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中,我开始正式接一些定制订单。
第一单,是给一位粉丝绣一对枕套。
图案是她和她先生的卡通形象。
我小心翼翼地绣着,赚了200块。
这点钱,对于解决我的困境杯水车薪,却像一剂强心针,让我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接着是桌布,手帕,围巾…订单渐渐多了起来。
小宝看我每天忙碌却充实的样子,也缠着要学。
我找了根粗针,一块废布料,教他最简单的针法。
他歪歪扭扭地扎着,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的笑声,是这间陋室里最动听的音乐,能治愈我所有的疲惫和伤口。
我决定绣一幅能代表我心境的作品——《凤凰涅槃》。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花了三天三夜,几乎不眠不休。
那只凤凰,在熊熊烈火中挣扎,羽毛被烧灼,眼神却无比坚定,积蓄着冲破一切束缚的力量,即将展翅高飞。
这幅绣品,倾注了我离婚以来所有的痛苦、挣扎、不甘和希望。
完成的那一刻,我几乎虚脱。
直播时,我把它展示在镜头前。
这一次,我的手没有抖,眼神平静而有力。
有个叫设计小王的ID疯狂刷屏：我的天！这针法！这色彩！这意境！绝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弹幕瞬间被点燃,彻底炸开了锅。
主播牛逼！这简直是大师水准！
这凤凰的眼神太有力量了！看得我热血沸腾！
卖吗主播我出高价！
我的粉丝数量,一夜之间从几千暴涨到几万。
后台私信和订单请求几乎要爆炸。
我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着镜头深深鞠躬：谢谢大家。这幅《凤凰涅槃》是非卖品,它对我意义重大。但它会激励我,未来绣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给大家。
据说,当晚林薇的直播间人气惨淡,她提前下播了。
我和她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命运这个小丑,总是在捉弄你之后,又冷不丁给你塞颗糖。
我用积攒下来的钱,狠心买了一批昂贵的真丝线,准备挑战一幅更复杂的山水图。
快递在中途竟然寄丢了！
价值不菲的丝线,那是我省吃俭用半个多月的菜钱啊！
我在直播间没忍住,当场崩溃大哭。
粉丝们却纷纷刷屏安慰我：
晓姐别哭！不就是线嘛！我们给你众筹！
就是！不能让这点破事打倒你！
当晚,直播间的礼物竟然刷了五百多块。
我看着屏幕,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你们这群人…真是…
心里暖流涌动。
当然,奇葩也总是不缺席。
一个自称蜀绣泰斗传人的人私信我,说看我骨骼清奇,是块好料,要收我为入室弟子。
我一激动,连忙回复：真的吗太感谢您了！
对方下一句就是：拜师费五万,先打到这个账号…
我二话不说,直接拉黑。
这世界,就是这样,光怪陆离,好人坏人,真诚虚伪,全都混杂在一起,需要你自己去分辨。
我的直播间越来越热闹。
我的蜀绣技艺在实战和不断的学习中突飞猛进。
我的生活,也终于开始慢慢步入正轨。
网络上的攻击和诋毁从未停止,甚至更加隐蔽和恶毒,但我已经学会了更好地去应对和消化。
有天,小宝放学回来,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张画。
妈妈,老师让我们画‘我的爸爸妈妈’,我画了你。
画纸上,一个略显笨拙的小人,手里拿着比身体还大的绣花针,正在努力地绣着什么。
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妈妈是绣花能手！她不怕坏人！
我的眼眶瞬间湿了。
我紧紧抱住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
是的,为了我的小宝,我什么都不怕。我要战斗到底。
4
展览的胜利
人生就像刺绣。初看时,针脚杂乱无章,但只要坚持下去,最终会呈现出一幅完整的、属于你自己的图案。
我的蜀绣在网络上彻底火了。
我的故事,一个离婚宝妈靠自学蜀绣逆袭的故事,也开始被一些媒体注意到。
不久,我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参加即将举办的全国手工艺作品展览。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的作品能登上更大的舞台,更是对林薇之流那些质疑和诋毁最有力的回击！
我立刻推掉了所有定制订单,开始了近乎疯狂的闭关创作。
我要绣一幅能镇住全场的作品——《百鸟朝凤》。
我要用最繁复的针法,最华丽的色彩,最震撼的构图,告诉所有人,我的蜀绣,我的野路子,配得上艺术这两个字！
那一个月,我几乎住在了绣绷前。
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脑子里只有线条、色彩和栩栩如生的鸟儿。
小宝特别懂事,看我熬得双眼通红,总是默默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加油！你是最棒的！打败那些说你坏话的坏蛋！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心里又酸又甜。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创作,距离展览只剩下最后一周的关键时刻,前婆婆却再次不请自来。
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远房男亲戚,一看就来者不善。
一进我那狭小的出租屋,就双手叉腰,指着满屋子的绣绷和五彩丝线,刻薄地嚷嚷起来：
李晓！你现在真是能耐了啊翅膀硬了是吧天天搞这些花里胡哨、不务正业的东西,连孩子都不好好带了！你看看小宝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和厌恶,把闻声出来、有些害怕的小宝护在身后,冷冷地问：妈,您到底想干什么上次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发出一声冷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干什么我是小宝的亲奶奶！我能眼睁睁看着我张家的宝贝孙子跟着你这个没人要的女人吃苦受罪吗张强说了,你要是还认这个家,还有点良心,就把孩子立刻送回去,我们家来养！你那点靠网上卖笑赚来的钱,够干什么的别以为上了几次电视、报纸就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身后的两个男亲戚也适时地帮腔：就是,女人家家的,正经工作不干,整天在网上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孩子跟着这样的妈,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那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什么叫吃苦受罪
什么叫没出息
我拼了命想给小宝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在他们眼里竟如此不堪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里不欢迎你们！小宝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立刻报警！
前婆婆大概是没想到我态度如此强硬,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等着！你以为张强会让你这么得意吗你这什么破展览也别想安安生生地办！
撂下这句充满威胁的话,才带着那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的瞬间,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小宝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我的腿。
我抱着他,心如刀绞,后背一阵阵发凉。
我知道,这绝不是空穴来风的威胁。以张强和他母亲的为人,他们很可能真的会想办法在展览上给我使绊子。
那几天,我心神不宁,食不下咽。
绣花时频频出错,好几次针扎进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熬了无数个日夜即将完工的《百鸟朝凤》,差点就因为我的走神而毁在一处关键的凤尾细节上。
我对着那处刺眼的败笔,在灯下枯坐了半宿。
天蒙蒙亮时,我才仿佛回过魂来。
我小心翼翼地拆掉错线,屏住呼吸,一针一线地重新绣起。
我的手不能抖。
我的心不能乱。
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让他们无话可说！
展览当天。
我穿着向朋友借来的、唯一体面的套装,站在我的巨幅作品《百鸟朝凤》前。
手心里全是汗,濡湿了衣角。
林薇的展位果然就在我对面。
她的作品是一幅工整典雅的传统宫苑仕女图,绣工精湛,引来不少行家的赞叹。
看到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笃定,仿佛早已预见我的失败。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眼神平静而坚定。
展厅里人头攒动。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被我的《百鸟朝凤》吸引,驻足围观。
惊叹声此起彼伏。
评委们来了。
先是在林薇的作品前停留、点头、低声交流。
接着踱步来到我的作品前,他们看得极其仔细,凑得很近,甚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凤凰的眼睛、羽毛反复端详。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为首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抬起头,摘下老花镜,语气难掩激动：
这…这凤凰的眼神！简直是活的！充满了生命力！还有这羽毛的层次感和光泽…太了不起了！
他转向其他几位评委：你们看,她大胆地融合了乱针绣的灵动和传统平针的细腻,却又浑然天成,毫不突兀！尤其是这光影的处理,简直是神来之笔！
另一位中年评委也连连点头：没错！这幅作品,不仅技法纯熟,更难得的是意境深远,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这才是真正‘活’的艺术啊！
最终结果宣布。
我,李晓,凭借《百鸟朝凤》,获得本次全国手工艺展览蜀绣组
一等奖！
奖金十万！
消息传出,我的直播间瞬间沸腾,粉丝数直接突破百万大关！
我看到对面的林薇,脸色煞白,眼神复杂地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开始收拾她的展品,提前离场了。
那一刻,我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打在脸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不是为了那十万奖金,不是为了那象征荣誉的奖杯。
是因为我知道,我终于守住了我的尊严,守住了我的小宝。我用我的作品,我的实力,狠狠地击碎了所有的质疑、诋毁和轻蔑！
世界从不按你编写的剧本发展。
就在我领奖下台,被一群兴奋的记者团团围住,闪光灯不停闪烁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挤了进来。
张强。
他手捧着一束硕大却俗气的蓝色妖姬,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和自以为是的悔意。
晓晓！恭喜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他试图来握我的手,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还有小宝的份上,原谅我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吧！我们复婚,好不好给小宝一个完整的家！
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曾经,我以为失去他,我的天就会塌下来。
曾经,夜深人静时,我甚至真的幻想过他回心转意。
可是现在,我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只觉得荒谬和讽刺。
张强,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记者们听得一清二楚,你大概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干什么。你也忘了你母亲前几天是怎么上门威胁我,要抢走小宝的吗
我顿了顿,看着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冷冷地说：
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试图强行辩解：那…那都是误会！是我妈她糊涂！我……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说了气话！
我懒得再听他狡辩,直接打断他,语气冰冷而决绝：
我和小宝现在过得很好。我们不需要你的‘原谅’,更不需要你的‘复婚’。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各种议论声,夹杂着对张强毫不掩饰的指责和鄙夷。
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狼狈地消失了。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离去的背影一眼。
挺直了脊梁。
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滚落下来。
这一次,是彻底的释放,是与过去的真正告别。
展览的成功,像一块敲门砖,为我打开了新的大门。
赞助商和订单纷至沓来。
我用奖金和第一笔天使投资,正式成立了自己的蜀绣工作室。
起初只是间不起眼的小屋,后来慢慢扩大,招收了几个真心热爱刺绣、踏实肯干的学徒。
我从一个一无所有、前途茫茫的离异女人,一步步变成了小有名气的青年刺绣艺术家。
小宝在学校里,也变得更加自信开朗,老师和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怜悯。
听说张强因为之前的威胁事件和在展览现场求复合被拒的事,形象大跌,被公司降了职,后来因为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听到这些消息时,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只是觉得,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也是在这次展览上,我认识了陈然。
一位致力于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的专家。
他温和、儒雅,对蜀绣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热爱。
我们从蜀绣的针法聊到历史传承,从艺术创新聊到人生哲学,惊觉彼此竟如此契合。
他不像张强那样需要我仰视和依附,而是像一位良师益友,平等地与我交流,欣赏我的才华,更尊重我的人格。
在我因为网络攻击而心情低落时,他不会说太多安慰的话,却会默默地为我泡上一杯热茶,递上一本相关的书籍,告诉我：不必理会那些噪音,你的作品自会替你说话。
他会耐心地陪着小宝搭积木,给他讲那些古老而有趣的历史故事。小宝也从最初的羞涩、警惕,到后来能够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手,甜甜地喊他陈叔叔。
我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在夕阳下温馨相处的画面,感觉自己那颗因为离婚而冰封的心湖,终于被温暖的阳光一点点融化了。
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张强的背叛,我或许一辈子都会是那个围着灶台、丈夫和孩子打转的宝妈,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潜藏着这样的能量和可能性。
命运这个东西,真是荒谬又奇妙。它有时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把你推向绝望的深渊,却又在你即将坠落的瞬间,悄悄地为你插上一双能够飞翔的翅膀。
5
绣出的新生
成功来得有些太快,快到我有时会感到一阵恍惚。
偶尔午夜梦回,我仿佛还是那个系着围裙、满身油烟味的宝妈。
猛地惊醒,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那么远,那么远。
我的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
作品开始被一些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收藏。
小宝耳濡目染,也开始像模像样地学着绣一些简单的花鸟。
工作室里,我耐心地教导着年轻的学徒们刺绣技艺。他们尊敬地喊我晓姐,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向往。
我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也和当初的我一样,正在各自的命运泥潭中挣扎、迷茫,渴望抓住一根能够改变人生的救命稻草。
我希望我的经历,能给她们带来一点力量和启发。
但工作室步入正轨,规模扩大,新的挑战也接踵而至,甚至比之前的外部攻击更让我头疼。
团队里有个叫小莉的学徒,很有天赋,手巧,学东西也快,我一度对她寄予厚望,把她当作重点培养对象。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私心太重,而且手脚不干净。
我无意中发现,她竟然偷偷把我还在构思阶段、随手画在新针法草图拍了下来,用在了她自己偷偷摸摸接的私活上！
更让我愤怒和无法容忍的是,她为了讨好一个大客户,竟然把我工作室一位重要老客户的独家定制设计稿,泄露给了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正是林薇的那家绣坊！
当我拿着确凿的证据找她当面对质时,她起初还百般抵赖,眼看无法狡辩,索性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地说：
晓姐,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现在是大艺术家了,每天忙着接受采访、参加活动,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这些小学徒的前途我家里等着钱用,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再说,你研究的那些新针法,早晚大家都会学去,我只不过是‘借鉴’了一下,提前用了而已！至于那个设计稿…林老板那边给的价钱实在太高了…
她的这番歪理和毫无愧疚的背叛,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的心。
我当即决定辞退她,并且保留追究她法律责任的权利。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小莉离开后,大概是怀恨在心,开始在圈内四处散布关于我工作室的谣言。
说我的工作室管理混乱,制度苛刻,压榨学徒劳动力,还暗示我的很多所谓独创针法,其实都是借鉴甚至剽窃了别人的成果。
林薇那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趁机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地推波助澜,暗示我的成功来路不正,试图搞臭我的名声。
一时间,工作室的声誉受到了严重影响。好几个原本已经谈得差不多的商业合作都暂时搁置,持观望态度。连带着工作室里其他几个学徒也变得人心惶惶,担心工作室会因为这些负面新闻而垮掉。
那段时间,是我创业以来最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日子。
我一边要花费大量精力去安抚重要的客户和团队成员,稳定军心；
一边要搜集证据,通过各种渠道澄清那些不实的谣言和指控。
甚至真的收到了林薇那边委托律师发来的律师函,指控我的某项创新针法侵犯了她们绣坊持有的某项所谓传统技艺专利——纯属无稽之谈,目的就是为了恶心我和拖垮我。
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商场上的倾轧和算计,有时远比网络上的骂战更加阴险、更加诛心,更耗费人的心神。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准备积极应诉,同时更加努力地创作,推出更有说服力的新作品,来稳固工作室的行业地位和口碑。
在又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记者再次问到了那个熟悉的问题：李老师,您在创业过程中,遇到过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风波,我的内心反而更加平静和坚定了。
我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缓缓地说：
我想,最大的困难,从来不是缺少资金,也不是同行的排挤打压,甚至不是身边人的误解或背叛。而是当所有负面的声音都向你涌来,当所有人都质疑你,甚至连你自己都开始产生动摇和怀疑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守住那份最初的本心,咬着牙,一步一步,继续坚持走下去。
一天放学,小宝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工作室,兴奋地举着一块小小的绣绷递给我：
妈妈！快看！这是我新绣的盾牌！它可以保护妈妈,打败所有坏蛋！
我接过一看,一块歪歪扭扭、针脚粗糙、颜色搭配也有些奇怪的盾牌,在夕阳下却仿佛闪着光。那光芒瞬间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和疲惫。
我笑着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用力地印下一个吻。
谢谢你,我的小勇士。妈妈有你的盾牌保护,什么都不怕了。
在我为了工作室的危机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时候,陈然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给予我最坚实的支持。
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我分析法律文件,查找相关资料,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我澄清了一些关键的不实信息。
有一个晚上,我处理完一堆棘手事务,实在太累了,就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温暖的毯子,桌上放着一杯尚有余温的牛奶,旁边压着一张字条,是陈然那熟悉的字迹：一切有我,别怕。安心睡。
那一刻,我的眼眶又湿了。
风波渐渐平息,工作室最终度过了这次信任危机。
经过这次事件,我也吸取了教训,更加注重团队的规范化管理和核心技术的知识产权保护,建立了更严格的保密制度和奖惩机制。
小莉的背叛和林薇的恶意打压,虽然让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也像一块磨刀石,让我更快地成长和成熟起来。
之后,我开始更大胆地探索蜀绣的创新之路,尝试将传统技艺与现代审美、甚至当代艺术观念相融合。有国际知名的时装设计师看到我的作品后,主动联系我寻求跨界合作。
我的蜀绣作品,真正开始有机会登上更广阔的国际舞台,被世界所看见。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我常常感到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感觉。
人生,或许真就像一场无法彩排的即兴表演。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幕会发生什么惊吓或惊喜。
有时候,那个看似最坏的结局,反而可能是另一个更好的开始；
有时候,那个让你以为走到了尽头的地方,实际上只是另一段崭新旅程的起点。
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因为丈夫背叛就瞬间崩溃、失去自我的女人。
我不再需要为了一个几十块钱的小订单而通宵达旦地赶工。
我不再对未知的明天感到茫然和恐惧。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
工作室最显眼的墙上,依然挂着我的第一幅作品——那朵在旧布上绣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小花。
它时刻提醒着我：无论将来飞得多高,走得多远,都不要忘记那个在深夜的廉租房里,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笨拙却固执地穿针引线,一针一针绣下希望的自己。
因为那个自己,是所有故事的开始,是那个不向命运低头的、真正的自己。
陈然有一次揽着我的肩膀,温柔地问我：你后悔过吗
我靠在他怀里,摇摇头：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张强,后悔经历那些糟心的背叛和打压。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不后悔。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就没有今天的我。那些坎坷和苦难,它们让我痛不欲生,但也像一把刻刀,把我雕琢成了现在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说,苦难有时也是一份伪装起来的礼物。
他笑着,低头轻轻亲吻我那因为常年握针而布满细茧和针孔的手指。这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的手,最有力量的手。
我依偎着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想着我的蜀绣事业,我健康成长的儿子小宝,我身边这个值得信赖的爱人,还有我亲手创造的崭新生活,心里充盈着一种平静而坚韧的幸福感。
这不是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生活的完美结局。
而是现实世界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用自己的双手,历经无数风雨,一针一线,为自己绣出的一幅真实的人生画卷。
这幅画里,有洗刷不尽的泪水,有发自内心的欢笑,有挣扎求存的艰辛,也有涅槃重生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这幅画的每一个针脚,每一个色彩,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现实世界,从来不像童话那样纯粹和完美。
生活这条河流,总会时不时地遇到险滩和暗礁。
只要你不放弃紧握手中的桨,不失去乘风破浪的勇气,总能穿过风雨,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和阳光。
当你真正战胜了自己,整个世界,都会为你敞开。