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深夜看到小区业主群里一条消息:【三单元有人半夜弹钢琴,扰民投诉了三次还不改!】
我随手点开,看到回复最多的是:【这种没公德心的邻居就该联名投诉物业处理!】
我心想哪个单元这么倒霉,住了个不守规矩的邻居。
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业主群里有人发了段录音,是我昨晚熬夜练习的那首《月光奏鸣曲》。
1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脏停跳了一拍。
那段音频中流淌的《月光奏鸣曲》,确实是我昨晚弹奏的那一首。
手指不由自主地发抖,声音从扬声器中倾泻而出,那熟悉的旋律,温柔柔缓又带着忧郁的气息。
屏幕上业主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刷新。
真是太过分了,半夜三点还在弹琴,不知道有人要睡觉吗
我家孩子被吵醒了,第二天上学都没精神。
难道就没有基本的公德心吗
我慌忙关掉音频,手心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这不可能。
我住在顶楼,专门请人做了隔音处理,为的就是能在深夜练琴而不打扰邻居。
而且我昨晚戴的是耳机,钢琴声根本不会外泄。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那段录音重新听了一遍。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停顿,每一个我习惯性的轻微失误——全都和我昨晚练习的一模一样。
这段录音,绝对是从我家里录制的。
但我家中除了我,再无他人。
我急忙查看家中的门窗,全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监控摄像头显示,昨晚没有任何人进出我的公寓。
难道是有人在我家里安装了窃听器
我拿出手机,打开信号检测APP,仔细检查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在钢琴下方,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我蹲下身,伸手探入钢琴底部,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小物体。
一个微型录音设备,精巧地固定在钢琴底部的木框上。
谁会在我家里安装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大脑急速运转,回忆起两周前刚搬来这个小区时,物业派来的那个维修工。
他说是来检查水电,却在我家里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时我只是觉得他工作认真,甚至还给了他一杯茶。
难道就是他
2
我翻开物业电话,拨通了物业经理的号码。
您好,我是顶楼的新住户,想问一下两周前来我家检查水电的维修工是谁派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先生,我们物业最近两个月没有安排任何维修工上门服务。
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谁冒充维修工进入了我的家目的是什么
正当我思索之际,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业主群里,又有一条新消息:
我们已经联名向物业投诉了,希望三单元1802室的住户立即停止深夜弹钢琴的行为,否则我们将诉诸法律手段。
1802室
我家明明是1801室。
我再次看向那个小小的录音设备,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如果有人故意把我弹琴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在深夜放给1802室的邻居听,再怂恿他们投诉…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陷阱。
我打开门,走到隔壁1802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男人。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1801的邻居,想和你谈谈关于钢琴的事情。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闪烁着怀疑和敌意。
是你一直半夜弹钢琴
不,我弹琴都是白天,而且戴耳机,声音不会外泄。
可我明明听到了,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他指了指我们共用的那面墙。
能让我听听那个声音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手机上播放了一段录音。
熟悉的《月光奏鸣曲》再次在狭小的走廊中回荡。
这是昨晚三点二十分录的。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这确实是我弹的,但不是昨晚三点,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
你承认了男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是在承认这是我弹的琴,但时间被篡改了。有人在针对我,在我家里安装了录音设备。
我拿出那个从钢琴下取下的微型录音装置。
男人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困惑。
有人给我发了匿名信息,说隔壁有人会在深夜弹琴,让我录下来作为证据。
我的心沉了下去。
能给我看看那个信息吗
男人打开手机,翻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小区业主委员会成员。1801室的住户有深夜弹奏钢琴的不良习惯,已经影响到多位住户。请你今晚三点左右留意声音,录下来发到业主群,我们会联合处理。
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
为什么有人要这样陷害我
3
我脑海中浮现出几周前的一个片段——搬家公司的人在搬运钢琴时,有个陌生人站在远处,目光始终锁定在我身上。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对这架昂贵的钢琴感兴趣。
现在想来,也许他对的不是钢琴,而是我。
你有什么仇人吗男人问道,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摇摇头,然后又猛地停下。
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五年前的音乐比赛,最后的决赛中,我和另一位参赛者林子默争夺冠军。
比赛前夕,林子默的右手食指突然骨折,无法参赛。
传言说是我嫉妒他的才华,故意设计伤害了他。
尽管警方调查后证明那只是一场意外,但林子默的音乐生涯从此终结。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在宣布退出音乐界的新闻发布会上。
他对着镜头说:总有一天,我会让害我的人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当时我只当是他的气话,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
我打开手机,输入林子默三个字进行搜索。
最新的新闻显示,他在三个月前出狱——原来在退出音乐界后,他因为其他原因入狱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现在的住址就在…我所在的这个小区。
看来,一场精心编排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我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林子默,这个名字曾经和我并列在比赛海报上,如今却成了我心中的梦魇。
你怎么了隔壁的男人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我匆匆向他道谢,约定日后会一起去物业说明情况,然后返回了自己的公寓。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如果真的是林子默,他不会满足于这样小打小闹的报复。
4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这个小区的业主信息。
果然,在三单元1701室,住着一位新业主——林默。
他改了名字,却没能完全隐藏自己的痕迹。
就在正下方,就在我脚下的那一层。
我盯着地面,仿佛能透过水泥楼板看到下一层的情况。
在那里,我最大的噩梦正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我彻底困住。
我打开手机,翻看着业主群里的留言,许多我从未见过的邻居都在声讨那个深夜弹钢琴的人。
这不仅仅是一次录音事件,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社会孤立。
他想先毁掉我在小区的名声,让我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桌面,我必须先发制人。
如果林子默真的住在楼下,那么我需要证据。
我打开监控系统,调出过去两周的录像。
在快进浏览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多次出现在我的门外,有时只是路过,有时会在门前驻足。
他变了很多,但那双手——那双曾经能在琴键上翻飞的手,我绝不会认错。
右手的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那是骨折后留下的永久性伤害。
在前天的监控中,当我外出购物时,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人走到我门前,迅速撬开了门锁。
那个侧脸,就是林子默。
我看着他在我家中停留了近半小时,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就是在那时,他安装了录音装置。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手心冒出冷汗。
他潜入我家中,触碰我的物品,侵犯我的隐私——这种感觉比愤怒更糟,是一种被玷污的恐惧。
我必须反击,但不能莽撞。
如果直接报警,以林子默的狡猾,恐怕早已抹去了所有痕迹。
或许他就等着我这样做,然后趁机进一步诋毁我的名誉。
我需要一个计划。
5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洒在钢琴上,形成一片银白色的光晕。
我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没有按下去。
五年前那场比赛的记忆涌上心头。
林子默受伤的消息传来时,我是最震惊的一个。
我们曾是朋友,虽然后来成了竞争对手,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他。
那个断了的食指,断送的不只是一个音乐家的前程,还有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友谊。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五年来林子默经历的痛苦和愤怒。
如果我是他,或许也会走上复仇之路。
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当年负责调查林子默受伤案件的警官。
郑警官,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陈明远,五年前林子默断指案的当事人之一。
明远好久不见,出什么事了吗
林子默出狱了,而且他住在我楼下,开始对我进行报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确定是他吗上次我们不是已经证明你是清白的吗
他改名字了,叫林默,但我确定就是他。
小心行事,他在狱中的表现并不好,有多次暴力倾向。我明天去找你详谈。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微弱的灯光。
在那扇窗户后面,一个曾经的天才钢琴家,正在策划着如何让我身败名裂。
我打开电脑,开始查阅关于林子默入狱的原因。
原来他因为袭击一名音乐评论家而获刑三年。
那名评论家曾撰文称林子默的受伤是自作自受,引发了他的极度愤怒。
看来他的复仇名单上,不只有我一个人。
我想起了许久不用的录音笔,将它放入口袋。
也许明天,是时候去拜访我的楼下邻居了。
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我一夜未眠,却异常清醒。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整。
我等待了半小时,确保林子默已经离开,然后悄悄下楼,来到1701室门前。
时隔五年,我终于要面对这个我一直试图忘记的梦魇。
6
但就在我准备敲门时,电梯门打开了。
站在那里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仇敌,林子默。
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好久不见,陈明远。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微笑。
五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钢琴家已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阴鸷的男人,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林子默,我知道是你做的。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手指悄悄按下了口袋里录音笔的开关。
做什么他朝我走近一步,笑容未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录音,栽赃,挑拨邻居与我为敌,这些小把戏,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他轻笑一声,左手插进裤袋,右手却依然僵硬地垂着。
你一直都这么自信,是吗即使在毁了我一生之后。
那是一场意外,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
意外他的声音骤然拔高,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你觉得我会相信是意外比赛前夜,我的手指莫名其妙就断了
走廊里的空气凝固成一块坚冰,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却宛若天堑。
我们曾经是朋友,林子默。
朋友不会互相伤害。
他向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五年了,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想着这一天。
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狰狞的阴影。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在狱中的那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练习,用我这残缺的手指。
他举起右手,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关节处留有一道疤痕。
即使断了,我也没有放弃音乐。我练到手指流血,练到深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你面前,让你看看,你没有成功毁掉我。
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感受着录音笔在口袋中的存在,给了我一丝安全感。
我没有伤害你,林子默。
可我要伤害你。他轻声说,语调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录音只是开始,陈明远。我会一点一点夺走你的一切,就像你夺走我的一样。
他伸出那只残缺的右手,食指指向我的胸口。
先是你的名誉,然后是你的事业,最后...
他的声音降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
是你的手指。
我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椎攀升。
你疯了。
是你逼我疯的。
7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开门声,有人正走向电梯。
林子默的表情瞬间转变,冷酷的面具被一个温和的微笑所替代。
欢迎来到这个小区,邻居。不过下次请不要再半夜弹琴了,大家都需要休息。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那个正走向我们的邻居能听到。
这个转变如此之快,令人胆寒。
一个中年女性出现在走廊拐角,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
早安,李太太。林子默热情地打招呼,我正在和我们的新邻居谈论昨晚的钢琴声。
哦,是你啊。女人看向我,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其他住户。
这其中有误会—我刚开口,就被林子默打断。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对吧,邻居
林子默的眼睛紧盯着我,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中年女性点点头,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林子默的笑容消失了,面具重新褪去。
看到了吗这只是开始。
他靠近我,在我耳边低语:你会一步步失去一切,就像我当年一样。
我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你能做什么报警他轻蔑地笑了,你有什么证据一个精神有问题的邻居妄想症的指控
我默不作声。
我会证明我的清白。
就像当年那样他讥讽道,是啊,你被宣告无罪,而我的人生被判了死刑。
他后退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代我向你的钢琴问好,我很喜欢听你弹奏《月光奏鸣曲》,尤其是那个升C小调的片段,你总是会在那里停顿一下,是吗
他模仿着弹奏的动作,左手流畅,右手却僵硬不堪。
我很好奇,如果你的手也像我这样,你会怎么样
说完,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公寓,留下我一人站在走廊中,感受着刚才对话带来的寒意。
回到家中,我立刻锁上门,将录音笔中的内容导入电脑。
林子默的威胁清清楚楚地记录在里面,这足以作为证据向警方报案了。
我拿起手机,准备拨打郑警官的电话,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报警意味着什么
林子默会被拘留或许吧。
但他的仇恨不会因此消失,反而会更加强烈。
一旦获释,他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报复。
我需要一个更彻底的解决方案。
我回想起林子默弹奏时的样子,那种残缺却不放弃的执着,那种扭曲却强烈的生命力。
也许,我错了。
也许,这不仅仅是一场复仇。
这是一场证明。
林子默想证明即使残缺,他依然可以超越我。
我走向钢琴,轻轻按下一个键,清脆的音符在空气中回荡。
如果这是一场关于音乐的战争,那么战场应该是音乐厅,而非阴暗的角落。
8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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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李教授,我是陈明远。关于您之前提到的慈善音乐会,我想我可以参加。
太好了!正好,我们还缺一位钢琴家。
还有一事,我想推荐一位合作者,一位老朋友。
哦是谁
林子默,不,现在他叫林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个断了手指的天才他还在弹琴吗
是的,而且他比以前更有故事了。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这不是妥协,而是面对。
不是退让,而是重新定义战场。
如果林子默想用音乐证明自己,那我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最擅长的领域。
让所有人看到真相,看到他的才华,也看到他内心的扭曲。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林子默:
两周后,市音乐厅,慈善音乐会。我已经为我们安排了一场四手联弹。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比我更强。
消息显示已读,但迟迟没有回复。
我知道他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战争已经开始,而我选择了在阳光下战斗。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在钢琴黑亮的表面上跳跃。
我按下琴键,练习着慈善音乐会的曲目,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林子默的那双手。
那曾经完美无缺的手,现在却带着永久的伤痕。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子默的回复,简短而决绝:
我接受挑战。
9
放下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仅是一场挑战,更是一次了结。
五年的恩怨,将在众目睽睽之下画上句点。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透过猫眼,我看到了郑警官那张熟悉的面孔。
我听说林子默开始骚扰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将录音笔递给他,简要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你打算怎么做我们可以以威胁罪拘留他。
不,我有自己的计划。
我告诉他关于音乐会的安排。
郑警官皱起眉头,手指敲击着桌面。
这太冒险了,如果他在公共场合失控怎么办
他不会的,至少不是在音乐会上。
我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小新闻。
这是五年前比赛后的报道,当林子默还在医院时,他对记者说的最后一句话。
郑警官凑近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如果有一天我能重返舞台,那将是我对音乐最大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他念出了那句话,抬头看向我。
你认为他会因为对音乐的尊重而克制自己的报复欲望
我赌的不是他对音乐的尊重,而是他的自尊心。
我站起身,走向窗边。
他想证明即使带着伤痕,他依然是天才。这种欲望比报复更强烈。
郑警官沉思片刻,最终点点头。
我会在音乐会现场安排人手,以防万一。
送走郑警官后,我打开电脑,查看音乐会的详情。
主办方已经更新了演出阵容,我和林子默的名字并列在宣传海报上。
天才的重逢:陈明远与林默带来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四手联弹版本。
这个标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音乐圈里的人都知道五年前那场事故,也知道林子默的指控。
评论区里充满了各种猜测和期待:
林子默居然还能弹琴
这是和解还是对决
陈明远胆子真大,敢和一个公开指控他的人同台演出。
我关掉了这些评论,开始练习。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全身心投入到练习中。
林子默依然住在我楼下,但除了偶尔在走廊里遇见,我们再没有交流。
每当我们擦肩而过,他总是带着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有时,在深夜,我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琴声。
那是林子默在练习,即使手指残缺,他弹奏的旋律依然流畅而富有感情。
这种执着,让我既敬佩又心生警惕。
在他的世界里,这场音乐会意味着什么
是报复的舞台,还是才华的证明
又或者,两者皆是
10
音乐会前一天,李教授安排了我们的彩排。
这是五年来我和林子默第一次在钢琴前相对而坐。
他坐在我的左边,右手放在琴键上,食指微微弯曲,那道伤疤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醒目。
准备好了吗李教授问道,显然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
林子默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琴键,没有看我一眼。
我们开始演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这首象征欢乐与团结的曲子在我们手下展开。
起初,我们的配合有些生硬。
他的右手在某些复杂段落上明显吃力,但他用惊人的技巧弥补了这个缺陷。
渐渐地,我们找到了默契。
两台钢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情感洪流。
当我们弹到高潮部分时,林子默突然加快了节奏,他的手指以惊人的速度在琴键上飞舞。
他在挑战我,在展示他的实力。
我也随之加快,我们的琴声在音乐厅中回荡,每个音符都充满了不服输的决心。
李教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子默的手停在琴键上,微微颤抖。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眼中不再是仇恨,而是一种奇特的光芒。
你比五年前更好了。他说,声音平静。
你也是。我回答,真心实意。
尽管带着伤痕,他的才华依然熠熠生辉。
李教授走上前,激动地鼓掌。
太精彩了!明天的演出一定会震撼全场!
彩排结束后,林子默独自一人留在了音乐厅。
我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他坐在钢琴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对音乐的热爱正与对我的憎恨展开激烈的斗争。
音乐会当天,音乐厅座无虚席。
媒体争相报道这场宿敌重逢的戏码,观众们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而来。
我在后台看到林子默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闭目养神。
他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右手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遮住了那个伤疤。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准备好了吗
他睁开眼睛,看向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五年了,我每天都在为这一刻准备着。
他摘下手套,露出那个弯曲的食指。
你知道吗医生说我的手指可以通过手术恢复一些功能,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你的提醒。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震。
你到底想从这场音乐会中得到什么,林子默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结。
真相。
就在此时,李教授走过来,通知我们准备上台。
聚光灯下,我们再次并肩坐在钢琴前。
台下的观众安静下来,期待着这场不同寻常的演出。
林子默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在琴键上。
开始吧。
我们同时按下第一个音符,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在我们手下展开。
这一次,我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光。
他的右手食指虽然不灵活,但他用惊人的意志力弥补了这个缺陷。
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充满了情感。
当我们弹到最著名的欢乐颂部分时,林子默突然停了下来。
111
全场一片寂静,观众们困惑地望着舞台。
我也停下来,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放在钢琴上。
那是一块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在舞台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盯着那块碎玻璃,如同盯着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全场观众屏息凝神,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意味着什么。
知道这是什么吗林子默轻声问道,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音乐厅。
我摇摇头,喉咙干涩得无法出声。
这是五年前,在后台休息室打碎的那个水杯的碎片。
他拿起那块碎玻璃,在灯光下转动着,锋利的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就是这块玻璃,割断了我的手指肌腱和神经。
台下响起一片轻微的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块命运的碎片上。
五年来,我一直带着它,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那天发生的事。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直视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你想说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真相。
林子默转向观众,举起那块碎玻璃。
五年前,在全国青年钢琴大赛的决赛前夜,我在休息室里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他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
当我弯腰去捡起碎片时,休息室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全场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那个人是陈明远。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就是他的计划吗在众人面前指控我,让我身败名裂
他看到我蹲在地上,满手是玻璃碎片,立刻跑过来帮忙。
林子默的话让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让我不要动,说他去叫工作人员来清理。但就在那时,我失去平衡,右手直接按在了一块锋利的碎片上。
他举起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
当时血流如注,陈明远立刻脱下外套按在我的伤口上,然后把我送到医院。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这与流传的故事完全不同。
但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心中的疑问几乎要溢出来。
为什么我指控你林子默苦笑一声,因为恨意比痛苦更容易承受。
他将那块碎玻璃重新放回口袋。
当医生告诉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以前那样弹琴时,我崩溃了。我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承担我痛苦的对象。而你,成了最便利的目标。
他看向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指控你让我感觉好受些,至少我的痛苦有了一个具体的源头。但内心深处,我一直知道真相是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转折所震撼。
那为什么现在...
为什么现在说出真相林子默接过我的话,因为我终于明白,痛苦不会因为转嫁给别人而减轻。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但没有按下去。
入狱的三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当我出狱后,我决定寻找你,原本是想继续我的报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方。
但当我看到你在弹琴时,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我突然意识到,音乐才是真正的救赎,而不是仇恨。
我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的转变太过突然,令人难以置信。
那录音装置,业主群里的诋毁...
都是我的报复计划的一部分。林子默承认道,我想先毁掉你的名誉,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图已经很明显。
但当你邀请我参加这场音乐会,给我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而不是选择报警逮捕我时,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林子默转向观众,声音坚定而清晰。
今天,我在这里不仅是为了演奏音乐,更是为了公开道歉,向陈明远道歉,为我这五年来的恶意诋毁和近期的骚扰行为。
他重新面向我,眼中带着真诚的歉意。
对不起,明远。希望不算太迟。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对手,曾经的仇人,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寻求救赎的灵魂。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那只带着永久伤痕的手。
永远不会太迟,只要音乐还在。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站起身来,为这出意料之外的和解喝彩。
林子默对着观众鞠了一躬,然后重新坐回钢琴前。
我们继续他问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对音乐的热情。
当然。
我们的手指同时落在琴键上,《第九交响曲》的旋律再次在音乐厅中回荡。
12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对手,不再是仇敌,而是重新成为了音乐道路上的伙伴。
他的右手食指虽然不灵活,但他用惊人的技巧弥补了这个缺陷。
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充满了情感,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误解、仇恨与最终和解的故事。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我和林子默并肩站在舞台上,接受着观众的致意。
他靠近我,在喧闹的掌声中低声说道: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面对真相,也面对自己。
我也要谢谢你,让我明白有些事情需要面对,而不是一味逃避。
我们再次向观众鞠躬,然后一起走下舞台。
郑警官在后台等着我们,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林子默有些尴尬地看着郑警官。
关于那些录音装置和骚扰行为,我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郑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子默。
如果陈先生不打算追究的话,我想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林先生,我建议你搬离陈先生的楼下,这对你们双方都好。
林子默笑了笑。
我已经计划好了,下周就会搬走。不过不是因为要逃避什么,而是我接受了音乐学院的教职邀请,需要搬到学校附近。
我惊讶地看着他。
教职
是的,教授残障人士音乐治疗课程。林子默举起他的右手,我想我有足够的资格。
我们一起走出音乐厅,夜空中繁星点点。
你知道吗林子默停下脚步,仰望星空,当年在医院里,医生告诉我手指永远无法完全恢复时,我曾想过放弃生命。
但你没有。
是的,因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音乐依然给了我希望。
他转向我,眼中不再有仇恨,只有平静和释然。
即使是最黑暗的夜晚,也会迎来黎明。就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经过挣扎与痛苦,最终迎来'欢乐颂'的解放。
我们站在星空下,两个曾经的敌人,如今重新成为朋友,被音乐的力量所连接。
下周二,我在学院有个小型音乐会,你愿意来吗他问道。
当然,我很乐意。
这次我弹《月光奏鸣曲》,不会再半夜三点打扰邻居了。
我们一起笑了,曾经的阴霾终于散去。
回到家中,我坐在钢琴前,轻轻弹奏着《月光奏鸣曲》。
这次不需要戴耳机,不需要担心扰民,不需要担心背后有人觊觎我的声誉和人生。
窗外的月光洒在琴键上,如同那天舞台上的聚光灯。
有时候,真正的敌人不是他人,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误解。
而音乐,永远是最好的疗愈者,也是最忠实的朋友。
我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移动,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平静。
这个深夜的《月光奏鸣曲》,不再是躲避的秘密,而是和解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