简讯:明珠公寓火灾致6人死亡,但被剪掉的下一页残片上隐约可见更大的标题:明珠惨剧:儿童葬身火海,住户质疑安全措施。
更可疑的是接下来一周的报纸上,关于火灾的调查报道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开发商明辉地产的整版广告:明珠公寓全面升级,安全无忧。
太干净了...林峰喃喃自语,一场死了多人的大火,怎么可能没有深入报道
他继续深挖,发现明辉地产的老板周明辉在火灾后迅速出售了公司,移民国外。而接手明珠公寓管理的是新成立的明珠物业,其注册地址正是现在龙腾集团的办公楼。
有猫腻。林峰拍下这些资料,给张媛发了条信息:火灾不是意外,晚上公寓见。
夜幕降临时,两人在明珠公寓附近的小餐馆碰头,交换了各自的发现。
陈美玲终于承认了,张媛搅拌着已经凉了的咖啡,她妹妹和另外五个孩子确实死在13楼。当时那里是儿童活动区,火灾时安全门被锁死了。
人为锁死林峰敏锐地问。
她不确定,但记得听到保安喊'按计划进行'。张媛压低声音,更诡异的是,火灾后开发商立刻提出高价收购所有住户的产权,那些拒绝的人...陆续遇到了'意外'。
林峰展示了他找到的资料:明辉地产当时资金链断裂,明珠公寓的地皮如果清空住户转售商业用途,能赚十倍利润。
所以先纵火制造恐慌,再逼迁...张媛的眼中闪过愤怒,那些孩子...是谋杀。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亡灵最近才开始活跃
张媛思考了一会儿:陈美玲说去年公寓开始翻新,拆除了部分老墙...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
晚上十一点,大多数住户已经熄灯。林峰和张媛带着装备来到大堂,夜班保安正在打瞌睡。他们悄悄进入最右侧那部有问题的电梯。
准备好了林峰按下12楼的按钮。
张媛点头,右手紧握银色印记:周文媛的部分能保护我们...希望如此。
电梯吱吱呀呀地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变化。当经过8楼时,灯光突然闪烁,温度骤降。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乱跳:9...10...11...12...然后——
13。
电梯猛地停下,门缓缓打开。
外面不是预期的砖墙,而是一条昏暗的走廊,铺着1970年代流行的橘红色地毯,墙纸已经发黄剥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远处有微弱的哭声回荡。
这不可能...林峰轻声说,但张媛已经跨出了电梯。
这是灵界与现实的夹缝,她解释道,声音里带着周文媛的沉稳,亡灵强大的执念创造的空间。小心,别碰任何东西,也别吃任何他们给的东西。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老式的木门,有些半开着,露出里面黑暗的空间。林峰的EMF探测器疯狂作响,指针一直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他们小心前进,脚下的地毯奇怪地没有声音。经过一扇门时,林峰瞥见里面有一家人正在吃饭。
灵峰侦探社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撞得门铃剧烈摇晃。林峰从文件中抬起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汗水浸湿了昂贵的真丝领带。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双手不停地颤抖,像是刚经历过极大的惊吓。
梁先生林峰站起身,认出了这位本地有名的古董收藏家,您提前到了。
梁世荣——梁氏集团的总裁,以收藏诡异古董闻名——跌坐在访客椅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推过桌面:这是定金。只要你们能解决那面该死的镜子,要多少钱都行。
张媛端着茶从里屋出来,敏锐地注意到梁世荣右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割伤。她右手掌心的银色印记微微发热,这是附近有强大灵体存在的信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峰没有立即拿支票,而是先翻开记事本。
两周前。梁世荣解开袖扣,露出更多细小的伤痕,从香港拍卖会买回来后就这样了。起初只是做噩梦,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开始在镜子里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张媛递上茶:比如
我自己...死亡的画面。梁世荣的茶杯在碟子上咔嗒作响,有时是车祸,有时是坠楼...昨晚我看到自己割腕,血流满了整个浴室...他猛地抬头,但最可怕的是,今早我发现手腕真的有伤口!
林峰和张媛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解决了明珠公寓事件后,他们接到的超自然案件越来越离奇,但像这样直接造成物理伤害的灵体并不多见。
镜子现在在哪里林峰问。
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梁世荣擦了擦汗,我让人用黑布裹了三层,但有时还是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张媛右手印记的灼热感突然加剧,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一只苍白的手在镜面上写下血字,华丽的清末服饰,还有撕心裂肺的绝望。她微微摇晃,被林峰及时扶住。
张媛
没事,她勉强笑笑,只是...镜子里的那位女士情绪很强烈。
梁世荣的脸色变得惨白:你...你能感觉到她
给我们24小时,林峰果断决定,明天这个时候给您初步报告。现在,带我们去看那面镜子。
梁氏集团总部位于市中心最高级的写字楼,顶层办公室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但此刻,这间豪华办公室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寒意,尽管空调显示26度。
梁世荣输入密码打开墙上的保险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体。即使隔着布料,林峰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就是它,梁世荣将包裹放在桌上,后退几步,19世纪末的古董,据说原主人是个...自杀的名妓。
张媛不等林峰阻止,已经上前揭开了黑布。一面精美的椭圆形镜子显露出来,桃花木边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镜面异常清晰,几乎不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小心!林峰警告道,但为时已晚。
张媛的目光与镜中的自己相遇,刹那间,镜面像水面般泛起涟漪。她的倒影开始变化——乌黑的长发变成清末女子的发髻,面容逐渐扭曲,最后变成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正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她。
更可怕的是,镜中的张媛突然举起一把剪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喉咙!
不!现实中的张媛踉跄后退,捂住脖子。虽然没有真的受伤,但那种剧痛和窒息感真实得可怕。她的右手印记灼烧般疼痛,银光透过皮肤隐约可见。
林峰立刻用黑布重新盖住镜子,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媛:你看到了什么
自杀...她让我体验了她的死亡...张媛的声音嘶哑,仿佛真的被割喉,太强烈了...那种痛苦和愤怒...
梁世荣几乎瘫在沙发上:就是这样...每次照镜子都会看到不同的死亡场景...但最后都是自杀...
林峰仔细观察镜子边框,在底部发现一行细小的刻字:柳如烟,光绪二十五年。
柳如烟...张媛突然说,声音中带着周文媛的沉稳,清末上海名妓,擅长琵琶,后为英国商人理查德·威尔考克斯赎身,但被欺骗抛弃,在镜前割喉自尽。
梁世荣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文媛读过民国初年的报纸报道,张媛解释道,同时轻抚银色印记,柳如烟死前用血在镜子上写下诅咒,誓言报复所有负心人...这面镜子后来几经转手,每个主人都遭遇不幸。
林峰已经拿出手机搜索:确实有记载。1921年一位法国收藏家跳楼;1947年镜子流落到香港,当时的拥有者在浴室触电;1970年代失踪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后...
最近的两任主人都精神崩溃了,梁世荣苦笑,我是第三个。但我发誓我从没辜负过任何人!我妻子去世二十年,我一直单身!
张媛靠近镜子,但没有再揭开黑布:柳如烟的怨念太深,已经不分对象了...任何照镜子的人都会被她拉入死亡幻象。
怎么解决梁世荣急切地问,砸碎它
不,林峰摇头,暴力破坏可能释放或激怒灵体。我们需要弄清楚她真正想要什么。
了却心愿,张媛轻声说,所有滞留人间的灵魂都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柳如烟被爱人背叛,她的执念可能与此有关。
当天晚上,林峰和张媛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关于柳如烟的记载很少,但张媛通过周文媛的记忆碎片和网上搜索,拼凑出了基本故事:
1899年,上海名妓柳如烟被英国商人理查德·威尔考克斯重金赎身,承诺带她回英国结婚。但在出发前夕,理查德独自登船离开,留下心碎的柳如烟。她在他们同居处的穿衣镜前割腕自尽,死前用血写下诅咒。
问题是,林峰指着电脑屏幕,根据航运记录,理查德乘坐的'东方皇后号'在印度洋遭遇风暴沉没,无人生还。他可能根本没打算抛弃柳如烟,只是临时有事上船...
而她不知道,张媛恍然大悟,以为被背叛,实际上理查德也死了...多么悲剧的误会。
如果我们能让她明白这一点...
张媛摇头:没那么简单。百年怨念不会轻易消散...需要有人直接与她对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同时开口:午夜镜子仪式。
古老的传说认为,午夜时分对着镜子呼唤灵魂最容易得到回应。这也是灵体力量最强的时候,极其危险——但也是沟通的最佳时机。
我来,林峰坚决地说,你没有完全从上次的惊吓中恢复。
张媛想反对,但右手的刺痛提醒她周文媛的部分也同意这个决定:至少让我在场...如果情况失控,印记可能能保护我们。
午夜11:50,梁氏集团办公室只剩下林峰和张媛。镜子被小心地放置在空旷的会议室中央,周围用盐圈围住,四角点着白色蜡烛——康教授教的防护措施。
记住,张媛最后一次叮嘱,无论看到什么,不要打破盐圈。如果情况不对,我会...
用护符打断连接,我知道。林峰深吸一口气,站在镜子前,开始吧。
张媛退到盐圈外,右手掌心的印记已经闪闪发亮。她轻声念诵着周文媛记忆中的保护咒语,同时密切关注林峰的状态。
当时钟敲响十二下时,林峰揭开了镜子的黑布。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镜子正常地反射着林峰的身影和昏暗的会议室。然后,就像水面被搅动,镜面开始泛起涟漪。林峰的倒影扭曲、分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清末卧室。
一个穿淡紫色旗袍的美丽女子坐在镜前的梳妆台边,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正用梳子缓缓梳理。她的动作优雅而哀伤,嘴里哼着某种江南小调。
突然,女子——毫无疑问是柳如烟——停下动作,猛地抬头,直视镜外的林峰。她的眼睛黑洞般深邃,充满痛苦和愤怒。
又一个负心人...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晰得可怕,来看如烟怎么死的吗
林峰稳住呼吸:柳小姐,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理查德·威尔考克斯的真相。
镜中的场景突然变化。柳如烟站在暴雨中的码头,看着远去的轮船,面容扭曲成痛苦的面具:他走了!不要我了!承诺全是谎言!
不,林峰提高声音,理查德的船沉没了。他没能到达英国。他不是抛弃你,而是遭遇了海难!
柳如烟的身影僵住了。整个镜面开始剧烈震动,清末卧室的影像闪烁不定。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刺耳:谎言!负心人总是说谎!
镜中的柳如烟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与此同时,林峰感到一阵剧痛,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林峰!张媛惊呼,但遵守约定没有闯入盐圈。
我有证据!林峰强忍疼痛,举起手机屏幕对着镜子,上面显示东方皇后号沉没的新闻报道,1899年10月7日,无人生还...理查德没有背叛你,柳小姐!他死了!
镜子里的画面再次变化。柳如烟站在一艘摇晃的甲板上,理查德——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商人——紧紧抱住她:我会回来,我的爱。只是去处理孟买的生意...
场景切换,柳如烟在空荡的卧室里读着一封信,泪水打湿了纸面:亲爱的如烟,船期提前,我必须今晚出发。但一个月后回来接你,我发誓...
最后,镜面显示出暴风雨中的巨浪吞没一艘蒸汽船的画面,以及柳如烟在镜前割腕的悲惨一幕。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她在镜子上用血写下,
节奏谨慎而克制。林峰抬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皮质包裹。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了。
请进,林峰放下手中的文件,您是...
陈宇,年轻人声音嘶哑,我爷爷是陈志远...抗战老兵。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将包裹放在桌上,他上周去世了,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张媛从里屋出来,右手掌心的银色印记微微发热——这是灵体存在的信号。她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递给陈宇:您爷爷怎么知道我们的
他说...你们是'处理特殊物品'的专家。陈宇的手指在包裹上颤抖,这东西害死了他...我亲眼所见。
林峰谨慎地打开包裹,露出一台老式相机——1940年代的款式,黑色金属机身已经有些掉漆,但镜头依然完好,透着冷冽的光泽。相机侧面刻着几个日文小字,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
我爷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日军记者的相机。陈宇深吸一口气,三个月前,他心血来潮拿出来把玩,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洗出来后...
年轻人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年迈的陈志远站在自家花园里,笑容慈祥。但诡异的是,他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日军军官形象,手持军刀作势欲劈。
拍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人!陈宇激动地说,一周后,爷爷在同一个位置修剪花草时...被高空坠落的广告牌切成两半。
张媛拿起相机,一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蔓延至全身。她的视野闪过一连串破碎的画面:铁丝网、骨瘦如柴的囚犯、闪光灯刺目的亮光...右手印记突然灼痛起来。
这相机有很强的怨念,她放下相机,声音里带着周文媛的沉稳,不只是你爷爷...它之前还害死过别人,对吗
陈宇瞪大眼睛:你怎么...是的。爷爷说相机辗转过多人之手。他战后从黑市买来,最初只是想留作战利品...但每个拥有它的人都...
林峰已经打开电脑搜索:陈志远...1943年上海集中营幸存者...等等,这里有个旧新闻。他转过屏幕,显示一则2001年的报道:《古董收藏家离奇死亡,死状与照片预言一致》。
第一个受害者,林峰继续搜索,然后是2010年...2015年...加上你爷爷,共四人。每个死者生前都用这台相机自拍,照片上会出现他们的死亡预兆。
陈宇脸色惨白:它会杀死所有使用者那我也...他突然想起什么,爷爷去世前也给我拍了张照片...但我没敢看...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颤抖地递给林峰。照片上是陈宇站在大学图书馆前,头顶悬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更恐怖的是,照片角落隐约可见一个穿日军制服的模糊身影,正抬头看着那盏灯。
我每天都在那盏灯下自习!陈宇几乎崩溃,我会像爷爷一样死掉吗
张媛右手印记的光芒透过指缝漏出:不一定。相机里的灵体似乎需要一个过程来实现预言...我们有时间阻止它。
送走陈宇并承诺尽快调查后,林峰和张媛开始研究这台诡异的相机。通过陈宇提供的线索和网上搜索,他们拼凑出了基本历史:
1943年,日军随军记者山本武在上海某集中营拍摄了大量照片,部分极其残酷。战争末期,他被愤怒的囚犯私刑处死,死前用血在相机上写下诅咒。相机后来被陈志远作为战利品带回,之后几经转手,每个主人都遭遇不测。
问题是,林峰检查相机,诅咒是针对所有使用者,还是特定人群陈宇说他爷爷只是偶尔拿出来擦拭,直到三个月前才真正使用...
张媛小心地触碰相机,这次做好了心理准备。更多画面闪过:一个穿日军制服的男子在暗房冲洗照片,脸上混合着恐惧和病态的兴奋;同一男子被按在地上,愤怒的人群用石头砸他;最后是他垂死的身体被塞进一个狭小空间,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相机...
山本武不仅是被杀,张媛抽回手,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这台相机里...被迫重复记录死亡。
林峰若有所思:所以每个使用者拍下的不是普通的死亡预兆,而是山本武'看到'并记录的死亡
更像是...他通过相机在'选择'死亡方式。张媛翻看那些死亡照片,看这些构图,角度...不是随机的,是有意识的拍摄。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林峰脑海:如果山本武的灵魂真的在相机里...我们能否直接与他对话就像对柳如烟那样
太危险了,张媛摇头,柳如烟只是怨恨,而山本武...他的罪行和死亡方式会让他成为极其危险的怨灵。
但这是解除诅咒的唯一方法。林峰拿起相机,需要有人拍一张照片,触发他的出现...
我来。张媛抢过相机,我的印记可能能保护我们。不等林峰反对,她已经对准自己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整个办公室陷入刺目的白光。张媛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挤入脑海:铁丝网后伸出的枯瘦手臂、土坑里堆积的尸体、暗房里悬挂的残酷照片...最后是一张她自己站在血泊中的画面,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
张媛!林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跪在地上,相机滚落一旁,右手印记灼烧般疼痛。
我看到...集中营...还有我的死亡,她喘息着说,山本武不只是记录死亡...他在制造死亡,就像当年拍摄那些残酷照片一样享受...
林峰帮她坐到沙发上:我们得换个方法。直接触发太危险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如果山本武的灵魂与集中营有关...也许我们应该去那里。
上海西郊的龙华营地,张媛点头,仍然有些恍惚,现在是废弃的工厂区...但地下设施可能还在。
第二天黄昏,他们带着相机来到龙华旧址。这片废弃工厂区荒草丛生,几栋破败的水泥建筑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根据历史资料,日军集中营的地下部分就在最大的厂房下方。
感觉不对...张媛的印记持续发热,这里不止山本武一个灵魂...太多痛苦和死亡了...
他们找到一处坍塌的入口,勉强能进入地下。手电筒的光束照出长长的走廊,两侧是锈蚀的铁门,上面还有模糊的日文标识。空气中有一种陈年的腐臭,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暗房应该在这边,林峰指向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门,记者需要冲洗照片的地方。
暗房门上残留着立入禁止的日文标识。推开门,里面是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小房间:木架子上摆着发黄的化学药剂瓶,墙上挂着几张已经褪色的照片,角落里是一个木制工作台。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个用红绳围起来的小区域,地面有深色的污渍,周围散落着已经腐烂的绳索和几块骨头。
私刑现场...张媛轻声说,他们就是在这里杀死山本武的。
林峰小心地将相机放在工作台上:午夜是灵体力量最强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等他现身。
随着夜色加深,地下室的温度越来越低。林峰和张媛坐在角落,仅靠一支蜡烛照明。当时钟指向午夜时,相机突然自行发出咔嗒声,像是有人在操作它。
来了...张媛握紧右手。
工作台上的相机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中,镜头自行转动,对准了房间中央的红绳区域。一道微弱的绿光从镜头射出,在那片污渍上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轮廓逐渐清晰,变成一个穿日军制服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他的制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淤青和伤口,但表情却出奇地平静。
山本武林峰试探地问。
人影抬起头,眼睛是两个黑洞:又是来复仇的吗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我已经死了七十八年了...还不够吗
张媛上前一步:我们不是来复仇的。我们想了解真相...关于那台相机。
山本武的鬼魂发出刺耳的笑声:真相真相就是我记录了他们的罪行...然后他们杀了我灭口!
你记录的罪行林峰皱眉,历史记载你是随军记者,专门拍摄集中营的'宣传照片'。
宣传山本武的鬼魂突然激动起来,周围的温度骤降,他们让我拍那些照片是为了记录!为了证明'皇军'的功绩!但我...我偷偷多洗了一份...
鬼魂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变成另一个场景:年轻的山本武在暗房里偷偷将底片藏入鞋底;同一个山本武在东京某报社办公室,将一叠照片交给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最后是山本武被宪兵拖走的画面。
你...你是想揭露集中营的真相张媛惊讶地问。
鬼魂恢复跪姿:我是记者...记录真相是我的职责。但我太天真了...以为战争结束后这些照片会有用...他苦笑,结果我被派回上海'将功赎罪'...囚犯们认出我就是拍那些残酷照片的人...
林峰开始理解:所以他们私刑处决了你...不知道你其实试图帮助他们。
死前我诅咒了那台相机,山本武的鬼魂看向工作台上的相机,让它记录每个使用者的死亡...就像我被迫记录那些无辜者的死亡一样。
张媛右手印记的光芒照亮了暗房:但为什么连无辜的人也伤害陈志远只是战后的收藏者,他孙子更是与战争毫无关系!
鬼魂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愤怒...怨恨...这么多年过去,我分不清谁该负责了...每个拿起相机的人,我都看到那些囚犯的脸...
林峰突然明白了:你不是在诅咒使用者...你被困在了重复的记忆里。每次相机被使用,你都重新经历那些场景,不自觉地将死亡投射到使用者身上。
就像创伤后应激障碍,张媛补充,声音柔和下来,你一直在重复那个模式...记录死亡,成为死亡的一部分。
山本武的鬼魂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的怨恨少了许多:也许吧...七十八年...足够长到忘记最初的意图...
现在你知道了,林峰走近一步,可以停止这个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