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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亲戚的话,陈建军愣在原地,脸色刷地变白,倒在地上。
白秀莲却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建军哥,别信他们胡说,肯定是想吓唬你回去。用孩子来拴住男人。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陈建军甩开白秀莲的手,连夜赶回镇上。
他直奔卫生所,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陈建军,你这黑了心的东西,还有脸来
孩子们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
老卫生员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纸,一份是血样检验记录,一份是死亡证明。
高烧到四十度,抽干了血,你连个大夫都不给留!
这么小的孩子,抽一千毫升血,你还是人吗
陈建军的手哆嗦着接过纸,两个孩子的名字和盖着的鲜红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
就在这时,白秀莲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建军哥,我难受。
说完,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地上倒。
陈建军顾不上追问孩子的事,立刻抱起白秀莲往外跑,身后老卫生员的咒骂和围观群众的唾弃声如潮水般涌来。
狼心狗肺的东西,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天理难容啊!杀子救情人,这是造了什么孽!
第二天一早,工厂大门口贴出了几张纸,工人们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可怜天下父母心,唯独陈建军例外,逼死儿子保情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科长面目原形毕露。
纸上详细记录了陈建军为了白秀莲的儿子,让自己的亲生双胞胎抽血至死的经过。
字迹工整,想必是有人精心准备的。
陈建军走进工厂,原本会向他问好的工人全都低下头,绕道走开,像躲避瘟神一样。
车间里,机器轰鸣,掩盖不住人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他逼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白秀莲那个狐狸精,专门勾引有妇之夫。
陈建军装作没听见,可厂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陈母带着几个邻居闯了进来,手里拿着那两个布老虎和泥巴汽车,一见到陈建军就把东西砸在他脸上。
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你的亲骨肉,就这么死了,你还有脸活在世上!
陈母满脸泪痕,声嘶力竭地怒吼,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也别再叫我一声娘!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陈建军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下午,厂领导把他叫进办公室,点了一支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陈啊,你这事办得不地道。
咱们厂是先进单位,容不得这种事情。
组织上研究决定,免去你车间主任的职务,调你去东面那个废品回收站当个普工。
陈建军从办公室出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回到宿舍,却发现白秀莲的东西都不见了。
门卫老头递给他一张纸条:白秀莲说家宝不舒服,先回县城了。
陈建军急忙打电话到县医院,那边护士冷冷地回答:没有这号人住院。
又去白秀莲县城的住处找,邻居说她昨天收拾东西带着孩子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陈建军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回家翻遍我的东西。
在衣柜底层,他发现了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今天大宝发烧,建军连个电话都不肯接,我抱着孩子在县医院外等了整整一天。
又翻几页:小宝吵着要爸爸抱,建军说男孩子娇气什么,我只能骗孩子说爸爸出差了。
建军又把我的布票拿去给白秀莲买料子,冬天了,孩子的棉袄还没着落。
陈建军的手开始颤抖,往后翻到最后一页:孩子们今天做了礼物要送爸爸,他们多么盼望能得到爸爸一个笑容,可我不敢告诉他们,爸爸又去陪白秀莲了。
日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陈建军捂住脸,第一次感到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